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爆炸 第73章 乐园道-8

“也就是说，刚才那些小喽啰都是时南制作的傀儡，一旦时南死亡，傀儡也会自动消失。”秋杪听懂了北望的解释，“是你哄骗时南喝下了仿生水，这样才能刺杀他。难怪刚才时南会有影子。不过，你这样不是多此一举吗？”

“如果不先赋予他一个肉/体，这个岛上就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了。我只能先让他拥有一个身体，再杀死一个身体，才能彻底消除掉他对你的威胁。”

“从刚才开始，你们俩就好像在说谜语。”卫渔抱怨道，不喜欢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啊啊啊啊！”卫渔忽然叫了一声，回头一看，是一只成年猪在拱自己，“这哪儿来的猪？”接着就赶紧拉起秋杪准备离开餐厅，秋杪便也顺手拉住了北望粘满血的手。

“估计是时南拉过来的猪‘越狱’逃跑了。”北望判断道。

快要迈过大门的时候，秋杪忽然想到了时南的尸体，“那他怎么处理？”秋杪向灯光昏暗的大厅里望去，发现那只猪正好挡住了时南的头。

秋杪停下来，观察了几秒钟，“猪是食肉动物吗？”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它看到猪正在撕咬时南的颈部。

“杂食动物，有高蛋白的肉，不吃白不吃。”卫渔也加入了观察团，叹为观止，“我好像知道兰卡是怎么处理时南尸体的了。”

到底还是北望见识比较多，对于这种场面没有一点好奇心，硬生生地拉着秋杪和卫渔一起走在阳光照耀的大路下。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阳光下的秋杪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在锚世界中，养猪失控了，过了繁殖数量的临界点后，人们扑杀不过来。忘了从哪一年开始，大陆上关于病猪大规模出现的新闻在媒体上爆炸式增多。不过人们意识不到，这场生物灾难是无法中止的。那些养殖场并没有处死病猪，而是偷偷搬运到了隐岛里。漫山遍野的病猪没有天敌，疯狂繁殖，把乡镇糟蹋得一塌糊涂。这些猪会跑到家里，找到睡着的小孩，从头开始吃掉。遇到落单的成年人时，猪会先把人装晕，再把四肢都撕咬一遍，这样人醒了也没法逃走，最后还是被猪吃掉。就算是在撕咬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了，猪的咬合力也很惊人，怎么用铁锹拍打都不松口，那个被咬的人最终会不治身亡。

就这样，猪不管不顾地到处吃人，隐岛上的人类几乎灭绝，惊动了大陆上的人类。目空一切的人类怎么可能接受这么荒谬的死法，他们甚至动用了生化武器和□□。然而猪的繁殖能力惊人，在这样的围剿下，还是又从隐岛蔓延回到了大陆上，所有城市都一片狼藉。而这些猪没有进化出所谓的人性和智慧，只是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和强悍的攻击力，就能让每个人都无处可逃。

“那时南还让我把猪运到鳞沧市。”秋杪惊觉到时南和老板的用心险恶，“果然没安好心！”

“呜——”汽笛声惊扰到了三人之间的对话，不知不觉间，它们已经沿着海湾公路走到了码头。轮渡上的船员站在甲板上，注视着远处海堤上的三个黑点。然而这三个人的视线却齐齐地望向了距离海堤下方的沙滩，那里似乎有几个躺倒在地的小孩子。还是秋杪手疾眼快，在海浪即将淹没其中一个小孩的脸之前，就已经跑过去抢先把小孩子抱了起来。

北望和卫渔也随后赶到，先后查看了沙滩上其余小朋友的情况，都是只有几岁的女童。根据清醒过来的小孩自述，她们都是鳞沧市的孩子，只记得被爸爸带到海边玩，然后她们的爸爸疏忽了一下，只是半个小时没有见到大人，再一睁眼，就是现在的模样了。

秋杪默默地听着小孩子们用脆生生的声音吵着闹着要回家，不做言语，只是逐个检查小孩们的身上是否有明显外伤。秋杪伶俐聪明，却终究不忍说出口：这些被海浪冲走的女孩，到底是承载着人类最后期望的人，还是被遗弃的女童？不好说，秋杪也不愿意妄下定论。

倒是北望神情严肃，“污染更加严重了。”

秋杪听不懂这话，还没来得及问，眼瞧着北望就朝自己走过来了。

“卫渔，你把这些孩子送上轮渡吧。我想和秋杪单独谈谈。”北望拜托卫渔照顾这群女童，另一边则准备拉着秋杪又返回到海堤上。

“你先走吧，我去去就来。”秋杪还是回头看了眼卫渔，勉强地抿嘴笑了一下。

秋杪尚未开口，北望就已经阻拦住秋杪，“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

“是我，利用卫星照片，留下了无限符号的信息，引诱你来到隐岛。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利用你，阻止空间意志的行动。”

