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27章 Chapter 27

林光霁眯起眼睛，仿佛将人彻底看穿一般，静静候着谷浩的辩解。

“你...你信口胡说！”

果不其然，谷浩依旧死不承认，林光霁当然早有准备。

“胡说？那就请您拿出证据，证明我是在胡说。”

“如果您的证据有效，不也恰恰证明了你是清白的吗？”

见人绕过桌子，渐渐逼近，谷浩连滚带爬的向后躲，使出刚刚得到手的底牌：“威胁我？这是要记大过的！”

“威胁啊，这词从您口中说出来还挺有趣的。”

林光霁逐一挑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其中可疑的物件扔给程暮寒，被人稳稳接在手中。

“可您不仅威胁过勿忘学研究总部的院长，连相关委员会都一并收买，甚至还派人闯入他人家中实施暴行，与勿忘达成非法交易。”

“按照您的标准，这恐怕是要把牢底坐穿的吧。”

忽然翻到一上锁的抽屉，见人无法打开，谷浩瞬间松了口气，却在短短几秒后听到“咔哒”一声，抽屉应声弹出。

林光霁看向仅一次就试出来的四位数密码，微微挑眉，将如同列队般整齐划一的四个八随手写在一旁纸张，推向前：

“我那曾一手开创的帝国，就算是在最后得以归还，是否也将因我这一ZT总域成员的身份，化为您向上爬的阶梯呢？”

“您真是布了一盘不错的棋。”

合上找寻到的最后一本笔记，林光霁眼神危险，一脚踩到了谷浩脸侧的书架上：“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在我这盘棋局中的你，还在为一点点得利沾沾自喜吧。”

“借刀杀人的把戏你还真是玩不厌呢。”

林光霁把那本书也递给程暮寒，靠在桌边，用指尖一下接着一下敲击桌面，继续问道：“就让我猜猜，那些证据是在你面前的档案柜里吗？还是在你背后的书架里？”

注意到谷浩一闪而过的表情，林光霁眯起眼睛，腹中已然满是诡计，谎称道：“都有啊，真谨慎呢，看来没少做这种勾当了。”

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缓步走向档案柜，好似已经确定能够从中翻出谷浩的致命把柄般，故意消磨着对方的耐心：“嗯...按理说这么贵重的物品，应该上锁了吧，让我看看这里...”

毫不意外，谷浩为误导林光霁，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可猝不及防的是，林光霁反而迅速抓起桌面上那串明晃晃的钥匙，走向书柜：“你难道不觉得欺骗一名心理学家的行为是在自讨苦吃吗？”

“还我！”

见人挥着拳头冲来，林光霁侧身躲过谷浩的袭击，还不忘顺走他腰间的另一串钥匙，一脚将人踢翻在地。

“哇...好险，这样冲出来可是很容易送命的。”

他长舒一口气，将鞋尖前端微微冒头的刀锋踢回，趁谷浩眩晕之际依次用钥匙尝试着打开最下面一层的抽屉。

“咔咔”两声，抽屉纹丝不动，倒是脸侧弹出一暗格。

林光霁从中取出一大一小两本相册，简单翻看间，一个闪身躲开了扑来的谷浩，听对方“咚”的一声踏实撞上，摇头叹气，走向程暮寒。

“程队你看，这里不止是有此次内鬼案的决定性证据，还有ZT15尚未完结的歉仄案等案，都与他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意识到事情败露，谷浩从衣兜里拿出折叠刀，向着二人径直刺来。

“麻烦。”

在程暮寒眼中，谷浩的动作简直好比慢动作一般，让他略有些失语，回身一脚踢飞了他，按下通讯器发送信号。

不过片刻，身着ZT15制服的几人迅速冲入办公室，将谷浩压制在地，林光霁则把收集到的证据全部交给了身边人。

“来人啊，把...”

