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信鸥 第10章 第十幕

天边昏暗，唯晚霞绚烂。

希瑞斯睡到落日黄昏时醒来，他坐起身看着身旁未醒的伊诺克，小弧度地伸了伸懒腰，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他走至窗边，光透过缝隙闪着暮色的橙光，希瑞斯看了两眼，手不由触碰上了眼前温和的光线，不过一会儿他就收回了手。

发呆很快结束，希瑞斯将搜寻来的文件整理好放在桌上，坐回椅子上，他拉开抽屉，拿出一袋血袋，撕开口子就喝了起来，血宛如被冰浸泡，寒冷冰水滑过喉咙，希瑞斯喝着有些想念起了伊诺克温热的血，不过在经历多次打击后，他深知竭泽而渔的坏处。

他点亮面前的煤油灯，希瑞斯托腮看起了那堆文件，结果翻了没两秒就看累了，他抬眼盯着四周看，最终视线定格在面前摆放的乱糟糟的一摞书上，希瑞斯越看越不顺眼，刚开始只是整理些边角，慢慢站起身来全盘整理，一本书接着一本，忽然，希瑞斯停下动作，他的神情凝重，目光肃然地落在脊封上烫金的英文字母里，那串英文字母组合起来是他无比熟悉的单词，“PLEDGE”，可以有别的意思，也可以是他的姓氏。

希瑞斯未加犹豫，就将那本书从一堆书中抽了出来。

当书的全名呈现在希瑞斯面前时，那一刻他无比确定，书中的内容是在讲述他，《DEMON PLEDGE》，《恶魔普莱奇》，“恶魔的承诺。”

希瑞斯抑制住了自己想叫醒伊诺克质问的心，他翻开书页，确认了好几遍作者名，眉皱得更深，果然他一但被认定死亡，就什么人都有资格写书编排他了。

又翻了两页，希瑞斯看到了张他的画像，是他的侧颜，一时思绪翻了天，头皮发麻，想起好些糟心事，一气之下撕下那张纸，揉成一团，随手一丢，没过两秒他又觉得丢的位置太显眼了，膈应，便走过去捡起纸团丢到了空荡荡的垃圾桶中。

希瑞斯看着镜中自己还未愈合的伤口，拿着普通匕首划开了伤口，借以新伤覆旧伤，很快新伤愈合，旧伤不再，心中烦闷散了些。

在镜中寻找伤口时，他看到了醒来的伊诺克，希瑞斯顾不得未解决的伤，立马愤愤拿起那本《恶魔普莱奇》，跑去质问伊诺克，语气里尽是不敢置信，“你竟然买这种书，你竟然还需要买这种书来了解我，我不是在你面前吗？”

刚醒的伊诺克还有些懵，揉了揉遮眼的头发，看向希瑞斯举在他眼前的书，“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的……”

伊诺克小声打了个喷嚏后，接着向希瑞斯解释，“有一段时间，这可是本热门书。”

伊诺克无视希瑞斯处在气头上的嚷嚷，掀开被子，每到希瑞斯需要回应的时候，他就“嗯”一声，他披上挂在墙上的大衣，走到桌子前时，希瑞斯停止了他的控诉，扑到床上看起了书，伊诺克看着桌上的血袋，陷入了沉默，直到打了喷嚏才回过神来。

伊诺克一洗漱好，就坐在桌子前看起了“查德·凯里”的日记。

“你在看什么？”希瑞斯无聊地翻着前面的介绍页，瞥了眼伊诺克。

“那本日记。”伊诺克如实相告。

“日记这种东西别全信，这玩意简直就是一种能完美美化自己的伪装，你不信也半信。”希瑞斯翻了个身后接着翻页。

伊诺克点了点头，想起一件事，“我在查德·凯里房子里看到了一具尸体。”

“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那就先别管，凶杀案和爆炸案大概率扯不上什么联系，查案的事就交给警察。”

