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坞大学离别墅不算远,坐公交半小时的车程。
前一天睡得晚,倪喃起得有些迟。匆忙洗漱过后,她扯了帆布包就往楼下跑,路过餐厅的时候,看到早餐已经被吴俪蓉放在了餐厅的桌子上。
见她跑下来,吴俪蓉喊了声,“倪小姐,早餐做好了,来吃点东西吧。”
本想顺嘴拒绝,奈何肚子实在不争气,被香气勾了食欲出来,藏都藏不住。倪喃看了眼手机,没跑多远便又退了回来。
“谢谢吴阿姨。”倪喃拉开椅子,没什么吃相,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牛奶。
吴俪蓉正烤好吐司端了过来,见倪喃喝得急,忍俊不禁,“小心呛着,光喝牛奶怎么行,来吃点东西。”
吐司香嫩,倪喃拿了片叼进嘴里,边咬边往门外跑,“要来不及了,吴阿姨我先走啦!”
身后吴俪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已经要跑出门外的倪喃又折返了回来,气喘吁吁,直奔餐厅。
“是落下什么东西了?怎么又回来了?”
“不回来没办法啊,毕竟信誓旦旦答应了人家。”倪喃顺着气,唇角勾起,眼睛像对漂亮的月牙,“得回来照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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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卿的作息规律到几乎可以精确至分秒,时针刚刚抵达数字八,吴俪蓉便端着早餐战战兢兢地敲响了主卧的门。
比起往日,今日的她更加忐忑。指节叩响三下之后,吴俪蓉推门而入。
房间的窗帘微敞,只一人肩宽的距离。今天天气不太好,窗外的天黑压压的,地面潮湿,上一场雨冲刷的痕迹还没干,厚重的乌云又即将携着新一轮雨水席卷城市。
时卿正对着窗户,靠坐在轮椅上,平静地凝视着前方,眼神有些失焦。
“时先生,早餐我放在这里了。”说完,吴俪蓉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欲言又止。
身后的人还未离开,耳边传来细小的步子响动,时卿皱了皱眉。他侧头看了眼,手指轻轻按压控制器,朝吴俪蓉转了过来。
男人的眸光冷淡,尽管是坐着,依旧挡不住其身形高大。
似是不满吴俪蓉的存在,时卿面色更沉。他看向吴俪蓉,说话时语气薄凉,满是不耐烦,“还有事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吴俪蓉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有意无意往桌上的餐盘瞟了眼,“就是告诉先生一句,您记得吃早餐,凉了就不好了。”
下意识的,时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桌上放着杯煮好的燕麦,玻璃杯上覆着层热乎乎的水汽。木质的小圆碗里盛着两颗水煮蛋,碗底是一小摊黑色的酱汁,看起来像是酱油。白色瓷盘里有几片吐司,只是这卖相着实算不上好。
吐司边不知是被谁扯了去,边缘粗糙,看起来扯得匆忙。只留下白色的部分,一片片垒堆着,让人想起装快递用的泡沫板。
足足十秒的时间,时卿的眼神都落在那顿与往常极不相似的早餐上面。
注意到时卿的眼神,吴俪蓉越发心里没底。早上倪喃去而复返,说了那番让人听不懂的话后,扯了双塑料手套把吐司撕了个干净,将那些吐司边全部塞进了她自己的嘴巴里。
另外,倪喃还再三嘱咐她要把鲜牛奶换成燕麦,一向是早餐必备的煎蛋也要换成水煮蛋,还特别提醒,要记得往鸡蛋上淋一小勺酱油。
以前时先生从不这样吃的,突然要换,吴俪蓉没同意。
然而耐不住倪喃的软磨硬泡,明明要迟到了,还耍赖般地撒娇。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终究是让吴俪蓉半信半疑地同意了下来。
沉默的时间里,吴俪蓉已经开始组织解释这一切的语言了,然而开头还未编好,便听时卿说了句,“出去吧。”
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神色,只是眉毛微不可见地舒展了些。
吴俪蓉没在意他的变化,暗暗舒了口气,说了句好便迅速关门离开。
偌大的房间里,光线很暗。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破了个口子,掉下来一束微芒。光从人背后打来,人和轮椅的椅子被映射到地板上,缓缓拉长。
轮子转动,时卿来到桌前。垂眸凝视着桌上的东西,良久,他伸手拿了颗水煮蛋。昨晚发了烧,从早晨起来时便觉得口中淡得仿佛失去了味蕾。
裹了酱油的蛋清滑嫩鲜香,不似煎蛋油腻,也不会像清水一样寡淡。
燕麦的香气浓淡适宜,勾人味蕾。时卿抿了口,喉管一阵温热。他的目光掠向那份似乎受人暴力拆卸过的吐司,眼底似乎划过一丝波澜,很快又慢慢沉寂下去。
他并不喜欢牛奶,讨厌吃吐司边。所以每次吃早餐时,牛奶总会剩下至少一半,吐司边也会被他丢弃在盘子里。
