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又问“她布下这阵法意欲何为?”
如此活祭万千生灵,不怕有损功德?不论如何……湘夫人也算是一方水神,竟做下如此恶事,其背后隐情究竟为何。
令人不解。
男子只答“属下不知,属下是娘娘的人,湘夫人对属下并不信任,是以才被贬巡视宫廷。”
星染机敏,适时出声“被贬还能做巡视宫廷的禁军,那你之前所任何职?”
“九百年前,臣乃娘娘麾下第一将军。”
男子回答掷地有声,甚是自豪,言语吐露忠心。
鲤鱼更是不解追问“九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还未等男子回答,一股强大的灵力来袭,威压之下,众人身形不稳险些跪地。
这便是神之威压么……
鲤鱼抬眼看着逼近的女人,她身后是数百黑头虾将,这女人乌发如瀑,却发丝凌乱的在空中随水流飘动,粉面桃腮,装扮贵气,一双冷目中有如利刃闪过寒光,直视而来看的人遍体生寒。
这想必就是男子口中的湘夫人。
“卢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吾的禁地。”
湘夫人目光凌厉的看向鲤鱼,细细打量着。
月沉汗毛炸起,背后一股凉意,她畏惧湘夫人的目光,可仍咬牙迎头而上挡在鲤鱼身前。
鲤鱼诧异的望着她倔犟的背脊,胸膛中的冷漠与怒气似乎消散了许多。
“你可看够了……”月沉质问着阴森的湘夫人。
此时,湘夫人周身的敌意散去许多,打量鲤鱼的目光已化作不屑。
“卢涂,你眼瞎不成?潇湘九百年前就已被禹王亲自斩杀,如今来个长得像的毛丫头你变认做了主子?”
名唤卢涂的黑衣男子面色复杂,深深的看了鲤鱼一眼。
“我不信娘娘那般神通广大会被区区禹王杀死!”
湘夫人听到笑话一般“好啊,那你唤她一声潇湘娘娘想看她可否敢认。”
卢涂哑口无言,他虽认定是娘娘回来,可却无底气质问,毕竟娘娘当年的的确确在众人面前灰飞烟灭。
鲤鱼轻轻推开月沉,无半分怯意的迎着湘夫人的目光“不知你口中所说的潇湘是谁?”
湘夫人此时并无杀意,反倒耐着性子与鲤鱼说起话来。
“是个贱人!当年我夫舜帝避难流落九嶷山,潇湘这贱人伴我夫左右赢得美名,幸而她涂炭生灵的罪孽被禹王发觉,而后被诛灭,尸骨无存!”
鲤鱼不解“涂炭生灵?”
湘夫人冷笑着斜眼看过来“然也。本她是这湘水与潇水的水神,故而得名潇湘,上古之初神明稀少,她得女娲娘娘青睐册封水神,那时她的功绩可大的很……只不过后来仍是本性暴露,惹来天罚。”
听完潇湘生平后,鲤鱼坦荡的摇头“我并非潇湘,或许只容貌相近,我与她差别甚广。”
湘夫人懒懒的摆手“看得出来,你并无潇湘身上那股子狐媚贱气。只是说完潇湘也该说说你为何闯入我这禁地?”
鲤鱼理直气壮“昨夜宁乡遭虾兵蟹将掳掠,无一百姓幸存,特来查看缘由。”
闻言湘夫人目光陡然阴冷“哦?那既然看到了便该上路罢。”
紧接着掌心凝聚水波狠狠朝鲤鱼打去,鲤鱼挥剑生生劈开那水波,余波震的水底巨石颤动,可窥其力道。
湘夫人双目通红,失去神智,卢涂见状拉着鲤鱼就要逃,鲤鱼拉着月沉与星染,卢涂见状也拉着墨雪,顷刻间带着三人逃出水底龙宫。
到岸上时,卢涂口吐鲜血,鲤鱼将他翻过身去看她背上赫然一只血手印,卢涂为她们挡住了湘夫人的致命一击,却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用尽力气看着鲤鱼道“你与娘娘极像,我信你与娘娘之间必有因果,你去九嶷山寻舜帝的陨丹,若能有舜帝遗魂,那湘水的劫难不攻自破……”
还没说完便咽了气。
眼看湘水波涛汹涌,天上黑云凝聚。
鲤鱼道“不好,快走。她追来了……”
顾不得埋葬卢涂的尸首,鲤鱼为首带着几个孩子就往西南方的九嶷山逃去。
九嶷山离湘水算不得远,四人紧赶慢赶逃了一天一夜才到山脉之下,离开湘水岸那虾兵蟹将无湘水灵气庇佑便追不至此,四人心下稍安,抬头仰望。罗岩九举,各导一溪。岫壑负阻,异岭同势。
当真玄妙非常。
九疑山有九峰,一曰丹珠峰,二曰石城峰,三曰楼溪峰,四曰娥皇峰,峰下有舜池,池旁春月百鸟生卵,人取之则迷路,到本处可得还;五曰舜源峰,此峰最高,上多紫兰;六曰女英峰,舜墓在此峰下,七曰箫韶峰,八曰纪峰,九曰纪林峰。九水七则流归岭北,二则翻注广南。
鲤鱼从巫咸处学得一手勘探定穴的好本领,她带三人直奔女英峰下,在密林内奔走一个时辰后眼前赫然矗立一块巨石碑,上面却不曾刻字。
四人只觉得周遭寒气逼人,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
鲤鱼道“此处怪异,尔等小心。”
她当仁不让的走在最前,月沉紧紧跟在其后以防不测,心想若遇凶险也好及时护住鲤鱼。星染与墨雪落后两步,抬头打量着眼前的怪异巨石。
“这石头好生奇怪,不像墓碑,倒像是下面镇压着甚么……”星染嘀咕道。
鲤鱼也有此感“观其格局的确像是镇压。”
月沉耸动鼻子轻嗅,一阵异香传来,激的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是紫兰香……从舜源峰飘来,屏气敛息,这香气有异。”鲤鱼急声道。
三人听她言,乖乖闭气。只听四周的飞鸟走兽慢慢消失,静寂的林中只有四人面面相觑。
鲤鱼绕着巨石走动一圈后猛然拉着月沉后退两步。
“这石下有阵法!”
