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门呢?!”江吟回身,惊叫一声,惶恐的退了半步。
莫雨结愣在原地,片刻,才反应过来——“师姐!”他冲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没……没事的,应该……应该只是我们这边看不到而已。晚曦和韵子宁一定会平安地来和我们会合的。”同梦神蓝钗插回发冠上,她神色平静,手却有些抖,头上的长马尾几乎被她弄散。
异梦神没有回头,她站在风中,许久,才张开口,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肯定是的……朝繁果然聪慧过人!”莫雨结咬着牙,江吟也只是点头,“阿姐从不食言,她这次肯定也不会骗我的!”
异梦神的嘴角微扬了一下,她手中的引仙剑身上已没了紫光。
“哟,让我瞧瞧,哪儿又来了几个小客人?!”身后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回头,是一个白发少年。高高瘦瘦的,很俊俏,穿着一袭白蓝衬衣,戴着一顶无顶的檐帽,很和气的笑着。
“你是谁?!”江吟很警觉的握住紫杖,匆忙回身。
少年笑了几声,“哎呦,哎呦,年轻人啊,年轻气盛!”他又笑了几声,有些像多年不见的爷爷看到了自己的孙儿孙女。
“你是什么意思?!”莫雨结挡在江吟身前。
少年丝毫没有怒意,“好啦,贫道只是隐居在这山头上,也有几十年未见过客人了,你们几位要不要进屋坐坐,喝几口茶?”
“前辈,”同梦神上前行拱手礼,“您可知此山名了?”少年笑了几声,“小姑娘,这山啊;普通人不能上,仙门百家不敢上,各路神仙不愿上。说出来也不光彩,就叫‘空影’吧!”
“空影?!”异梦神愣了一下。“对的,小姑娘是听说过吗?”少年听到了异梦神的话,很和平地问。
异梦神沉默了片刻,才回应:“‘空山一人停,月下孤影静。细水长流,人间何时在花开。’对吗?”
“这只是一个片面的认知,”少年走到她身旁,“山不空,有山有水有万物;影不孤,有月有夜亦有琴,月下独奏万物随,冬雪夏炎四季兴。”
“你站得很高。异梦神没有动,万分平静。
”是挺高的,只是高处不胜寒啊!”少年望着无尽的山,感慨道。
“是太高了,”异梦神的声音有几分寒意,“目中已无了人世,心中已无了人间。”
“姑娘应该比贫道清楚,”少年的目中闪过一丝惊诧,“这人世间如何,值不值得记住。”
“总有值得的东西,”异梦神咽了口唾沫,“但这人间啊,又有几人是真的看清了呢?”
“那姑娘认为,贫道看清了吗?”少年将右手背到身后。
后边儿的三人着实是听懵,愣是没听出些头绪来。“你说……他们……是在比文化水平吗?”莫雨结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倒是觉得……他们在……谈论一些……非人类的东西……”同梦神皱起眉,用手肘顶着下巴,努力挤出一句话来回答莫雨结。“简称,神经病。”江吟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莫雨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昨晚都没睡好!”“说得好像谁不困一样!”莫雨结一句话直接让江吟和同梦神有了默契。
“且入屋休息吧,”少年转头笑道,“请随贫道来。”几人走向林子,同梦神走了两步,回过头去,见异梦神没有走,小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嫣嫣,走了。”“你什么时候换的男装?”异梦神没有动,只是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昨晚啊,要打架呢!行了,走吧。”同梦神倒没有在意,只是扯了扯她,异梦神便任她扯着走了。
走了片刻,便看见一小院。内有小屋三间,藏在花木丛中,很难发现。
屋内干净整洁,三间小屋内部相通,各有门,大大小小有五六间房。
少年安排几人住一间大房,便离开了,说是入林采药。
“好了,嫣嫣,你和朝繁睡那张床吧,我睡了。”莫雨结指了指旁边的床,便躺到身后的床上睡了,衣服也没脱。江吟脱了外衣,睡到莫雨结身旁。四人都睡下了,很快,只剩异梦神一人还在小声自语了。
“为什么呢?代价到底代表什么?代价的理由又是什么?一个回去的机会?可是那又怎么能回去呢?到底什么才算过去?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回到过去……到底是要求灵力还是回忆……抑或是改变的能力……”
话语中,她模糊了,含糊了,睡去了,像一个孩子一般在梦中笑了。
她与同梦神的额上闪出了灵光,是九瓣莲与五瓣茉莉状的。
第一个醒来的是江吟,他是被冷醒的,迷迷糊糊坐起来找被子。摸了两下发现自己已经盖了,他忽是摸到一个暖暖的东西,也没多想,抱着就又躺下睡了。莫雨结睡得正迷糊,他睁开眼看看江吟,便将他搂进怀里睡去。
天渐渐暗了,最后一缕夕阳淹没在地平线。