不过没有人会去考虑他的喜好,吃与不吃只不过是东西剩与不剩这两种结果罢了。落在旁人眼里,他们只会说他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太不好应付。
时卿知道,这些不会是吴俪蓉做的。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总是假装乖顺的脸,她仿佛是笑着,又分明是眼底带刺,根本不给人探究的机会。
花招那么多,除了倪喃还会有谁。
余光中,两粒胶囊放在床头小桌的桌角,旁边有张纸条。
[按时吃药,健康必到。]
纸条后还画了个「奋斗」的emoji小表情,有了几分耳提面命的意思在。
房间内窗户开着,突然吹进来一股风。风鼓纸落,纸条晃荡了几下,呼啦啦从桌子上掉下来,翻滚了两圈,贴在了时卿脚边。
半晌,时卿弯下腰捡了那张纸。细细窄窄的一条,也不知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目光在字迹上短暂掠过,时卿指腹轻捏,将纸条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此时的倪喃正奔波在冲往教室的路上,根本无暇无忌她那张字条的死活。从地铁站出来后,天上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有了之前的教训,倪喃现在会习惯性地往自己的包里塞把伞,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风很大,好几次把伞骨吹得向外翻折,倪喃甚至觉得手上这把小雨伞会在狂风中四分五裂。
倪喃毫不意外地迟到了,她猫着腰从后门小心翼翼地进了教室。脑袋偷偷往前面探头,正好对上束正在寻找什么的目光。
虞穆尔边看着手机,边时不时地往门外瞟,总算是看到了蹲在一边鬼祟往前的倪喃。
她坐直了身体,尽量让倪喃看得清楚些,冲着她指了指身边的空位。
黑板前的老师口若悬河,讲得正尽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偷溜了进来。倪喃放低身体几步跑过去,挨着虞穆尔坐下。
方才跑得太急,倪喃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折叠伞上淋拉着雨水,湿了脚下的一片空地,连裤脚上都沾着水渍。
“喃喃,怎么今天这么晚。”虞穆尔凑到倪喃身前小声道:“校自律会的来点人了,又是那个储之艺,也是奇了怪了,回回都点你名字!”
提起这个虞穆尔就来气,倪喃迟到的次数极少,本想着这次替她喊声到,可那个储之艺的眼睛压根儿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好像生怕她“李代桃僵”了似的。
在座位上歇了会儿,倪喃总算缓过来了劲儿。听了虞穆尔的话,倪喃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应了声嗯。她转过头,脸上带着笑,似是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穆尔,怎么今天就你一个。”倪喃往四周看了看,“方悦和潇潇呢?”
倪喃原本是四人混合寝,另外两个女生和她们不是同一个班。由于倪喃大一下半学期就搬了出来,所以现在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住。
这堂课是公共必修课,以往都是几个班一起上,看今天这人头数,明显缺了不少。
“她们班今天集体外出实践,这堂课都请了假。”虞穆尔偷瞥了一眼讲台,见老师没注意到她们,才敢继续说话,“你每天家里学校两头跑也不是办法,还不打算搬回来住呢。”
“我那是在外面赚大钱呢,回学校哪有这好事儿。”
倪喃挑了挑眉,一点儿没正形儿,回回说到正经的就开着玩笑躲开。偶尔倪喃会因为小组作业而回寝室溜达一圈儿,不过从不参加她们的聚会,只是会把些打工时遇到的奇葩事儿当成笑话讲给她们听。
关于倪喃家里的情况,她们三个了解的并不多,只是隐约知道她条件不太好,经常没日没夜地打工。除去学费,那些钱早够她生活才对,可她却还是拼了命干。
不过倪喃到像是个乐天的,每次见面都瞧她鬼灵精怪,潇洒得很。
虞穆尔有些放心不下,“怎么感觉你瘦了圈儿,又没好好吃饭是不是?”
到了穿羽绒的季节,人人都里三层外三层包得像颗粽子,然而倪喃尽管裹得严实,却仍能看出身型纤瘦。
闻言,倪喃耸耸肩,意味深长,“忙着搞事业的花季少女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干饭上。”
虞穆尔顺嘴反驳,“你搞那么多事业做什么?”
“没钱了。”倪喃眨巴着眼睛,含着下巴看她,满脸的无辜可怜,“官人,总得让民女拾掇些过冬的细软吧。”
“……”
又开始不着调了,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反正也说不过她,虞穆尔没接着倪喃的戏演,“晚上给潇潇过生日,一起去吧。”
“她不是不久前才过了生日,怎么又过?”
