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人不鬼的东西白天也能出来?”听这老头说了这么多,白秀有点支撑不住了。加上木槿因他而死,只怕黄梅大人这火得要发在他身上,想到这后脊发凉冷汗涔涔,不由得身型晃了晃。脑袋发晕,可能更多的是饿的,还有灵力掏空,太累了。
陆仟在旁扶了他一把,没什么语气的说:“你先坐!”
白秀腿酸的不行,想想算了,还是不要渣男风度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吃吧!”陆仟把他怀里的馒头又拿了出来。
白秀接在手里,打开了油纸包,一个不是太白太宣乎的馒头,典型琅玕山出品。兴许有师兄体温捂着的缘故,馒头只是半干,而且有灵气加持,也没馊。
这种本色食物的香气往往最能激发人的**,尤其还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控制不住的顿时口水就狂澜的分泌。白秀掰了一小半,拿着剩下的仰头看看站在他身旁的陆仟,又去往往白灵风,老头就算了,他一个鬼魂,不吃东西。
“我在辟谷,谢谢不用!”白灵风面带不大真诚的微笑谢绝好意,自然明白白秀更想给他师兄。
“我也不用,你都吃了!”陆仟说话的语气还是透着生硬,可是就觉得他情义满满,全为白秀。
白秀有点受不住,不就一个破馒头嘛,为了这一口吃的弄这么苦情,真他娘的难受。
他以前参加夏令营,要负重走一个马拉松,中间得自己起锅做饭吃。他偷偷带了一块巧克力,刚啃了一口,被身边那死美国佬举报,巧克力化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人赃俱获。又被搜包,从缝死的角落里找出一包压缩饼干,为此罚了五十个俯卧撑,全程积分清零。
对于能不能拿到名次他根本不在乎,很多人都是带着功利心才参加这样的活动的,他是活的太顺畅,自己找罪受。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大家都奉承着他,比他牛逼的他也懒得搭理。于是人情冷暖,他变得很麻木,呆在一个圈子里就是不想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青春叛逆期来的特别早,可能从一出生他就不服管教。不想受人指挥就自己当老大,一时兴起成立个小帮会,结果越混越强,社会上的人都来找他了。当着一帮小弟,他也不能认怂,于是干的更敞亮了,谁也别想嘲笑他。就连在床上,别人来三个,他就来五个,都不知道是谁作践了谁。
他一个学生一个女孩(怎么有点怪?)弄成这幅名堂,以为王总会骂他,可是有一天他家王总甩给他一沓照片,轻描淡写又寄予厚望的说:“老子给你这么多钱养小弟,这件事情你给我摆平。我被人盯太死,但你干净,别人想不到我会让你做。”
话没说的太直接,但他懂,他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声名狼藉的废物,是个毁三观迟早会坏事的富三代!别人都在等着这个目中无人的王总怎么宠他女儿,最后再将他送上断头台!
娘是亲生的娘,爹……也是亲生的爹,哥哥和弟弟……算了先不说了,但他分不清谁是真爱他,而他又在乎谁!别人对他坏,他不在意,别人对他好,他也很迟钝,何况有些笑脸与愠色本就叫人猜不透。
真的喜欢那个男朋友吗?
不是的吧?或者准确的说不是这个动机。他就是烦了,不想再这样混了。因为那人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为了那人他要有个借口跳出原先的世界。越难追越称了他的意,动静搞很大,雨点却很小,私下里他除了默默看着那人书房窗边泻下的灯光,他没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就连守在那人家窗外,也不是什么情意绵绵,他就是好奇,或者需要找个出口放空自己。就好像有些人会花很长时间去看一本根本就不知所云的书,也许他在意的不是书中世界,只是看书的心情,以及缅怀过去乃至畅想未来。
他跟那些身不由己的江湖人不一样,人家金盆洗手很难,但他只要一句话:“老子不玩了!”
反正他家王总有钱,有绝对的钞能力,反正比他牛逼的人本来也不带他玩,反正……谁会笑话他?为情所困?他这才叫做大气,拿得起放得下,一个男人为他赢得一个华丽转身,他把自己活成一个传奇。
所以他就那么死了,是真没觉得多遗憾,短短十八年,他活的精彩!可能唯一的缺失就是没跟那新男友上成床,还有……没跟他把话说明白!
毕竟那时候他崩溃的咆哮着问她:“王言,你到底想干什么?”
“做我男朋友啊!”王言带着狡黠的恶意,“干你”这两个字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这人不是一般的禁欲,看着他的时候身上的污垢自然的被荡涤,连笑容都是……并不干净,她也很会装的。
他突然肃静,然后郑重其事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王言反倒愣了,几乎是威胁的口吻:“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我不让你滚,你别想逃!”
晋升为新男友的人看着王言,感觉她才是那个想反悔的人。
“王言,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呵呵,大约也是意难平吧,白秀才会在梦境里出现这样的分岔。
白秀坚持把剩下的那一大半馒头还给了师兄,然后啃了一口手上的那一小块,终究还是嫌干,又没有甜味,何况他更想喝点水。
“薇仙兄,我这有酒你喝吗?”白灵风从袖中拿了一个酒壶,不大,铁质的,上面还刻着一株蕙兰,朴实中带着雅气。让人觉得这人落魄归落魄,到底是天潢贵胄,处处彰显着格调。
“好啊好啊!”能有酒简直超出意外的美事,白秀一口应允。
陆仟看了白秀一眼,把那大半块的馒头又收了起来,终究没多话。其实他们也忌饮酒,从有凌霞台开始,怕酒后无德滋扰了女修便有了这条,而饮酒误事,下山做任务就更不能喝酒了。
“别上嘴,用碗!”白秀刚打开酒壶塞,白灵风扔了个酒碗过来。
“我靠,你他妈也太穷讲究了吧,都要饿死了,你出门还带个碗!”哪怕带两块干饼不香吗?
