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悦指着右前方一处三层高楼,隐约有丝竹声传来,“那就是松泉坊了吧。”
“应该。”
二人在黑暗中蹲守许久,耳听着两街之外的喧闹声渐小,此时更夫一边敲着梆锣,一边喊着“平安无事”。
和西耶感觉腿都蹲麻了,忍不住捶了捶腿,“这时辰都到了怎么还没出现啊?腿都麻了。”
东方悦略有些无奈,“这才多久就腿麻了?这几日练功偷懒了吧?”
和西耶扁了扁嘴,“师姑你可别跟师父说,要不然师父又要罚我。”
两人正说着,就听松泉坊那边隐约有动静传来,那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兵刃交接声。
两人微微一愣,这是出了什么事?
那边动静越来越大,忽听得“砰”的一声响,一个人竟从三楼处被丢了下去,连着栏杆摔了个粉身碎骨。
两人再不迟疑,动身奔向松泉坊,东方悦却忽然瞥见路上一个打手打扮的人从松泉坊的方向飞奔而来。东方悦立马扯过和西耶道:“你去松泉坊。”说罢转身跟了上去。
那个打手从巷子直跑到街上,迎面就撞见了推着车正往松泉坊走的挑粪工。
只听那打手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晚?”
“出了点小意外,晚了点,怎么急成这样?”
那打手拍了拍他肩膀,“幸亏晚了,赶紧走,坊里出了点事。”
说着就要帮他把车掉头,东方悦拔下发簪,指尖用力弹了出去,那个大汉便砰然倒地,吓得那个更夫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东方悦跳下去,对那傻在原地的更夫道:“把车弄到巷子里去。”
那么一个大汉骤然倒地,哼都没哼一声,又见原本寂静无人的街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一双眼睛凛冽地盯着他,一股寒意似从骨中散发出来,吓得他哆哆嗦嗦地将车拉到巷子里。
东方悦捂着鼻子,掀开盖子,果不其然一股臭味散发出来。那更夫哆嗦道:“大侠,小人就一个挑粪的,小的真没钱。”
东方悦不理,突然伸手拽过他的手臂就往桶里按,那人吓得刚要尖叫,就被东方悦点了哑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东方悦按进粪桶里搅和。
东方悦连翻了几个桶,终于在最后一个桶里感到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冷声道:“拿出来。”
挑粪的乖乖拿了出来,东方悦又按着他的手翻看着那东西,两头宽中间细,这个形状……
“人骨?”
挑粪的心一横,刚要用头来撞东方悦,就被东方悦一手拧断了脖子。
东方悦小心翼翼地翻着他衣裳,生怕自己沾上一点秽物,最终才在他脖子上发现了一个木字。
东方悦在客栈直等到日上三竿,这才见三人鬼鬼祟祟地从窗户爬上来。
东方悦见三人一脸尘土,“出什么事了?”
盛明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再也不跟顾塘主一起出去了。”
东方悦给他们仨一人倒了杯水,“详细说说。”
盛明一口喝完,这才道:“顾塘主实乃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起初我俩一起进去,随便叫了俩姑娘,一开始好好的,没过多久他们就开始上菜,刚上菜顾塘主就说菜有问题,有问题就有问题吧,咱不吃不就行了,结果他就跑去找老鸨要她重新上菜,上完了菜他还是说有问题,非要去后厨看他们是不是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整个一孙猴子大闹天宫啊!完了老鸨就要派人打他,我好说歹说才稳下来局面,他又说那老鸨人老珠黄!哎呦我的妈呀直接就打起来了!小命都快丢那了,要不是少主及时赶到,我命都快要丢那了。”
“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了?”
顾旗不紧不慢地道:“我闻过别的客人点的菜,都没有问题,只有我们的有问题。”顾旗不屑地瞥了眼盛明,“那菜里下的是软骨散,食之可使习武者两个时辰内内力无法运转且手脚酸软——他们早就看出来我们是江湖人。”
盛明无奈,转而道:“那里的姑娘都是练家子,反倒是小厮侍卫,都不怎么会武。”
顾旗突然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站在二楼栏杆边上看热闹的那个蓝衣女子?松泉坊的老鸨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和西耶道:“她是花魁玄姬。”
盛明摇头否认道:“不是她。”
和西耶道:“我听见别人唤她玄姬了,而且她武功很高,我散出去的那把天女散花,二楼的人只有她躲了过去。”
东方悦看着三人,只听盛明道:“我在益州见过玄姬,玄姬不长那样。”
“可是那老鸨分明唤她玄姬,还让她小心点。”
顾旗提醒道:“你们谁见过真正的玄姬?”