“来人啊，把这两个无礼之徒给我拿下！”

在谷浩震惊的目光中，林光霁学着他那副天子遇刺的模样，代人放声求援。

可四下寂静，除了难以言喻的尴尬，仅剩林光霁的窃笑声。

“哎呀，可惜，没有得到回应呢，你是想喊你的老鼠侍从救驾吧。”

“真是不好意思，他们可全部都被我这只狐狸吃掉了呢。”

林光霁歪着头，学着恐怖电影里的洋娃娃一般，点着下巴仔细思考起来：“现在细数来，应该是有十八只来着，我可是连骨头都没吐过...”

“全部吃的.干.干.净.净。”他一字一顿的说着。

才刚染上血色不久的那张脸此刻又煞白起来，谷浩嘴唇颤抖，不可置信：“勿...勿忘...你是鬼狐...”

他幡然醒悟，冲着一旁默不作声的人大喊大叫起来：“程暮寒！你为什么不杀他！勾结勿忘是吧？我要举报！”

“你们没听见吗！程暮寒勾结勿忘！快去告诉蛇虺！”

屋内外又一次鸦雀无声。

比起程暮寒勾结勿忘一事，还是林光霁是勿忘鬼狐更可信一些，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告吧。”程暮寒也是一脸无语。

林光霁则是继续维持着那恐怖的言辞，步步逼近动弹不得的谷浩，张开嘴露出微尖的虎牙：“哎呀呀，暴露了呢，那我现在吃了你，可就没人告诉蛇特等这件事了吧？”

“你...你...”

异样气味传来，原来是眼前人吓了个尿惊。林光霁似乎也未曾料想到此种可能性，反应慢了一步，紧接着便被皱着眉头快步走来的程暮寒单手环住腰，后撤步拎回到门口。

“丢人。”他如此评价。

“程队去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事要问他，一会儿就去找你。”

林光霁回过身，急忙往外面推着程暮寒，避免人产生更多的不适感。

“别直接碰他。”

“知道啦知道啦，程队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待人离开，林光霁长叹一口气，看向眼前狼狈不堪的谷浩，似乎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你们竟然骗我”的字眼。

欺骗？林光霁只觉有些可笑。

这分明就是个漏洞百出的陷阱，但凡稍稍冷静下来思考一番，也不至于会对此一无所知。

可谁又能奈何有心之人禁不住诱惑，主动送上门呢。

“啊，对了，”林光霁一敲手心，恍然大悟道：“除了Dye的成员，还有ZT总域的两位负责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来着。”

“反正今天会公开的，提前告诉你也没关系。”

林光霁又一次做出那绅士般标志性的动作，看向眼前人，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重新认识一下，谷浩先生，我是隶属于勿忘学研究总部，勿忘心理学专题研究ZT分部的负责人，心理学家林光霁。”

“也是隶属于ZT17 Dye特殊作战小队的队员，程暮寒特等的搭档，无战力人员林光霁。”

“时至今日，我已经入队十一个月有余，也已经与程特等搭档七个月之久，惊不惊喜？”

四下听闻皆是一震，更何况是谷浩了。

“一年了？！蛇虺也知道？！”

“没错，我们演了这么久的戏，目的就是为了获取制裁你的决定性证据，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意外收获。”

“你这只老鼠的肉可够我饱餐一顿的了。”

这下谷浩彻底绝望，瘫坐在地面如死灰，才幡然醒悟那个蛇一样腹黑的男人为什么会欣然接受自己的提议，还破天荒的直接给了自己一个首席。

原来他早就布好了局，不仅能够置身事外，还轻松赚的自己人财两空。

“林专家，证据已经收集完毕，我们就先出去了？”

四下人逐步起身离开，猰犬环顾一圈，确定全部收尾完毕，等待着林光霁的下一步安排。

“嗯，接下来的交给我就好，麻烦帮忙带一下门，把附近的人也清一清，留你自己在门口就足够了，明白了吧？”

“明白了，林专家。”

猰犬瞟了一眼谷浩，迅速关上门，将周围人驱散开，和靠在墙边的程暮寒一同守在外面。

“来吧，谷浩先生，是时候好好谈谈了。”林光霁如是说。

“你...你要干什么...”

