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无衣蕴今心 第31章 上东屿山

三日后。

文毓带着初心和曼淼去了东屿山。

东屿山位处戕州东面，大体为盆地造型，八山环绕，外高内低。

东屿主山是个倒锥形，上平下尖，悬浮于盆地中央，同周围八座高山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连接。

正南的一座山势较低，山体敞着个大洞，洞中延伸着一条山路，连通内外，洞口处被设为了外山门。

文毓带着二人在山脚落地。

“从这里开始，就要徒步上山了~”

两人点头。

上山之路，行人众多，三人并不孤单。

初心好奇求学之人为何如此之多，文毓笑道：“东屿每百年招收一次新弟子，不限出身、不论过往，有缘或是有天赋，皆有可能被收入门下。”

初心：“这是什么意思？”

文毓：“意思就是——收徒全看心情。”

初心：“还能这样？！”

文毓：“毕竟六界第一灵山嘛，任性～”

看着上上下下的人流不止，初心疑惑，说上山的都是来求学的，这很正常，但下山的为何也如此多。

文毓解释，东屿收徒有三道关卡，一道不过，便可直接打道回府，而这第一道关卡，就在前方的不远处。

初心：“是考什么？”

文毓摇头：“不考什么，单单测缘。”

初心：“测缘？怎么测？”

文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原本以为只需通过考验便能上山，曼淼还胸有成竹，现在听说上山还要测缘，曼淼心中平添了几分担忧。

曼淼：“千月上神曾在这里授过课，师妹同东屿山必定有缘，倒是我，待会儿要是通不过测试，那可如何是好？”

初心笑笑：“师兄放心，若真是如此，就让师父去帮你走后门。”

闻言，文毓弹了她一个脑崩：“为师说过了，没有帮你走后门！～”

初心揉揉脑袋，哦了声。

谈笑间，三人瞧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条队伍，队伍的尽头便是山门。

上山之人纷纷入列，初心和曼淼也自觉排上，文毓则站在了队列之外。

看着队伍里的人十个掉头九个，通过测试的屈指可数，曼淼心里更没底了。

文毓倒是丝毫不担心，一脸从容地告诉他既来之则安之。

队列逐渐缩短，前边的人所剩无几。

初心看向前方，只见一圆盘凭空悬在两名东屿弟子的跟前，男弟子从中抓出一把东西撒在被测人的手中，女弟子则静静在旁等候结果。

半晌，被测人手中的东西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随后那女弟子对人说了什么，人便掉头走了。

接连几人皆是如此，无一人通过测试，这下就连初心都不禁开始担忧：“师父，看起来好像很难，要是我也通不过怎么办......？”

文毓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师妹别怕，师兄先给你打个样！”

自己心里都没个底，还在给初心打气，初心听了，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终于轮到他们了。

看见文毓，两名弟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尊称他一声「文仙师」。

“文仙师？”初心回头，“师父也在这儿授过课？？？”

文毓：“把「过」字去了，为师跟你们一样，也是新来的，将来公务之余，都会来此。”

男弟子：“这两位，想必就是曼淼师弟和初心师妹了吧？”

初心愕然。

见状，男弟子解释，说千月上神曾在东屿授过课，初心这张脸，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至于曼淼，之前水神来东屿山时，也曾跟弟子们提起过。

初心茅塞顿开：“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师兄…不对，我还没入门，没资格喊你师兄～”

女弟子笑道：“师妹放心，若是师妹都入不了门，那这通山的队伍便可全数折返了。”

文毓：“这两位分别是枭嫣枭然，东屿山的四大弟子其二，他们是倆姐弟。”

闻言，两人行了个礼，唤了声师兄师姐。

枭嫣说他俩可直接上山，谁知文毓摇头，初心摆手。

“不行不行，该测的还得测，上山也得上得堂堂正正。”

说着，她自觉摊开手心，曼淼却将她拉到身后，自己伸手：“师妹，我先来~”

枭然笑笑，从圆盘中抓出一把白沙，给他撒上。

只见那白沙在片刻后化为清水，在曼淼手中卷起水龙，于空中盘旋一圈后，呼啸着消失了。

“不愧是文仙师的徒弟～”枭嫣笑道，转向初心，“师妹，请。”

