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 第1章 夏

子夜时分，黑暗弥漫，寂静无声。

“簌簌……”

风穿过树隙，层层叠叠的树叶，被惊扰，哗哗作响，打破了寂静。

孤月高悬于空，将冷冷的清辉撒向暮色笼罩的大地。万物瞬间呈现出森白冰冷的质地。

一抹黑影轻盈地越过树梢，悄然落在半掩的铁门上。

冰白的猫瞳与月色重合。

风吹过。

……

七月的临城，烈阳灼热。然而如火的温度也难挡人们游玩寻乐的强烈愿望。

耀阳下，临城的大街小巷里游人如织。

临城是知名的旅游城市，风景秀丽，既有浩浩汤汤的穿城河，也有散落在城周的崇山峻岭。

日薄西山，晚星将生，少了白日的几分炎热，临河边凉风习习。

临河是夏季人流聚集地，尤其是日落时分。人们懒懒地散步，奔跑、游戏、交谈...在河边的栀子花香里。

走在河边的曲廊上，夏季的河风清爽，吹去燥意，让人很舒服。

明雪殊倚在河边的木拦上，凝望着对岸青山。青山绵绵，隐隐约约被薄雾环绕，这在放晴后的黄昏时刻显得很奇异。

明雪殊蹙眉不语。

风轻轻地拂过他的脸侧，留下了浅淡的栀子花香。

这是他转学来到临城的第三天。

仅仅三天就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奇事。先是玻璃杯在半夜莫名落地砸碎，接着是清晨出现在明雪殊床边的黑影，而后是离奇消失的各种物品...

而最为怪异的是，明雪殊的母亲——明绪强制要求明雪殊高二时转学到临城，这座南方的城市。

明雪殊千想万想也弄不清明绪的想法。莫名地，他总觉得这一年会起些波澜。

漫无目的地走着，心绪万千，明雪殊低头摆弄着手机，回复着好友的消息。

林意：朝朝，在临城等我！！！我明天旅游完就回临城了。好想你想你想你...ovo

snow：嗯。我也想你。

snow:ovo

林意:ovo

聊天结束。

林意，明雪殊的儿时好友，暑假刚开始便和父母去外地旅游。

明雪殊小时候随外婆在临城长大，念完小学就去了江城随母亲生活。于他而言，现在也算是重回故里了。

所以明雪殊对临城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左右。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来了，薄薄的夜色四散开来。

明雪殊加快脚步，趁早回家。

路边，人群聚集在一个糖水摊子，从这儿飘来甜丝丝的香味。

明雪殊脚步一顿，心里回想着外婆最喜甜食，便打算带一份番薯糖水回去。

这么想着，他急急地买了一份，松松地提在手中。

衣兜里的电话响了，是明丽打来的。

明雪殊接上电话，语气放缓:“我现在就回外婆那儿了，我已经十七岁了，放心吧妈妈...”

明丽絮絮叨叨了一会儿，让他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外婆。

明雪殊一边放空着脑袋乖乖地应好，一边低头观察着路砖的缝隙，思绪已然漫游天际。

“哐——”是番薯糖水砸向地面的声音。

“嗡——”是明雪殊撞了人后脑袋晕晕的声音。

脑袋晕晕，视线茫然。

明雪殊望了一眼已经滚在远处的糖水碗，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对明丽小小地抱怨了一句撞到人了，随后挂断了电话。

明雪殊才想起那个被他撞到的无辜路人。

他抬头，不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明雪殊看着被撞的那个人，眼睛轻轻地眨了眨，盯着外套上的那块污渍。

完了，给别人的外□□脏了！

明雪殊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我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吧，我会赔偿的...”

那人看了一眼身上的污渍，神情冷淡，又望着眼前的明雪殊。

贺别淡淡地看着明雪殊。

明雪殊的眼睫因不安簌簌抖动着，眼神闪躲，几缕发丝轻贴在脸颊处。

贺别仿佛闻到了很浅的花香。

明雪殊像白色的雪，像在栀子花枝上的雪，像夏季也像冬季。

贺别不觉地愣神:“没事，不用。”

明雪殊摇了摇头，觉得这人真是惜字如金。

既然没事，明雪殊就跑去狼藉处收拾干净，又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贺别望着手里自己买的糖水，又微微侧头望向明雪殊跑的方向。

神色莫名。

明雪殊跑回家，停在门口轻喘了几口气。

明沛听见门口的动静，急忙迎过来。

“唉，朝朝...跑那么快做什么。”

明沛端着一盘黄桃肉。

“我...”明雪殊不说话了，因为外婆喂了一块桃肉。

嚼着嚼着，明雪殊心情好起来了，嘴角也不自觉翘起来，那些糖水没了还撞了人的糟心事也隐去了。

两人进了屋。

明雪殊吃着水果，明沛在厨房准备炸些小鱼干吃。

氛围温馨。

“咚咚”这时有人敲着门。

明沛在厨房忙活，就让明雪殊去瞧瞧是谁。

明雪殊起身开门。

“谁呀...”

明雪殊愣在原地。

“怎么会是你。”

门后，贺别的眼神凝了一瞬，似是短暂的讶异。

“嗯。”

“我找明奶奶。”

贺别晃了晃手中提着的两袋子糖水。

明雪殊半闭着眼睛。

这人当时不是只买了一袋吗！?

明沛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厨房探出身，哎哟了几声，说道:“朝朝呀，这是我们的邻居，你该叫贺别哥哥呢，快把人叫进屋里坐坐！我马上弄好鱼干了。”

屋里，沙发上，明雪殊与贺别坐着。

对面，电视旁，一张明雪殊儿时的照片摆放着。

明雪殊感到窒息。

明雪殊点开与林意的聊天框。

snow:救救，SOS。

snow:狼来了！

林意：?

贺别轻笑了一声。

“你好，明雪殊。”

视线从那张照片里的明雪殊扫向身侧的明雪殊。

明雪殊抖了一下，轻轻地、慢慢地回了声你也好。

热意在脸颊蔓延。

贺别又在心里笑了一声。

没有人会不怜惜携着浅淡香气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