月挽清风 第14章 第 14 章

离别之际总是伴随愁绪。河畔的柳枝微动，清风扬起轻盈的衣袖。

秦舒妤依依不舍地抱住沈明蕖，“好突然，我还以为你能待久一些时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难得与你投缘，也不知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记得一路小心。”

“谢谢舒妤，我会的。”沈明蕖对着她笑了笑。

裴云策也上前抱沈明蕖，只轻揽了她的肩膀，很快放开了手。“沈姑娘，走好。”依然是洒脱肆意的腔调。

看着他们两人的举动，纪长衍犹豫着是否自己也该一样在临别前拥抱她。

还没等他做下决定，她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踏上船挥手同他们告别，“再会。”

纪长衍收回迈出的脚步，心口莫名滞涩，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木桨划动，兰舟顺着水流向前，只余潺潺的水声在耳边。

沈明蕖垂眸看向清澈的流水，思绪浮动。

许久，船行至一沙洲处，靠岸停留。雾气笼罩沙洲的疏林，看不清内里。

弯腰谢过划船人，沈明蕖穿过长满花草的石径，一步步走进沙洲。

方形的半人高石块直立在中央，纹路复杂别有韵味，像是隐藏着难懂的奥秘。照舒妤所述，只需将手放在石块顶端即可。

缓慢靠近石块，灵气隐隐波动。凝气净神后，沈明蕖将手覆在石块上，掌心处是光滑的质感。

顷刻间眼前变得漆黑，不可视物，她闭眼感受周围的变化。法阵显现，不停地旋转着，只剩一道残影。

被传送到谷外的青松旁，沈明蕖踉跄了下才站稳，转身环视周围的景色，倏然生出了种与世隔绝的寂寥感。

这抹情绪很快消散，她面无表情地召出命剑，匆匆赶往临洲。

无迹秘境是大能者陨落时所遗留的，因此以大能者的字命名，每二十年在临洲的东边界出现。

花了三天，沈明蕖终于抵达师兄所说的地方。

街道不算冷清，宋淮期执剑肃立在客栈前，等待着她的到来。

“师兄！”沈明蕖在远处挥手喊他，“我在这。”

宋淮期立即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站定在她面前，叹气说道：“还好，看着像是没受伤。”

“我往北境走了一趟，很顺利，还蛮有意思的。”沈明蕖心虚地铺垫着提起，“对了，师兄，我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嗯？”宋淮期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拿不准她要说什么。

沈明蕖转头笑吟吟地看向他，“不着急，等会儿再说。我现在有点累。”

她贯会先斩后奏，宋淮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这么神秘？那走吧，先进客栈。”

“师兄，我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别的门派的弟子。大家都快要来齐了吗？”

“是啊，各门各派都赶来了。师伯他们明日就到。”宋淮期开始同她详细讲起同龄的佼佼者，末了敲着客房门还不忘交代她明日一起去寒暄几句。

沈明蕖点头，“好，师兄安排就行。”

门被推开，景明雅正和二师弟坐在桌前，举棋不定。

景明雅早就心不在焉了，矜持着偷偷瞟了眀蕖一眼，随意在棋盘某处落子。

“这间房屋很宽敞，不然你和小师妹住一间吧。”

众多人前来，满城客栈近来的生意异常好，想来客房大概是所剩无几。

沈明蕖没有异议，嗓音淡淡，“可以。”

“你什么态度，我还不愿意呢！”景明雅坐不住了，气冲冲地跑过来抱怨，“你就会对着我冷脸。”

二师弟齐颂远早有预料，极快地站起跟在她身后，对着沈明蕖点了点头。

几人从小一块长大，对彼此的性情很是了解，并不见外。

朝他们抿唇微笑后，沈明蕖否认，“没有，小师妹想多了。”

“哼。”景明雅看着她情绪毫无波动的样子，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把自己气得够呛，撇嘴撞开她的胳膊往外走。

每次与沈明蕖较劲都是一样的结果，但景明雅就是要试上一试。

齐颂远追了出去，留下宋淮期和沈明蕖面面相觑。

无奈叹着气，宋淮期感慨道：“你俩相克？算了，你先收拾行李吧，待会下来一起吃饭。”

沈明蕖耸肩，一脸无辜地摇头，“我真没想逗她。那你走吧，我待会儿就下去，应该很快的。”

