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现在就来了?”白秀惊得站起,只见外面一样的狂风大作,客栈外的两挂大红灯笼都被卷入云霄撕成碎屑,那颗巨大的杏树尽管摇曳,可上头的每一颗杏子都纹丝不动,紧紧的挂在树梢。
“不是!”陆仟面色沉静,转身也盯着外面。
“糟糕,要落雨。”大厅里的东西乱飞,那老头也呜呜的找地方躲,然后想起来他不过是个鬼魂,这些东西根本就打不到他。操,为什么爸爸的拳头却又狠又硬,胡子没了,牙也掉的差不多了,脸更是肿的不能说话了。冤孽啊,这辈子没这么被人揍过,还要一心想他活。
“啊,这黄梅还能呼风唤雨?牛逼呀!这么大的阵仗!”白秀又是震惊又是惊吓。
“嘁,他还能有这本事,就是要下大暴雨了。”白灵风面露不屑,“黄梅天气本来就很无常,今日是倒霉了,赶巧在这样的日子碰上这样的雨天。”
“不像不像,一定是那鬼搞的鬼。”白秀笃定的摇头,“诸葛亮还能借东风呢,白素贞一蛇妖不也能降雨?”
白灵风冷哼一声,抬头看天,问道:“这种天象?”
话音未落,就见浓重的乌云以烈马奔腾般的速度覆盖到头顶上方来,紧接着雷声轰隆隆的震天响,那闪电“呲啦啦”的劈将下来,在天空一会儿画个“Z”,一会儿打个“X”,一会儿又像火树开花,一会儿噼里啪啦像高压电劈叉!
这黄梅大人要是有这个能力,那应该成为天之大神了吧!又何必困在这小小的黄梅村,指望凡人来杀人投喂。
“道长,是不是你要飞升了,这雷电是来给你渡劫的吧?”白秀这个时候还有心调侃一下。
白灵风翻了个白眼。他的长相虽不像白秀那般惊为天人,可是浑身的气度确实叫人过目难忘,有天之骄子的矜贵,又有得道大宗的无妄,可偏还有几分少年气的幼稚与年少老成的颓丧。
“我们渡劫不用雷劈。”白灵风说。
“那你们怎么升仙?”白秀挑眉问。
“开天门,邀我上去。”白灵风答。
白秀憋着笑,点头道:“搜嘎!”
就在这时,紫色的闪电仿若恶龙的爪,撕裂了苍穹,天漏一般的暴雨飞流急下。只霎那间,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风,库嚓嚓,库嚓嚓;雷,嚓库库,嚓库库;雨,淅沥沥,哗啦啦啦,淅沥沥,哗啦啦啦;电,库嚓奇哩库嚓,库嚓奇哩库嚓……反常的太过厉害,只可惜没有辣子鸡吃。
一点塞牙缝的馒头屑,白秀根本没吃饱,烈酒入胃,更加翻搅催促着饥饿感,也跟着这雷声呼啦啦的抗议了起来。高举着拳头大声的嘶喊:“我们要罢工,我们要造反,我们要吃饭,要吃饭!要吃饭!”
白秀抡起拳头给自己的胃一拳,这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手软。
白灵风看了一眼白秀,要笑不笑的没说话,陆仟却没忍住,几乎是下意识的关心:“怎么了?”
“酒太烈,胃疼!”白秀蹙起眉头还真有点可怜兮兮,加之他灵力还没恢复过来,脸都白了。
“这里还有两颗丹药,你吃了吧!”陆仟拿出身上的一个棕色小瓶,倒了两粒药丸出来,“都怪我此次出门太急,没想周全。”
白秀只拿了一颗形似麦丽素的丹药放到了嘴里,一嚼,期待的甜香味没有,又苦又……满嘴渣渣,像是吃了一嘴泥,还是用苦胆汁和成的。陆仟又把另一颗让给他,白秀皱起的脑门实在是展不开,只能很懂事的说:“师兄,你吃吧,从昨天到现在你也水米未进,什么都没吃呢!”
