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 第3章 猫鬼

明雪殊被贺别抱了个满怀。

呼啸而来的冷风中，明雪殊被贺别松松圈住纤瘦的腰身。

他迟疑了一会儿，不可置信的神态——为什么贺别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总不会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明雪殊呆愣着蜷缩在贺别怀里，突然想起贺别正在用一个极其别捏的姿势抱着他，不由得脸一红，收回不自觉挂在贺别脖颈上的手。然后明雪殊往后退了一步，站在离贺别一步之遥的地方。

真奇怪，这个梦，他想。

贺别感受到怀里的温度消失，淡淡地摸了摸下巴。

没等明雪殊辨别这是梦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明雪殊似乎感应到危险来临，他反射性地连连后退几步。

这时，那只诡异的猫再度扑了过来，迅疾猛烈，只在留下几道残影。

贺别反应很快，他将明雪殊护在身后，抬手捏了一个复杂的诀。明雪殊恍惚间，没看清楚他的动作。贺别的动作熟练而迅速。

那一抹黑影骤然悬停在空中。

它不断发出凄厉的叫声，不寒而栗的是，那叫声很像婴儿的哭声。

明雪殊几乎呆滞了，不敢做出任何举动。他侧耳仔细听了听，那异响竟然是从猫的肚子里发出的。

而那只猫，除了头部还残存着猩红的血肉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只有亮晃晃的白骨。

一只骷髅猫。

明雪殊更加僵硬了。

贺别抬了抬手，刹那间骷髅猫被暴力挤压，破碎成千万片骨渣，消失在风中。

只有落在地面的几滩黑色血迹，提醒着明雪殊方才的遭遇。

明雪殊捏了捏脸。

见此，贺别勾了勾嘴角。

“过来。”

明雪殊还是傻傻地待在原地。贺别朝他走去。

“朝朝。”

明雪殊抖了一下，回过神来，弱弱地说：“我在做梦吗？你是今天那个贺别吗？”末了，又补了一句“ 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了那只...额...猫？”

贺别触及明雪殊发白的脸和不自觉被轻咬的唇，眼神软了下来。

“没事了，朝朝。”贺别伸出手，仿佛不经意地蹭到明雪殊的眼尾，明雪殊蹙眉，眼神湿漉漉的。

“这是一只猫鬼，但是尚处于灵体状态，所以我只是让它在你梦中消失了。”果然是在做梦，明雪殊将自己的脸捏得发红，也只有一丝痛意。

“朝朝，有人要害你。”

“贺别这只是在做梦，谁会害我呢？虽然这个梦诡异得发慌...而且你为什么在我梦里...”明雪殊语无伦次，觉得自己的某种世界观正在崩塌。还好，我没崩溃，明雪殊肯定着自己。

“朝朝，猫鬼来到你梦中。你在梦中死了，现实也会死。”贺别的声音很冷。

白雾缭绕在贺别身旁，贺别眉眼锋利，眼廓深邃，眼睛里藏着一缕暗色，神色很冷。

明雪殊摇头：“不，我马上就醒了，你在骗我。”声音哽塞，明雪殊加重力气，将手掐得渗出一点血色。可他没有如愿清醒过来，依然陷在噩梦的深渊。

“手。”贺别强硬地拉过明雪殊的手，白皙的手心上有点点血迹，他轻轻地擦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贺别的手也很冷，他的手指停在明雪殊的手腕上，轻按着某一处。

明雪殊想收回手，却被迫将手放在贺别的手上。贺别的力气很大，明雪殊不太舒服。

“这里，有猫鬼主人留下的印记。”贺别低声念了一句口诀。

一道淡蓝色的印记慢慢浮现在明雪殊的手腕上。明雪殊诧异地眨眨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明雪殊的脑袋又开始发晕，隐隐作痛。脑海里思绪烦乱，似有千丝万缕不知从何梳理。

贺别撤回手。

明雪殊看见那道蓝色印记随着手心的血迹渐渐消失。他舒展了眉头。

“他将自己的血滴在了这里，你被标...记了。所以猫鬼能拉你进入溯梦，你被动入梦，无法自行清醒。”

贺别看了一眼周围浓稠黑暗的雾，眼里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厌恶。

“猫鬼的分身死了，溯梦即将坍塌。”贺别朝明雪殊说道。

果然，梦境随着贺别的话开始摇晃，溯梦中充斥着的黑雾加速流失，如同水一般汹涌消退。

天崩地裂。

明雪殊看见黑夜裂开，巨大的裂缝里隐约透露出几道昏黄的光线。

光线逐渐刺眼。明雪殊一眨不眨，眼睛发酸，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贺别抬手挡住了明雪殊的眼睛。

天旋地转间，明雪殊在旋涡中莫名感受到有人摸了摸他的脑袋。

......

