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卿心 第57章 漠北决战（三）

东方悦对李彧和道：“彧和，赶紧带大家去歇息。”

王奇让众人都先去歇息，自己则守在何彧钦门前。

东方悦看着王奇杂乱的白发，苍老的面容上满是灰尘和汗珠，不由得关切道：“王师伯，您先去歇息吧，彧钦这里有我看着。”

王奇摇了摇头，有些悲愤地道：“自我继任水云乡掌门以来数十年，收徒数十，个个都是心有大志的好苗子，一片欣欣向荣。没想到这几年变故频生，瑰儿惨死他乡，我不能为她报仇；我门派十余名弟子惨死剑阁，剿灭剑阁我却没有出一分力；如今我最得意的弟子又遭此劫难，我真的……”话到后来，王奇已是满眶热泪，悲痛欲绝。

东方悦忙安慰道：“王师伯将弟子们教的极好，个个深明大义、行侠仗义，剿灭剑阁彧钦也有参与，也算是为师弟们报了仇；况且桃花塘门人正在里面为彧钦诊治，桃花塘妙手回春，彧钦不会有事的。”

东方悦如此安慰着，王奇虽仍旧伤感，却也平复了许多。东方悦又懂事的去搬来把椅子，供王奇休憩。

直到月上梢头穆年才满头大汗地出了房间。

东方悦当先问道：“穆公子，情况如何？”

穆年挠了挠头，“不大好。”

两人心里一惊，东方悦问道：“如何不好？”

“这毒太过猛烈，亏得何少侠内功深厚，经我方才施针，性命已然无碍。”

两人顿时舒出一口气，不了穆年又支支吾吾道：“只是这毒性之猛，单靠我施针无法完全解其毒性，若想要解毒，还需一味药引。”

两人顿时心里一惊，“什么药？”

“天山雪莲。”

东方悦盘算道：“天山雪莲虽然昂贵稀少，但也不是没有，只是长在天山那苦寒险恶之地，要取一朵虽然难了些，但也未必做不到。”东方悦下定决心，“明日我便出发。”

王奇却是一把拦下东方悦，“悦儿，不可。”

“为何？”

王奇虽然忧心，只是道：“宗无利还有几日就要赶过来了。”

东方悦猛地一惊，她将这事给忘了！

若是让宗无利赶到漠北率领魔教里应外合沙赫汗国，朝廷军必然抵挡不住，届时沙赫汗国挥师南下，陈王趁机挥师北上，到时大安内忧外患，天下必将生灵涂炭！唯有在他必经之地设伏将其诛杀，才能化解这场浩劫。

天山虽然离此不远，但天山凶险，雪莲也不是野花遍地都是，一来一回势必要花费不少时间，若此刻去采药，必然拦不下宗无利。

“听说魔教右使路子招也出山了。”

东方悦的心仿若绑了块巨石般直往下坠，宗无利加上路子招，只怕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王奇见东方悦仍在思索，便问道：“若是少了这味药引呢？”

穆年有些为难，“轻则武功尽失，重则若活死人。”

两人大惊，东方悦忙又问道：“你能保他多久？”

穆年更是为难，“月余。”

月余……

“那若请顾塘主前来呢？”

穆年道：“师父来也得要这味药引，只是能保得时间稍微长久些。”

东方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却是比哭还难看，“好，麻烦你了。”

穆年看着二人俱是一脸悲痛，想安慰二人，却因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郑重行了一礼，默言离开。

二人连忙进去看望，看着躺在床上的何彧钦，面色发白，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嘴唇紧抿，似是极为痛苦。

东方悦禁不住的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王奇微微一声叹息，道：“悦儿，咱们先出去吧。”

“嗯。”

出了屋，两人站在檐下，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王奇打破沉默，“彧钦虽说为人和善，但真正交心的挚友却是少之又少，彧钦能有你这个生死之交，是他的福气。”

东方悦沉着心，说不出话来。

“老夫与你一样，恨不得现在就去雪山取了雪莲来，只是……”王奇顿了顿，最终还是说不下去，一甩袖子，叹道：“哎！”

东方悦心如明镜，声音有些颤抖：“时间来不及。”

王奇也不禁哽咽了起来，“彧钦是我最出色的弟子。”

东方悦此刻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东方悦就这么默默地站在檐下，连王奇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今天的月亮格外浑圆明亮，繁星点点、群星闪烁，真是美丽。