眼见一道白光射出,其带出之风力强劲,刮的四人脸疼。风推着她们又退后十余步,而后重归平静。
墨雪道“看来是有人不想我们进去。”
鲤鱼从新打量着四周地貌,见一旁繁茂的灌木内隐藏着一块石头,她走近俯身查看,见石上刻着火纹。
“怪哉,怎是火纹?”
星染也凑近来看“舜帝五行属金,火克金,这难不成是其仇家镇压的巨石?”
“再找,想必还有此种石块。”鲤鱼神情凝重。
四人分头去找,一刻后几人纷纷在不同方位都找到石块。观其方位,正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坤。每块石上皆刻有火纹,这无疑是压魂阵,使地下之人不得超生。
月沉将图画在地上供鲤鱼察看,试图以此辨别阵眼所在。可布阵之人似乎与舜有何深仇大恨,阵法玄妙莫测,鲤鱼一时间看不出破绽。
这时湘水的追兵赶来,一股浓重的水腥气弥漫,鲤鱼果断道“跑。”
四人朝着相反方向跑出百丈,眼前景象却不禁令人后悔方才的决断。只见参天古树上盘踞着一条条巨蟒,那腰身约莫有九尺粗,长度不可估计,蟒头有房屋大小,上面一双血瞳大过半个人身,金灿灿的鳞片泛着光,若不细看误认成金龙也是寻常。
身后追兵愈近,鲤鱼硬着头皮倒持长剑朝巨蟒掷去。
只听噹的一声,长剑被弹飞开,那巨蟒也被惊动,一点点的从树上绕下来,高大的树木被蹭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哗哗声。
鲤鱼拉紧月沉,另一只手正捞住墨雪的胳膊,墨雪见状急忙拉紧星染,眨眼间四人疾行上树藏到一块巨大的树瘤之后。原鲤鱼一眼就看到这个藏身地,才故意惊动巨蟒,让它们去应付追来的虾兵蟹将。
明媚的阳光下,那虾兵蟹将的丑陋样貌一览无余,月沉看的一阵恶心,不由得抓紧了鲤鱼的手。鲤鱼也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以此安抚。
只见巨蟒甩尾横扫,不管是虾兵蟹将还是树木石块,通通被扫的干净。那虾兵蟹将岂是它的对手,半刻都不曾撑住便落荒而逃。数条巨蟒追出千丈,庞大的身躯将密林扫成空地,那阵法的原貌也显露出来。
鲤鱼眼见的看见其中一块火纹石与旁的不同,其上有蓝光若隐若现。见巨蟒未曾回头,她急忙跳下树前去查看,后面三个人也紧紧跟在她身后。
奇的是近看那蓝光却不见了,疑惑之下她收回长剑在石块周遭随意挖动两下,这才看见埋在土下的部分有枚奇怪的印记,是个川字。
就在此时一条巨蟒已然返回,正朝着四人袭来,鲤鱼情急之下蹬踏石块借力横剑生生挡下这迎头一击,奈何巨蟒力道太大,鲤鱼被撞的朝后飞去,却见方才那石块出塌陷出一个方洞,三个孩子已然不见踪影,想必是已躲到洞内去。见巨蟒再次袭来,鲤鱼稳住身形,踩了那巨石一脚借势滚落进洞内,意外的是洞口竟缓缓关闭。看来这巨石便是关闭洞口的机关,误打误撞之下躲过一劫。
只觉得地面一颤,随即没了响动,或许是巨蟒也被这阵法挡住。
鲤鱼这才松了口气,可黑暗之中她不能视物,试探的喊了声“月沉?”
下一刻便被人牢牢抱住,鲤鱼嗅到哪熟悉的气味未曾挣扎,只是无奈道“你们三个狗崽子躲得倒是快。”
“不,鲤鱼姐姐,我们是掉进来的,并非是逃。”
一道光亮映出月沉焦急的脸……是星染拿出了夜明珠照亮,鲤鱼见三个人都平安无事在此,心里不禁欣慰。
“逃也无碍,没事就好,我倒宁愿你们做个逃跑的高手。”
月沉却瘪嘴道“我不会抛下鲤鱼姐姐的。”
鲤鱼听的心软,不会抛下……她孤身一人许久,还未曾受过如此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