异梦神走出屋子,身上单薄的一件紫底衣在晚风中飘动,长马尾倒有几分灵性,乖巧的随风舞动。
“江姑娘,”少年走到她身旁,“天黑了,该回家了。”
异梦神愣住了,她的唇在颤抖,许久,道,“嗯。”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姓江吗?”少年好奇地问。
“师尊,你还要装吗?”异梦神缓缓道。
“你这小丫头,”少年笑了,“我在山上困了这么多年,你也真是……”少年没再往下说,轻咳了几声。
“只有师父和师尊才会叫我回家……”异梦神轻笑一声,“师父不在此山,师尊不肯承认吗?还是……师尊不认阿宛了?”异梦神有些撒娇的抱住了少年的手臂。少年只是笑着,“阿宛,你总该明白……”他的话戛然而止。异梦神没有注意到那一句话,也无法看见少年目中的苦意。
屋中,另外三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都还穿着便衣,如在自己家中。莫雨结干脆连头发也不扎了,任它散着。
“嫣嫣,你……”当看见异梦神的那一刻,莫雨结和江吟的脸都红了,眼瞪得老大,随后便匆匆将头扭到一边。同梦神惊叫一声,匆忙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强迫她穿上。异梦神有些懵,她嗅到一股茉莉的香气,随后她便陷入那一片芳香之中。
少年的笑中有了几分欣慰。
“好了,从早睡到晚了,现在去哪儿?”莫雨结站在风中,他的黑衣在风中飘动。一旁的江吟正愤怒的“驱赶”着莫雨结的发带。
“先下山看看吧,别走太远,免得迷路了。”少年走出小屋,递上四袋干粮,“此山四方皆有城,你们也别分开,城内的路乱着呢!”四人接过袋子,同梦神上前半步,“还问前辈哪城好走?”“东城吧!东城名两广,前些年被血洗,如今也重建了,还出了位梦神。虽是命短,但两广城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名声。”少年指了指东面,灯光辉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虽不近,却依旧能听见杂乱的声音,弱弱的,很遥远,如在梦中传来的嘈杂声一般。
同梦神愣住了,她望着两广城,目光温柔了许多。两广近海,她能望见那片海。海上的点点火光与岸上的明亮让她踏实了许多。
“我们就去两广城吧,两广两广,心广路广,挺好的。”异梦神微笑道,她的手不自觉地揉皱了衣角。
山林中的路不好找,莫雨结在前头用任性砍树开路,同梦神在一旁用灵光照着。江吟则用紫杖打草,吓跑了几条小蛇。剩下一个小瞎子被同梦神牵着走,一脸茫然,四处“张望”。
“我们一定要走下去吗?”异梦神终于是忍不住了,“我好累哦。”“废话!你不走下去,你滚下去吗?!”江吟瞪了她一眼。“我们不可以御剑下去吗?”异梦神嘟囔一句。另外三人都停在原地“好……好像确实可以御剑下去。”莫雨结尴尬一笑。
同梦神和异梦神骑着蓝钗,莫雨结和江吟则挤在任性上,不断推搡。这个快掉下去了扯一下,又把那个给撞一下,再拉回剑上。
“这俩娃儿主打的就一个不和,御个剑都得大战个800回合。”同梦神笑道,回头看异梦神。“得了吧,他俩就除了睡觉能平息几个时辰,其余时间压根儿不让人静!”异梦神笑着靠近了些,小声嘟囔了一句,“今晚的风好大。”“正常,这是海风,你闻一下,这风是不是有股咸味?”提到海风,同梦神的心也平静了些。“对呀!你怎么知道的?”异梦神嗅了嗅问。“这是海的气息……我在海边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同梦神温柔地笑道。“那可真好,你一定对这风,独有情钟吧?”异梦神理了理在风中乱飞的刘海,笑应。“嗯,我和海风有过一个约定,我每次在海边吹海螺的时候,他都会来的。”同梦神讲着,目中有了繁星。
“嗯,那可真好!”异梦神看向夜空,有些心不在焉。
笛子放到嘴边,吹出的,是一曲温和的《梳理》——人间如梦一场,谁在孤声那唱,一壶浊酒走遍天涯,将过往挥霍,再将发烫的心暖和。再睁眼,人间一切都散去。穿繁星月夜去看清你的眼睛,可是别忘了,他的心跳。是海在悲吟,是风在狂喜,再把人间,弄乱再梳理。
落于侧东门,步入城内,同梦神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两广……这是两广?!我的天!这真的是两广!我不会再做梦吧?!这真的是两广!”她的脸涨得通红,奔入城中,四处张望。
“你说……她还好吗?”莫雨结一边追着一边问。“肯定不太好!”江吟几乎是气炸了。“也是……这么挤来挤去的……怪讨厌的,难怪你从来不会在元宵夜出门!”莫雨结无奈道。
人群拥挤,异梦神被同梦神扯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嫣嫣,看!那些花灯好美啊!”同梦神沉浸于喜悦之中。“语语!”异梦神叫了一声,同梦神回头,却见异梦神被人群涌得越来越远。“嫣嫣!”她匆忙追去,伸出手去抓异梦神,异梦神也伸长了手,二人的指尖已经相距不到半寸,却也无法抓住对方。
“嫣嫣!”
