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无衣蕴今心 第41章 戕州城会

今日的论术进程很快，结束的时候太阳还未落山，初心曼淼兰羽三人正开开心心的准备离开，谁知香白止赶着趟的就找来了。

原本初心想找理由把他搪塞过去，可转念一想，兰羽此趟来东屿，说不定就是为了见他，自己若助攻一番，不论成败，总算也不辜负先前在棺城时她为自己挺身而出的那份恩情。

于是，她一反常态，面带微笑地邀请香白止同行，香白止喜出望外，总算露出了一个由心的笑容。

许是香白止平日里就不怎么笑，这一笑，竟惹得兰羽在旁脸红。

初心见了，赶忙悄悄给曼淼使了个眼色，曼淼心领神会。

进城的时候已是傍晚，大街小巷纷纷开始点灯，星星点点的灯火和天边飘散的晚霞相互映衬，显得整座城似乎都慵懒悠然。

因屿山庇佑以及引虚真人连带屿山弟子的额外照拂，戕州城福泽连绵，城中子民常年安定，日渐富庶，如今满大街绫罗绸缎，夜不闭户，尽显一派祥和之势。

兰羽初到此，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街上耍杂耍的、舞龙狮的、卖糖人的、猜灯谜的，样样都能吸引她的目光。

一路走来，她见着一个买一个，看着一个问一个，初心和曼淼双双装傻，各种想方设法地让香白止为她掏钱、给她解释。

遇见一卖糖葫芦的，兰羽喊着要吃，叫香白止给钱，香白止忍无可忍，对她吼道：“你有完没完，要不把整座城都搬回去算了！”

兰羽兴致正高，突然被他这么一吼，吓得愣了一瞬，回过神后眼睛一瞪，叉着腰就想跟他骂回去，初心见了赶紧上前。

她掏钱买下糖葫芦，递给兰羽，说此时天色不早，提议先去吃饭。

看在她的面子上，兰羽咽下口气。

几人就近随意找了家酒楼，谁知进去就撞见云九璃珠。

看到初心曼淼，云九正准备高兴，转眼瞧见他俩身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不禁愣了一愣，再往旁一看，谁知还有兰羽。

“小公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这飞贼，怎会出现在戕州？！”

两人互相对对方的出现感到惊讶。

看样子大家有很多东西能聊，云九索性换了个六人座的长桌，邀请几人入座。

相互认识完，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初心好奇询问云九这几日的行踪。

云九说反正大会期间要减少往来，他便干脆带着璃珠下山来玩，谁知城中这般热闹有趣，他俩不知不觉地就玩到了现在。

初心：“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云九：“那不能够~说了跟着你，就要跟着你！”

云九的坚定惹得兰羽不禁起疑：“鬼贼，你从前可是自由为上，独来独往的，如今对初心姐姐这般死缠烂打，莫不是有所企图？”

初心深感知音难遇，同她击掌：“你也这样觉得吧？~”

听她二人这样说，香白止看向云九，眸中带着一丝凌厉。

云九霎时慌张，忙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企图，我真的就是崇拜上仙，想要追随上仙罢了！”

曼淼忍俊不禁：“更可疑了，就师妹那点微弱的法力，连我都打不过，你崇拜她什么？~”

闻言，初心给了曼淼一掌，疼得他叫出了声：“就你厉害，回头我找师父告状！”

曼淼揉揉痛处，笑了。

几人说笑间，酒菜陆续上桌。

香白止夹了一块蟹粉狮子头到初心碗里，温柔一笑：“你爱吃的。”

兰羽见了，立马朝他举起碗：“我也爱吃！”

谁知香白止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不给她夹，还随口怼了句「自己没手吗」，气得兰羽把碗一跺。

这情形，夹在中间的初心倍感尴尬。

云九斜着身子凑到曼淼耳边：“他们三个什么关系？”

曼淼拿手肘顶了他一下，示意他别八卦。

来来回回夹了几次菜，六个人里，除了毫无察觉的璃珠之外，其他的：一个心平气和、一个左右为难、一个怒发冲冠、一个心惊胆战，还有一个在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好戏。

一桌饭吃得是和气与杀意并存，喜悦和恐惧同生......

——老天爷啊，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除这困境，求求你给点指示吧！！！

就在初心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我说过让你离她远点吧？”

众人回头，竟是月一。

看样子老天爷嫌给指示太麻烦，直接把解决办法扔给了她。

——老天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初心此刻深深体会到了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的那种喜悦。

她泪眼婆娑，心里高兴得就差跳起来给月一一个拥抱了，表面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他说道：“师兄只是跟我们一起吃饭罢了，没干什么。”

月一目光凌冽，想反驳她，谁知那头云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还止不住的颤抖：“尊尊、尊上......！”

听见云九这么称呼，璃珠也立马跪了下去，跟着叫了一声尊上。

月一没见过他，问道：“你又是谁？”

初心知道云九一直担心自己因偷盗连理的事被月一处置，便站出来帮他说话，“他便是之前偷盗连理的那个鬼贼。”月一看她一眼，还没开口，又被她抢着说道，“不过！在地牢里面也是因为他，我们才死里逃生的！所以，将功补过，你就…别计较了......”

