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12章 Chapter 12

“昨天是...2124年5月17日，时间写早晨七点整就好，最后一次的进食量也记录一下。”

“明天...约莫下午三时，你应该就会有饥饿感。但切记，一定不要再服用‘饕餮’这一型号的对勿忘药剂来抑制食欲。”

“我一直都是允许你外出的，只是不可以捕杀无辜的人类而已，你也没必要这样苛责自己，反而还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林光霁身着白大褂，翘着二郎腿坐在心理学研究分部的前台上，抬头瞟了眼那紧闭玻璃门外成群的记者，便继续翻看着手中记录，与百手交流。

“如果在当时，雯没有及时发现并阻拦你服用下去手中的剂量，它真的会轻而易举摧毁你的肠胃，让你由内而外溃烂，痛不欲生。”

“而我们赶到时，也只能看到地面上一滩腥臭的血水，以及那副被完全脱出的骨架罢了。”

百手并不相信，他服下后不过是感受到了饥饿所造成的轻微胃痛，舌根溃疡了两处，并没有林光霁形容的那样严重，再多一倍也无妨。

显而易见的轻蔑表情，林光霁无奈叹息：

“别不以为然，我没有吓唬你。”

“之所以那药剂在你身上反应不大，是因为你的等级在DS级，且本体巨大，所以这种于一般勿忘而言的致死剂量才会在你这里无足轻重。”

“而且，饕餮应该是在已经将勿忘的体力消耗到极限，且对方饥饿感严重时才使用的药剂。”

“这样，它才能轻易并迅速的做到直接侵蚀勿忘的内脏，致其于死地。”

林光霁打开手机，翻找着文件，将作战报告展示给百手看：

“喏，之前和你同派别的TS级勿忘‘碟之仙’，你应该有听说过，弑神队的队长在去年十二月中旬时单枪匹马将它斩杀了，对吧？”

百手点头。

“虽然它隐藏起来了实体，将自己塑造为牛鬼蛇神一般的存在。但可惜，程队他并不惧怕鬼怪，只要召唤出来，杀死它轻而易举。”

“而他就是用了你昨天晚上喝下去的一半剂量，把碟之仙融了个尸骨无存。”

百手向下滑动屏幕，看到现场照片的刹那惊出一身冷汗，他这才意识到，口腔溃疡和胃痛真的不是巧合。

“总而言之，如果你不知道该上哪里捕食，或者担心外出时遭遇不测，也可以考虑参与一下我们这边的某个保密实验，不会存在任何危害到你的可能。”

“但前提就是，你不能对任何除了心理学研究分部以外的人提起这件事，包括各总域的作战人员，甚至是你的家人。”

林光霁回过身，从前台的档案架里抽出一红色文件夹，取出其中一页纸递上前：

“如果你考虑清楚后，认为可以的话，就在这张合约上签字，交给我的助手刘文，他会告诉你相关注意事项。”

“不签也完全没关系，我说过的，不要听信他人流言蜚语，只相信你眼前的事实就好。”

见对方沉默不语，林光霁微微挑眉，继续说道：

“如果你是在担心鹰鸦那孩子的话，大可放心，我之所以这样兜圈子，也是为了尽可能的确保他的安全。”

“未来，定会有需要你出场的时候，记住我这句话。”

百手的表情刹那间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

“抱歉，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昨天下午偶然看见...”

他抿了抿嘴，似乎在措辞，林光霁点点头，表示了然。

“我的同事说，鹰鸦的恢复能力出奇的强，当天取下切块后，不过五分钟时间，便已然恢复完全。”

“当然，这一过程中，我们也给它实施过麻醉，Dye向来都是如此，没有你们传言中那般残忍。”

“况且，我先是一名心理学家，后是一名心理学研究分部负责人，最后才是一名ZT17的作战人员。”

“既然我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开设国内唯一一座疗养患有MAL病毒患者专用的住院部，就代表我有能力且有信心维护好每一个患者的未来。”

“即使你是勿忘，我也不会对你的家人带有任何偏见。至少从我坐在这里与你平心而论饕餮的危害，而不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要求你为你的任性赔偿的这件事，你就应该能看的出来。”

百手：“......”

短暂沉默后，百手抬起头，看向林光霁目光如炬：“未来，如果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算是...”

听闻此话，林光霁微微一笑，果断将文件夹拍到了百手的胸口，让人住嘴。

“我可没有允许你去送死，敢自作主张就处决了你。”

“有在这画饼的时间，还不如去替我跑个腿。从正门出去就能看到一家名为‘点甜’的蛋糕店在马路对面，白色牌子，说取我昨天的预订他们就知道了。”

百手一脸无奈，摇头：“到底还是个装大人的小孩子，天天吃那么多甜食，也不怕生病。”

“给你儿子买的，不想取就不取吧。”

“林专家大气！”百手瞬间跑走，惹得人轻声笑，却很快又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唉...这些记者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好呢...”