“语语!”
同梦神匆忙追去,可异梦神已经消失摘了人海中。
“嫣嫣!”同梦神急了,却寸步难以,被挤入一条小巷。
“旺街可真讨厌!要不是姑姑爱吃的饼子在旺街,打死我也不想来!”一个埋怨的男声传来,同梦神转头,二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眼前的蓝衣少年长发束起,几乎与同梦神一个样。
“你……你是姑……呸!你是谁?!”少年眼中满是惊讶。“我是同梦神,朝繁,字新语,你是……”“闭嘴吧!同梦神是我姑姑!死了一年多了!”少年不屑地撇了撇嘴。“你是阿??!”连同梦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个名字。“阿?是你能叫的吗?!这是姑姑对我的称呼!你应该叫我朝宗主。”
“朝繁,你怎么在这儿?!”莫雨结喘了几口粗气。"莫将军!?”朝?瞪大了眼。“哎,朝宗主!”莫雨结大惊。“您不是回天庭了吗?怎么……”朝?的目中满是怀疑。“呃……呃……呃……我……我那不是忘性大吗!忘了给阿晚带糖,就……就回来买给他……莫雨结假笑着,不敢直视朝?的眼睛,额上冒出汗珠来。“哦!您说莫小公子呀!别提了!我记性也愈发不好了!今日可是我姑姑的生祭,我居然忘了给她买饼子!这倒好,又得挤了!”朝?翻了个白眼。“啊!我记得,你和你姑姑同一日生辰的。哎,我找那老头把你姑姑和异梦神借了一夜,把她当作你的礼物呢!”莫雨结推了推同梦神,尴尬地笑着。
朝?愣了一下,看了莫雨结片刻,一头扑入同梦神怀中,“姑姑……对不起……我刚才……”“没……没事了……阿?乖……”同梦神惊吓了一下,缓了过来,抱住朝?,“阿?比姑姑还高了……真好。”她眼中含着些泪光,不知是惊喜还是心酸。异梦神用手肘撞了莫雨结一下,压低了声,“你告诉我阿晚爱吃糖?!”“哎呀!随便啦!不然能咋滴说?”莫雨结吓出一身冷汗,无奈到了极点。
江吟向前半步:“朝宗主,此处人多,不如返回府再聊?”
“那是自然!走,回朝家!”
