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边享受着一边读着书一边吃着瓜果,看着看着余光却瞥见秦圆总是在偷摸撇他,太子不屑一笑,可没过多久就发现,秦圆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瓜果。
太子伸手在果盘里挑挑拣拣,拣了颗草莓,秦圆没反应;细长的手指又在西瓜上徘徊,还是没反应;最终拾起一颗荔枝,就见秦圆眼睛突然大放光芒,满眼都是期待。
太子忽然起了兴趣,捏着那颗荔枝慢慢地欣赏,果见秦圆的目光紧随其后,片刻不曾分离。
太子问道:“想吃?”
秦圆实诚地点点头,“想。”
太子将荔枝递到秦圆眼前,秦圆兴奋地看着荔枝,道:“谢殿下赏。”说着就要伸手接过。
可荔枝忽然一动,消失在秦圆眼前,太子道:“谁说赏你了?”说着当着秦圆的面,一口吞下荔枝。
秦圆气得腮帮子都鼓出来了,可也不敢说什么。
太子哈哈大笑,扛起秦圆,大步迈向床榻,“荔枝有什么好吃的,眼前的点心才可口呢!”
四周到处是哭喊声、脚步声、火烧声、马蹄声、兵刃交接声。
秦圆眼前映着一张肉嘟嘟的圆脸,睁着一双懵懂无知的大眼睛看着她,手里挥舞着一个布老虎,奶声奶气地对她说:“姐姐,陪我玩。”
“忻儿,姐姐跟你玩躲猫猫好不好?”
“好。”
“乖忻儿,自己数十个数,数十遍,姐姐就来抓你好不好?”
“好。”
一、二、三......
秦圆深吸一口气,悠悠醒转,只觉一阵心慌。
“醒了?”
太子仍旧趴在她身上,抱着她,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平日是不是偷懒了?怎么天天做粗活还这般吃不消?脸色白的很。”
秦圆反手环住太子的脖子,勉强道:“扰了殿下兴致,奴婢罪过。”
“确实扰了孤的兴致。”
“清醒点,别跟个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秦圆仗着太子看不见,胆大的翻了个白眼,抱着太子,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梦中。
“忻儿!”
“忻儿!”
“忻儿你在哪!”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废墟,被大火烧的焦黑看不出原型的屋院、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眼望不尽的血红土地、鸦雀无声的断壁残垣......
一片死寂。
仿佛这里只有她一样。
秦圆焦急而又绝望的望着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好痛,心好似被刀绞一样,痛的她呼吸都快呼吸不上来。
“啪”的一声响,秦圆被扇的头歪向一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左脸火辣辣的疼,猜也知道,这么大力度,脸上肯定留下了印子。
秦圆捂着左脸,转过头来,无奈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孤怎么了?”太子压在她身上,立起身子,“孤还想问你怎么了!突然就开始哭,怎么叫也叫不醒!”太子突然弯下腰,高大的身躯挡住光线,秦圆的视野立刻暗了下去,“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秦圆捂着脸睁着眼睛看着他,低声道:“没有。”她只是做噩梦了。
太子审视地看着她,半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问道:“是不是孤把你弄疼了?”
秦圆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自顾自地道:“你疼便说啊,孤又不会不怜惜你,哭个什么劲儿,倒把孤的兴致都哭没了!”
秦圆只好闷闷地道歉:“是奴婢的错。”
太子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罢了,今日不折腾你了,睡吧。”说着翻身躺在秦圆身边,揽过她,牢牢地把她按在怀里,让秦圆动弹不得。
太子很快便睡熟了,秦圆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忆起方才那个梦境,那难道是她的幼时?那那个忻儿……
一想到忻儿这个名字,秦圆心里便无由的一阵心痛,这个忻儿,难道是她妹妹?
那她的父母呢?他们在哪?他们遭遇了什么?
秦圆越想越乱,想了半天也再想不起一星半点,加之身心俱疲,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秦圆是被捏醒的。
太子折腾得她太累了,实在起不来,偏偏那两只手在脸上不断地造作,甚至还加重了力道,让她片刻不得安生,气的她一拳挥过去。
太子习武多年,怎会让她打到?伸手便要去抓秦圆的手,不曾想就在接触到她皮肤的那瞬间,秦圆化拳为掌,斜刺里朝太子劈去。太子左手格挡,顺势一翻,就要抓她手腕,秦圆跟着一翻,不让他如愿,伸出二指逮住空隙就要往他胸膛上点去。
太子大惊,右手迅速抓住秦圆另一只手,用力一握,内力直冲秦圆身体里去,把秦圆疼得总算清醒了过来。
睁眼就见太子抓着她的手,一双眼睛冷冽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还会武功?”
