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进入腊月,李乐心15岁生辰到了。虽然对于李归宁来说,15岁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在现代也就是初中刚毕业的年纪,因此她总觉得还小,可在这个世界里,15岁已经可以开始说人家了,她不能硬生生的把乐心拖成老姑娘,尤其是她闺女还以喜欢兵器、武艺出名,在官家小姐里“名声”着实不太好。所以自从乐心的生辰礼一过,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或者皇亲国戚摆宴发得帖子她都会去参加,一改往日鲜少出门、能宅便宅的做派,势必要给孩子选个好夫婿。这事儿,就连皇后娘娘都给参谋了好几个小公子,不过似乎乐心姑娘更喜欢威武雄壮那种的,这个几个小公子恰恰都是国子监的高材生,文采是有了,但是都瘦条条的,好像不符合乐心的“口味”。
“小姐,那个什么官媒又来了。”一个婢女得了消息,特地前来告诉李乐心。
“哎呀,怎么又来了?”李乐心扬扬手中的鞭子,“她不怕我把她介绍的什么张公子、王公子给打趴下啊。”
“小姐,你可不能再这样了,你忘了,5天前,你在徐国公府上大打出手,把那个什么公子揍得三天下不来床,老爷、夫人都十分生气,这次要是再……”
“哼,难道我还怕了不成?”李乐心扬扬眉,不过转念又丧气的坐了下来,揪着鞭稍来回拧动,心道,那个呆子,怎么还没动作,这种事还要我一个姑娘开口啊?不成,看娘那个架势,恨不得我立刻嫁出去,要是真定了就麻烦了,我得去提醒一下那个人。
可是到了大门口,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了,“大小姐,夫人吩咐了,这几天不让你出门。”
“什么?”李乐心着实被这命令给惊着了,娘一向疼她,什么都由着她,这次下这种命令,一定是上次的事情气狠了。无法,她只能先回去,等晚上沐爹爹回来了,看能不能求求他,解了这禁令。
同时,郭景祥府中,老管家拿着一封信快步跑到少爷房里:“宇少爷,老爷的信来了。”
“快,给我看看。”郭明宇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一个大大的笑容出现在她他脸上,“太好了,父亲同意为我提亲,已经送信去沐府了。”郭明宇的父亲郭景祥为浙江行省参政,并不在京城,因此这事儿只能通过信件交流,因此晚了几日。
“老奴恭喜少爷了。老奴就说嘛,老爷和沐将军是好友,你和李大小姐又是同窗,老爷一定会开这个口的。”老管家笑呵呵道。
“你不懂,曹伯。”郭明宇笑道,“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你不懂。”说完,他眼中温柔更甚。他想起了那日她生辰,普一照面,就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记得李乐心穿了一身朱红色石榴裙,身着梅花点金罩衣,头上第一次挽了个复杂的发髻,上面插着沐英特地为她定制的金镶玉点翠头面,点点珠翠迎着阳光,美得不可方物,让人睁不开眼,一直都是看她利落的男装打扮,从不知她盛装起来竟然如此迷人。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素来只知道沐家大姑娘一向以热爱兵器武艺著称,却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是个美人,全都看呆了。听说那生辰宴会后,将军夫人接了不知道多少拜帖,参加了多少小宴,自己又是增加了多少焦急,徒增了多少担忧。
“这个老奴是不懂,可我们家很久没办喜事了,想当初,老爷迎娶夫人,那些礼单子什么的老奴还存着,老奴这就去找找,聘礼什么的先准备起来才好。”这管家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是看着郭明宇出生的。早年间老爷随军在外,少爷一直是他照顾,说是下人,不如说是伯伯辈的长辈,他是真心心疼自己的小少爷,现在少爷能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又是这么的登对,自己也是老怀欣慰啊。
第二日,沐英看着好友的来信沉吟了半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妻子全京城的给乐心找夫婿,那小姑娘却不声不响的自己找了一个现成的,你看着这信上说的什么“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己那好友啊,从来文采出众思维敏捷,这次夸起自己的儿子的这桩姻缘来,也是这般厚脸皮。可是,归宁的心思他也知道几分,她一直想给乐心找个从文的丈夫,一是国事已定,以后文臣的分量会越来越重,另一个是乐心本是“杀气”就够重了,如果夫婿再是个舞刀弄棒的,这家里成天打打杀杀的还怎么过。自己这好友郭景祥性格刚直,广泛涉猎史书,遇事敢说,虽是文臣,但是很得皇帝喜欢,曾被皇上评价有:“折卫御侮之才”,可他儿子却是个喜武的,也拜曹国公为师,这一点,可能就不怎么符合妻子的标准了。
李归宁知道此事后,却没有立刻否决,和乐心秘密谈话一番后,说要先见一见那小子。郭明宇知道后激动得一夜没睡着觉,第二天起来先是去订做了一身新衣,然后依据丈母娘的喜好准备了一些礼品,又是期望又是忐忑的等着上门拜见的日子。
可惜,这年轻人的一番心意却没能有表现的机会。上门的前一日,刑部突然下令,郭明宇违反孝道,罔顾人伦,竟然曾经手持长枪要杀死自己的父亲,俸皇上旨意予以抓捕,择日处死。
“母亲,沐爹爹,你们想想办法啊,救救他,救救他,他不会,他绝不会这么做的。”李乐心跪在沐英和李归宁面前,苦苦哀求。当时郭明宇被人带走,老管家求助郭老爷在京中的好友三日未果,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求了沐家,李乐心这才知道郭明宇出事了。之前,沐英却是早已得到消息,一直瞒着她。
“这是皇帝直接下令,亦不知是何人告发,如何救,我已修书让人快马送到郭兄那里,现在也许只有他能为自己的儿子证明,就怕皇上下令即刻处死。”沐英皱着眉头。