朝府堪比两个江家,清一色蓝衣,装饰也是白加蓝的,花纹以五瓣茉莉为主,祥云为次。朝家人也是个个训练有素的,连花草都长得整整齐齐。
“你们朝家真是有序啊!”坐下后,异梦神感慨不已。“那是自然!异梦神神上,江家应当亦是如此吧!”朝?反问。
“那是自然!”江吟把眼一瞪,有几分不屑。朝?似乎发现了新大陆,瞪大了眼:“你是谁?!怎么混进来的?!”莫雨结匆忙笑着扯住朝?,“这是我的……结拜弟弟,也是江家的人,随我来的。”他看了看江吟,手心全湿了。“哦,原来是莫将军的人。罢了,下回到了得记录,叫什么名字的?”朝?的态度温和了些。“他叫莫吟,字雨凌。”莫雨结扯住了江吟的袖子,抢着答话。江吟不满地皱起眉,只能应了一声。“话说回来,王疯……道长怎么说你叫阿羡呢?”异梦神匆忙扯开话题。“小人姓朝,名?,字落羡,爹姓朝,娘姓洛。”朝?认真回答。随后又看回同梦神:“姑姑,去年我们两广收入增长了30%有多,比前年的增长率高了些。”“那是挺好的!两广的人也多了,是搬走的又回来了吗?”同梦神笑着问 。“那是!以前他们还怕林家卷土重来,现在林家被王家灭了,云梦叶家转了江氏后,王家又嚣张了,跑去打江家,结果呢,叶家多年的底子还在呢!老厚了!叶宗主就把王家打了个重伤,王家就又跑回老家躲去了。”朝?一讲到仇家惨败,便高兴地笑了几声,又止住了,匆忙扇了自己两巴,很响。
“行啦!这回不算你错,板子免了。” 同梦神心疼的抚摸朝?的脸,“跪就不必了,乖乖的就行。”“多谢姑姑 。”朝?一笑,露出两只小虎牙。“你这小家伙!”同梦神笑着,轻轻用手指夹了夹朝?的鼻子,“阿?几岁了呀?”“阿?今年十九!”朝?认真回应。“不愧是我侄子,规矩是一点也不落下 !”同梦神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槐花饼塞到朝?嘴里。
“你们刚又有什么规矩用上了?”莫雨结微皱起眉。“ 年龄要报大两岁,不可开玩笑,不可假冒,未到生辰不可报大,”同梦神也严肃了些,“这是第三千七百八十一条家规。”
朝?咽下饼子,喝了口茶,漱过口,擦过嘴,才回应一声。
“朝家出了名的规矩多,但也没说有这么多呀 !”莫雨结用手指顶住眉心。“何止三千多!一共有五千三百条呢!”朝?瞪大了双眼 ,“这还没加上城规呢!”
“还有城规?!”异梦神刚喝下的茶全喷莫雨结脸上了。“对啊,两广内非朝氏人不必守家规,但朝氏人一定要守城规。”朝?一脸认真。“对啊,不然两广怎么称得上天下第一城?”同梦神看了看 异梦神那如听说了要被关进地狱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莫雨结:“ 咋就没人关心一下我啊……有毛巾不?”朝?瞥了他一眼,全身都抖了一下,“来人,拿毛巾来!”
待莫雨结擦干了身子,朝?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小家伙 !”同梦神怜爱的将他背回床上安放好。“姑姑……”朝?喃喃自语。同梦神愣了一下,很温和地笑了,走了,关上了房门,“让他睡吧,我们走了。”
出了朝家大门,街上已经静了,空无一人。
“这两广的城规……还是那么的好。”同梦神站在蓝钗上,飞回空影。“这又是啥规?”莫雨结饶有兴趣地问。江吟和异梦神站在紫杖和索命身上比平衡力,莫雨结一问,任性的速度便减了下来。后头的异梦神没站稳,脚一滑,摔了。她没来得及害怕,又被引仙接住。
“一般到了亥时,便不许上街了。”同梦神对自己家的规矩也是兴趣满满。二人在前面聊着,两姓江的在后面跟着。
“嫣嫣,走,超了他们!”江吟的眉头皱的能当夹子用了。“走!”异梦神一开高,加速飞到前面,江吟跟着。
“哎,他们俩呢?”师尊站在门口,却见回来的只有两个。“他们?还在学朝家家规呢。”江吟冷声回应,站到师尊身旁,“前辈,怎么称呼?”“我姓白叫我白道就行。”师尊笑呵呵的。“师尊!哪有这样的嘛!不许这么叫!” 异梦神有些恼火,囔道,“得叫师祖!”“ 乖了,阿铖……”师尊话未完,便惨叫一声,倒地而亡了。“白道?!白道?!”江吟大惊,匆忙蹲下听他的心跳,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师尊?师尊怎么了……师尊?!”异梦神也蹲了下来,慌乱地将手伸到他的鼻下。
“他死了。”江吟刚刚才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啊……这……这不可能啊……师……师尊是仙人……他是仙!怎么可能会……” 异梦神的唇抖着,有些不知所措 。
“嗨!我们回……”上一秒还笑着的莫雨结瞬间变了脸色,“师尊?!”他快步上前,蹲在一旁。同梦神张了张嘴,“先送他进去吧 ……”
打开门,屋内已经放了一个巨大的红棺材,正面还刻着师尊的名字——白漓,字卓彬。
三人愣住了,只有异梦神一人还在走,即使棺材就在面前,她还是没停,一头撞了上去:“哎呀!”
