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25章 Chapter 25

听闻程暮寒坦诚的话语，林光霁明显一怔，望向那如宝石般深邃的晶绿瞳孔的刹那，忽然移走了目光，慌乱不止。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都愿意？是在暗示自己他已经看透这些小把戏了吗，还是说希望自己能坦诚相待？

但这种眼神...总不能是实话实说...不包含任何暗示吧...

林光霁第一次产生自己好像看不透程暮寒的念头。

“因为...自与你初见那时起，我的视线已然无法从你的身影中剥离。”

程暮寒渐渐贴近林光霁，二人靠在办公桌前，不过咫尺距离。

“在这银灰色的发丝衬托之下，你白皙皮肤上的每一处丹红，皆是如同鬼斧神工般的点睛之笔。”

“我深陷于你红宝石般的瞳孔...”

林光霁没能抵住他的攻势，瞬间捂住脸偏过头去，惹得程暮寒轻声笑：“怎么了？”

“程队这么帅...说的话又让人害羞...心脏受不了...”

“咔嚓——”

一阵相机连拍声响起，二人迅速反应，齐齐怒视声音来源，却见冉煦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靠在门框，微微挪开手机，露出那张阴谋得逞的脸，窃笑道：“不好意思，忘关声音了，别在意，你们继续。”

身周气压瞬间降至冰点，林光霁只觉大事不妙，用宽大的衣袖将程暮寒的双眼遮挡完全：“刚刚程队才说好要改变自己的哦？”

“嗯，不是生气，下意识反应。”程暮寒答复道，一手扶住林光霁的腰，一手轻拢他的手腕，将向后仰视的人扶稳在面前。

“林专家...煦哥说，来问候一下您...”刘文从门侧探出头来，看见林光霁那依旧放在原处的手机，想必是一点都没看到自己的通风报信。

林光霁眨眨眼，瞬间看透冉煦的意图，露出满是杀气的微笑：“好呀，问候吧。”

“刘助手，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你可以提前下班，最近辛苦了。”

程暮寒清了清嗓，找个理由将原地尴尬的人支开，刘文也求救般的看向林光霁，在得到人点头同意后抱着文件迅速逃走：“好的！三位慢慢聊！我先走了！”

待人消失在楼道尽头，冉煦一脸无语，冲着程暮寒亮出手机屏幕，展示着那张暧昧的照片：“你确定，这叫出任务，不叫约会？”

“任务地点只是恰巧在心理学研究分部附近，并非我故意为之。”程暮寒抱起胳膊，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一只B级勿忘需要劳烦您首席出手？！”

“举手之劳。”

“那你还真是热心好市民。”冉煦嗤笑一声。

“至于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不过是来提醒林顾问注意休息，避免他因专注于手头的工作而劳累过度罢了。”

冉煦：“......”

曾经那个只动手不动口的程暮寒，如今也能与自己争辩上几个来回，竟然还颇有几分林狐狸辩驳的韵味。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冉煦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然后他打死都不休，你也就顺理成章的蹭了顿午饭，在这儿呆了小半天？”

“这一点我不否认，我们二人也已经利用这段时间将其他相关案件的分析材料全部整理完毕，刘助手应该已经交予雯助手了，你一并带回去。”

“你怎么不带？”

“林顾问的工作尚未结束。”

“扯！我都看见了，耳朵也听着了，你这是**呢还是告白呢？难不成是刚打完啵？”

冉煦指着眼睛扯着耳朵，动作夸张的形容着二人刚刚的罪行。

听闻，林光霁眯起狐狸眼，抚上了程暮寒支撑在桌面的手，牵起他领带轻吻过指尖缠绕部分，愉悦道：“原来冉煦你有这种兴趣呀，想留下来看我们进行下一步吗？”

四下寂静。

冉煦确实没想到，林光霁会为了愚弄自己，不惜做出如此举动，霎时间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瞥向程暮寒。

显然程暮寒也是一样，在人盯向冉煦的时候悄悄红了耳尖。

“不要跟着他胡闹，只是为了证实我方才所说你的那些小习惯，才会做出这般举动。”

抬手轻弹林光霁一个脑瓜崩，却又担心被人误会般，轻轻拂弄两下缓解微不足道的痛感。

“那在程队看来，我的反应像不像真的呀？”

