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悦站起身,敲了敲巨石道:“这石头已经被你我削了快一半,你照我所说运转内力恢复恢复。你我轮换着来,照这个速度,大概再有一日就能劈开了。”
何彧钦突然冲着她轻笑了起来。
东方悦不解,“怎么了?”
何彧钦想了想,“咱们共患难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埋怨我。”
“那怎么了?”
何彧钦道:“就有点像……”何彧钦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像我师娘跟师父撒娇的样子。”
“撒娇?”东方悦有些震惊,“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夫人。”何彧钦突然唤道。
“何事?”
“冒昧问一句,你为何和离?”
东方悦有些诧异,“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不明白,夫人美若天仙、武艺超群,怎会有人不喜欢夫人?”
东方悦默然半晌,只是道:“我算什么,大家闺秀才是男人眼中最适合做妻子的人。”
“那男人肯定不是江湖中人,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跟夫人和离。”
东方悦拍了拍何彧钦,“瞎说什么!”
“夫人有没有想过给舟儿寻个父亲?”
父亲?
东方悦刚要斥责何彧钦,抬眼便见何彧钦满眼期待,漆黑的眸子将她的身影映得清清楚楚,她突然有些慌了。
“没有。”仅仅一瞬,东方悦就恢复了淡定。
何彧钦失望无比,就听东方悦道:“我要是给他找个父亲,他生父非弄死他不可!我可不想害人。”
何彧钦闻言问道:“夫人此话何意?难不成你前夫还要杀人不成?”
以夫人的武功本事,谁敢在她眼前这么做?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忽听得身后一阵吵闹,一个弟子慌张跑到二人面前说道:“东、东方教主不好了!方才我们与盛堂主出去采果子吃,没想到他们早在那埋伏了,咱、咱们快逃吧!”
东方悦大惊,二人迅速起身,东方悦双手握剑奋力劈砍巨石,何彧钦挡在东方悦身前,替她挡下所有箭矢。从飞进甬道的箭矢和外面的惨叫声来看,外面怕是不妙。
东方悦再也顾不得甬道坍塌与否,发狠般全力劈砍,越来越多的碎石被削下,终于东方悦看到一缕阳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不由得大喜,“快过来!”
东方悦奋起一脚把石头踹开,刚好可以容下一人通过,只是动静太大,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碎石往下落——甬道马上就要塌了。
东方悦让武当弟子先过,就听得那方盛明大骂道:“还不赶紧过来干嘛呢!怎么还往回跑!”转头一看,就见盛明和一男弟子拉着一女弟子不知在说什么,便对何彧钦道:“你先过去,保护好他们,我去看看。”说罢不待何彧钦应答,东方悦便冲了过去。
只听那女弟子道:“不行我要去救他,他是我师兄!”
东方悦往外一瞅,就见外面还有一个弟子,身上中了几箭,血流如水,面如金纸,眼见是活不成了。
盛明怒骂道:“救什么救!他还不是因为你才死的,还不走?!”
“那是我爹的遗物!我要去救他!”
东方悦一把扯过女弟子,骂道:“别添乱了,这里马上就要塌了,赶紧走!”
“他不走我也不走!”说着一把甩开东方悦就那么直挺挺地冲了出去,还没冲到她师兄跟前心脏上就中了一箭,倒在她师兄面前。
她师兄还留有最后一口气,抬起头对着她幽幽地喊道:“师妹……”
东方悦又生气又无奈,狠狠瞪了一眼站在旁边要救不救的武当弟子,见他满脸不舍,眼泪都要掉下来,没好气地说道:“想死我不拦你!”说罢便掺着盛明,快步钻了出去。
何彧钦见众人都出来了,立刻从一旁搬起一块大石头,堪堪挡住那洞口,招呼众人道:“走!”
众人没命般逃了许久,盛明突然喊道:“教主,你看那里!”
众人顺着盛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座城池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模样,似是古陶。
东方悦与何彧钦对视一眼,心下迷糊,东方悦便道:“咱们去看看。”
众人走到城门口一看,果真是古陶。
“怎么会这么近?”盛明嘀咕道。
纵使三人心下疑虑颇多,看那武当弟子各个都快不行了,先得进城再说。
东方悦到城门口跟守城的官兵一说,又拿出自己的路引,半天才回来道:“你们先回客栈。”
何彧钦带着众人回了客栈,和西耶可是等急了。见何彧钦带领一众人回来,先是吃了一惊,又急忙搀扶着盛明上楼安置,待到顾旗给一众人等诊完脉开方子,连忙吩咐店小二去抓药。做完这些,才扯着何彧钦问道:“怎么回事?师姑呢?你怎么会在这?”
