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卿心 第2章 浮生若梦（二）

这天，秦圆正将小仓库里的箱子搬出来，就听见嬷嬷叫她。

“秦圆，你这是做什么？”

这几个月来在秦红二人的教授下，秦圆学了不少规矩，闻言放下手上的箱子，规矩行了一礼，轻声道：“回嬷嬷，郡主让奴婢拿几匹上好的布料出来，好给太子殿下做条腰带。”

“那你搬箱子做什么？”

“嗯......”秦圆支吾着看了一眼嬷嬷，半天说不出来。

嬷嬷喝道：“说！”

秦圆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奴婢看这些布料都挺好的.......”秦圆又偷偷瞄了一眼嬷嬷，见嬷嬷犀利地瞪着她，立马垂下眼，“也不知道郡主想要哪个，就想着都拿去.......让郡主挑个喜欢的。”

嬷嬷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上前几步，扫了一眼箱子，点了几匹，“送进去吧。”

“是。”

嬷嬷看着托着几匹布、健步如飞的秦圆，“人看着娇娇弱弱，力气倒是挺大。”

自从嬷嬷发现秦圆力气大得可与一个成年男子相媲美，秦圆便被当成小厮使唤，成天在府里各处做活：上午去厨房劈柴，下午去挑水，晚上回来还要洗衣，看着就十分劳累。但秦圆却一点也不觉得累，每天都神采奕奕的，令秦青秦红大为惊叹。

过几天就是乞巧节，郡主要捐裹头香，还要做香包，那天还要拜七姐、祈祷姻缘、储七夕水什么的，眼看着又要忙起来。

秦青手上拿着一个荷包，笑嘻嘻地冲秦圆道：“圆儿，今儿咱们出府采买去！”

“红姐姐不去吗？”

“不带她。”秦青洋洋得意道。

“啊？哦，那咱们要买什么啊？”

“咱们要去请香，再买些香料和贡品什么的，哦对，也许还要订几盏花灯。”

“哦，好。”

秦青靠近秦圆，悄声说道：“今儿咱俩可以在外面吃点好吃的。”

秦圆瞪大了眼睛，秦青笑道：“走啦。”

记忆中秦圆这还是第一次上街，京城街道宽阔整洁，街旁房屋耸立，有的家门前已然挂上了花灯，各式各样，十分好看。

秦青熟门熟路地带着秦圆先去了三圣庵，请了九十九支香，每九支一捆，刚好捆十捆；又去买了些香料，最后带着秦圆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察楼。

秦圆看了看四周装潢布置，扯了扯秦青的袖子，“青姐姐，这里真的.......行吗？”

秦青笑道：“这家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他家的招牌菜虾爆鳝背最是美味，难得出来一次，今儿不尝尝，以后可是很难吃到了。”

秦圆踌躇道：“青姐姐，你有钱吗？”

秦青笑了笑，不语。

秦圆疑惑地看着她，这时店小二提着一盒子过来，“姑娘，这是您要的虾爆鳝背。”

秦青丢给他一锭碎银子，拉着秦圆出了店门。

秦青掀开盖子，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粉嫩嫩的虾仁下面垫着薄如蝉翼的黄瓜，几片棕色的鳝肉散在其中，光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秦青捏了一块虾仁，递给秦圆，示意她吃。

秦圆震惊地看着秦青，秦青这才说道：“我哪有钱买啊，这是郡主馋了才要我来买，你赶紧接着吃啊！”

秦圆惊道：“青姐姐，这真的行吗？”

秦青无所谓地道：“这有什么不行，咱们下人这辈子也没多少口福吃这种山珍海味，也就这个时候能吃几口享享尝尝鲜，你还不赶紧吃？”

秦圆小心翼翼地接过虾仁，踌躇片刻，最终在秦青催促的目光下一口吞下。

味道不错。

秦青又挑了一小块鳝肉递给秦圆，秦圆尝了尝，还是觉得虾仁好吃。

秦青也挑了块虾仁鳝肉尝了尝鲜，而后就把盖子盖上，嘱咐道：“此事可不许告诉别人啊，红姐姐也不行！”

秦圆连连点头。

买了虾爆鳝背就该回去了，可秦青又带着秦圆去街上买了几包甜点。

秦圆站在街口等着秦青回来，突然听见远处齐声喝彩，秦圆循声望去，见是前面架了个小台子，旁边一面大旗上写着四个大字：比武招亲。

说实话，比武招亲在京城，那是百年难遇。

秦圆忍不住过去凑个热闹。

那个台子不大，看上去也就两三丈长，台下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大爷大娘，不时地对着台上打的正激烈的两个壮汉发出一阵喝彩；台子正对着的屋子里坐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姑娘，在她身前站着一个老伯，看样子应该就是她父亲了。