陆仟看着白秀,脸上的表情复杂中又蕴含着深意,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一张嘴就将手中的药丸给咽下去了,速度快的白秀都没看清。
“……”白秀都想给师兄竖大拇指,早知道直接这样咽,他又何必嚼的一嘴烂泥。
白灵风瞟着白秀,似笑非笑的表情里终究是没忍住勾起了嘴角,怕白秀看见又要恼他,于是扭开身一发力将大厅的门窗都给关了起来。
刚一把门关上,就在风雨雷电的嘈杂声里听见了猫叫。这猫叫声有时候会显得很诡异,尤其是鬼片看多了,对应这样的情景真的很瘆人。
“来了吗?”白秀一个跨步,主动的跟师兄靠在了一起,神情也绷了起来。现在这天跟夜晚也没什么区别,若不是有闪电,几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又看不出来玄妙,只一个劲的自己吓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
陆仟走到门边,从门缝处看了一眼,平淡的说道:“是昨日的那只猫。”
白秀也觑的秀长的眼睛从门缝看过去,确实是昨日的那只猫,尤其是那像太极图的阴阳脸很好辨认。奶牛色,白色为主,四只脚都戴着黑手套,背上点缀黑斑。这个时候细看才发现,原来这黑斑都是一颗一颗的小心心!被雨水一淋,顺滑的垂下,就更明显了
“要不让它进来吧,别叫它在雨里淋着了。”白秀不是圣母心泛滥,他就是被它背上的小心心给萌着了,咋啦,也不许他这御姐有点少女心!而且它本来就很瘦弱,被大雨一淋,整个都感觉颤巍巍的好可怜。
“这猫有点不对,昨日我是因为见了它,然后就入梦了。”陆仟说。
白灵风也点点头:“嗯,确实。”
白秀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根本不知道他有没有入梦,怎么入的梦,又是怎么出的梦。就连早上在阁楼看到的一切,包括木槿的出现,他也怀疑到底是真的,还是转移给他的景。
“师兄是什么时候遇到的这猫,我吃杏子之前还是之后?”白秀问。
陆仟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灵风岔了一下:“当然是之前了,要不然他会看着你吃人眼珠子呀!”
哎?那当时在他身边的人是谁?明明那时候跟他说话也有回应啊,又不像之后进了客栈就纯粹幻象了。白秀又想到了当时楼上楼下那两个师兄,严重怀疑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梦境。可他本身也不干净,不敢把话问的太明白。
白秀还自顾自的若有所思,陆仟朝着白灵风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白灵风让开了,当没看见。
“这猫的来历我知道,它进不来的,也走不远。”老头又知道了,兴奋的举了举手,像课堂上抢答的小朋友,“严格说来,这猫是这家客栈的守门神,所有进到黄梅村的外乡人第一处到的地方必定是这家客栈。”
老头吐掉嘴里的一口血,含混的继续卖弄。
“去年有个僧人,在此地遇了难,他不肯屈服,黄梅大人就把他给吃了。哪知道那僧人是转世的阿罗汉,黄梅大人吃下他后被反噬的厉害,于是就又把他的魂魄吐了出来。只是这僧人在黄梅大人的体内辗转了一回,虽没被消化,但功法皆消失了,就连记忆都没了。黄梅大人又不敢让他走,于是就把他的魂附在了这猫的身上。”
“而这僧人的执念也是厉害了,即便这样也依旧和黄梅大人过不去,他生前就在这客栈落了个结界,让进来的人一来就进入这里。而这家客栈又实属诡异,所以进来的人一下子就起了提防心,不再那么容易受画皮美女的引诱。”
“因为那僧人的魂还在,所以结界并没有散。黄梅大人进不来,是以这家客栈才没那么脏,尤其是二楼,可以供人暂作休息。但黄梅大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把这猫给锁在客栈外,并且在这猫身上下了咒,一见了它就各自入梦去,正好成全了他。”
“他如今营造梦境的能力已经出神入化,入梦者根本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就算有能挣扎出来的,多数都晚了。因为虽然黄梅大人进不来,但这个结界对普通人并没有什么阻拦和遮挡,他的身边一帮凡人走狗,争抢着将入梦者的身体给清理了。”
“喵~喵~~”这猫还在雨中叫着,伴着风雨雷电的嘈杂越显凄厉,明明声音还很脆嫩,却像是震透心灵的警告与恐吓。积水已经要将它给淹了,它却还只是固执的站在瓢泼大雨里不动,目光盯着客栈,发出幽幽的暗光。
“卧槽——”饶是白秀做足心里准备,还是被吓得不轻,这场景放在恐怖片能获奖。仿佛这猫就像是可怜又可怖的诱饵,但凡对它动点心思都将落入万劫不复。他觑在门缝处还在盯着看,心道不好,想挪开又动不了,跟中魔了一样。话都讲不了,不会又要入梦吧?
“让开!”白灵风掌风掠过,用掌心将白秀一推。
白秀踉跄了两步,嘴上刚想说“您这报仇呢”,就见白灵风打开了门。
“你干什么去?”白秀一把上去将他拉住,别也是中招了吧?
“不是结界,是个无头阵。”白灵风语气清淡的说,“我去把那猫抱来,不然要被淹死了。”
白灵风说着就要进去雨中,白秀拉着的手没放开:“这么大的雨,你不撑把伞吗?”
“大男人打什么伞啊!”白灵风说完又看看暴雨如注的雨帘,笑道,“算了,我还是打把伞吧,好容易盘的周正的发型,别又给乱了。”
话音未落,一把大大的油纸伞到了他的手里,他看了一眼白秀抓着他的手,又瞥了一眼陆仟,笑吟吟道:“薇仙兄,请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