见眼前人从外套内侧取出一副透明一次性手套，谷浩霎时间大惊失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拆吃入腹般双腿瘫软，颤抖不止。

“聊两句而已，没必要这样紧张吧？”

林光霁微微挑眉，对方的反应或许远不止恐惧这样简单，或许还在隐藏着更多的实情。

“那你别戴手套啊！”

听谷浩歇斯里底的怒喊，林光霁无奈叹息，轻轻拽了拽腕口做最后调整：“戴手套只是因为程队有点小洁癖，最见不得你这种情况了。”

“要是我和你有直接接触，恐怕他会把我扔进洗衣机里面洗个五六遍才肯罢休吧。”

他缓步拽过一旁的椅子，甩开衣尾利落坐下：“更何况，在我来之前，你就已经和程队聊了一个多小时，早就把他惹恼了呢，我可不想受你牵连。”

见人一脸茫然，林光霁嗤笑一声：“哦对，程队的表情变化并不丰富，你看不出来很正常。”

回去之后问问程队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吧，免得扰了他一天的好心情，林光霁如是想。

“还有啊，以你的资历，以后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瞎猜，显得你无知。”

“毕竟你逢人就说，林专家被十多个金主包养，从这张床上下去就赶着上另一张床，全天无休，太同情我了。”

林光霁习惯性翘起二郎腿，用圆滑鞋尖挑起谷浩的下巴。即使右眼被灰白发丝遮挡完全，也依旧无法阻拦那杀气徐徐溢出。

见人瞬间心虚万分，移走了目光，他即刻强行扭回谷浩的头颅，迫使他直视这血色瞳孔。

“你当我是压床的鬼吗，全天无休是忙着冲业绩呢，见一个爬一个？”

“如果不是程队为人正直，你们一点谣言都传不出来，是不是我连他的床都爬过了？”

吞咽口水间，谷浩忽感喉咙被什么锐物抵住，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自己的喉管一样，瞬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流了起来，又忌惮丢了面子般狠狠的抽吸回去。

林光霁明显一怔，下眼睑抽动了两下，迅速收起刀锋，撤走那只脚，避免沾染上污垢。

“你说你啊，无知就算了，买哪里的职位不好，非要买ZT总域的。”

“没听说那条蛇的心思比我这只狐狸还要多得多吗？真以为ZT总域成员平均年龄才32岁，就都是些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在当家，方便你糊弄了？”

转念一想，林光霁无奈摊手：“嗯...也是，毕竟这里面涉及到些许利益与权势的关系，其他人不好开口说什么，敢开口说的人恐怕也被你想方设法封了口吧。”

那些被特意派来“邀请”自己加入Dye的K总域成员，便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可惜，正因为我们年岁尚浅，所以才会拥有那难能可贵的直爽与热血，相较于求而不得的权势，反倒是更会注重于珍贵的友谊。”

“更何况，如今危机重重的世界并不许我们设想太过久远的未来，权势与金钱在意外面前也仅是一捧土灰。”

“因此，正如我方才所说，我已经孤身一人在这诺大的世界里瑀瑀独行许久，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有本事就来报复吧。”

孰输孰赢还不一定呢。

谷浩自知无处可逃，那屹立不倒的心墙微微动摇起来，出现第一道裂纹。

林光霁则抓住机会，取出装在黑色皮箱里的一支录音笔，蹲在他的面前，轻放在地面：

“鹰鸦被收押之前，给你留了句话。”

按下播放键，一少年的嘶吼声伴随电流声响起：“我恨你，你不配做一个父亲，下地狱去吧！”

眼前人一愣，不可置信道：“我儿子...是勿忘？”

但很快，他便拒绝接受这一现实：“你们别想骗我，用这种把戏套我的话？你们是商量好的吧！”

谷浩的无底线让林光霁大开眼界，不自主的冷笑一声，嘲讽道：“哈...毫不意外，你真是连他的死活都不顾呢。”

“怎么可能！他是我儿子，我的亲骨肉，我怎么可能不顾他的死活！”

“真好意思说啊，你都不关心他的日常生活，就算守着一辈子花不完的钱财，也不愿意给他们母子一点生活费...”