两人沉默,要么益州的那个是玄姬,要么这个是玄姬,要么……都不是。
东方悦琢磨着:“有点意思。”
眼见三人争执不下,盛明转而问向东方悦,“教主您那边呢?”
“挑粪的似乎出了些事,所以来晚了。但我发现他运的粪桶里有人骨。”
“人呢?”
“死了。”就在盛明叹息的时候,东方悦又道:“但是他脖子上有个木字。”
盛明一拍桌子,“那就对了,松泉坊的侍卫小厮脖子后面都有这个字。”
和西耶却是沮丧地道:“可光知道这些也没用啊,线索都断了,如今我们又该作何?”
东方悦道:“船还没查呢。”
东方悦想了想,“这样,明天白天盛明你去查查子时的船都到哪,中途可有人下船,在哪下船。和西耶你与我走一趟,去一趟你们那天晚上逮到那女鬼的地方看看。”
“好。”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兵分两路,只留顾旗留守客栈。
和西耶带着东方悦去了前天她与盛明逮到女鬼的那地方,那地方破烂不堪,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腐臭味,直令人作呕。
和西耶捂着口鼻道:“就是这里了,翻过这个山头就是乱葬岗了,这味道,真是难闻。”
东方悦也用袖子捂着口鼻,问道:“既然翻过这山就是乱葬岗,怎么不干脆在那边动手?取了血直接走人岂不方便。”
“谁知道呢,许是乱葬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见不得人?”乱葬岗全是死尸,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正当东方悦思索着,忽然发觉地面有些许的不对劲。
东方悦蹲下身察看,就见草地上有的草微微弯折,甚至还有断裂,似是人为,但其它地方的草却都好好的。而且从这形状来看,两条线……
东方悦叫来和西耶,“你看这,这两道印子,像不像是车辙。”
和西耶仔细看了看,“这个宽度……师姑你不说还真看不出来。”
东方悦回头看了眼,道:“你沿着这个印子往这个方向走,看看它到哪里;我去那边,看看它从哪里来。”
“好。”
两人走了一圈回来,和西耶道:“那边是个小木屋,可臭了,看样子像是挑粪工住的地方。”
东方悦点点头,道:“那边是官道,直通古陶的小南门。”
“那看来是从城里来的。”
此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东方悦皱了皱眉,指着乱葬岗的方向道:“过去看看。”
二人走到乱葬岗,果见四周荒凉一片,地上全是腐尸和白骨,煞是骇人。
二人仔细搜寻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按理说,浓烈到能飘过一个山头的血腥味,这里怎么也该会有数具尸体才对。可这里都是一些陈年腐尸,一具新的都没有,很是奇怪。
正当二人思索时,和西耶突然道:“师姑,你还记得吗?老乞丐曾说过,松泉坊包子的馅儿,是人肉。”
东方悦道:“你是说,他们为图方便,特意选定在那里杀人取肉,这样就算有血腥味,人们也只会以为是乱葬岗飘过来的,而后他们就从这运走?”
和西耶点头。
这说辞听起来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又有些不对,但到底情况如何,谁也不知。
二人只好打道回府,在客栈里待到夜明时分,盛明却没回来。
和西耶焦急道:“盛堂主怎么还没回来?”
东方悦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是我太心急了。”
和西耶奇怪地问道:“师姑你怎么这么说?”
顾旗道:“昨天松泉坊才被闹了一通,今天就有人去查那船,这么明目张胆,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想干嘛。”
和西耶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顾旗不紧不慢地道:“放心,他死不了。我悄悄跟去瞧了一眼,他们那船打的是漕帮的旗号,混上船就能知道他们去哪了。”
“怎么混?”
“他们定期会买一些女子,我打听了下,明儿是最后一天。”说着一双眼睛直往东方悦身上瞟。
和西耶当即道:“我去!”
东方悦拦住她,“你露过脸,我去。”
和西耶扁了扁嘴,“那师姑,你要小心啊。”
顾旗站起身,拍了拍手道:“明儿穿旧点,我把你卖到市场去。”
东方悦瞪了他一眼,哼道:“公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