“行，”伊诺克放下日记，翻起了希瑞斯拿回来的那些文件，一张照片翻落在地，伊诺克附身捡起，看着照片中的内容，下意识轻声道：“我见过……”

“你见过什么？”听力敏锐的希瑞斯没忽略伊诺克这一声轻语。

伊诺克抬起头，举起手中的黑白照片，展示给希瑞斯看，“见过和照片中相似的裙子。”

希瑞斯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在哪看到的？”

“尸体穿的裙子。”

希瑞斯仰头看着天花板，摊开的书躺在怀里，“你确定吗？”

“不确定，但有可能。”

“你知道这两天房东太太在街上游行吗？”

伊诺克略一思索，“有印象。”

希瑞斯侧着身，手心抵着头，另一只手拿着书，“他们主要抗议几个警察查了好久都没抓到凶手的出名恶性案件，其中有个案件就是关于照片中的女人。你翻翻那女孩档案，看看她父母是谁。”

伊诺克闻言着手翻起了文件，很快就找了出来，“这……”

希瑞斯脸上似笑非笑，“有印象吗？”

伊诺克还未作出回应，门上传来声响，两人双双朝门口望去，回头对视一眼后，伊诺克起身开门，看到抱着珍妮特的卡莉丝塔，伊诺克放松了神情，取下了门上锁链，率先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吗？”

“珍妮特这两天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珍妮特，”卡莉丝塔说出来意，一脸恳切地望着伊诺克，接着道，“珍妮特很乖的，她能一个人画一整天画，不会怎么吵到你们，房东太太还说会免一些你们的赊金。”

伊诺克被卡莉丝塔盯的脸微红，他回头看向希瑞斯，“可以吗？”

希瑞斯坐起了身，未作出确切的回应。

伊诺克垂眸抬眼补了句，“反正今天不出门。”

希瑞斯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好。”伊诺克脸上浮现出淡笑，答应了卡莉丝塔的请求，有些害羞地望着面前的卡莉丝塔。

卡莉丝塔放下怀中的珍妮特，蹲下身，递给珍妮特平时画画的东西，“听话，知道吗，我会尽量早点回来接你。”

“好，妈妈。”珍妮特抱着卡莉丝塔，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卡莉丝塔微微皱了眉，没有像上次一样反驳，她站起身，看着伊诺克露出了感激的微笑，温声道：“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伊诺克。”

“伊诺克，”卡莉丝塔念了一遍伊诺克的名字，笑着轻点了下头，“我叫卡莉丝塔，真的很谢谢你愿意照顾珍妮特。”

……

珍妮特进屋后对着伊诺克道：“哥哥好。”

“好。”

珍妮特走了两步发现床上还躺了个人，走过去对着希瑞斯道：“哥哥好。”

希瑞斯看着伊诺克微红的脸，轻“嗯”了声，接着看《恶魔普莱奇》。

伊诺克走过去坐在了床上，望着看书的希瑞斯，“我不会带小孩。”

“这还不简单，”希瑞斯没好气地道，“没听见她妈妈说嘛，这孩子画个画都能画一整天。”

希瑞斯说完很快就在书上撕下几张空白较多的纸张，递给珍妮特，“给，随便找个位置画去。”

珍妮特乖巧地看着希瑞斯，接过那些纸张，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颇有灵气，“谢谢哥哥。”

过了几秒后，希瑞斯接着对珍妮特道，“缺什么就找伊诺克。”

希瑞斯随后指了指伊诺克，“他会帮你的。”

“好。”珍妮特笑着点头。

三人各自忙起了各自的事，希瑞斯嘱托伊诺克道，“既然有个小孩在这，就先把那些事放一边。”

伊诺克了然希瑞斯指的是那些案件：“好。”

“我可不是小孩，我都七岁了。”珍妮特忍不住反驳希瑞斯。

“七岁就是小孩。”希瑞斯不甘示弱。

“哥哥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那哥哥你不也是小孩吗？”