“潇潇说上次过的是农历,今天是阳历,一年要收获双倍快乐。”
“……”
倪喃终于从包里翻出课本,对着ppt翻看着页码,“不了,你们好好玩儿去吧,我替她分担一倍快乐就好。”
虽说早已习惯了倪喃的这种“单飞”行为,但每次虞穆尔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只见倪喃长舒了口气,背靠着椅背,慢慢转过了头。她语速放得极缓,有几分故作神秘的味道,极为一本正经,“家有恶犬,得回去陪。”
-
冬天天黑得早,倪喃下课回去的时候已经黑透了。
客厅里只开着餐厅的壁灯,其余的地方黑乎乎的,静得落针可闻。倪喃绕过玄关,忽的抬头看了眼楼上。
主卧的门紧闭着,一点动静都没有,整栋别墅像滩死水,黑沉压抑。
借着餐厅暗淡的光线,倪喃看到桌上放着盘番茄挂面,还有颗煎蛋,应该是吴俪蓉做好了放在这里的。
这么说时卿已经吃过饭了?
那正好,省了她好大一波功夫。
这碗面放在这里有一会儿了,碗壁微热。倪喃轻声拉开椅子,也懒得再加热,干脆就那样扒拉着往嘴里送。
坨了的面条口感并不好,有些蔫巴巴的,原本酥脆的煎蛋也变得瘫软,汤水温凉。
或许倪喃就是那种极好养活的人,她不挑,有什么吃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
换做从前,她可能会直接跳过晚饭这个环节,少一顿对她来说像是家常便饭。如今还有人给自己留饭,比先前那些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迅速吃完面,倪喃连汤底都喝得干干净净。
收拾了碗筷上楼,临进房间的门前,倪喃又看了眼楼上那间卧室。这么多天以来,倪喃对自己的定位有了个清楚的认知,形同虚设的看门木偶。
或许连看门都算不上。
仔细算下来,她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就能得到一笔足够丰厚的工资。
比起她从前干的那些体力活,倪喃突然觉得很没有底气。
太容易占据的位置,也最容易被其他人所取代,因为并不是非你不可。
倪喃无声叹了口,轻轻带上了门。进浴室洗了个澡,倪喃身上的疲惫感稍解。小腿肚的地方有些酸痛,走两步路都累。
尽管如此,她还是下楼去接了杯热水,然后拿着几粒胶囊敲响了主卧的门。
知道时卿寡言,倪喃也不多问,两下叩动之后,便推门进去。
卧室露出几缕微弱的光,倪喃唤了声,“时先生?”
等待她的是长久的静默,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倪喃甚至忍不住去想,这时先生不仅腿脚不好,难道耳朵也不太好使?
“我进去了。”倪喃先说了声才越过隔断往里间走。
然而,房间内空无一人。
倪喃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向门外去。
别墅一共四层,最上面是阁楼,时卿住的三层空间宽阔,还有一处露天的阳台。
有风呼呼地从楼层一侧传来,刮蹭过皮肤,寒冷从衣袖裤脚窜入。倪喃忍不住打了冷颤,手臂上冒起层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手臂,走向吹来风的地方。
推拉的透明玻璃门敞开着,晚风灌了进来,窗帘的下摆不受控制地四散。
倪喃轻声靠近,在玻璃门前停住。
夜色像张网,勒绞住咽喉,捂塞鼻息,遮蒙双眼,感官在乌沉里遗失。星月分布,给夜色扎了缺口,人才得以喘息的机会。
清透的月光掉在地上,风吹云乱月却不散,积水空明,藻荇交横。
今晚是个十足十的好天气,倪喃看着男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还挺会享受,大半夜居然有心思跑这儿来赏月。
时卿坐在轮椅上,背影静默冷淡,让人联想到泡在潭中的寒玉。他就那样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这样的赏月方法,不生病才怪。
倪喃没进去,她折回房间,拿了条毯子出来。
在寒风中待了太久,四肢都变得僵硬。以至于身上多了东西,时卿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肩膀上一沉,随后被温暖罩住,绒毯把风挡了大半。
倪喃绕到他身前,弯腰把毯子交叠在一起。下意识抬眼,倪喃和时卿的视线撞上,生冷又漠然的瞳孔,仿佛在睥睨一堆白骨。
好歹也算是半个花前月下,却不是罗曼史的开场,诡异得更像是杀手交接。
这一次,倪喃闻到了时卿身上淡淡的雪松气,干燥辛凉,如同混杂着薄荷叶碾碎了冰雪。
倪喃垂下眼,退了几分距离,“刚下了雨,挺冷的。”
冷不丁一句话,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末了,她扭身回了房间,再在天台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胶囊和热水。
倪喃走到时卿身边,突然蹲了下来,一只手微微搭着轮椅,抬起头看着时卿,“时先生,你以后要去哪儿,提前告诉我一声行吗?”