“小心!”同梦神匆忙上前扶住退后的异梦神,“没事吧?”“我……这屋里怨气好重,是进了什么东西吗?”异梦神摸了摸撞疼的额头。“对,一个红棺材,很大的一个 。”同梦神回应。“要把师尊放进去吗 ?”莫雨结感到一阵心寒 ,“总感觉不太对近 ……”“红棺材?哎!是不是上面刻了师尊的名字?!”异梦神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啊,只是……”莫雨结的话戛然而止。
“这是借魂还是控魂?”江吟皱起眉,“就像阿婆说的那样……”“像是控魂吧 ……总之,我感觉绝对不是啥好事。”同梦神看了眼 江吟,伸出手,蓝光一闪,棺材破碎,散了一地 。
“哎,你不怕控魂者来找你吗……” 异梦神和莫雨结瞬间慌了神,一人从天而落,打破了屋顶 ,站在桌上。
少年一袭黑衣,戴着面具与手套 ,在昏暗的灯光之下,那双锐利的眼睛令人发寒。
“你是谁?!”江吟立刻放出紫鞭,同梦神已经扔出了一个发钗状的飞镖。
少年轻松夹住飞镖,扔在了地上,“天真,暗器早被我玩透了。”他的声音轻狂 ,高傲。莫雨结立刻喊了一声:“ 金研?!”
“耳力不错嘛,莫夙。”少年一把扯下面具,扔到地上,露出了那张英俊而冷漠的脸,眼圈却是泛红的。
“金研,你为什么要拿师尊的魂?!” 莫雨结厉声问。“ 我可没想过要拿他的魂。你问天帝吧,我做一个小小阎王,只配办事,无权过。”金研张开手,出现生死薄,随后变出一支笔,将前面的麻花小辫挑到身后。生死簿自己翻开了,金研扫了一眼,微微一笑大声念道:“白漓,字卓彬,阳寿余零年零月零时零分 。”
“金研,你知道的,仙人可以长生不老!”莫雨结还是咬着牙,坚持着。“莫夙,我们兄弟一场,我不会骗你的。你也知道玉帝那脾气,原因哪里是问得了的呢?”金研收起生死簿与求生笔,伸出手师尊的魂便离了□□,飞入金研手中,消失不见 。
“金研,那你说,那个棺材是你放的吗?”莫雨结的眼圈泛红。“棺材?哦!你说那个红棺材?那个不是我放的。”金研皱起眉,跃到莫雨结身前,一米九五的他瞬间矮小了好些。“不是你放的,那是谁来过吗?”莫雨结的心一颤。“莫夙,你我又不是头一日认识了。我的消息锁的死死的,每天就对着一堆折奏和生死簿,你都不知道的,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金研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金兄,难道你没嗅到一股臭味吗?”异梦神走了上前。“有啊,挖怪那扇门咯!千年棺木来的 。”金研一脸理所当然。“千年棺木?!”同梦神和江吟一脸震惊。“对呀,这屋子没门槛 , 又用装过死人的棺木做门,除了怨气不太重,也算得上个合格的死人屋了。”金研笑了两声,打了个响指,屋子便消失不见。“我最喜欢这种死人屋了,我得搬回去给孟婆还有牛头马面炫耀一下!走了!莫夙、江嫣,下回见!”说罢,金研 挥挥手,消失不见。莫雨结背上也忽然轻了,回头一看,白漓的尸首也不知去处。
“咱这是……无家可归了?”同梦神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咱还是往北走吧,去云梦。”莫雨结的手抖的厉害。“不……不能往北走!”异梦神像是疯了,“这儿不是空影!我们走错路了……”“那我们在哪?刚刚不还见到白老头了吗?”江吟看着飞速生长的藤蔓,有一点点消失的空地,看似此处未曾有过人的涉足。“快……快走!那些藤蔓吃肉!”同梦神尖叫一声,几人向她指的方向看去 ,一只老鼠被藤蔓缠住,后半身只剩一具血淋淋的骨头 ,上面的肉还在减少 。
四人转身就跑,后面的藤蔓飞速向前生长,试图抓住他们。一路狂奔,到了崖边,身后已经被藤蔓占领了 。
“这……”江吟愣了一下,莫雨结一把拔出任性,跃到上面,道:“走! 我就不信他能追到天上 !”同梦神也飞起,藤蔓立刻扑向前来,异梦神一把抓住江吟的手腕,跳了下去。引仙飞到她脚下,立刻飞离山体,后面的山体上立刻就爬满了藤蔓。
“没事吧 ,阿吟?”异梦神把江吟拉上引仙。
“我没事,多谢你了。”江吟吐出“多谢”两个字时,他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谢谢 ’和‘对不起’总是要说的,有些时候,这两个词并不这么的软弱。”异梦神也笑了,伸手为江吟理了理衣物 。
“江吟,嫣嫣,还好不?”莫雨结飞到二人身旁。江吟翻了个白眼,冷声回应:“我们很好 。”
“嫣嫣!”同梦神飞近,“ 现在去哪儿?”