林光霁跳下桌，门外霎时间闪光灯成片。

众人皆以为他将提前接受采访，却见人默默写着什么，走来，贴在玻璃上。

「采访开始时间为九点整，各位还真是积极，不妨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免得稍后集中不了精力应付我」

他从纸条后探出头，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再贴上一张。

「向右看，心理学研究分部的临时休息室不是摆设，辛苦了」

见众人齐齐扭头，林光霁踢着脚步，轻盈离去。

“师傅，我有点不明白，林专家为什么会贴这两张纸呢？”

一记者随手撩起耳边淡棕碎发，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试图找寻到林光霁做出此种举动的原因，却见身侧年龄稍长的人微微摇头。

“有句老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林专家引用这句话时，总喜欢在那之后再补上一句：愚者见愚，浊者见浊。”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准备收起资料，又被人拦住。

“林专家虽年岁尚浅，却是一名经验老道的心理学家，向来都是客观的站在第三方视角观察着世间百态，不带有任何个人色彩去理智分析。”

“杨术，你再好好想想，他那样眼光长远又谨小慎微的人，明明完全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放任我们不管，又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呢？”

“是为了...看透我们吗？”

听闻，年长的那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了，不用太紧张，我们的采访应该会是这些人中最顺利的了，去吃早餐吧。”

“哎？”

杨术踩着高跟鞋快步跟上，忽然被人拦住，向着刚刚擦肩而过那人努了努下巴，手中不断打着字：“山羊来了，你坐回去观察其他记者的反应，我给你带早餐。”

“好的，师傅。”

杨术缓步返回，坐到刚刚的位置，打开手中的资料翻看，精力却分散在四周，不时的记录着他人交头接耳的话语。

“一个挖花边新闻的人来参与学术界的采访...难评。”

“毕竟这次采访的对象是林专家，他什么实话都敢说，也谁都不惯着，之前得罪过不少人，还遍布各个领域。”

“而且他的新闻受众还都是青年人，规模最大且容易被引导的流量群体。要是能挖出黑料来，指定爆火。”

“说不定还会有人主动找来，求点内部消息什么的，懂得都懂。”

杨术：“？”

很显然，她不懂，只得将这一话题圈起，稍后问一下自己的师傅。

“有时候真搞不明白他，其他人忙研究都忙不过来，他竟然还有闲心去帮ZT15侦办案件，一天不都是24小时吗？”

“这点确实让人佩服，人类心理学本就分支繁多，想要研究精尖是难上加难。”

“可林专家不仅做到了，还投身于那似人又非人异种的心理学研究之中，意图找寻到些许攻破MAL病毒的可能。”

“这样的人竟然没被ZT总域挖走，不可思议。”

“哎，不一定。”

杨术：“？！”

“昨天，我们一同事去ZT总域那边采访，等了半天只等到ZT17首席作战归来，但跟着他下车的幸存者就是林光霁。”

“先不说他在心理学领域有多厉害，也不论他有没有作战能力，能从那种地方活下来就已经是种本事了吧，更别说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我估计，等这场风波一过，他马上就得公开已经受邀加入ZT总域的消息了，不然就是已经和ZT总域达成长期合作往来，绝对错不了。”

听闻，另一记者一敲手，仿佛也回忆起某些可作为辅证的疑点：

“我同事也和我说过，林光霁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差点没把他心脏病吓犯了，竟然还能毫无波澜的自己走进去，真不愧是ZT15认证的可协助外部专家。”

“对吧，你们想，林专家的实力都可以说是在国内少有的，更何况他今年才23岁，还管理着心理学研究分部，背后指定得有些什么吧，想进总域不就是动一动嘴的事吗...”

“真离谱，合着是能成名的全是背后有人呗，自己几斤几两还没掂量明白吧。”

见几人要起争执，一人站起身拍了拍他们：

“嘘，你们几个是第一次采访林专家吗，功课没做足啊，什么话都敢说。”

“身为记者说话要慎重，与林专家相关的许多谣言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与他同行的另一人在背后也点了点头：

“都闭嘴吧，没听说关于‘血色寒泉’的传闻吗...”

那几人瞬间低头不语。

“血色寒泉...”杨术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不是失忆了吗...”

她摇了摇头，正准备继续记录，便看到一旁的手机弹出消息：「听的差不多就出来吧，师傅请你喝奶茶」

抬起头，年长那人正在窗外，举起了手中的奶茶，满脸笑意。

杨术急忙走出，接过。

“谢谢师傅，让师傅破费了。”

“别客气，你的转正稳了，师傅替你高兴。”

“哎？！”

年长那人接过杨术的笔记本，翻看：“一直以来，心理学研究分部的采访都是个大难题，除了我以外，没人敢负责。”

“眼看着，我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却始终无人能来接下我的职务。”

“你是不二人选，杨术。”

那人递回笔记，揉了揉她的头。

“好丫头，要是不嫌弃师傅说话做事云里雾里的，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学吧。”

“这行可不比以前那样轻松喽...”

二人走过正门，杨术下意识扭头望向玻璃门内，林光霁正一副俏皮模样，与身旁一位衣着全黑的瘦高男生交流着什么。

察觉到目光，那人扭过头与杨术对视，却见她表情瞬间惊恐万分，迅速扭回头去，仿佛见到什么牛鬼蛇神般快步走离。

“怎么啦刘文，你们认识？”

林光霁显然也注意到这一异样，歪头好奇道。

“不认识。”刘文十分确信：“但她的表情似乎是我不该站在这里一样...不排除她认识我的可能。”

“这样呀，那就别在意啦，说不定是曾经的某个竞争对手呢。”

林光霁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垫起脚尖伸出手，扭过了刘文因好奇再度扭回去的头：

“我就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我的小助手，原来你一直坐在休息室里观察他们呀？”

“抱歉林专家，我看到来客名单里面有一些风评不好的人，所以就...”

习惯性道歉，林光霁无奈叹气，揉了揉刘文的头发。

“刘文，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没做亏心事，鬼来敲门也敲不开的。”

“而且，我们是科研人员，要相信科学。”

刘文：“......”

林专家独有的比喻手法，效果堪比冷笑话，终结话题的不二选择。

“您的比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生动形象啊...”刘文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走啦走啦，没关系的，采访还早着呢。快来帮我个忙，书放太高拿不到啦。”

“好的林专家，我会催一催维修师傅尽快修好登高梯的。”

二人走向档案室，林光霁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看，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