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甚么?这是作甚么嘛!”鬼王看着被搅得天翻地覆的阴司脸上的肉直抽抽,看向桑晖更是头疼不已,狠狠揉着自己的眉心。
桑晖懒得同鬼王废话,直接将手中的獠牙面具丢在了他脚边。
鬼王见那面具怔了怔,又干咳起来,眼神躲闪道:“度魂使这是何意?”
“何意?”桑晖直接揪住鬼王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沉声道:“鸿蒙的镜子给我。”
此刻桑晖满面怒意,一双漆黑的眸子幽幽散着寒光,他一双飞扬的眉本就显得他十分桀骜,上挑的眼尾更是又让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凌厉。
桑晖逼问鬼王,只是这般散了一点威压出来,方圆百里的厉鬼恶魂和阴差,便都迫于他这无形气势,直接吓晕了过去。鬼王则是把干瘦的身子在桑晖手中挣动了几下,又□□一样地蹬了蹬腿,见是怎么也挣不脱,干脆就脑袋一歪,任由桑晖将他提着,无论如何也不开口,然而那只小鬼却哇哇哭着打不远处跑了过来。
彼时的小鬼还是巨婴模样,只是先前他头大身子小,这会儿像是肚子里胡吃海塞了许多东西,却是头小身子大。
“哎哟喂,小祖宗!”鬼王见它跑过来,头更疼了,扶额叹气道:“我没事,你跑出来做甚?不是叫你藏好的嘛!”
桑晖闻言冷哼,扔开鬼王,直接就拦在那小鬼面前摊开了手,沉声道:“吐出来!”
此时的小鬼比桑晖还要高上一头,桑晖朝它一伸手,袖子就沿着高举的胳膊滑了下去,他被小鬼牙尖挂出的伤口便也跟着露了出来。
那小鬼盯着桑晖的胳膊像是知道自己之前咬伤了桑晖,怯怯地看了眼桑晖再也不敢哭了,只是紧紧闭着嘴巴直摇头。
桑晖于是冷冷地说:“要么你自己吐出来,要么我剖开你的肚子取出来。你自己选。”
那小鬼一听,吓得泪眼婆娑,就又哇哇大哭了起来。它原先身形是小儿之态时便哭声嘹亮,此刻顶着个巨婴的身子,哭起来声若洪钟,简直能把阴司都给哭塌。
鬼王头疼地揉了揉耳朵赶过去护在他身前,连忙对桑晖说:“度魂使!不是我不肯给,只是我受人之托保管,答应了对方绝不能给你看。若是今日给了你,我便是失信!我……实在不是有意要与你为难!”
是谁所托桑晖根本不必多想,只是冷声道:“那我自己抢走,便不算你失信了。”说着就动了手。
此时的小鬼正张大嘴巴哇哇地哭着,口中喉舌都能看得见。桑晖知道它定是将那些镜子全都吞了,便想给它肚子上拍上一掌,好叫它先都吐出来这再去寻,岂料一掌拍出,却是被一缕绵软如絮的温润月光给阻了。
一瞬之间,桑晖只觉胸中酸涩。回身一看,果然是良宵来了。
鬼王一见良宵两眼放光,好似是遇着救星,跑到良宵跟前去,两手并用,一边指自己被桑晖轰塌的鬼王殿,一边又跺着脚,去指被桑晖掀翻的刀山、搅乱的火海、砸穿的油锅,口中连连道:“这!这!这!”
那哇哇大哭的小鬼见鬼王如此,立时收了哭声,把桑晖踹翻的油锅山一样地摞在一起抱到良宵身旁,然后指了下被桑晖砸穿的锅底,将手中铜锣“哐哐哐”地敲,末了鹦鹉学舌一般模仿着鬼王的语气连连道:“桀!桀!桀!”