希瑞斯抿了抿唇，恨不得一本书丢到珍妮特身上，看她也没有初印象那么顺眼了，“我才不是。”

“我也不是。”珍妮特低下头画起了画。

希瑞斯也不想在争论，接着看《恶魔普莱奇》，边看边吐槽，“这写的真不够邪恶。”

“这可不是我干的，好像是塞西尔那小子做的事，不过这罪名安在头上还挺威风。”

“……”

一大一小在希瑞斯的吐槽声中先后打了起了喷嚏。

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珍妮特一脸欣喜地跑到门口蹦蹦跳跳，伊诺克走到珍妮特旁边，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人后，珍妮特脸上仍在高兴的笑，就是没了先前的期待。

房东太太端着两盘淋了些酱汁的鸡肉，“我晚饭煮多了，带些给你们。”

珍妮特率先接过她的那一份，她早已熟悉房东太太的好意，“谢谢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摸着珍妮特自来卷的头发，“不谢。”

伊诺克接过房东太太递到他面前的一份，“谢谢。”

“没事。”

“房东太太，我们这儿还有一个人欸。”

“没事，珍妮特，他已经吃了，不用管他。”

“是吗。”珍妮特垂下头看着盘中的食物，似乎在回忆希瑞斯到底吃了没。

……

快凌晨时，珍妮特打了个哈欠，步伐轻快地跑到希瑞斯面前，画画弄的她身上满是颜料。

“不想玩了，”希瑞斯偏头看向珍妮特，珍妮特在这时把她画的画展示给希瑞斯看，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希瑞斯看着眼熟的侧颜与配色，垂眸看到了地上那张被他揉皱的纸张，心下了然，笑了笑，语气平和，“怎么把我画成这丑样？”

珍妮特垂头看着画，面上有些困惑，“这是哥哥你吗？”

“不是，我说着玩，”希瑞斯看到珍妮特身上的颜料，皱起了眉，起身去往浴室，不一会儿抱了盆热水出来，“把手和脸洗干净。”

珍妮特听话地洗着手和脸。

“很好，”希瑞斯拿起毛巾拧了拧热水，擦了擦珍妮特未洗干净的脸，轻声吐槽，“小孩怎么都像小花猫。”

珍妮特刚准备反驳，被希瑞斯一眼瞪了回去。

“谢谢哥哥，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乔普。”

“工作？这名字不好，要不要房东太太重新给你取一个。”

希瑞斯心里只觉得好笑，接着帮珍妮特擦脸，“那我叫霍利德。”

“这个名字还行。”

希瑞斯端起盆子，对珍妮特说：“到床上睡一会儿去。”

珍妮特一下两下就爬上了床。

等珍妮特睡着后，伊诺克看着曲着腿窝在单人沙发上的希瑞斯，轻声道：“怎么感觉你养过孩子。”

希瑞斯手停了一瞬，接着翻页，“真养过，活了这么久，养个孩子又不稀奇。”

希瑞斯放下手，书摊在怀中，“你不也是个孩子。”

“我快十六了。”

“我还一千六了。”希瑞斯忍不住回怼。

“真有这么久？”伊诺克被挑起了好奇。

“忘了，”希瑞斯不以为然，接着拿起书，“既然永生，时间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想过结束吗？”

希瑞斯笑了笑，看着伊诺克认真的神色，边说边摇头，“去地狱吗，那还是算了。”

“你之前喝的血袋是？”在伊诺克多次不经意瞥到那个喝完的血袋后，实在忍不住询问道。

“哦，那个啊，我几天前让一些吸血鬼给我了一些他们的储备血袋。”

“他们听你的？”

“打不过我为什么不听我的，在你眼里吸血鬼都是傻子吗？”

“你养的孩子呢？”伊诺克转回话题。

“孩子大了，成天鬼混，我管还凶，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