利落地收拾好一切，沈明蕖来到一楼同他们吃起午膳。

“盐酥鸭不错，眀蕖你尝尝。”等到她落座在身旁，宋淮期转头给她介绍此地有名的菜肴。

轻笑了声，沈明蕖低头看向桌上的菜，“谢谢师兄。对了，师兄你以前不是来过这里吗？我想和你一起去附近逛逛。”

宋淮期顿了顿，“好啊，我带你去。”

话音未落，景明雅抢着说道，“我也要去。”

她想单独和师兄谈谈，沈明蕖垂下眼眸想了想，给大师兄使眼色。

瞬间明白了眀蕖的意思，宋淮期默契地点头，用安抚的口吻拒绝，“下次吧，我和你师姐有事要谈。等之后我们再一起逛。”

景明雅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不服气地冷哼了声，闷闷不乐地沉默着。

小师妹娇纵活泼，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很可爱。

只是沈明蕖不想留下过多的牵绊在这里，总是以疏离拒绝的姿态对待很多事物。以免离开的时候，都太过悲伤和不舍。

“秘境应是后日开启，按理我们会在里面待一两个月。出来后，我们就有时间把临州城逛一遍了。”齐颂远开口安慰小师妹。

沈明蕖在心中默默感慨，不过还好，小师妹有很多人的关心，少她一个也不要紧。

“秘境中险环生，就算一同进去，也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大家务必时刻小心。”大师兄又兢兢业业地交代他们。

鉴于大师兄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嘱咐，虽然已经能倒背如流了，沈明蕖还是郑重地点头称是，“知道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最后沈明蕖和宋淮期并肩走向城外。

澄澈的河水缓缓流动，沈明蕖若有所思地盯着河底的石块。

“此处无人，所以你要同我说的是什么事？”大师兄实在忍不住了，面色凝重提起此事。

“简而言之，就是在我们分散后，中途我遇到一位少年，我们约好了今后要同游。”

“同游！？是什么人，姓甚名谁，他现在在哪？你们才认识多久就决定要一起游历了？”

“师兄，你别着急。”一连串的发问让人招架不住，沈明蕖非常识时务地用真挚的眼神看向他。

宋淮期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少来这套，快点老实交代清楚。”

尴尬地笑了两声，她组织着措辞，“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前段时间他师父辞世，他再无亲近之人了。”

“他姓纪，名长衍，是显庆国襄城人士。受他师父所托，我助他前往药王谷寻药。”沈明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现在还留在药谷。”

“无亲无友，孤身一人？”

“是。”她点头。

宋淮期严肃地盘问，“去药谷做什么？”

她往前踏了几步，弯腰在河畔蹲下，指尖拂过清冽的河水，“三年前他丹田尽毁，去药谷求救治之术。”

“品性如何？”

“就目前看来，还可以。”捡起手边的小石块掷入河里，沈明蕖抬眼看着一圈圈漾出的涟漪，有些烦闷。

她自然是不能和师兄说她接近纪长衍的真正原因，只能硬着头皮搪塞了。

“没了？都不了解他，你就这么草率地做下决定了？”宋淮期满脸写着不认同，拉着她站起，直视着她的眼眸。

沈明蕖回以坚定的眼神，“没事的，以后可以慢慢了解。而且，师兄说得对，我确实在此事欠妥。要是合不来，我们可以和大家分开的。”

态度诚恳，可她大抵是不会轻易改变了。

宋淮期试着平复心中的忧虑，“算了，那就等之后见过再谈。眀蕖，你自小就有主见又稳重，若他是个好的，我们不会反对的。”

深知拗不过她，那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会暗中把关的。

沈明蕖翘起唇角笑了笑，“那我就当师兄同意了，等会儿还要同明雅和师弟商量。五人同行，亦或是兵分两路，都没什么的。我不想让大家为难，但我有自己的理由，会信守对他的承诺。”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宋淮期听着她全程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倒是转变了想法。

她没有说明缘由，可就算受骗，也不一定是她，或许是对方受骗。她很少忽悠人，但他也曾见过。

想到这里，宋淮期一言难尽地劝她：“该不会是你起了坏心思要欺负人家吧？”

瞬间的愣神后，沈明蕖反驳道：“没有，师兄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是吗？暂且相信你一会儿。”

耳边师兄还在喋喋不休，沈明蕖却没分一个眼神给他。她再度弯腰捡起几块石子，一错不错地看着河面，随后抓准时机掷向某处。

无形的屏障浮现，白色的光芒很是耀眼。

身后响起枯枝断裂的声音，沈明蕖警惕地转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