良宵只好笑点着头,把他们大鬼小鬼的委屈全都应了,口中道:“我赔,我全都赔。”
良宵来时身上带着温润的月光,行至此处,之前被桑晖吓晕过去的阴差亡魂得了这月光的疗愈,全都醒了过来。
桑晖听了良宵的这番言语,看着被自己闹得天翻地覆的阴司,一双猩红的眼睛瞬间恢复如初,只是他一见良宵朝自己投来目光,便冷着脸把头别过,口中道:“谁要你管。”
良宵无奈笑笑,径直行到了桑晖跟前。他把桑晖那条被小鬼咬伤的胳膊提起来揭开袖子,见那伤口处的皮肉又外翻得厉害,眉头微微皱了下,冲桑晖好声好气地说:“惹你不快的是我,有气就冲我撒,凶他们做甚。”
桑晖心里滔天的火气,在良宵三言两语间轻而易举地就消去了大半,此刻又见良宵对着自己的伤口皱眉,剩下的那点火更是撒不起来,干脆把胳膊从良宵手中抽回,而后冷冷瞥了鬼王一眼,抬脚走了。
阴阳谷与常日无异,而夜里那群被桑晖召去冰都城外引度亡魂的魂鸦,早已叼着魂珠返回,在枝头栖息多时了。
桑晖独自归来,见满树魂珠如累累硕果,坠得树枝不堪承受一般打着弯,又见其中几颗魂珠,竟是已生出了花苞,不禁皱起了眉。
魂珠结满魂树就会含苞,等到满树魂花全都开了,桑晖的道就成了,可是现下……他已不想走了。
夜空的月亮已有西沉之迹,然而月色朦胧,半遮在月前的阴云依旧尚未散去。桑晖摸出怀里的银镯看了看,十分烦躁地进了魂树。
洁白柔软的氍毹桑晖踩上去毫无知觉,那本来也不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桌子上还放着良宵上次来时同桑晖共饮过的茶杯,桑晖走到桌前将那茶杯看了看,只觉时间莫名变得枯燥难熬,遂把手中的银镯放去桌上,干脆躺在床上学着青君数起了树顶上的魂珠。
魂树外头的魂鸦静静栖息着,桑晖胸中烦闷,盯着魂树顶上的魂珠还未数到十,良宵便来了。
他来时声音很轻,走到桌边拿起那个银镯看了看,又见桌上茶杯空空,壶中也没有新沏的茶水,便把手里的银镯轻轻晃了晃,笑说:“是以为我不会来,还是干脆以后都不要我来了?”
桑晖从良宵进阴阳谷时便察觉了,等到良宵一进魂树,桑晖眼睛一闭,倒像是睡着了。
良宵有些好笑,行过去坐在床边,见桑晖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桑晖的手背,口中道:“还在生我的气?”
桑晖立时就把良宵的手给扣住了,睁开眼睛看着良宵说:“要么你亲口告诉我,要么你不要总是试图阻拦我。”
桑晖目光深沉,神情有说不出的认真,良宵忽然就俯下身来,声音很轻地问道:“你真想知道?”
离得实在是太近,良宵的银发垂在桑晖的耳畔,鼻尖几乎抵在了桑晖的鼻尖上。桑晖因为良宵这突然的举动,一时意外的话也说不出口。
良宵见桑晖这般怔愣模样微微一笑,再也不克制。他用鼻尖轻轻描摹着桑晖的眉眼,又用下巴碰了碰桑晖的鼻尖,这才又重新垂眸看着桑晖,口中道:“嗯?”