“要是丢了你,我罪过可就大了。”
明明是商量关切的语气,偏生一言一行都照本宣科。
倪喃把带过来的东西递到他手边,意思不言而喻,然而时卿却只是盯着她看。
眼前的少女面容姣好,她半仰着头,却丝毫没有下位者的窘迫。
长久的凝视后,时卿笑了声,没带什么温度,
见此,倪喃并没有开口,她在等着时卿的下文。
他问,“你这样装模作样给谁看。”
男人冷磁的嗓音里夹杂着风声,轻飘飘掠过倪喃耳边。
听了这话,倪喃也不恼。她无声笑了笑,歪头看他,顺着他的话回答,“还能给谁看,给你看呗。”
依旧是那轻软的语调,乖顺柔和地说着虚伪逢迎的话。
倪喃深知自己在时卿面前玩不了什么把戏,干脆就把戏在人眼皮子底下做到底,既然拿了钱总得好好办事不是。
默了会儿,时卿的眼神从倪喃身上离开,重新平视着前方,目光涣散。他掀了身上的毯子,右手掌心朝上。
倪喃低头,顿了下,把胶囊放在他掌心。待他将其放入口中,又迅速递上了杯水。整个过程迅速流畅,好像只用了几秒的功夫。
水温刚好,不冷也不烫人。倪喃接过杯子的时候,掌心是热的。她侧了侧身子,顺势帮时卿整理好身上的毯子,这才站起身来。
两人没什么话,更不会闲聊。
紧接着,时卿听到倪喃拉开玻璃门的声音,动静清浅。
某种程度上,时卿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或许是日子太枯燥,所以想着有个乐子也挺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卿开始喜欢时不时来这里坐一会儿,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宿。倒也不觉得冷,这样的安宁能让他感到平静。
别墅的四周都是修剪得利落漂亮的园林,从阳台望过去,能俯瞰整片风景。
今晚还不错,有月亮。
夜深人静,时卿终于打算回房间。他按了操作台上的控制器,一转身,却愣在原地。
倪喃裹着件厚厚的外套,直接蹲坐在阳台角落,身下有个竹藤编的垫子,应该是方才从楼下拿上来的。
她的脸缩在衣领处,露出的鼻尖和耳朵被冻得通红。手上不闲着,打发时间般抠弄着坐垫的藤条,不小心被刮弄到指腹,还疼得皱起眉毛来。
听着动静,倪喃抬起头,困倦的眸光在看到时卿的瞬间清醒了下。
“赏完月啦?”倪喃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把藤垫往边上一踢,然后走到轮椅背后握着扶手,“那就回去睡觉吧,困死了。”
最后一句话音量很低,更像是对自己的低语。没有抱怨之气,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还没等倪喃使力,轮椅便自己向前滑动,突然失去支撑,倪喃差点扑了个空。她看着时卿愈行愈远的背影,差点就气笑了。
就时卿这样的臭脾气,哪个倒大霉的能受得住。
最离谱的是,他坐个轮椅怎么还能跑那么快!!
虽暗暗生着闷气,倪喃却是快速跟了上去。她在时卿进入房间的最后一刻冲到了他眼前,一只手推着门,挡住了时卿关门的动作。
“有事?”时卿声音冷沉,眉宇间尽是不耐烦,若不是有那把轮椅牵制,好似下一刻就会拎着倪喃的衣领把她丢出去。
“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门被两人抵着,颇有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片刻,倪喃感到门板的力道松了些,时卿虽没说话,但总归是表现出了允许的意思。
这是倪喃今晚回来时才想到的问题,虽说可能有点逾越,但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必须要说明白的事。
两个人一站一坐,时卿纵然高大,却还是有些差距。
下意识的,倪喃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尽量与时卿平视着。这样的距离要比方才近得多,少女的五官放大,几乎能看清她每一根卷翘的睫毛。
在没人注意得到的地方,时卿指间轻轻紧了下。
“没别的意思,真就问点东西。”她的眼睛紧锁着时卿,问得清晰又一本正经。
这么多天,倪喃罕见地一脸严肃,似是在斟酌用词。她低头看了眼时卿的双腿,穿着家居裤,脚上是双拖鞋。衣料宽松,仍然遮不住修长。
倪喃的脑袋垂着,时卿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觉得被她目光扫过的地方烫得厉害。这样的“打量”,到底还是让他感觉不舒服和厌恶。
就在时卿打算关门时,倪喃又开了口,“时先生,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叫我一声。”
顿了顿,倪喃似是下定了决心。
“洗澡这事儿虽然尴尬了点,但如果你需要,倒也不是不可以。”
……
今天更了肥肥的二合一!
注:“积水空明,藻荇交横”出自苏轼《记承天寺夜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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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