对上林光霁眯起的眼睛，程暮寒微微挑眉，一声“得罪了”便顺势搂住人儿的腰将他放躺在办公桌上，一副霸总强制爱的模样。

林光霁未曾预想程暮寒会做出如此举动，下意识闭起双眼，双腿紧缠眼前人腰腹，手中抓紧领带反倒是逼迫他更加贴近了几分。

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二人皆一瞬惊慌，堪堪缓了三秒才各自将自己的脸挡了个严实，四下空气急剧升温起来。

“是真的。”程暮寒强装淡定道，将人儿迅速扶起，避免发生更加难以控制的情况。

“程队耍赖...我就算是学识再渊博...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生理现象嘛...”

“我真是靠了...”

冉煦只觉自己比楼道里的白炽灯还亮，敲了敲门示意门口还有人在，别急着擦枪走火：

“不是...你俩真没处对象？是不是怕人嚼舌根子什么的，一直瞒着兄弟呢？”

“我们二人皆为男性，不存在这种可能。”程暮寒正气凛然的答道。

“是呀，虽然现时代的爱恋关系较为多样化，但我和程队确实并无其他更深层次的关系，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在处对象？”林光霁也歪着头，一副疑惑状看向冉煦。

冉煦：“......”

若非与程暮寒相识已有八年之久，冉煦甚至都会怀疑，这两个人是真的在以模糊不清的暧昧表现来隐藏这一关系。

灵机一动，冉煦冲程暮寒努了努下巴：“林狐狸，你看着他，让他再重复一遍刚刚说的话。”

“嗯？怎么了吗？”

“别废话，你看他表情就知道了。”

在微表情的辨识上，林光霁可以说是有着相当成熟的经验，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轻松辨析谎言的关键所在。

冉煦这番话的含义已经足够明确，林光霁自然也是了解的。只是对于程暮寒来说，这种情感最不该产生。

也不可能发生。

林光霁如此想，眼中闪烁一丝冰冷。

未等回头，双眼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林光霁乖乖站在原地，分析起这一系列因果关系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程暮寒则是以满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神情看向冉煦，被人指指点点的打把势起来。

“我们二人刚刚讨论过些许与辨识谎言相关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干扰林顾问的判断，也不该给林顾问造成困扰。”

“而且，对于一名懂得微表情辨识的心理学家来说，这种异常的误导向参考是十分致命的，没有下次。”

刚刚温和的程暮寒已然完全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林光霁在场，只怕是冉煦此刻已然挨过人一脚了。

“啧，行，可以，很合理，两颗喷过漆的铁树，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冉煦抱着胳膊愤愤不平。

林光霁被放开后，眨眨眼看向程暮寒，又看向冉煦，眯起了那双狐狸眼睛：“好啦好啦，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啦，冉煦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对，有，把我气忘了，我是找你这狐狸理论来了。”冉煦叉着腰走来，拍了下桌子：“你看看雯都累成什么样了，还不给她个假期休息一下？我怎么不知道你能没眼力见到这种程度啊？”

“嗯？有这事？”

“啊？”

二人面面相觑，林光霁解释道：“雯近期确实表现得异常疲惫，我也允许她随时去休假，只要在休假前发信息告诉我一声就可以。”

“可雯非但坚持不休，还把刘文的工作分担走了一部分，仿佛不愿意下班一般，我也在尽可能的去向她了解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这几天，你和雯好像走的很近，知道她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啊...”

冉煦忽然心虚起来，林光霁也成功捕捉到这一细微反应。

“这么说来，雯应该是在你们三人来这边抓人的时候，和你认识的吧？”

被人说中，冉煦后退一步，做着最后的挣扎：“是又怎么样，你这分部横跨太平洋的？管这么宽？”

“当然不，我主张恋爱自由，也不限制职场恋爱，更何况研究分部的大家想和谁交往，本就与我无关吧？

冉煦：“......”

见人已然推理出前因后果，林光霁掩面轻声笑着：“哎呀...这时候可要有点眼力见哦，一会儿别问人家为什么撒谎，成功率会直接大跌的。”

“这方面他还算有眼力见，不用叮嘱。”程暮寒补充道。

“哇，看来是有经验了嘛。”

“是的，如果我没记错，他被这样甩了不下十次。”

“好强大的心理素质...”

