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 第46章 灵机妙想，木屐舞成

长路漫漫，徒添了几丝旅人的苦痛与哀愁。

伤离别，奈若何，到叫人踌躇满腹。

一路上，芊菀因心里始终记挂着林冀师兄的话，只能选择乖乖的跟着子连。子连见芊菀难得不哭也不闹，于是倒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禁锢着她。只不过两人一直觉得有对不起对方的地方，同时也不知如何像往常一样自在地相处，是故便都不同对方讲话。

两人行至诸暨苎萝村之时，为了躲避吴国刺客后续的追杀，且芊菀又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暴露身份，而后他们选择在此地短暂停留，以作歇脚之用。

当他们将车马寄存在村内马厩之后，忽然走到溪水边，一位渔家女很是出彩，很快就吸引住了芊菀。此女虽无沉鱼落雁之姿，倾国倾城之貌，但整体的身段，随风飞舞的样子，让人看着怦然心动。此女一舞跳完，又穿着木屐，在铺满瓦片的路上，嗒嗒嗒的跳着。

与此同时，在渔家女的边上，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瓦缸。本是晴天，天空中却下起了丝丝细雨，民间俗称晴天雨。因有这雨滴的相伴，让这孤独的瓦缸，也成为一名杰出的乐匠，发出了悦耳的曲声。

跟着渔家女的动作，听着雨滴拍打瓦缸的声音，芊菀不由自主地也跳了起来，她也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闲适与快乐。

--------------------------------------------------------------------------------------------------------------------------

子连借着眼前这难得的机会，走到芊菀的身旁，对她说道：“菀儿，冒昧问一下，可否容我和你说一句话？”

芊菀淡然回答道：“请讲！”

女子简单的一句话，让子连无语凝噎，一时之间停顿了。而后子连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想告诉菀儿，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把你从稷下学宫带出来，是我没有尊重你。”

话至于此，子连越说越觉得没有底气，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停停顿顿。

芊菀见子连又停顿了，只得说道：“恩，请您继续。”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芊菀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澄澈如水的眼神，让人觉得芊菀就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委屈与内疚，怨气与自责，两种感情交织，让此刻的芊菀只得谨言慎行，以免自己说错话，对自己产生更为消极的影响。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责怪于我，能够心甘情愿随我回到楚国，给父王一个交代，可以吗？”

“而且实话说，得见你那天仙般的容颜，是我之幸。从此世间恐怕再也遇不到像你一般的仙子。相信我，若你愿意同我携手终生，我定会待你很好的。”

子连从前只知芊菀其名，却并不知芊菀的真实模样。

可随着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子连越发的对这位越国公主产生了倾慕之情。于是他言语之间，不禁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

唯恐自己让芊菀误会，子连憋着气，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若你想要天上的星辰，我会毫不犹豫地摘给你；若你想要雪山的融水，我会义无反顾地为你取来；若你想要西北的果子，我定会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楚国。”

“总之希望你能够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我也会像你父王一样好好呵护你的。说了这么多，你能明白我的心吗？”看着芊菀不置一言，子连忍不住问道。

“子连公子，既然您方才同菀儿说了那么多，那么菀儿也在这里告诉你我的想法。”

“菀儿知道一切都是菀儿的任性引起的，在此菀儿为自己的不理智向您道歉。”芊菀一边说着，一边向子连行了大礼。随后她继续说道：“关于终身大事，菀儿心中已有所属，实在非公子良配。还望公子能修书一封，助菀儿与公子你解除婚约。”

“深感有愧，公子您能原谅菀儿吗？”

一听芊菀所说的话，子连竟不知如何作答，于是他只得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歇息吧。”

“好，一切都听子连公子的吩咐。”

适才芊菀所说的话，倘若落到那些贵族的耳中，定会觉得芊菀是个不知礼数的异类。

--------------------------------------------------------------------------------------------------------------------------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先前所做有错了，为何不照着子连给的这个台阶，顺道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而非要让这个错越来越大呢？不过换种角度来看，芊菀的行为到很符合人性。不是说芊菀的行为值得旁人效仿，毕竟人在世上走一遭，各有各人的经历。但是站在芊菀的角度，仔细思忖便能理解，芊菀之所以如此直接对子连说这一番话，实则出于自己的考量。

因为芊菀觉得自己先前已经很是对不起子连了，若是又给子连虚无缥缈的幻想，则又会给子连沉重的打击。倒不如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提早和子连说清楚，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随后在一种极为尴尬的情况下，芊菀乖乖地跟在子连的后面，而子连则阴沉着脸走在前面。

--------------------------------------------------------------------------------------------------------------------------

两人很快便在村子内，找到了一户人家愿意提供他们住宿。子连很懂人情世故，给了这户人家好大一袋银钱，惹得这户人家的主人笑得几乎嘴巴都合不上了：“这位后生您放心，老身这就带全家去亲戚家住，定不会泄露您半分行踪。”

“多谢老人家了。”

“后生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用，老身屋子里都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偏远村子没有补药。我看您夫人气色不大好，请问是否要老身把后院那只鸡宰了，给夫人补一补身体呢？”

“倒也不用老人家您如此麻烦了，内子身子素来如此。既然您家里就这一只鸡，还是留着吧。”

“诺。那老身告退。”说完房子的主人便立马退了下去，独留芊菀和子连站在原地。

此时，子连对芊菀说道：“今夜恐有雷雨阵阵，你在屋子内好好待着。塌子留给你睡，我睡地上。”始终守着一个君子该有的风度，子连默默的在地上平整摆好衣物，自己则躺在了衣物上，假装睡着，不同芊菀讲话。

而芊菀见子连背对着自己，于是也不置一言，静静的躺在塌子上。她抬头盯着头顶房缝投进的点点星光，眼神直勾勾望着，似是打发无聊的时光，又像是研究那远古的秘密。

忽的她想起了在村外所看到的一切。那雨滴拍打瓦缸的声音，那少女木屐在瓦上的声音，就像一场美妙的演奏会，引得过往行人忍不住驻足观看。透过这两种美妙的声音，芊菀想出了《木屐舞》。她用两根手指模拟自己在瓦上跳舞，轻轻一舞，缥缈灵动，直直地勾人魂魄。不由得感叹，芊菀的礼乐才能，堪称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