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状况。”溪月拉了风卿一下,“你听了之后不得妄动。”
凝之是明面上对银龙族动手的人,溪月怕风卿知晓了不冷静。
“嗯。”风卿认真的看着溪月,眼里却是你说,你说啊,你说出来我便要妄动的了的神情。
溪月挑眉,有些嗔怒的看着他,他便立时乖了,小声道了句好。
“凝之随我们到幽冥界来了,她知晓我们要找先花神治仙骨,甚至先一步用占魂术占了先花神魂魄,她应是为追踪你而来,因我的疏漏,现下已知晓了你在此处。”
“她如何会知晓我们会来幽冥界?”风卿不认为是自己未掩藏好行迹,以他现在的灵力,掩藏行迹不是太难。
“不知。”溪月也想不明白这点。这事除了她和风卿,并无人知晓,也不能如此说,还有灵渊,她信灵渊。难道问题出在那本无字书上?
“先花神已将她锁在体内,暂且无碍,不过还没有足够的神力破除这占魂术。”
“先治仙骨。”风卿边说边往结界走。
“我只有一点顾虑,你说花神不去为我冶着冶着就变成凝之吧”溪月跟上风卿,担心道,“到时候我被她捏在手里,你又没有自保之力,岂不是很危险。”
“我说我灵力恢复了些,你竟没放在心上。”
“可你方才连结界都打不开。”
“……”
风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岔开话道,“我比你多活了些年岁,也听家中长辈提起过,他们那一代的神,无论文职武职,仙法都很高强,文职里也有不输武职的,遑论神君了,先花神成神前,单枪匹马从天门打到花神殿,雷部的仙君半数出马也没能拦住,听说最后,还险些一巴掌打在潜夜神君脸上。”
“我的意思是,先花神不会让这种事情安生,她既开口答应下来,我们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
“溪月听得认真,“这些仙史课上没讲,大月老也只提及了花神娘娘和潜夜上神的情事。”她有些不满,“以妖神单枪匹马打道花神殿,还差点打了上神,这不值得在仙史上留下一笔吗?”
“仙家也要脸面,是以只浅记花神娘娘以花妖之身成神一事。”
说话间,二人进了结界。
佛宜枝还坐在花台上,目光落在相携而来的二人身上,嘴角渐有一点笑意。
“是条男龙啊。”
她道。
溪月没领会花神娘娘的言外之意,诧异道,“可是只能用女龙的鳞片?那确是弄不到。”
佛宜枝没接这话,抬手一指,“到一边去将龙鳞拔下未洗净交予我,那边有清泉。”
到了泉边,风卿宽衣解带,溪月便想起她是见过那片化成人形后也不会消失的龙鳞的,位置有些低。
呆愣间,风卿喊她,“背过身去,”
“我已看过了 ”溪月老实道。
“不是,待会儿若是很痛,两个女仙在这儿,我也不好叫出声,只能忍着,表情怕是不好看。”
“你已经是条很漂亮的龙了,我想看看你不好看的表情。”溪月道。
风卿觉得这话很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
“不许。”
风卿伸手将她整个人转过去,“你常常是这般,平素无事的时候想到不好的事 担心得厉害,真遇到事了,处于事间好像又不在乎了。”
溪月背对着风卿站好,“也不是,只是你在我身边,莫名会觉得安心。从前阿爹阿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
溪月说到这儿突然停住,她方才将自己代入了李迎儿,可她还不知自己是否是李迎儿。
她就当没说过刚才那话,接着道,“真是很奇妙,若是需要旁人身上的什么东西,我不一定会要,但因着是你的,我好像也能要。”
“我想了下缘故,大抵是因为,若你需要,我也能为你做到这般。”她解释道。
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风卿动手拔鳞了。溪月下意识想回头,突然被风卿从身后抱住,他的头重重的放在她的肩膀上,叫她回不了头。
他脸上的冷汗沾到了她的脸上,还有滚烫的热泪。
“风卿……很疼吧……”
“比我想象的疼了不少。”风卿的声音压得很低,“所以溪月,拔一片尚且如此,生拔我族人满身鳞片做银龙甲的人,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溪月心底一痛,冷静下来后反手去摸风卿的头,“好,无论是谁,我都不会阻止你。”
“好。”风卿松了手,头却还靠在她肩上,溪月感觉他在穿衣服了。
“先别回头,我将血污洗净再给你。”
溪月当真便不动,听得泉水被搅动的声音,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片龙鳞放到溪月手里时已是很干净了,即便已看过几次,溪月还是被这银龙鳞片的美丽震撼到。只是本是上天厚赠,却也招来灾祸。
风卿的脸色有些苍白,溪月想问,他摇了摇头,轻轻推着她往花台的方向走。
花神娘娘接过,拿在手中看了下,招呼溪月坐过来。
“我说要帮你治仙骨,便会帮你治,但心中也有一所求,放心,你不必一定答应,不答应我也治。”