东方悦仰着头，不知不觉间眼角落下一颗泪珠，悄然无声地垂落脸颊。

众人不过休养了一两日便又要出发赶往兴庆府，所有人都面色沉重，不见一丝笑颜。

此次魔教与武林决一死战，每个人都觉肩上担子无比沉重，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一败涂地，此战，他们只能胜，不能败，哪怕有去无回，也绝不能退缩不前！

东方悦与王奇二人都将此事瞒了下来，还拜托穆年切勿将此事告知他人。穆年很是感慨与惋惜，感慨江湖大义，惋惜命运弄人。

“教主，该启程了。”柳姨站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王奇不忍再看，对柳姨道：“柳护法，我等先行一步。”说着便带水云乡众人离去，只留李彧和照看何彧钦。

东方悦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何彧钦，一言不发。

柳姨无法，只好退出去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悦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颤抖的指尖顺着鼻梁滑过，触在他的薄唇上。

屋内阳光倾洒，缕缕微风吹过，拂起一阵帐幔摇曳。

良久，东方悦才不舍的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召集人手，出发！”

兴庆府离此地不远，快马加鞭不过日余就到了。

云教是最后一个到达的，此次不少江湖上的小门小派都来了，听闻九大派要讨伐魔教，纷纷前来助阵。

高单见人已到齐，邀众位掌门齐聚一堂。高单端坐在上方首座，面容略有担忧，“自洑零谷满门被灭后，武林九大派如今只剩八派，而峨嵋、嵩山、崆峒三派路遇魔教中人，损伤惨重，已然来信表明其有心无力，打道回府了。”

众人皆是沉默，武林九大派，除去桃花塘这个本就志不在武功的医药门派，剩下八派如今又要去掉被灭的洑零谷和退出的峨嵋、嵩山、崆峒三派，充其量只剩下五个门派。虽说不少江湖人士都前来助阵，但大家心里都明白——此一战，主力还是九大派。

引智住持道：“阿弥陀佛。武林虽然损失惨重，魔教一样也受创严重，那左隽、林顺还有一个堂主不都已经死了吗？数数魔教现在也就剩一个宗无利，外加两个堂主。大家不必灰心。”

王奇道：“苟帮主莫不是忘了，魔教可还有一个路子招。”

“他不已经隐居多年了吗？”

丐帮苟帮主道：“大师可能还不知道，路子招已经出山。”

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消息最是灵通。哪怕之前有传言说魔教右使路子招出山，大家也还心存侥幸，可如今亲耳听苟帮主如此说，那消息必然无假。

众人面色皆是难看，江湖公认的十大高手前五里唯有东方悦榜上有名，那魔头宗无利占据首位，其次是一位隐居多年不世出的高人，第三便是东方悦，魔教右使路子招名列第四，第五则是一位独来独往的女侠，名唤石页。武林中除去东方悦，武功最强者苟帮主也仅名列第六，若是同时对上宗无利和路子招，武林的胜算又要往下打几折。

东方悦道：“也好，一网打尽，免得那路子招成了漏网之鱼。”

屋中仍是沉寂。

高单打破沉默，“今日武林众门派齐聚在此，想必大家也做好决战的准备，管他魔教来多少人多少高手，我武林诸派一样有！且邪不压正，此战胜利必然属于我们！”

高单又问东方悦，“东方教主，不知您一人对付宗无利有多少胜算？”

高手之间胜败只在一瞬，哪怕武功相近，往往也是难以逾越。

“三成。”

高单点点头，“不低了。”说着对着东方悦抱拳道：“那宗无利就交给教主了，我等自去围攻路子招。”

“好。”

高单鼓舞道：“今日武林众多高手皆在此，就是耗也能耗死他二人，两位不必忧心。据消息来传，魔教众人这两三天就到了，大家今日回去好好歇歇，明日出发埋伏魔教！”

第二日辰时，各门派齐齐站在广阔无垠的沙地上，个个双手捧碗，一双双眼睛直视前方，哪怕眼睛里有不舍，有留恋，或有遗憾，更多的却是坚定和不悔。

高单站在前方对着底下众人朗声道：“今日各位江湖好汉聚在一起，是为了讨伐魔教，诛杀恶人！此战艰苦，且凶险万分，但不论前方何等艰难，我等誓要将魔教一网打尽，以慰亡魂！兄弟们，与我共饮此酒，以吾之力，还天下太平！”

“以吾之力，还天下太平！”众人高呼，一口饮尽碗中酒，用力掷之于地，“灭魔教，除奸邪，虽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