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归来 第2章 “已死之人”归来

白幡扬动，一大片身着白麻衣的人将月照离的衣冠冢团团围住，祁阳山上尽是哭嚎之声，“照离师姐！”

“照离师妹！”

黎婴宁伏在地上，哀声道：“我连她的尸骨都没有帮她收，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本就红肿的眼眶，又扑簌簌地掉眼泪。

黎荼在月照离的墓前拜了三拜，她神色肃穆，但不掩悲伤。

过了很久，黎荼才说了一句：“骨气没有命重要！”

黎婴宁泪眼婆娑地望着黎荼：“娘！”

“娘，其实照离姐姐没有料到，枯蝶魔神会发现她伪装成枯蝶人偷丹药，我也没有料到，事情败露得这么快！”

黎婴宁自顾自叹了口气：“大概是枯蝶魔神神通广大，凡是在它眼皮子底下做坏事的人，都逃不过它的魔眼。”

黎荼沉吟片刻，她把黎婴宁叫到离衣冠冢十丈远的地方，正色道：“你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和我说一遍。”

傍晚，程筝正在诵读修士们必练的《通灵布阵篇》，却被黎荼唤到了明仁宗内室。

程筝脸色发白，眉眼低垂，静默不言，黎荼负手而立：“程筝，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刚进宗门时的模样，你跟我说一定会好好修行！不辜负宗门对你的培养。”

“你也确实争气，在宗门当中的师姐妹里一枝独秀，每次宗门比赛也都是你赢。”

程筝的牙齿忍不住打颤，睫毛微微颤抖。

“然而这一切都在月照离进入宗门之后发生改变。”

“起初我也没想到一个乞丐，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潜力，她的天赋，远在所有人之上，倘若说你我的修行之途，几乎一眼就可以望穿，月照离的修行之途则无止境，我几乎可以断定，在二十年之后的蓬莱岛上，她必定可以荣登仙途。”

“有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同门是不是会很痛苦。”黎荼俯视跪在地上的程筝，目光凌厉。

程筝泥首在地，根本不敢抬眼看黎荼一眼，她已经竭力控制了，双手依旧颤抖得厉害。

“枯蝶魔神的确厉害，但是魔神不懂人心，更不会想到，有人会胆大包天到在苍梧墟偷丹药，但是魔神能这么快就能发现月照离偷了丹药，应当是因为告密吧！”

程筝摇着头，嘴唇颤抖地说：“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黎荼道：“我真的希望不是你做的！”

“筝儿！她是你的师妹，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黎荼动作利落地将程筝腰间的乾坤袋拽下，果然在乾坤袋里找出了一枚戒指，这枚戒指是所有想要投入枯蝶魔神麾下的人，都会有的。

“这是什么？”

程筝垂下头，不发一言。

“你通过告密投靠了枯蝶魔神，第一步是害死你的师妹，第二步是不是害死明仁宗全宗门！”

程筝抱住黎荼大腿，哀嚎道：“师父，我没有，我只是想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对月照离，我只是一时失了智。”

黎荼厉声道：“你的一时失了智让她丢了性命！”

黎荼的手放在程筝的头顶，只要黎荼一用力，程筝立刻就会头破血流：“你还记得明仁宗的宗训是什么吗？”

程筝道：“修道之道，在明明仁。”

程筝的眼泪滚滚落下：“师傅，我错了，师傅，是我猪油蒙了心，师傅，求您放过我，您答应过我去世的娘，会好好照顾我，师傅您答应过！”

黎荼的内心百转千回，放在程筝头顶的手掌，始终没有落下，当初程筝的母亲被妖邪所杀，临终时，把程筝托付给赶来除妖的自己，黎荼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可怜的中年妇人，她道：“我不会杀了你，但是你不能留下。”

一股白色的灵流穿过程筝的四肢百骸，不过多时，程筝发现自己没了灵力，她的灵根被黎荼废了。

“离开明仁宗！我不会向她们宣告你所做的事情，但是你也别想修行了，以后好好做一个普通人吧！”

程筝颓丧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次日黄昏。

“婴宁，你不用一直守在灵堂！你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回去休息罢！”

“不，我不能，我睡不着，我只要一合上眼想起的便是照离姐姐的模样。”

“婴宁，可是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没关系，我不饿，师姐，你走吧。”

眼前的女人把糕点放在地上，目光落在黎婴宁身上，长叹一声，离开了灵堂。

不过多时，一个野人般的人从外头踏进灵堂，她看着眼前的人对着牌位大哭，安慰道：“别哭了！”

黎婴宁抬眼看到来人，嚎道：“鬼啊！”

只见此人衣衫褴褛，头发无比凌乱，将大半张脸都遮住了，任谁看到这样的一个人突然闯入，都会忍不住尖叫。

“是我啊！婴宁，我没死。”月照离将挡住眼帘的头发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黎婴宁面前，毕竟相处多年，哪怕这人的脸如何脏乱，黎婴宁耶认得出来。

“你没死？怎么可能！”黎婴宁惊道。

“我知道我饿了这么多天，一定是饿出幻影了。”黎婴宁长叹一声，双腿换了个姿势坐在蒲团上。

月照离无奈地盘坐在地上，与她对视。

黎婴宁大概是真的饿得不行了，时不时地看向地上的糕点，黎婴宁心里劝说自己，还是得吃些东西，吃多了才不会饿得眼前出现幻影。

黎婴宁舔了舔唇，塞了一个糕点到嘴里。

黎婴宁看那个幻影月照离盯着自己，便泪眼模糊地道：“照离姐姐，以后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吧！”言毕，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糕点，月照离看着黎婴宁大快朵颐的模样，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便想拿起一个糕点，慢慢和黎婴宁解释这几天，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奇迹，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糕点，就被黎婴宁喂到了嘴里。

而且黎婴宁看到她的动作，还道：“你只是我的幻影，少跟我抢吃的！”

月照离：“......”