何彧钦便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二人。
顾旗摩挲着下巴,思索道:“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就在古陶附近,只是用了手段让我们找不到罢了。”
“有这种可能。”
顾旗又道:“你们走后我们便一直留在这里打探消息,松泉坊这几日闭门歇业,我与和姑娘悄悄尾随玄姬,经过和姑娘与其一番勇武的打斗之后,我用迷药将她迷倒,倒是问出了一些消息。”
“什么?”
顾旗慢慢转向盛明,“她是冲你来的。”
别说何彧钦,就是盛明自己都惊讶不已。
顾旗悠悠道:“似乎是桃花债。”
盛明咽了咽口水,“可是她跟我见过的那个玄姬长得不一样啊?”
正当盛明想不通之时,东方悦回来了。
何彧钦立马起身迎过东方悦,顾旗给她诊着脉,东方悦道:“松泉坊那边关了门,我观里面人行事如常,应与黄春秋没有干系。”
和西耶又将这几日城中情况告知东方悦,东方悦听后蹙了蹙眉,端起一杯茶就要喝,却被顾旗拦下换了杯白水,“别喝茶。”
“玄姬在哪?”
“下了迷药,隔壁睡着呢。”
东方悦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斜眼乜着盛明,“女青在他们手上,既是来找你的,待会把她弄醒问个清楚。”
盛明在她身边做事何其久,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着实动了怒,连连应道:“我现在就去!”
顾旗立即道:“我帮你叫醒她。”
盛明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想来那迷药下多了玄姬还未恢复过来,隔壁竟是一点声响也无。
直至夕阳西斜,华灯初上,盛明这才一脸疲态地回来。
和西耶问道:“盛堂主,怎么样?她说了吗?”
盛明那面色就像吃了只苍蝇似的,唉声叹气半天,也只说了句“造孽啊!”。
四人不明其意地看着他,盛明嗫嚅半天,最终也只说道:“她是松泉教的圣女,因为一些往事,她很厌恶男人,他们教主黄春秋专修邪功,饮人血,食人肉,肉还只吃人身上最鲜嫩的地方,她就想着干脆也别浪费,把剩下的肉弄过来给那些臭男人吃,恶心死他们;闹鬼什么的,是她们坊里的姑娘每每半夜出去的时候就能遇到登徒子,她们就给就地正法了,就由此而来。还有那墨氏兄弟,他们的蛊虫也是一直以人血为食的,黄春秋便花大价钱雇了墨氏兄弟来。玄姬她只从那边接人肉来,别的她一概不管。”
和西耶恶心得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不会是因为你才恶心男人吧?”
盛明讪讪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观察东方悦的神色,可东方悦面无表情,他倒有些抓不着头脑。
盛明欲言又止,“现下她答应助我们剿灭松泉教,条件就是既往不咎,放她自由。”
东方悦虽然厌恶,但此刻最重要的是救人,遂应道:“好。”
盛明极为意外,又生怕她反悔,忙道:“松泉教在这儿的据点就是那座岛,就在城外五十里的湖上,湖上的大雾都是他们弄出来的机关,不难破解。”
“窦姑娘在哪?她可知道?”何彧钦问道。
盛明摇头,忙又接着说道:“不知道,但是左不过就在那座岛上,她说她可以带我们过去。”
一直沉默的东方悦问道:“如何过去?”
“解开机关,杀进去。”
顾旗一声嗤笑,“盛堂主,你这可是砸我的招牌啊,别人可要说我连这脑袋伤了都看不出来,还算什么神医。”
盛明见几人都是狐疑地看着他,忙搬了把椅子靠近几人坐下说道:“那咱们怎么办,就凭咱们几个,那么多人,难不成报官?”
东方悦道:“你是不是忘了外面那几个武当弟子。”
盛明愣了一瞬,“那也来不及吧?武当派现在在哪都不知道,要等到武当派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盛明话音刚落,就听屋外一阵喧嚣,有欢喜声,也有哭泣声,整个客栈顿时热闹起来。
顾旗往楼下看了一眼,道:“这不就来了。”
东方悦率先走了出去,见大厅门口一众武当弟子围在一群人面前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这几日的经历,把一旁的客人吓了一跳。
东方悦下了楼,适时拦下哭泣不已的武当弟子,行了一礼道:“兀川道长,别来无恙。”
“东方小友。”兀川道长回了一礼,身后武当众人也随之行礼。
东方悦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诸位移步楼上。”说着东方悦又抛给小二一袋银子,“给道长们打扫几间屋子出来。”
上了楼,众人一一见礼。武当众人听了来龙去脉后,兀川道长一手抚着胡须,一边叹道:“都是孽啊。”
好半晌兀川道长才缓过来,问道:“东方小友,不知你们有何计策?”
东方悦看了眼盛明,盛明会意,上前解释道:“松泉教圣女会带我们破解机关,杀进湖心岛,而后麻烦道长与教主一同牵制住墨氏兄弟和黄春秋,我等则从另一边绕路,将大家救出来。”
兀川道长点点头,表示认可,却又问道:“那圣女可信吗?”
