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霜 第16章 药草果腹，枯枝暖身

四人将现有的兔肉分着吃，这四个孩子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不仅吃食物没有味道，就连白芷给熬的草药都喝不出味道来了，现在除了白芷，其他三个人都出现高热；现在也不用隔离开了，三个发烧的都恹恹的躺在干草堆里，小五浑身疼的怎么躺都不是，一开始还哎呦哎呦的出声，后来也没动静了；霁月这个孩子已经开始说胡话，闭着眼睛流着泪，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娘，娘，月儿好疼啊，娘，娘，抱抱月儿，月儿好难受。小妹感觉已经晕过去了，气息微弱，还能看出来是喘着气。

白芷看着三个人都痛苦不堪，自己的医术有限，且不知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就发病，整个人被一层惨凄凄的气氛围绕着，处于崩溃的边缘。她一路走来，看到太多的人死于瘟疫，自己的爹娘，好多位大夫也在救治别人的过程中倒下了，回想那些画面，白芷便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这么折磨人是为了什么，好像知道大家都是必死的结局，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苦，不如一头撞死，不如一个猛子扎进这河里，怎么都不比被这瘟疫折磨到死的痛快。

破罐子里熬的药草开始沸腾，滚烫的药水飞溅到白芷的小臂上，针扎般的刺痛让白芷回过神儿来，急忙将熬好的草药分到歪七扭八的碗中。

等到药不烫了，白芷挨个扶着灌药，她们三个喝完了，白芷自己也喝一大碗。

到了晚上，还是会冷，还好身后的林子里有很多的枯枝落叶，足够取暖的。白芷捡了很多手掌大的石头，放在火堆里烘烤，待到石头烘热了，一个一个的给她们取暖。火堆炙烤着四个孩子，白芷被火堆烤的暖烘烘，一整天都在照顾这几个孩子，困意也逐渐上头，晕晕乎乎的就睡过去了。

不知迷糊了多久，感觉有风，有凉意，再就是三个病号的咳嗽声，白芷急忙翻身起来，继续添柴。回头一看，小五愣愣的看着她，白芷过去摸了摸额头，发现已经不热了，甚至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另外两个孩子的温度还是居高不下，白芷起来热了药，给两个昏睡的孩子灌下去了，递给小五的药，小五端在手里发愣，白芷说道：“现在我们是死马当活马来医，好在这里能找到这些常见的草药，还能找到吃的，能有这两样就算好的了。”说着自己也喝了一碗。

小五还是发愣，突然上游的那边的林子发出震天的吼声，寂静的夜晚，空荡的山谷，突然传来一阵阵浑厚有力的吼声，小五和白芷循声望去，那边的天空被火光映的通红，声音很响很大，山谷一遍一遍的回荡着他们浑厚有力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回声来回碰撞，声音不够清楚，仔细分辨了一会，才听出那声音喊得是：保卫大临，誓死追随主帅。

白芷和小五看着那边火光通天，两个人的眼里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恐惧。他们生怕这声音一会就会离他们越来越近，最后将他们吞噬。但是那声音渐渐沉下去，火光一点一点的暗淡，眼前的世界又恢复成一片黑暗。

回过神来的白芷看向小五，窜动的火苗映在小五的脸上，看不小五的表情，白芷添了一把柴，火堆又重新燃烧起来，橘红色的火焰如同张牙舞爪的幽灵，肆意扭动着不断向上蹿腾，白芷来到小五身后想要扶她躺下，还未伸出手，小五就向前歪了身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白芷愣了，小五这一口血吐完反而觉得不那么难受，从刚刚出了一身汗醒过来，胸口就堵得难受，这一口老血涌上来反而觉得轻快了。

这是不好的征兆啊，很多人熬到最后就是吐血或是血痰，慢慢就不行了。

白芷急忙将小五的吐的血处理了，看着小五的眼下已是乌青，整个人已经瘦得没个人样了。小五兀自躺倒，再也不说话了。

那一刻小五自己和白芷都知道，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白芷看着眼前昏睡的三个人，还是决定将这两个年纪小的暂时与小五分开。

这口血吐出来，小五反而轻松了许多，她觉得自己终于能离开这个孱弱的身躯，终于能自由了，终于不用挨饿受冻了，也许自己死后就很容易找到小六他们，也许自己死后就马上投胎转世，再也绕不着找到小六他们，算了反正都要死了.....

想着想着，小五的思绪和身体就像坠进了棉花堆里，沉了下去。

再睁眼她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地方。有一位身着素纱衣的女子，朝着她微笑，其实小五看不清那女子的脸，但是却能感觉到

她的冲着她笑。小五想过去，但是那个女子却挥挥手，转手走了。

周遭又是白茫茫的一片，小五四顾茫然，兀自向前走去。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听见了鸟语花香，她想走进一点看看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刚一迈脚，整个人便如同踩空了一般，惊醒了过来。

小五醒来，霁月她们已经被白芷转移到小五的上游附近，白芷在她们三个人的中间又点着了一个火堆，以便随时起来照应她们。

小五感觉每根头发丝都在发疼，一摸额头果真烫的厉害。小五看着上边的三个人。默默良久，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每一步都走的缓慢，沉重，瘟疫肆虐着她的身体，啃噬着身上每一处血肉，直到这具躯体宣布投降，失去所有的生机。

小五走向黑暗。

一夜的煎熬终于要过去，白芷眯了一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是否发热，摸着自己额头并未异样这才放心下来。天只是微微擦亮，还雾蒙蒙的，白芷先去看了霁月和小妹，两个人的好歹退了高热，白芷将火堆重新烧旺便往小五这边走，越走近越觉得不对。

直到看到小五躺的位置空空如也，一点温度也没有，白芷沿着河流追出去老远，也不见小五的身影。

白芷意识到，又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