白灵风看白秀又像看傻子一样!
白秀噎了噎,陡然明白这又是他的幻术,虚物化实。吃了一口馒头,倒了大半碗酒,他也明白,古时候没有精馏技术,酒不会太烈,他这酒量也有点,所以就没在意,抬起酒碗来就喝了一大口。
他渴的很了,所以酒到了口中就没停留,哪知道刚咽下去,从嘴巴到舌头,然后喉咙,再到胃,整个灼烧的想死。要吐又吐不出来,他张着嘴指着自己的喉咙瞪着白灵风救命,“啊啊啊”叫着,像是被人用药毒哑了。
“怎么回事,你给他喝的什么?”陆仟一着急,差点想用海姆立克法把白秀给倒出来,随后闻到了那酒的气味,整个人变得更急。
“爷爷,这酒不会加了雄黄吧,爸爸他是人啊,再不济也是个灵,他又不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连借尸还魂都算不上。”老头也跑过来插一嘴,尽管白秀难受成这样,也知道他死不了,倒是挺享受他受苦的样子。
“哎呀,怎会这样,这是我给人配的药酒,但是对于寻常人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还很补,是滋阴壮阳的上品。消暑解渴,镇痛止血,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药,男人用了猛如虎,女人用了形似土……”白灵风无辜的样子就更贱了,连台词都开始瞎嚼。
“我草你姥姥!”白秀哑着嗓子,抬手就要冲着白灵风挥拳。
就白秀这暴脾气,白灵风怎么着也该吃一堑长一智的防着他了,哪知一拳挥下,又正正巧巧栽在了他白净的脸上。道长风餐露宿的,皮肤怎么还这么细腻光滑有弹性,啧啧,清心寡欲就是能驻颜。
“告辞,恕贫道爱莫能助了,把我的酒壶还来!”白灵风说翻脸就翻脸,这脸一变,还真冷的吓人。
“……个笨蛋。”白秀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用劲还不小,都麻了。
白灵风还未走到门口,云起剑一变十,十变百,青光织就成天罗地网在外面拦着了。
陆仟面带狠厉问道:“你要去哪?”
白灵风冷着脸不说话,眼睛盯着剑阵在找破绽。
“灵风真人虽与我家师弟认识时间不长,但也该知他的心性,是你挑衅在先,何故每每却先翻脸?”陆仟义正言辞,“大敌当前,我等修道之士更当同仇敌忾一同应敌,大丈夫不拘小节能屈能伸,真人如此大德,怎能不懂?性情如此不稳,反复无常,岂是大宗风范?”
白秀:“……”师兄道德绑架真是一把好手啊!
白灵风的脸扭曲的变形,感情挨打的人不是你,风凉话说的真特么轻松哈!我特么小气,我特么斤斤计较,我特么德不配位,要不是老子,你俩还在这喘气?我……我特么除了自己生闷气我还骂不过你!这辈子亏就亏在这张嘴上了,气死宝宝了!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过分过分!
陆仟心理建设也不少,我特么也是在忍辱负重,你以为白秀这逼我不想把他给砍了吗?你以为我没被他打吗,我没被他捆吗,这货只会趁人之危,我都被他给操了,我能跟谁说?我有多委屈,我有多受打击,我现在连坐都不能坐,我还得救他关心他保护他,而他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渣渣!
“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白秀拱手作礼眯起眼冲着白灵风眨巴了一下,“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了,我最亲爱的道长小可爱,刚刚真的是手误,你也该知道我也不是诚心要打你的,你说你怎么不让开呢?”
白秀比白灵风也高出半个头,上来伸手把他的肩给揽着了,语重心长又满是歉意,哑着嗓子嚎:“我知道,道长是对我太信任了,唉,真是天大的误解,我也以为道长……唉,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来,我先干为敬。道长大人就别跟我生气了,实在不解气你再揍我一拳,不,三拳,都还给你。不,九拳,加倍还上!”
陆仟:“……”我也委屈,我也要台阶,快来哄我呢!
白秀根本就看不见,还在搂着白灵风一同坐下,叽叽咕咕:“主要是我太意外了,道长你这是什么好酒,也太他娘的烈了,比我喝的百年陈的tequila都猛。还有,你这酒碗也太糙了,换个玻璃杯来,就那种八角圆壁这么高的。哦,估计你们不知道玻璃,那琉璃也行,水晶就更好了,葡萄美酒水晶杯你总知道吧,道长你又不是一般人。”
“咱啊,生活要有仪式感,不能将就不能粗糙,何况是像你有这种本事的人呢!来,我教你喝。先放两块冰,正正好好两块,不能多,多了就稀释了酒气,也不能少,不够冰味就不对。然后呢加一点粗粒的玫瑰盐,没有的话海盐也行,实在没有,什么盐都行。再然后呢加一半的气泡酒,最好是甜的,这样就不用再加糖浆了,樱花味是我的最爱。最后,再加两片薄荷和柠檬点缀。啧,完美,这一杯能卖五百块!”
陆仟默默的把剑收了回来,还是站在了白秀不远处,根本没人注意他!也不在意他的委屈!
白灵风翻着白眼不为所动,盯着白秀揽在他肩膀上的手,请他自重!
白秀“哈哈”干笑两声,自觉的把手收回:“道长,你要是还生气,就把我变成和昨天一样的龙舌兰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