“往南,去瑶城。”异梦神思考片刻,“瑶言和瑶怜好说话,找他俩准没问题。”“瑶城?!瑶城不是早灭了吗 ?”江吟皱起眉,“先生说过的,瑶城只是一个虚假的城市。”“傻瓜,瑶城怎么可能是假的?只是你们后世找不到罢了!”异梦神半开玩笑道 。
瑶城是万年古城,第一大城。有两个城主,瑶言管兵,瑶怜理政。两兄弟几乎从未闹过矛盾,为了防止妻儿的纠纷,干脆连夫人都不娶了,反正就是不能吵架。
“哥,你那近不对劲啊 !收入五万五千两,支出三万九千两 ,比预算多了整整四千两!”瑶怜打了半天算盘还是对不上数。“多了?哦 ,那四千两给台铃救急了。”谣言撇了眼账本,又看回兵法。“给台铃了?你怎么不写好呢!”瑶怜闷了一句,记上了。“那不是忙吗!今个月又多事,什么洪水什么的 ,唉 ,倒霉。”瑶言叹了几声,目光始终落在书上。“也是,我也是忙个半死!姐姐死后啥都乱了!” 瑶怜皱起眉。
“瑶言,瑶怜,你们在吗?” 异梦神敲了敲门,门开了。瑶怜撇了她一眼,立刻弹了起来,“异梦神神上?!”瑶言立马扔下书 ,起身,定睛一看,立刻跪下磕头:“恭迎神上!”瑶怜看了哥哥一眼,一头砸在桌上:“恭迎神上!”
“行了 ,不必多礼。我在几位好友的帮助下暂时出来了,如今无处可留,前来投宿,不知二位可否给我一间房?”异梦神走到屋中,她的心跳很快。“当然可以!” 瑶言俩兄弟没有半分犹豫。
到客厅落座后,江吟才开始细细打量二人。两兄弟都穿着金色的衣服,设计与江氏紧衣相差无几 。二人长得极像,白白的皮肤,高挑,一条长马尾加上一柄剑。瑶言比瑶怜要高上一些,二人腰间却枣着一样的金玉令牌 ,坐下时喜欢解下放在桌上,一块刻着一个“言”字,一块刻着一个“怜”字。
“嫣嫣,是逃出来的 ,你们不怕被连累吗?” 江吟率先打破沉默。“ 异梦神神上是我瑶城的保护神 ,因她而亡 ,死不如心惜!我们被杀也是死的心甘情愿 !”瑶怜瞥了江吟一眼。回答得很认真。异梦神笑了一声,“阿言,怜儿,你们不认识他 ,他脾气老倔了,你们不必见怪。”“ 对 ,他叫莫吟,我的新义弟。”莫雨结笑着解释道。“没事,既然是莫将军的人,那自然也就是自己人了。你好 ,我叫瑶怜,‘王’字旁的‘瑶’,‘可怜’的‘怜’。这是我哥,叫‘瑶言 ’,不是‘谣言’哦 !”瑶怜笑着。瑶言却“哼”了一声,“你最后半句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尽误导人家!什么叫瑶言 不是瑶言?你的瑶言有几个?”“ 就一个,我哥!”瑶怜笑着,用手肘顶了瑶言一下 。
“怜儿, 瑶城近几年好吗 ?”异梦神匆忙开口挽回无语的局面。“很好啊! 虽然今年灾难相比平日是多了不少。”瑶怜 一讲回瑶城情况,立刻严肃了起来。“战争数量为零,士兵两千,外出帮助三次,共费三万九千两银。”瑶言一开口就是军事 。“那还好,云梦那边听说被打。”异梦神又扯回云梦。“不知道,没了解。”瑶怜摇了摇头。“瑶城与北方交流不密切 ,”瑶言补充一句,“ 我们只知道王家灭了林家,且惹怒了风神林钦,日后恐怕王家又得姓回林了。”谣言倒了杯茶,推向异梦神身前 ,“异梦神神上,请喝茶。”