月照离饿得有些头晕，她强撑着身体道：“婴宁，我真的是月照离！”话音刚落，灵堂内涌入更多的人，这些人都是祁阳山附近的居民，听说月照离的死讯，特意赶了过来，他们平日里没少受到月照离的庇佑，一听说她的死讯，连忙从山下赶到了祁阳山上。

这些人服色各异，他们奔到灵堂，将手中提的瓜果放在灵堂之上，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月仙姑，你死得好惨啊！我们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奉上，只能奉上一些瓜果，但是因为万物枯败，树上也不结果了，这些瓜果都是十几日之前，从树上采摘下来的，希望您地下有灵不要介意。”

月照离看了眼灵堂上的瓜果，桃子木瓜已经烂了大半，闻起来，还有些发臭，月照离的手刚探过去，就被人打断，“你是哪里来的野人，为什么要抢死人的东西。”

月照离面对着众人，掀开散在额前的凌乱的头发，并且用袖口擦了擦脸。

那些人看清她的模样，大叫一声，退后两步：“月仙姑？”

黎婴宁听到声音，把糕点放下，不敢置信地看向月照离，其他人也看到她了，她不是幻影？

她尖叫着抱住月照离：“照离姐姐，你没死？”

“是，我没死，但我快饿得不省人事。”

黎婴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月照离梳洗完毕，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两人坐在大厅，桌上全是一些糕点，月照离边吃边迎接黎婴宁充满疑惑的眼神：“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人中了枯蝶魔神亲手种下的枯蝶印，还能活下来！照离姐姐，你老实交代，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血脉！”

月照离低头想了想，眼神闪过一丝忧伤，道：“没，我爹娘都是普通人。”

黎婴宁又道：“不对，除非是神，否则不可能种了枯蝶印，还能活下来，但你又不可能是神，太奇怪了。”

“你爹娘都是什么人？他们是做什么的？我觉得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推测出，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以至于，种了枯蝶印，还死不了，而且毫发无伤，现在身上也没有任何枯萎的痕迹，那次在苍梧墟内，我分明见你已经变得枯皱了？”

月照离不想提自己的爹娘，便话锋一转问道：“婴宁，你知道霜剑宗的大小姐是谁吗？”

黎婴宁笑道：“当然，我平日虽然不善修行，但八卦轶事总比别人知道得多。”

“楼岫云此人娇纵蛮横，嚣张跋扈，即便她身为天封榜第一美人，也无人敢求娶，据说楼岫云曾经给每一个追求她的男人，都送了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月照离好奇地询问。

黎婴宁道：“被阉割的公猪和断成两半的黄瓜，其中的寓意，但凡是个人都明白。”

月照离抿了抿唇，嘴角漾出笑意，黎婴宁瞪大了眼睛，错愕道：“你还笑！她嚣张跋扈，刻薄放肆的事情可不止这一桩。”

月照离淡淡道：“我觉得她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娇纵蛮横，刻薄放肆。”

黎婴宁不解道：“你又没有见过她，你又如何知道她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般。”

月照离顿了顿：“我就是知道。”

在苍梧墟，有无数人经过她垂死的身躯，他们或者无视她，或者欺辱她，只有她停下来，安置她，令她死得体面一些。

忽然，月照离想到了什么，问道：“楼岫云可以操纵鬼魂吗？”

黎婴宁惊愕道：“从未听说过，只听说她出生时，阴气过重，百鬼侵袭，闹得霜剑宗鸡犬不宁，全宗门上下贴满驱鬼的符咒。”

正在此时，宗主黎荼踏入大厅，只见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黎婴宁道：“娘，照离姐姐回来了！”

黎荼觑了一眼月照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而面色依旧那么苍白，黎荼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回来就好！”

黎婴宁纳闷道：“娘，照离姐姐都回来了，你面色怎么还那么难看。”

黎荼道：“如果娘不在了，婴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黎婴宁问道：“娘，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黎荼手提着黑木楠盒，静默不语，月照离看到黎荼手中的盒子诧异不已，为何这个盒子那么像苍梧墟里装丹药的黑木楠盒。

黎荼身旁的高挑女子道：“婴宁妹妹，宗主她......她在名单上。”

“师姐，什么名单？”黎婴宁一头雾水。

高挑女子看了一眼黎荼，见宗主没有发话让她闭嘴，才继续说道：“四年一次的祭神大典照常举办，但是这一次枯蝶魔神，要在祭神大典上，以人族的鲜血祭奠月神！其中名单上，就有师傅，而且方才有几只枯蝶将装丹药的黑木楠盒送给了宗主，其实不止是宗主，其他中了枯蝶印的宗主也收到了这盒丹药，兴许是魔神以为，让那些不向它投诚的人死在祭神大典上更为合适，若是死于枯蝶印，太便宜他们了。”

黎婴宁的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她道：“什么祭奠！分明就是挑衅，以人族的鲜血，挑衅曾经诛杀它的月神，当真是无耻。”黎婴宁看向黎荼：“娘！我们投降吧，我再去一趟苍梧墟，娘，是你说的命比骨气重要！”

黎荼没有回应她，而是径直向前走。

高挑女子不无忧伤地道：“来不及了！名单已经昭告天下，都是至今还未服从枯蝶魔神的人。”

月照离跪在地上，对着黎荼的背影，请求道：“师傅，我愿以己之身。”

月照离顿了顿，道：“替您赴死。”

程筝没有完全下线......后面还会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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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已死之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