“一枝前辈请讲,溪月尽己所能。”
“我便是怕听到这般的话,才多讲了几句,我不愿自己的所求捆绑别人。”
“那前辈说说看。”
“你既来寻到我,必是知我前事,曾经,我冒出过要将所有知我前事之人统统杀光的想法。”
佛宜枝叹了口气道,“我与他甜蜜了一阵,世间最好听的情话,最坚贞的誓言,他都说与我听了,那时我觉得,我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最得意的时候,还四处炫耀过。”
“直到有人告知,我不过是从他心上人尸体上长出的一朵花,偶得天道垂怜,生了灵智,他不过看在那死去心上人的份上,对我多有怜爱,妄图将那份无法延续的感情弥补在我身上,我疯魔了一般问他此事是真是假,他竟一时回答不出,多有犹豫之态。”
“此后我便在这幽冥之界苦等,妄图将那女子带回潜夜面前,我想知晓,若我们一同出现,他会作何选择。执念一生,不死不灭,我堕入忘川河中,又寻岸而上,伪作此处的冥司,可千万年已过,我还是寻不到那女子。”
“我希望,你能帮我寻到那女子,我想见见她。”
溪月沉默着听完,一时未有任何表态。
佛宜枝也不追问,凝息调起草木之力,注入那片龙鳞之中,龙鳞被强大的神力包裹,逐渐融化,甚至变得虚无透明,佛宜枝继续加大力量,直至那鳞片柔软如水,又被揉捏成了一颗银色的圆丹。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神力撤回,那颗银丹飘到了溪月面前。
“服下吧,此后,你的修为仙力不再受限于这副仙骨,这副仙骨,真正属于你了。”
“谢谢前辈。”溪月接下那颗银丹,放入口中,银丹瞬时消失不见,化入她的体内。几乎是同时,溪月感受到碎掉的仙骨在一点点重塑,仙力也在复原,甚至更胜从前。那些付出了汗水辛勤修炼却因仙骨脆弱无法承载的仙力,亦回来了。
“多谢前辈!”溪月跪下行礼。
佛宜枝在花台上闭眼打坐,“你们走吧,我肉身在这幽冥界中折损,神力亦不复当初,今日恐就是大限,此后,便要真正的消失了。”
“前辈……”溪月的语气很是难过。
“别这副模样,在三界之中,我千万年前就已仙殒。”
“前辈,”溪月吸吸鼻子,“听闻那女子是为潜夜上神所杀,应是从这世间永远消失了。”
“只要存在过,便没有什么是会真正消失的。”佛宜枝坚定道。
“恕溪月无能,不能为前辈找到那女子,但溪月可以为神君找到另一个更重要的人。”
“更重要的人?”佛宜枝睁眼。
“是,前辈对潜夜上神有情,潜夜上神也曾真心相待前辈,你们身上,一定有根红线,这根红线,也一定可以帮助你们找到彼此。”
“潜夜……”佛宜枝有一瞬的恍惚。
她好像日日在想这个人,千万年过去也不能甘心遗忘,又好像,已经许久未想起过他了,久到,听到他的名字都有些恍惚。
“潜夜……”她又重复了一遍。
她到幽冥界后,再未听到过他的消息。
“前辈亲口问他,岂不是更好?”溪月道。
“你是月老?怪不得,方才能唤出那么多红线。”
“尚在试炼期。”溪月道。
“我不见他,除非找到那女子。”佛宜枝道。
“万一潜夜上神先一步找到了那女子,二人现在和满的待在一起,前辈岂不是错付?”
见佛宜枝不愿,溪月故意说话激了她一下。
“可以找,但不能徒劳是不是?不如试试?只需要看看前辈身上的那根红线。”
溪月又道。
“他若已与旁人在一处,身上怎还会有同我的红线。”佛宜枝不上当。
“是了,前辈说得对,可是溪月了解到的故事里,那根红线一直在前辈身上,同潜夜上神连在一起,为何没再旁人身上?”
这话让佛宜枝陷入了沉默。
“前辈,试试?”
这次佛宜枝没有明确拒绝,溪月大着胆子念诀,探看她身上的红线。
佛宜枝的红线是长在手上的,细细的一根,年久的缘故,有些褪色了,好在,另一端仍还连着。
溪月伸手去摸,感应到了一个地方,“巫咸国,潜夜上神在巫咸国。”
“巫咸国……不是堂庭山,不是那个女子埋葬的地方……巫咸国,是我的家,是我们定情的地方。”一行清泪自佛宜枝眼中落下。
一团红色的浓雾自她心口窜出,以极小的声音炸开后消散。
那是囚住了佛宜枝的,千千万万年来的心魔。
溪月从未见过心魔,可她看到的第一眼,便知晓它是。
它似乎也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过,是不引人注意的背景,是藏于某个不起眼角落的黑暗,是浓雾之后浓雾,是自己透着绝望的双眼。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它。
这段时间真是忙晕咧,都耽搁我们溪月找师父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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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溪月除花神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