月一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捅你一刀再给你治好，你能功过相抵？”

他语气冰冷，听得云九直冒冷汗。

“不一样嘛，他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样。”

月一面色未改，见状，初心赶紧踢了云九一脚，提醒他识趣些。

云九忙道：“小、小的愿此生做牛做马，侍奉尊上，求尊上饶命！！”

“你说的啊！~”初心赶紧帮腔，“就罚你好好服侍尊上，不得有误！~”

云九：“是！！！”

说罢，她转头对月一微笑：“大月牙，不生气了吧？”

月一伸手去捏她的脸：“我记得被他害得差点丢了性命的，还有你啊！~”

“疼…疼，松手！”初心拍掉他的手，揉揉脸颊，“那既然我都不计较了，你也就别计较了嘛~”

月一白了她一眼。

见他没再说话，初心乘胜追击，“你还没吃饭吧？这桌子只能坐六个人，不如我陪你坐旁边那桌吧！”然后将他推去了隔壁的小方桌坐下。

香白止不甘心地看着两人移走，眼神尽是失落。

初心叫来小二重新点了几个菜，然后给月一倒茶：“戕州城这么大，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月一睨了一眼她的头顶：“你忘了你头上的东西？”

初心目光上挑，眨巴眨巴大眼睛：“连理？！”

她才反应过来，月一如今法力有所恢复，既然她能追踪连理，那月一自然也能。

如此说来，也算是连理帮了大忙。

加上前面的七七八八，不管是抓鸟这种日常小事，还是地牢里化作飞刃救人于水火之间这种攸关性命的大事，它好像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彷如一个能文能武又懂事的小孩，简直不要太招人疼。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把簪子取了下来，拿到脸边狂蹭，像是在蹭什么小猫小狗似的，看得月一一脸嫌弃。

“你又发什么神经......？”

“你不知道，它真的救了我大命了！~”

初心满心欢喜地看着连理。

月一只当她脑子不太好使，不想理她。

菜上桌后，月一也跟香白止一样，夹了一块蟹粉狮子头到初心碗里。

可这块，

初心受得很是安心。

她看着碗中的东西暗暗嘀咕：“头一回在吃狮子头这件事上感受到什么叫安全感，还真是此生难遇~”

月一抬眸：“你说什么？”

“没什么。”初心回夹了一块给他，道，“我说这个好吃，你也吃~”

见她如此上道，月一欣慰一笑，时不时地给她夹菜，她也偶尔给他回夹一下。

两人和乐融融，丝毫没有注意到隔壁桌的状态——月一来了以后，原本的几人发生了一个巨大的转变：

开心的人从香白止变成了兰羽，

生气的人从兰羽变成了香白止，

害怕的人从曼淼变成了云九，

看戏的人从云九变成了曼淼，

唯有璃珠，

对眼前发生的一切，

依旧毫无察觉......

一顿煎熬的晚餐过后，兰羽笑着跳着说要继续逛城会，几人反正闲来无事，便都随她。

路遇一个射箭摊位，大奖是一盏八角神兽图纹的走马灯，兰羽很是喜欢，指着它问如何才能得到，摊主说连续十箭射中靶心即可获得。

“那还不简单！~”

兰羽随手舞出红鞭，捆上十支箭便朝箭靶甩去。

只见那簇箭端端冲着同一个靶子飞，力道过猛，竟将靶子都给射穿了。

初心拍手叫好，兰羽一脸骄傲，朝摊主伸手：“拿来吧。”

摊主笑着摇头：“姑娘失败了。”

兰羽错愕：“为何？！”

摊主一边把射坏的靶子给换下来，一边说：“规则是要射中靶心，靶心宽不足寸，姑娘的十支箭，早已超出范围，况且规则还要求，要连续射中，姑娘这十支箭是同时中靶，因此也不算数~”

兰羽听了，失望至极。

“我来。”

月一抬手化出十枚松针，反手掷出。

只见松针先后有序地分别朝着九个靶子飞去，第十片紧紧跟着正中那片，在它中靶后将其一分为二，和它稳稳地插在一起。

仔细一看，十片松针都正中靶心。

这次不止是初心，连兰羽、曼淼、璃珠、摊主，甚至是路过的行人都纷纷拍手叫好。

初心惊诧：“怎么做到的，你是不是用的法术？！”

月一不屑一笑：“就这点小伎俩，还需动用法力？”

想起之前的论剑、结界，加上这次，初心不由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崇拜之情。

兰羽又朝摊主伸手，只见摊主仍是摇头。

兰羽：“又怎么了？这次分明是先后依次中靶，而且每个都正中靶心，哪里又不对了？”

摊主：“规则要求了，是要十支箭中靶，公子用的，可不是箭啊~”

兰羽猛地一抽红鞭，吓得摊主一个哆嗦：“你是不是想耍赖？！”

初心见了连忙安抚：“算了算了，羽儿若是喜欢，回头我给你做一个~”

听她这么一说，香白止终于不再置身事外。

从旁拿起弓箭，他一边搭弓一边嘲讽兰羽：“几百岁的人了，还这么浮躁。”

然后，

没有任何花招地，

一箭一箭射中靶心。

这次摊主总算认可，将走马灯递给了他。

兰羽开心地朝他伸手，谁知他转身就把灯递给初心：“师妹，你要的~”

初心尴尬一笑，不知该不该接。

月一把她拉到怀里，横眉冷对香白止。

场面瞬间僵了起来。

曼淼识趣，主动上前接过灯盏，举在手中假装欣赏，还不忘赞美一番，然后递给兰羽，道：“小公主好眼光，会选！~”

兰羽忍下一口气，把灯接了过去。

曼淼回头朝初心使了个眼色，初心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