盛明一怔,随即道:“她不会骗我的。”
兀川道长显然还是有所疑虑,但见东方悦一脸淡定,便道:“那好,就按这个计划来,不知盛堂主打算何时动手?”
盛明看了眼武当众人,道:“诸位舟车劳顿,今日且好好歇息,明日寅时出发。”
“好。”
当晚众人好好休息了一番,顾旗和兀川道长留下的两名弟子照看伤者,其余人等寅时准时出发。
玄姬一身青衣,面纱半掩着脸庞,只露出一双潋滟的眸子。
一路上玄姬都只字不说,唯有那一双眸子总是瞟向盛明,那里面浓浓的情意,看得东方悦心下暗惊——盛明跟她到底什么关系,不会她就是因他由爱生恨吧。
玄姬带着众人翻了两座山,站在山顶上指着右边那座山,这才开口道:“前几日你们就是从座山底下的路出来的。”说着又指着左边山谷道:“山下就是了,湖水里布满了机关,每逢清晨、黄昏,湖上都会起大雾。”
东方悦往下瞧去,只见山谷里一片大湖,湖中唯有一座岛,楼阁林立、灯火通明。东方悦俯视着房屋布局,是这里没错。
盛明道:“怎么进去?”
“跟我来。”
玄姬领着众人下了山,临到湖边却是没了路。
兀川道长刚想发问,就被盛明拦下:只见她抬脚就往湖里走去,平平稳稳、如履平地,着实令众人震惊。
要知道轻功也是借力而飞,如这般平平稳稳脚踏湖泊的,也只有神仙了。
不过很快众人就反应过来,兀川道长嘱咐弟子们道:“你们都随着我的脚步走,千万不要踩错了。”说着循着玄姬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果然脚底有实感,看来松泉教众人在湖里隐藏了这么一条路。
东方悦本想殿后的,却被何彧钦拦下,“有我在,何须你殿后。”
东方悦微愣,随即笑道:“那好,那就有劳何少侠了。”
初时兀川道长还担心玄姬使诈,眼见众人一路有惊无险地上了岛,这才放下心来。
上了岛,东方悦就熟悉了,手指右方对兀川道长说道:“道长,黄春秋的寝室就在那边,咱们过去擒贼先擒王。”
兀川道长点头,转头吩咐道:“按照原计划,汝等与盛堂主去救人。”
“是!”
东方悦三人毫不掩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人挡杀人,一路杀到黄春秋的寝殿前。
东方悦三人毫不掩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人挡杀人,一路杀到黄春秋的寝殿前。
黄春秋显然没有料到东方悦等人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一袭黑衣站在屋前,身旁是秣陵双绝,侍卫们团团将三人包围起来,但很显然,这点人根本就挡不住他们。
黄春秋冷哼一声,“没想到武当掌门竟也来了,敝舍真是三生有幸啊。只是不知掌门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墨氏兄弟一展折扇,毫不掩饰敌意。
东方悦直接道:“秣陵双绝身受重伤,黄春秋武功不及我,道长不必跟他们客气,叹叹就是死于他手!”
黄春秋三人一愣,没想到东方悦竟这么直接。
何彧钦却是心细,东方悦当时一人斗三人,虽说打伤了墨氏兄弟,可她昨日才耗费了许多内力削断巨石,内伤必定不轻。
因此何彧钦一把拦住东方悦,“我来。”说着飞身上前,与兀川道长携手共战黄春秋三人。
他们在那厢打着,东方悦也没闲着,反手就将一旁的侍卫如砍瓜切菜般一一清理干净。
只听得“咚、咚”两声,墨氏兄弟被兀川道长一掌震退数步,口吐鲜血,站都站不起来。这二人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眼见不敌,竟是瞥下黄春秋,一同溜走了。
黄春秋破口大骂,却被兀川道长一剑穿心,“妖人,纳命来!”
东方悦跃上屋檐,遥见众人掩护被囚于此的百姓逃离,转头道:“走!”
兀川道长犹不解恨,这妖人杀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性命,又有多少武当弟子死于他手,立在那里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黄春秋的尸体。
“道长,走吧。”
兀川道长又瞪了几眼黄春秋的尸体,这才压着怒火和悲伤跟二人撤离。
不料三人才出院子,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半边天空都被红光映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还不等三人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听数声巨响接连响起,空气中满是硫磺和火焰的味道,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
“不好,是火药!”东方悦暗骂一声,三人迈开步子没命般地前奔。
火光不断从他们身后爆发,眼见着逃到了湖边,却不想身旁刚好是一处火药点。
何彧钦慌忙把东方悦护至身后,但热浪席卷迅速,眼看着就要烧到他,千钧一发之际,兀川道长奋力将二人推到一旁,滚烫的火浪扑面而来,瞬间将三人震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