初心上前，从枭然手中接过白沙。

这次不同，白沙先是在她手中化作一弯月牙，而后变成了一袭倩影。

明明只是少许沙粒，但形成的画面却精致细腻，就连发间的飘带都清晰可见。

看着那倩影背对初心款款而去，几步之外驻足回眸，在微微仰头间消失不见后，枭嫣不由发出了赞叹。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识缘沙能幻化出如此细致的画面，真不愧是木仙师的亲妹妹~”

一直以为自己修为浅薄，于高人眼中不过是些三脚猫的道行，如今亲耳听到东屿四大弟子之一的枭嫣师姐这么夸自己，初心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多少还是小看了自己一些。

她挠挠头，略显害羞。

“恭喜二位，测试通过，可以上山了。”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朝着两位师兄姐行了个礼，然后踏踏实实地往前去了。

由于山门设在洞口处，因此过了山门，三人便入了洞中。

洞顶很高，钟乳倒挂，山间潮湿，时不时会有水珠滴在头上。

初心：“师父在这边授课是多久来一次？”

文毓：“公务之余，都来。”

初心：“若是公务之余都来，不随时都得走这山路？”

文毓笑笑：“为师要上山就直接上了，何需这般辛苦～”

初心：“那师父这是......？”

文毓：“这不是陪你们吗？”

初心：“哦~不过师父多走走也好，多锻炼锻炼身体，人也能年轻一些。”

文毓：“什么意思，嫌师父老啊？为师这张脸，去了人间还指不定能迷倒多少妙龄女子呢~”

初心一脸「你是师父你说了算」的表情：“嗯嗯嗯，师父又帅又年轻~”

听她这话就不实诚，文毓转头问曼淼：“为师不帅吗？”

曼淼接到个送命题，忙是点头，“帅！”然后又补上一句，“至少比徒儿帅~”

文毓敲了敲他的脑门：“哪个不比你帅？~”

三人笑成一团。

洞体不短，前后走了得有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完。

出了洞，三人位处的地方地势很高，原本以山体为道的路此时断在了这里，往下望去，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深渊。

透过重重云雾，初心瞧见了山对面的内山门。

她正想问这段距离能不能飞过去，忽然脚下就生出了一个石台。

石台悬在空中，踩在上头，只要朝那深渊望上一眼，莫说是凡人，便是神仙都难保不会心生恐惧。

初心咽了咽口水，道：“飞在天上都没这个可怕......”

曼淼倒是丝毫不惧：“师妹别怕，我保护你。”

初心笑笑，一鼓作气往前。

深渊灌出一道道狂风，初心站在本就不大的石台上，晃眼瞧见底下心慌，一阵风刮来，她差点就要站不住倒向一旁，好在曼淼就在身边，见势不对，抓着她的手臂就把人给捞了回来。

大喘一口粗气，她猛猛地拍着胸脯，不停感叹幸亏有他。

见状，文毓笑了，告诉她若实在恐高或是怕黑，直接飞过去便是，这段路本就是用来磨炼凡人弟子的，不算做测试关卡。

“师父不早说！~”初心道。

但转眼一想，若是凡人弟子都能轻松过，那她一个神仙又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便坚定心志，抬眼，拿眼角的余光去找石台，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过去了。

到了内山门前，有守门弟子引路，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东屿山的正殿。

殿前已有三四十名通过了首轮测试的人，此时正在逐个施展身手：有人弄火、有人舞剑、有人腾云驾雾、有人打坐念经，五花八门各施其技。

初心不解：“师父，这是在干什么？”

文毓：“这是第二道关卡，测潜质。”

初心：“打坐也行？”

文毓：“当然，东屿不止修术，有缘者，还可上山修心。”

初心感叹：“那这东屿可真称得上是广纳善缘了～”

考官是一名衣着打扮同枭嫣枭然相似的男弟子，发现文毓，他隔着老远便朝他行了个礼，文毓点头回应。

“那位，是四大弟子之一，上官青，你们未来的师兄。”

闻言，初心和曼淼也朝上官青行了个礼，上官青颔首示意。

初心：“四大弟子已经见到了三个，还有一个呢？”

文毓四下张望，没见着人：“还有一个叫葛丁霎，是你们的师姐，想来此时应是侍奉在屿山师祖左右～”

初心：“师祖？”

文毓：“你们师祖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也是前几日来跟他打招呼方才见过一面，若不是东屿收徒，想必他此时应还在外云游～”