秦圆摇摇头,“不会。”
“不会?”太子嗤笑一声,一把甩开她的手。
“真的不会。
太子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秦圆想了想,解释道:“奴婢是在益州被人伢子捡到,卖到安王府的,以前的事,奴婢都不记得了。”
太子微蹙,“失忆了?”
秦圆点点头,“不过最近奴婢记起来了一点。”
“什么?”
秦圆看了他一眼,太子怎么对她这么感兴趣?
“奴婢一家似乎曾被劫掠过,好像有个妹妹,叫忻儿。”
“就这么点儿?”
秦圆点点头,她就记起这么点,每次侍寝的时候都会做梦,每次做梦都能记起点。
……为什么只有侍寝的时候才能想起一点以前的事?
秦圆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她失忆这么久,也就最近才想起一点,还都是在侍寝的时候,难道她非得侍寝才能想起以前?
秦圆看着眼前这张脸,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夭寿了。
太子就见秦圆的脸色是变了又变,直到最后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满是嫌弃。于是不爽地问道:“怎么了?”
秦圆不知该说不该说,纠结许久,最后道:“没事。”
太子又哼了一声,不信,却也不再过问。
“起来,伺候孤上朝!”
秦圆认命地撑着腰酸腿疼哪哪不舒服的身子伺候金贵的太子更衣洗漱,好不容易太子走了,秦圆一翻身又上床睡着了。
醒来之时,东宫的掌事姑姑与她说,她以后就是太子的贴身宫女了,不必再回颜香殿。
秦圆叹了口气,也好,她也可以验证下,是不是只有侍寝的时候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自从他做了太子的贴身宫女,晚上基本都是她侍寝,难免又招人嫉恨。尤其是柳侧妃,明里暗里地给她下绊子,好几次秦圆差点着了她的道喝下断子汤。多亏太子妃把秦青派过来照顾她,又加派人手护着她,要不然秦圆真要被柳侧妃烦死。
不过几次侍寝下来,有一件事秦圆倒确定下来,只有侍寝的时候她才能记起以前的事,虽还有些记不起来,但大致差不多都记起来了。
她本名叫悦儿,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妹叫忻儿,至于姓什么想不大起来;她和妹妹相依为命,被一家农户收养,而后她们住的那个村庄似乎被人给屠了,村子里所有人都惨遭毒手,整个村子成了一片废墟。
之后的事情就都是片段了,她被师父救了,一直跟着师父学武立誓报仇,不知怎的就到了益州,受了伤失了忆。
秦圆拿起一个杯子,稍一用力便将那瓷质的杯子捏成了碎片——她真的会武功。
但她总觉得她的武功没有完全恢复,不知道完全恢复了会怎样,兴许能逃出宫也未可知。
这天她奉太子之命到颜香殿给太子妃送簪子,太子妃看了看那对新打的赤金八尾凤凰流苏步摇,让嬷嬷收起来便挥退了众人,秦圆心知,太子妃终于要动手了。
嬷嬷拿出一个瓷瓶给秦圆,太子妃道:“后天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本宫已派人打听清楚,柳侧妃亲自做了道长生粥献给殿下,届时你伺机将这个倒入粥里。”
“用毒?”秦圆一愣。
“非也。”
嬷嬷解释道:“这是合欢散。”
秦圆更为不解,但见太子妃闭口不言,知她不会多说一句,只好应下。
身为贴身宫女的她,太子生辰宴她必定是要跟随左右的,柳侧妃必定是在她院中的小厨房做的,途中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这药怎么下到她粥里呢?
秦圆想了想,将那合欢散拿出来,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缠绵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秦圆闻了闻,让人怪不舒服的,只想吐。
不行,实在受不了了。
秦圆赶忙拿出手帕捂住嘴,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太子一进来就见秦圆坐在那儿干呕不止,“你怎么了?”
秦圆一面捂着嘴,一面道:“没事,奴婢只是突然有点恶心。”说着悄悄将瓶子放入衣袖,所幸太子并未看到她的小动作。
太子瞧着她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心念一动,招来楚为,吩咐道:“去请太医。”
没多久太医就来了,为秦圆把了脉之后顶着一张笑脸向太子贺道:“恭喜太子殿下,这位姑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