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 第16章 芊菀番外之往事如云

一曲越宫曲调，我跟着师父听了许多年，早已是耳熟于心。“求之不见，寤寐思服。”

而当我在父王那翻看季礼所编制的乐谱之时，内心之中便十分期盼能够见到他。

从小到大，师父都视我为己出，师兄更是待我如亲妹子。

他们对我的照料，让我感到十分温暖。师父更是将自己毕生绝学尽数教给了我，让我能够在短短几年内就牢牢掌握了礼乐知识。师父时常对我说道：“菀儿，你是师父一眼就看重的弟子。师父希望你今后哪怕要嫁到他国，成家立业，也要把礼乐精神牢牢的记在心里。今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做一个‘无礼’之女。”

而师兄待我更是不用说，长久以来，他就像我的贴身侍卫一样，时刻守卫着我的安全。有他在，我哪怕静静睡去，也丝毫不必担心会带来的危险。

多年以来，为了遵守师父定下的规矩，我在正式场合之时，带着面具，从来没有向外人露出过自己的真面目。我从宫人口中也知晓自己在列国之中，始终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所有人都对我产生了好奇。

身边的人，皆因我公主的身份，对我称赞不已。

可是即便如此，我的内心始终是寂寥的。

越来越多，看似有心实则无心的话语，就像寺庙内的大钟一般，在我耳旁不断响起；渐渐地，我忽然感到了一丝倦怠之感。

思绪恍若一下子飘回了多年以前的那个下午。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胖哥哥。当我看到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时，内心是十分抵触的。我着实不解王叔为何要这个人带到王宫里来。于是我就当面问过王叔：“王叔，您为何非要把他带到宫里来呢？您看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没有一块是好的布料。”

我的王叔，父王的胞弟，同我的父王母后一样，将我视作珍宝。每回临近我生辰之时，无论他有多么紧急的军务，他都会竭尽全力送出最好的礼物给我。然而那一次他居然带回了这个男孩，我实在无法猜透王叔内心的想法。那时，王叔听到我对他说的话以后，一向不大生气的他，居然严肃的对我说道：“菀儿，不可胡闹。”

“这位小公子是我在越国城郊河畔带回来的。我见他身世可怜，无依无靠。于是特地向王兄禀告了此事，王兄同意让这个小公子留在越宫，与你一同玩耍。你需得好好陪着他，若是遇上他不懂的礼节，你要好好教他，切莫让他在宫里丢了面子。”

听着王叔说的话，我心里有些埋怨，想不通为何王叔非要让我同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一起。不过经过了几年以后，我才明白王叔是想让我多多与旁人相处，而后改掉任性的毛病。那几年内，我同胖哥哥度过了一段幸福快乐的童年。

在我的眼中，胖哥哥就像是一个神明一样，无所不能。

当我想要饮一饮雪山旁的融水之时，他居然真的帮我找来了此物。我看着这融水，心里乐开了花，朝着他傻笑着。而他也站在我的身旁，宠溺地摸着我的头，对我说道：“菀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给你找来。”或许有人会问，为何我会一直称呼那个哥哥为“胖哥哥”。其实我也想称呼他的小名“寂”，可是有一次当我想叫他小名的时候，他却对我说道：“妹妹，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吧，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这个称呼。”

“这是何缘故？”

“没什么。只是我时常觉得人这一生总要经历无数离别，谁能保证不会忘记呢？我希望你倒不如一直这么叫我，这样到我俩分别的时候，你也不会忘了我。”

一个少年，竟然说出了如此感伤的话语，不免让人也增添了几分悲伤的思绪。那个时候，我只以为这位哥哥是时常受到父王训斥，才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我安慰他道：“傻哥哥，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然而世事无常，几天之后，父王竟然将他送出了越国。我天真的以为，此去一别，不过是几月而已，是以我也无甚感觉。可是过了许久，我才明白原来有些人一旦分别，可能就是永别。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却无人与之说。将此情感托付于礼乐，慢慢地身心沉浸其中，过往之事，就像这浮云一般，暂时离我而去。而每每在我想起之时，年少与胖哥哥相处的时光，总是能让人觉得十分的甜蜜。

在这诺大的越宫之中，胖哥哥无权无势，甚至就连一些小官都敢欺辱于他。可是他却总是愿意把自己最好的都拿给我，每年我生辰之时，他都会做又软又糯的糯米糕给我。对我来说，胖哥哥陪伴我度过的时光，让我学会了用乐观积极的态度面对人生。

年少的这段经历，被我深深埋藏在心底已久。而当我见到季礼之时，虽只是匆匆一瞥，心中却涌起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许是喜悦，许是觉得自己找寻到了知音，亦或是像一个乐器找到了可以弹奏的乐师一般，我只知道自己不能错失这个机会；于是，我任性地离开了越国，奔向了齐国。

就在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到季礼的时候，他却并不似我想象的那般。我看着他有些愤怒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伤心。

还记得我曾多次在梦中梦到过这样的场景：一个穿着青白色衣服的男子，在一片竹林之中抚琴一曲。周遭环境，于他而言，仿若浮尘。他所弹奏的琴音，扣人心弦，好似一个仙人架着仙云而来，途径凡尘之后，便在此抚琴，只为纪念来过此地。这个男子超凡的气质，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我把这个人就默默当作了季礼，这个我心中急于见到的美男子。

如今见之，心愿已了。但是回想他有些愤怒的样子，心有不甘。是以我在心中对自己承诺，定要在稷下学宫学出本领。之后再用最好的状态，与之见面，不枉我特地来此一遭。

不过世事真的能如我想的如此简单吗？那潜藏在暗处的危险，会否像马蜂一般层出不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