台上一人一个别肘，脚下一拌，就把另一人摔倒在地，锁在地上挣脱不得，台下又是一片叫好。

老伯站出来摆了摆手，台上那两人便分了开来，各自行了一揖，随后被锁在地上那人转身下了看台，立时就有另一个人上台。

秦圆摇了摇头，看得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看够了没有？”

秦圆吓了一大跳，转头就见是秦青生气地瞪着她。

秦圆这才想起来秦青让她等在原地的，忙招呼道：“青姐姐，你买完了？”

秦青没好气地撇她一眼，“刚刚在那儿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呢！”

“嘻嘻。”

秦青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拉着秦圆往回走，“一个比武招亲，有这么好看吗？”

“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

“看了才知道不好看嘛。”

秦青无奈地看着秦圆，秦圆道：“那两人出招太慢，先前那人只会用蛮力，看得出来只是学了几招几式，连入门都算不上；另一人稍好点，会用巧劲儿，可我看着也只是会熟用招式罢了，内功怕是都没开始练，练了也跟没练差不多。”

秦青惊讶地道：“你还懂武功？你会武功？”

秦圆想了想，“我不会武功。”

寻常人家就算习武参军也只是学个把式，真正能接触到内功的不是江湖武林就是世家大族。秦青暗自琢磨，秦圆的身世怕是不一般。

回去之后的几天秦圆三人又被调去准备乞巧节的一切事宜，什么香包、裹头香、花灯，一切都要准备好，事情之繁忙，就连秦圆都觉得有些累。

乞巧节那天一大早，秦圆与另几名粗使婢女便跟着管家出城挑水，然后取一新翁，将那些水盛入其中，妥善保存，待日后使用。

而后又跟着郡主去七娘妈庙祭拜，献了一香案的贡品；又去曲水桥，将早已包好的裹头香交给手艺好的香客，由他们将众人捐的裹头香搭制成长丈余、宽约两尺的香桥，再用两支粗官香当做栅栏，再在上面扎上由五色线制成的花儿；中央用檀香包搭成香亭，再在旁边堆上各家送来的元宝锭，红绿色交相辉映，这样一座香桥便算搭建完成，万事俱备，只待入夜。

秦圆站在队伍最后头，悄悄问秦红：“红姐姐，为何还要到晚上啊？”

“晚上才祭祀呢，你原来没参加过香桥会吗？”

秦圆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

秦红看着她，叹了口气，真是个可怜娃儿，看来以前也是个穷苦孩子。

秦圆又问道：“那咱们现在要去哪啊？”

秦红摇摇头，“看郡主想去哪吧。”

一行人跟着郡主转眼就进了察楼，店小二热情似火地将郡主迎上二楼，跟随的仆从分桌在一楼坐下，看来中午是要在这儿用餐了。

秦圆看着桌上新鲜可口的虾爆鳝背，转头对秦青悄声道：“青姐姐，这不就有口福了嘛。”

秦青白了她一眼，“郡主赏赐，还不快吃！”说着夹了块虾仁放到秦圆碗里，又在她耳边悄声道：“口福不嫌多！”

秦圆笑呵呵地看着她。

“圆儿，你去茅厕吗？”吃了一阵儿，秦红悄悄问道。

秦圆看了看她，“我陪你去吧。”

秦青道：“赶紧去，郡主也快用完膳了。”

秦红放下筷子，拉着秦圆赶紧出了门。

秦红让秦圆在巷口等她，秦圆无所事事地来回转着圈，没想到转身就撞上了人。

秦圆抬头一看，见是一位公子，转着扇子，玩味地看着她。那眼神令秦圆有些不安，后退几步，道：“对不起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见谅？”公子挑了挑眉，用扇子挑起秦圆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见什么谅？”

这动作已是十分无礼，但相比这个更令秦圆在意的是这个声音，好熟悉.......

“太子殿下？”秦圆试探地唤道，见这人略微吃惊的眼神便知道猜对了，秦圆忙跪下请安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抬头。”

秦圆有些不安地抬起头。

太子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却是一点印象也无，“你是哪家的婢女？”

“安王府。”

太子略有印象，“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秦圆？”

“是。”

太子踱了几步，“今儿个七夕乞巧，莫非韵儿妹妹出府了？”

“郡主此刻在察楼用膳。”

“察楼，”太子话语间满是宠溺，“察楼的葱烧海参韵儿最是喜欢了。”

“走，带孤去见你家郡主。”

秦圆缩了缩身子，“禀太子，奴婢还有一个姐妹在茅厕......”眼见太子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神却是越来越冰冷，秦圆的声音不禁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