“阿言,那你觉得瑶城何从去处?”异梦神饮了茶,腹部有些疼 。“这不方便说,神上若是身体不适,就先入房吧。”瑶言站了起身,瑶怜也站了起来,回头向门外喊:“瑶钱树,给这三位贵客安排房间。”瑶钱树跃进来,是一位金衣少年,身高不算高,长相倒不差。他们向门口看去 ,瑶钱树瞥了他们一眼,行礼,冷声说了一句:“三位顾客请随我来。”转头出了门。三人像是被控制了,身不由己的随他出去。
“姐姐,请。”瑶言兄弟二人引异梦神入瑶城神殿,静瑶殿。
殿内金碧辉煌,瑶怜扶异梦神坐下。瑶言在地上用沙子倒了一个圈,盘腿坐在圈内。瑶怜递上瑶预夜明珠。夜明珠一入瑶言之手,便亮了不少。
“ 所信可用,未不可待。天明有目,金光落海。一行苍苍,五行合一;九灵入土,万神齐聚。
“王室击缶,天地共震。人神为一,天地同来。明不可离,天神听命--报上名来,告、天明!"
随着瑶言的咒越念越激动 ,他手中的瑶预也愈发明亮。风骤起,以他为中心旋转起来,金光四溢。瑶怜皱起眉:“哥……”
只是一刹,风停了,沙不见了,一切都似乎从未有过,只有瑶言站于地上,手捧瑶预,“我没事……姐姐问的,阿言都知道了。但阿言想姐姐也一定知道吧。”
“没什么能瞒过你,阿言,”异梦神站了起身,“你无所不知,你能预言,能力又好……”“ 那又如何呢?”瑶言打断了她的话 ,“再厉害,也比不上您的一根手指头。”他看向瑶怜,瑶怜却没有去看他 。异梦神愣了一下,“阿言,你知道我修的不是正道。”
“无论你修的是什么道,于我而言,你都只是我们最信任与最值得依靠的一位伟大神明。” 瑶言行礼,瑶怜匆忙学着。
“你们瑶城对邪道没有偏见……这是很难得的。”
“无论是什么道,都不过是人对自己的武装罢了。我们不应该有偏见,无人能否认魔道就无人比一些修仙术的好。”瑶言和气一笑,走到瑶怜身旁。
“兄长说的有道理,姐姐莫要多想,若被为难,只管来瑶城跟咱们讲!”瑶怜双手交叉于胸膛,“我们俩兄弟呀,就把那个人打的满地找牙!”他仰起头,还挥了几拳。“没错!我们兄弟两可一点也不温柔!”瑶言拍了拍瑶怜的肩膀 ,片刻,补了一句,“敢欺负我们姐姐的,我们赔上整个瑶城也绝不能让他多活一刻!”
“莫雨结!”江吟甩出紫鞭,在莫雨结背上猛抽了一下,正在洗衣的莫雨结惨叫一声,弹了起来:“你干什么呢?”“你自己不会看?!”江吟的冷漠中却有几分无理取闹。“哦! 乖!”莫雨结看了他一眼,走过去为他整理好衣服 。“莫雨结,你的衣服好难穿啊 ,我不想穿!” 江吟边看着他边嘟囔着。“不穿?那就脱下来吧。” 莫雨结轻笑一声,伸手去轻捏起衣领,往下扯。“你干什么?!”江吟匆忙抓住领子 ,脸红的厉害。“衣服最早也得明晚才能干,你不是不想穿吗?那就别穿了,在被里躲一天。”莫雨结半开玩笑的又为他理起衣服。“你……滚!”江吟一把推开莫雨结,转身跑入屋中 。
后面的莫雨结,并没有追他,笑了一下,又蹲下洗衣了。
夜,瑶预变亮了不少。异梦神一人坐于神殿内,听着水钟的滴答声,伸出手,放道瑶预上。
“阿宛,天黑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