一听到空间意志，秋杪立刻警铃大作。

“还记得‘瓶中世界’的理论吗？你帮助石锻造的那面镜子，让石穿越到了镜中世界，这个所谓的镜中世界，就是除了这里之外的另一个‘瓶中世界’。这面镜子打破了两个‘瓶中世界’的屏障，使得锚世界中的亡魂都进入到岸世界中，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空间。在时南的亡魂中，融入了一部分空间意志。于是，时南代表空间意志，想要通过让猪吃人，让这个空间里的人都成为隐岛人的状态，让每个人都进入‘乐园道’。”

看来，空间意志也是故意将时南的相貌设定得与燕客一致，就是为了恶心和迷惑秋杪。

秋杪问：“空间意志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然这个瓶中世界已经被其他世界污染了，平衡也就打破了，那么它就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从宏观角度来看，实验就此中止，瓶中世界中的一切实验材料都要被清洗一空；落到瓶中世界的每个人头上来看，就是要摧毁这里的一切生命，让所有生灵都归于虚无。刚才我说污染程度加深了，是因为，那几个小孩子都还活着。原本只有亡魂能进行空间穿越，现在连活人都可以，只能说明，锚世界对岸世界的污染已经加速。”

北望的语速越来越快，“既然是一个‘培养瓶’，那这个空间就一定会有‘瓶口’。隐岛就是这个空间的‘瓶口’，污染从这里开始，空间毁灭也会从这里向大陆延伸。秋杪，你赶紧上船吧。我不能陪你了。”

被北望推走了两步的秋杪，又用尽全力强行留在原地。

“我不明白！”秋杪反而用双臂环绕住北望，“你是燕客，对吗？即使你拥有一副陌生人的面孔，我能辨识出你的灵魂。”

北望艰难地褪去秋杪的双手，“燕客的灵魂早已寂灭，正如你亲眼所见。”

“我知道了，是祝问弥！”秋杪灵光一现，“她把你的意识拷贝了下来，投放到隐岛上。”

的确如此，不过因为融合技术不行，燕客的意识并没有完全占有这个容器，时常还会和北望自身的意识产生冲突。

“就算你认出了我，我也没有办法和你一起上船。我现在仍旧在北望的亡魂里，而亡魂是无法离开这座岛屿的。要不然，时南他会亲自把猪运送上船的，都用不着找你谈生意了。听我的，快点离开，回到大陆，也许世界末日就在不远的未来，但是你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秋杪仍执意拒绝，当初在极地宫殿，燕客就诓骗了它，用秋杪的手进行自绝。这一次，秋杪不想再眼睁睁看着燕客从眼前消失，哪怕这只是燕客的一部分意识，也是燕客。

犹如找到了救命稻草，秋杪又从北望的话中找到突破口，“你都说这是世界末日了，我还能活多久？倒不如，从源头就解决掉这个麻烦。既然隐岛是这个世界污染的源头，那就把隐岛解决掉！”

秋杪的想法十分简单粗暴。

“这......”北望支支吾吾的，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秋杪用力抱住了北望，“求求你，告诉我吧。”

北望极不情愿地开口了，“确实有一个办法，而且，只有你能办得到。”

秋杪激动地盯着北望，眼神清澈。

“当初，是铸日组的灵将这个空间里的所有金子，包括太阳的黄金外壳，和金银山里的黄金，利用灵力，凝聚并压缩到一起，成为了黄金体中沙漏里的沙砾。”北望指向秋杪从怀里拿出来的黄金正二十面体。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黄金体的来历。”秋杪晃了晃，沙漏里的沙砾没有任何流动。

“这是我按照‘知识’里的内容，让铸日组专门为你制作的。黄金体只属于你，也只有你有驾驭它的能力。”

“那我需要怎么做？”

北望迟疑了一下，“你要向黄金体中注入灵力，击碎外壳，这样将所有黄金凝聚在极小体积中的力量也会一并散去。在那个瞬间，黄金会迅速膨胀，并且恢复到原先的质量，这些黄金的体积和重量，足以覆盖并压垮整片岛屿，隐岛就会随之沉没。这是摧毁空间意志操纵瓶中世界的唯一途径。只不过......”

“只不过，这将耗尽我的所有灵力，对吗？”秋杪接上北望没能说出口的话。

北望惭愧地点了点头。气氛一下子凝固住了，谁也猜不透秋杪的想法。

轮渡的汽笛声适时地鸣响，是在提醒秋杪赶紧上船，不要错过了这阵风平浪静的最佳航行期。秋杪看向码头的方向，它没有看见原本站在甲板上的船员正在急速地下楼梯，只看到了卫渔将小孩子们安顿好后，便一直在登船口等待自己。

“我愿意。”秋杪的誓言并不惊天动地，反而轻飘飘的，仿佛马上就会被风吹走。

“你真的想好了吗？”从北望的声音中，听不出波澜。

秋杪不再回答，而是直接呕出了灵魂——它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曾表现出对世间的留恋，毫无保留地燃烧了自己剩下的所有魂魄，制作成灵力，直直地向黄金体击打过去。

在奔向死亡的前一秒，秋杪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但它分辨不出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