“我给了！我每次回家都给！”

林光霁：“......”

打断他人的发言是种不礼貌行为，更何况是重点偏颇且毫无意义的狡辩了。

只见那张盈盈笑脸刹那间失去全部表情，温和的声音也一并降至冰点。

“我说你无知，似乎都有点夸奖你了。”

林光霁俯身向前，抓住谷浩的下巴向上牵引，强迫他盯着自己的眼睛。

“你感觉自己很冤枉，很无辜是吗？”

“喜欢风流确实是你的事，我管不着，那你娶妻生子做什么？”

“把他们对你的付出当做免费劳动力？还是能够以正规手段拘束于家中的发泄玩具？总不能是所谓的为了应付你那高追求的父母而不得已糟蹋了他们的一片真心吧？”

“那你可真够聪明的，但凡手里没有这几个破子儿，还天天雇个保镖带在身边，怕不是早就烂在某块地里当肥料了。”

句句命中靶心。

见人似乎被激起了怒气，林光霁眯起眼睛，继续突破那层防线。

“你那堆丢人事我都不好意思替你多说，要不就不回家，回了家就当着孩子的面打骂他的母亲，真就窝里横是吧？”

“你怎么敢说你给了他生活费？孩子自己勤工俭学养活他和他的母亲，还要支付着本就不该存在的医药费。你说你给了？你给了什么？”

“你连最基本的责任和义务都没尽到！他母亲自杀的那一刻，就相当于你给这孩子亲手判了死刑！”

那双血色瞳孔愈发逼近，好似黯黯发光起来。

“无论你是普通人还是ZT18，至少都应该听说过MAL病毒吧？”

“你竟然还敢打电话要挟我说什么爱子心切，让我取来勿忘鹰鸦的利爪给你，相当于帮了你一个大忙？”

“但凡你多关心你儿子一点，你都会发现他房间里贴的鹰鸦不是他自己搜集的照片，是通缉的布告！是你儿子的通缉令！”

林光霁所述的每一句话皆如一把利刃，刺穿谷浩的耳膜，钉入肮脏心房，迫使他忏悔自己曾犯下的种种罪过，流下滴滴恶魔的眼泪。

心墙已然崩塌，目的达成，林光霁走回椅边，将皮箱夹层打开，拿出一份证物袋，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ID卡，还有一张被撕碎的便签，上面好似写有几处零零散散的数字。

“来吧，该说正题了，”林光霁在人面前晃了晃那物什：“这个，是什么？”

谷浩：“......”

见对方沉默不语，林光霁话锋一转，旁敲侧击道：“既然你坐在了ZT18的位置，那你多少也应该清楚，各总域隶属于代号17这一对勿忘作战部门的小队，基本都是以队伍名称加小队职能的格式而命名。”

“唯有隶属于ZT17的Dye，在小队职能前多添加了‘特殊’二字，被称为Dye特殊作战小队。”

“而，自各总域成立以来，有且只有两支小队带有着特殊二字，上一支带有这番名号的小队，是约莫二十年前，隶属于初代总域的...”

他故意顿了顿，眯起眼睛看向谷浩，一字一句说道：“荼蘼，荼蘼特殊作战小队。”

“这三样物品，是从你位于K次域的家中发现的，而这张便签上的数字，便是荼蘼特殊作战小队中，一名作战人员的私人电话。”

“名叫，曾伟，对吗？”

谷浩：“......”

见谷浩一脸茫然，林光霁微微皱眉。

大概率是无法从他身上得到关于旧案的直接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