“朝朝，十点了!快起床！”

明沛的声音若隐若现，像从远处传来。

明雪殊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惊魂未定的样子，再过了几分钟，他的意识渐渐回笼。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过。明雪殊挣扎着起身，有气无力地喊道：“外婆，我马上起床！”

明雪殊快速换好衣服，简单的白色短袖搭配一条淡蓝色的短裤，漏出白净的小腿。

洗脸的时候，明雪殊抓着自己的手研究了半天，手心手背都干净光滑，一丝痕迹也无。明雪殊心里沉了一沉，他犹记得梦中的那人握着自己手的触感。什么啊，明雪殊懊丧地拍了拍脑袋。

明雪殊在吃饭时依然是魂飞天外的样子。

那场梦中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所有细节清清楚楚那么真实。

明雪殊含糊地咬住口中的筷子。

“啪”

明沛用手敲了敲桌面。

“朝朝，你干嘛呢，别发呆了，快吃饭。本来晚起就对胃不好，还不好好吃饭，真是的。”明沛皱眉，数落了一句。

明雪殊赶紧扒拉完一碗馄饨，小口小口喝着温水。

“外婆，我吃完了，林意等会儿来找我，我先走了！”声音浸在水里。

没等明沛嘱咐他注意安全，明雪殊就跑出门外。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的，我会注意的！”

咖啡馆里，氤氲着浓郁的香气，人们轻声交谈着，混杂着清脆的勺子搅拌声。

“什么！？他一直叫你小名耶！我怀疑那个贺别以前就认识你，对你很熟悉的样子。”林意不自觉提高音量，言之凿凿。

明雪殊隐去那段光怪陆离的梦境怪遇，只简单聊了聊遇见贺别后到家做客的事。

“应该不会吧，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交集。”明雪殊抿了一口摩卡，指尖按在杯壁，泛着白。明雪殊生出一点怀疑，他十岁以前的记忆总是模糊，如隔云端，怎么努力回想也找不出一段清晰完整的记忆。

从前明雪殊对记忆模糊这件事不以为意，只归因于年纪太小。

但是现在发生了一连串古怪的事...明雪殊心惊了一下。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规规矩矩地念小学乖乖读书，交了几个朋友...朋友？

难道贺别真的早就认识我了？明雪殊又陷在回忆里。

林意看见明雪殊发呆，凑近了小声说：“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呀？我们朝朝长得这么漂亮，可惹人喜欢了。”

明雪殊听后扬了扬眉，眼睛半弯，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像一片薄薄的月牙。

漂亮，这是明雪殊记事以来听过的最多的一个词。

明雪殊确实很漂亮，发色和眉毛生得很浅，睫毛弯弯的，又十分纤长，眨眼时便染出几分涟漪，晃动了眼里的一汪秋水。鼻尖也稚嫩小巧，像是卧在澄澈水面之上的小桥。微微蹙眉的神态也很动人。

整个人似朦胧在雪白的月色中，带着浅浅的光晕。

明雪殊既是雪，也是月。

而明雪殊微笑时，便横生出俏丽之感。嘴角微翘，唇珠饱满。

林意看着看着明雪殊的笑就直直地呆住了。

“您好，这是我们老板为您点的一杯热巧巧。”侍者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醉倒在笑容中的林意和思考着什么的明雪殊。

明雪殊推开那杯热巧巧，似乎是对这种司空见惯的搭讪行为很厌烦。林意也不高兴地嚷嚷着：“什么呀，你老板是谁，我们不要陌生人送的东西...”

侍者凑近这两人，仿佛也对老板的举动不可思议，指了指远处的一道身影。

明雪殊顺着方向望去，他睁圆了眼。

那个人眼含笑意。

那是出现在他梦里的贺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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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猫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