被忽略在一旁的冉煦长吸一口气，略有些失语：“我真是...上辈子不知道欠了你俩什么，这辈子遭受这种折磨。”

“我要再和你俩说一句话，我就是狗！”他当即发誓道。

林光霁说：“真的？”

冉煦说：“千真万确！”

说罢，他陷入沉默。

“明早我会给你带一包狗粮，别饿着。”程暮寒靠回窗台边，试图通过观赏夜景来忍耐笑意。

“如果你喜欢罐头的话，我也可以买给你哦。”林光霁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附和道。

冉煦指着二人说不出话，收回被气到颤抖的手，果断大步踏出办公室，摔上了门，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哪呢？”

“家，咋？”姜雪晴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找你写文多少钱来着，我给他俩约一篇，改天就手滑发ZT17官号上。”

“啊？他俩？老大和林专家？”姜雪晴一怔，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拒绝：“不行不行，林专家知道我的文风，不接。”

“再加两本漫画，你随便选。”

“不接，被发现我就惨了，你别想拉我下水，十本都不接！”

见人态度坚决，冉煦果断将刚刚拍摄的照片一股脑发了过去：“接不接？”

“我靠！我接爆！再多来点！”

“来什么？”林光霁扶着冉煦肩膀踮起脚尖，贴近他的手机，窃笑道。

“啊...哈哈...来点薯条！”姜雪晴瞬间挂了电话。

看着熄灭的屏幕，冉煦只觉得自己今天未免有些太倒霉了：“唉...咱们队迟早要完，一点团魂都没有啊...”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冉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颈，为现下这一乌龙结尾：“怎么说呢...我还真挺喜欢雯的，但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有顾虑也正常。”

“既然她不愿意就算了，一直缠着也挺无耻的，还招人烦。我一会就给她道个歉，好好说说，别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冉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过分嘛。”林光霁一副老成模样，拍了拍他的肩。

“那是，人得有点底线吧，把姜雪晴给我加上的那什么渣男滤镜去掉啊，别听她胡扯。”

冉煦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逐一删掉：“我刚才的话是开玩笑，你俩也别在意，就算真交往了兄弟也肯定祝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死一起。”

“走了啊，别送。”

“不给你带狗粮了。”程暮寒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说道。

“罐头也没有了哦。”林光霁依旧附和。

“滚吧你俩，给我带来放办公室里，猫粮猫条什么的也买点，咱基地经常有流浪动物来遛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帮我分担分担。”

“东西我顺路带回去，你俩继续执行任务吧，这的灯挺亮，用不上我这个大电灯泡。”

冉煦离开，二人相视而笑，程暮寒看着身侧人儿的可爱模样，却渐渐红了耳尖。

“真幸福啊，现在这般平稳的生活。”林光霁望向楼道尽头的满天繁星，忍不住感叹：“如果时光能驻足在这个盛夏就好了...”

程暮寒：“......”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嗯？”

见人一脸茫然，没有听懂那句话，程暮寒松了口气，露出安心的笑容：“林顾问的外语水平有待提高。”

“我只是把精力都放在钻研心理学而已啦，出国深造的那段时间也是靠翻译器生存的，以后有时间的话肯定会多学一些的。”

“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

听闻，林光霁眨眨眼，好奇道：“程队会很多国语言吗？”

“嗯，我的姐姐是翻译官，目前已经掌握了十类语种，我只是略懂一二。”

“好厉害...那我以后有看不懂的文献可以问程队吗？”

“随时都可以。”程暮寒轻轻抚摸着林光霁的头发，同他一并回到办公室内，拿起随身物品，锁上了那扇密不透风的门扉。

一缕黑烟在二人背后冉冉升起，试图钻入那间办公室，却仿佛触电般一瞬击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模糊不清人形再度出现。

“......”

它扭头望向刚刚离去的二人，还未等踏出第一步，便被一血色双手掐住脖颈，拉入楼道尽头的黑暗，坠入万劫不复深渊。

拐角处，林光霁瞥了眼对方消失方向，嘴角上扬。

“怎么了？”程暮寒询问道。

“只是回想起冉煦刚刚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蛮有趣的。”

林光霁掩面轻笑，与人走入电梯：“这附近应该是有宠物店来着，我去买些它们的食物和零食吧。不然被那么多可爱的毛茸茸指名，他的工资可要入不敷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