桑晖在良宵的动作间只觉胸腔内的心弦颤动着,像是有什么汹涌的情潮被勾了起来,忍耐了好一会儿才说:“想。”语罢,良宵竟是忽然迷恋又发狂一般地吻向了他。
此刻的良宵全然不似桑晖平日所见那般温润有礼,他的吻强势又粗暴,带着明显的侵占意味,叫桑晖的唇舌半点躲避的空隙也无。
桑晖几乎都要怀疑良宵此刻是否清醒。他想推开良宵确认,良宵却是不由分说地摁住了他的双臂。
桑晖便只好任由良宵索要了。
克制的情潮一被掀起,便似失控的狂浪。良宵吻着桑晖,手便不知不觉落去了桑晖的脖颈上。
那黑色的布条底下包裹着原本只有桑晖自己知道的秘密,可是显然,良宵其实也是知情的。
桑晖无知无觉的身体,在这一刻竟是能感觉到良宵的触摸,他有些意外地向良宵看去,良宵却是将吻顺着他的下巴,落去了他颈间的黑色布条上。
一个又一个的吻像是温柔的舔舐,仿佛那布条底下的秘密本就不该存在。桑晖心口不知为何痛起来,直接翻身将良宵压在了身下。
良宵胸口起伏着,眼底泛着红,他一头银发在身下铺散开,犹如柔软的银绸,衬得他像泉水中荡漾的月光。
桑晖本来是想克制住的,却是不由垂下头来吻了良宵许久,这才又垂眸静静看着良宵。
“解开。”良宵笑指着自己的衣襟,在桑晖的目光里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月神大人……”桑晖简直发不出任何火来,在良宵的唇上撒气一般咬了一口,这才沉声说:“你今夜这般主动,莫不是想叫我往后都深深陷在你的浓情之中,好永远也不再去追寻真相?”
“度魂使……”良宵双手捧上桑晖的面颊笑出声来,“你好像误会了。”
“误会?”桑晖眉头微皱,撑在良宵身侧的手一使劲,被小鬼咬出的伤口便又有了撕裂的迹象。
良宵看得心疼,偏头在那伤口上轻轻吻了吻,直接将桑晖搂进了怀里。他将桑晖的一只手握着放去了自己的心口上,口中道:“摸摸。”
桑晖趴在良宵怀里只觉这个姿势十分别扭,他的身体无知无觉自然也感觉不到良宵的心口那里有什么,只好把手探进了良宵的衣襟,这才摸到了那面漆黑如盘的镜子。
桑晖顿时意外。
“我将自己过往的一些记忆也放了进去。”良宵的手无尽温柔地抚摸着桑晖的脸颊,他仰起头来亲吻着桑晖的眉眼,又在桑晖的下巴上轻轻咬了那么一小口,这才用指腹在桑晖怎么也吻不红、吻不烫的唇上碰了碰,轻声说:“你的过往,我们的曾经,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那漆黑的石镜一映上桑晖的面容,就浮出了鸿蒙的名字。
桑晖把镜子拿在手中就要坐起身,良宵却是将桑晖拉住,示意桑晖躺在身边,然后说:“看吧,就在我身旁,哪儿也不要去。”
可恶,还是发迟了!
原本只想写感情线搞个跟上本一样的小短文,结果太喜欢各种副cp又想搞事业,就把坑越挖越大,剧情也越扩越多,不过好在终于能进后头的故事线了,写个小剧场庆祝一下。
以下是小剧场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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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抱住良宵的左腿:我的刀山!我的火海!我的油锅!
小鬼抱住良宵的右腿,跟着委屈:“我的桀桀!我的桀桀!我的桀桀!”
“我的!我的!我的!”桑晖一巴掌拍飞了鬼王和小鬼,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住了良宵。
良宵也把桑晖抱住,顺带还在桑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建议说:度魂使,以后别装睡了。
桑晖胳膊突然一动:哎呀,伤口疼。
良宵立马说:亲亲,我亲亲。
兔女实在受不了了:恋爱脑都是弱智吗?
日神在天上直摇头:一时不知道他们谁的套路更深,人类的世界小兔子不懂。
良宵:你们懂什么?憋了八百年了,亲亲怎么了?怎么了?说着又亲了桑晖一大口。
桑晖:美滋滋,乐呵呵,开屏开屏持续开屏……
青君藏在日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摸了摸屁股,然后顺带向阴阳谷拍出了一份电报——
老祖宗爱豆,红毛说了你的坏话,谈恋爱注意身体,别忘了接我回家。
————万分崇拜你的第八十八代重孙小青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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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