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 第5章 幕后

明雪殊无缘由地感到失落，并且这份失落中掺杂着其他复杂情绪。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那么叛逆，一份小小的叛逆——做出了晚上十一点半回家的决定。

自从来到临城之后，明雪殊的生活渐渐偏轨，即将失控，然而深藏在体内的某种基因却叫嚣着，很兴奋。

他好似陷入了命运预先设下的泥沼。明雪殊在无意间一脚踏入，之后便缓缓沉沦，挣扎着但又渴望陷得更深。

命运在此刻改变，曲折蜿蜒至未知的前方。

贺别驱车，两人很快到了临城郊外。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郊外人烟稀少，有着不同于城市的僻静，鸟雀啁啾，虫鸣起伏。树木在夏风的吹拂下翻涌成层层叠叠的波浪，仿佛绿色的海洋。

夜晚的温度变低，郊外的夏夜更是升起一股寒意。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走在小径上，贺别领路，明雪殊跟在后方。

陆家老宅就在不远处，但需要穿过一片树林。

树林里，气温骤降，树影交叠，枝干盘虬错乱，空气里弥漫着湿气。

风一吹，明雪殊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只穿着薄薄的短袖短裤，一阵凉风从袖口漫灌进来。

明雪殊吸了吸鼻子。

“冷吗？我带了外套。”贺别虽然走在前方，却不由自主放慢脚步，用余光关注着明雪殊的动向。

这一刹那，贺别停下脚步，将搭在肩上的薄外套脱下。

动作间，贺别小臂上一抹暗红的痕迹在明雪殊眼前一闪而过，明雪殊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并不想去探究，如此而已。

明雪殊慢吞吞地眨眼，接过了贺别的外套。他快速地披上外套，衣袖有些长，松松遮掩住皓白的手腕。

明雪殊感到一丝暖意。

他朝贺别递过去一个表示感激的眼神。

两人继续往前走。

“啊，对了，贺别你都有驾照了吗？”明雪殊踩着脚下软软的小草，忽然开口，好奇地询问。

明雪殊总是对这种事情有着千般的好奇心。

贺别放慢步调，和明雪殊并肩走着，他略略低头，望见明雪殊蓬松柔软的发顶，像某种初生小动物的绒毛。

贺别对旁人总是冷淡无言，可他愿意满足明雪殊小小的好奇心，即使听起来有些幼稚。

“我成年了。奶奶那天对你说过吧。”贺别对那晚的事记得清清楚楚。

明雪殊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假笑了两声，他挠了挠手指。

“嗯嗯，我肯定知道，我还知道你现在读高二是不是？和我一样。”明雪殊努力证明自己的记忆力非常优秀。

两人都是准高二的学生。

明雪殊也不在意贺别为什么读书晚这么久。他要尊重贺别。

贺别嘴角微扬，轻笑了一声。

以这个身份接近明雪殊是很自然的，而明雪殊太可爱，贺别总是忍不住靠近他，一次次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看向明雪殊的侧脸，神情专注，看得很仔细。

......

两人走出树林。

穿过野草丛，豁然开朗，一座恢弘古朴的三层建筑物展现在明雪殊眼前。老宅的外层历经风雨，墙体有些落败破损，植物攀绕着肆意生长，从一些古韵的雕刻细节处能窥见往日的荣光。

明雪殊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不同凡响，他忍不住靠近贺别，拿出手机录着视频。

老宅的大门发出怪异沉重的声音。门被人从里推开。

一个身穿黑衣，左手系着深蓝细带的人从老宅内走出。神情严肃。

明雪殊又向贺别身侧贴了贴，用眼神示意贺别。有点焦急的样子。

贺别好笑地看了明雪殊一眼。

他朝黑衣人点点头，冷淡从容。那人半鞠着躬将贺别与明雪殊迎进了陆家老宅。

明雪殊不大自在地走进宅子内。

黑衣人虽躬着身子，明雪殊却能感受到他若有若无的打量，让人心烦意乱。

他只好将注意力放在老宅内。

一圈环视。

宅子内部的陈设古韵风雅，很有些光阴岁月，几处装潢虽略显陈旧，却透露出陆家厚重非凡的底蕴。

明雪殊离贺别很近，不知怎地待在贺别身边非常舒服。

贺别以一个保护的姿态虚虚揽着明雪殊，自然察觉到这人的不自在。

“唐荆。”贺别轻声道。

黑衣人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略略遗憾。明雪殊放松下来。

“贺别，他是...”

明雪殊抓住机会问。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走到贺别面前几米远的地方站定。

同一个款式的黑衣，同样花纹的蓝色细带。

明雪殊见此，话锋一转：“贺别，你是好人吧?”他默默举高手机，将诡异的两人录进视频内。

“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贺别避而不答。

“别拍他们。”他只答道。

明雪殊皱眉。

“那我拍你，行了吧？”明雪殊愤愤，把手机怼到贺别脸旁。

贺别扫一眼镜头，眼神漫不经心。

“可以。”

录像内的贺别，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冷意，气质如霜，目光却温柔。

现实里的贺别也这样静静看着明雪殊。

明雪殊心头一颤，一股悸动悄然萌发。

他攥紧手机。

两个黑衣人站在一起，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着什么。

唐荆被推了出来。

“少...少爷，不好意思，呃，你让我们找的那人，我们找到了。现在带您和...”唐荆结结巴巴。

“明雪殊。”贺别眼里有不满的情绪。

“哦好的好的，让我和唐霖带您和明雪殊去看看那人。”唐荆恭敬地说道。

另一位黑衣人名叫唐霖。

这两个人是兄弟。

明雪殊感到不好意思，远了贺别几分，平复着莫名的悸动。

他自觉乖乖地跟在贺别身后。

几分钟后。

四人来到了二层的某个房间。

唐霖用一把铜黄钥匙打开门，同时，唐荆低声念了一句似乎是咒语的东西。

紧锁的房间被打开。

贺别走到明雪殊身边。

房间内只有昏暗的灯光，阴影流动着，空气有些僵滞。

灯光下赫然跪着一人。

明雪殊走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陆天奕！？”

明雪殊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