“师父~”初心一脸「逮到你了」的表情，“你不是说没为我走后门吗？～”

文毓：“嗯呐~”

初心：“那你过来打什么招呼？”

文毓捏着她的脸，没好气道：“为师是给自己走后门行不行啊！~”

初心：“师父，疼——”

文毓放手，道：“为了你们两个，为师连天界的清闲日子都不要了，主动上门请任仙师一职，你说我容易吗我？~”

师兄妹俩相视一笑，齐齐给了文毓一个熊抱。

三人抱成一团，都没发现此时前面的队伍已空。

上官青过来，朝文毓行礼，二人松开文毓，转身朝他唤了句师兄。

这轮仍是曼淼先上。

他朝人群中一望，道：“请问可有哪位师兄愿出来一助？”

一弟子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敢问师兄尊姓大名？”

“师弟叫我安同就好～”

曼淼笑笑：“那就辛苦安师兄了。”

说罢，他神色一敛，凭空舞出一道水鞭，扬鞭朝着安同挥打，安同吓得闭了眼，谁知那水鞭却只是缠上了他的腰身，一记反手就将他吊在了半空。

一女弟子紧张上前。

安同放松警惕睁开眼，水鞭忽然开始左右晃动，动势凶猛，他被吓得连连惊呼。

见他怕得要死，曼淼减缓速度，在调整好角度之后轻轻地把人放回地面，那女弟子见了，赶忙上去扶他。

水鞭离身，随即化作寻常的水滴，洒落在地。

“安师兄，没事吧？”担心安同惊吓过度，曼淼上前询问。

安同摇了摇头，强装淡定：“这、这有什么好怕的~”

那女弟子一掌拍在他的身上：“都快吓哭了还在这儿装！”

安同正想反驳，谁知女弟子在他身上一通瞎摸，然后惊奇地道：“厉害呀，这水鞭在他身上缠了三圈，还捆着他晃了这么久，居然能做到滴水不沾，师弟这御水能力也太强了吧！~”

上官青闻言笑道：“不愧师承文仙师~”

女弟子惊觉，拱手盛赞：“原来是文仙师的徒弟，失敬失敬~”

曼淼不好意思地回敬过去。

曼淼退下，接下来便轮到初心。

初心上前，一时不知该施展什么才好，无奈只能来个最顺手的诠影术。

由于这术法涉及到**，不能无故用在旁人身上，于是她只能求问师兄师姐，看有没有小猫小狗什么的能够帮得上忙。

安同积极举手：“有！”

他朝远处吹起一声嘹亮的口哨，只见一小白狗摇着尾巴就过来了，在他手边又蹭又舔。

“这是小白，师妹尽管对它施展，只是别磕着碰着伤着就行～”

初心笑笑，过去抚摸它的头，然后从手中化出一片红叶，接了一滴它嘴角的哈喇子，再从袖中抖出一堆枯叶，枯叶炸裂后在空中飞舞，开始给现场众人展示过往。

只见那小狗闻着味儿地跑到某人脚边，朝着那人不住地摇尾乞怜，而此时那人却在抓着桌上的糕点胡吃海塞。

“我就知道是你偷吃了我的梨花糕！！~”

方才的女弟子一掌拍在安同脑门。

“我、我错了，错了错了！~”

“安仙师出行一趟不容易，大老远就带了这么点儿糕点回来，全都被你给吃光了！～”

“我错了！回头我再让我爹买些回来！”

安同说完开溜，女弟子气得，举着巴掌就追了过去。

以为自己一不小心害了安同，初心顿时倍感自责。

知道她在想什么，上官青笑道：“师妹不必担心，他俩平日里就这样，都是开玩笑的，以后你会习惯的。”

一场小小的闹剧过去，在场所有人都对她的诠影术啧啧称奇。

上官青也称赞有加：“没想到师妹也会诠影术，还用得如此熟练，我还以为，这世间除了木仙师，再也没人会此奇术了！～”

“再怎么说也是无衣的亲妹妹嘛～”文毓笑道，“如何？他们二人，可算过关？”

上官青颔首：“那是自然，还请文仙师同师弟师妹在旁稍候，我会让人为你们安排今晚的住处。”

闻言，文毓睁大了眼睛：“今日不考第三轮？”

上官青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