“哼,自从他当了皇帝,无人再能监督和约束他,最近越发骄横霸道,做事随心所欲,随时都能勃然大怒,郭家小子怎么就这么倒霉,一定是撞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了。”李归宁虽然还没认可这个女婿,却也已经把那小子纳入自己人的范畴了,加上朱元璋即位以来干了很多事她十分看不过眼,便嘟囔了几句。
“归宁,慎言!小心拱卫司!”沐英知道李归宁虽然也跪拜皇帝,但是她心里对皇权家世地位什么的很是不放在心里,却没想到她连皇帝都敢随意评论,立即呵斥制止,还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只有他们三人才出了口气。近日他也听了一些传言,说皇帝把之前战时的暗卫军重新编组,虽然改了名称叫“拱卫司”,但仍然管暗中之事,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从元军转向了文武百官,以此监察大臣。臣公们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竟然都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很是让大臣们惶恐,顿时人人自危。另外,皇帝极其厌恶贪污之事,去年皇后做生辰,有送贺礼过分的都被他们早早记了下来,最近几个抄家灭族之事都和少不了他们的影子。另有一说法,这些人极善凭空捏造,根据皇帝的喜好任意打发朝臣,即便是他们这些跟随皇帝打下江山,历下汗马功劳的武将,也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颇有些战战兢兢的味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就在自己家里说说。”李归宁摇摇头,这些事情夫妻两个在无人时也讨论了几次,她明白,这个“拱卫司”也许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的前身了,这样想想是挺可怕的。
“这,这可怎么办?”身在官宦之家,李乐心也听说过“拱卫司”,她虽然平日大大咧咧,但是毕竟是没经过事情的小姑娘,这又是涉及到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一下子就慌了神。
“要不然,我去问问陈大哥?”李归宁刚说完就发现一道冰冷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她在沐英的灼灼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术业有专攻,他应该就在拱卫司里……”天啊,自己也没说什么,怎么沐英用一种女人“红杏出墙”被丈夫抓住的眼神盯着自己啊!
“不必,我自己想办法。”沐英想起那个人就牙疼,但偏偏自己欠他一份无法偿还的大恩,毕竟,那人救了自己妻子儿子三条命不假。
“你,你能想出什么办法,一介莽夫!”一个凉凉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几人抬头一看原来是陈鹏飞,他身后还跟着谢陈和谢溪。
“你怎么进来了,为什么不通传一声?”沐英一看见这人就来气,他看到身后那两只小的,更气了:“你们两个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回父亲,我们今日去给义父请安,听他说了郭家哥哥的事情,就跟着过来了。”谢陈恭敬说道。当初李归宁被陈友谅当做人质差点杀了祭旗,陈鹏飞只身一人入敌相救,母子三人都是靠他才捡回了一条小命,所以后来李归宁养好身体,带着两个孩子上门拜谢,陈鹏飞对那些致谢的礼物一个都看不上,李归宁无奈的问他需要什么样的谢礼,陈鹏飞便说:“那就收两个孩子为义子吧。”李归宁自然是欣然答应,如此可能是最好的报答方法,而沐英虽然对此事不爽,但是这等大恩人家只要求做个义父而已,最后也只能别扭的同意了。于是,两只小的就多了个义父,武艺方面除了跟父亲和一众叔叔伯伯学,后来也跟陈鹏飞学了几招,尤其是小四,陈鹏飞也说是个好苗子。后来陈鹏飞把家也搬到了应天,沐谢陈和沐谢溪时不时就去陈鹏飞府上,关系甚为融洽。
“今日我来,就是跟你们说说这事的。”陈鹏飞看了一眼李归宁说道:“如果这个女婿你们要救,就赶紧想办法,皇上这几日都心情不好,决意处决一批罪犯,凡是有嫌疑的,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如果拿不出有力证据,那小子就危险了。”
“什么!”李归宁说:“就算要定罪,也得走衙门的流程,怎么如此快?”
“皇上,已经不是当初的皇上了,现在,谁也拦不住他,这你还不懂吗?”陈鹏飞隐晦的看了一眼沐英,看到对方微微点头,舒了一口气,其实今天他来,不完全是为了那个郭家小子的事情,而是身为拱卫司指挥使,皇帝的亲信,更能察觉皇帝的变化,他也怕哪天这把火烧到沐府,特意提醒一下。
“这可如何是好?那郭哥哥岂不是……”李乐心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沐谢溪,沐谢陈也对视一眼,均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不如去求一求皇后娘娘,可是这无亲无故的,娘娘也不会帮衬啊?”陈鹏飞提议。
“娘,求求你,要不,现在就去郭家换庚帖,皇后娘娘一向疼我,不会不管的。”李乐心听了陈鹏飞的话,眼中蹦出一丝希翼,对啊,只要自己成了郭家未过门的媳妇,娘娘说不定会劝一劝。
“胡闹!”
“住口”
李归宁和沐英同时说,显然,他们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为他人做到如此地步,因为如果真的换了庚帖,万一这人要是救不回来,女儿岂不是要担干系?李归宁更是说:“乐心,娘一向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可是你要知道,这世道对女子尤为苛刻,之前战时人人保命为上,这些礼法教条的东西自然无人监管,可现在天下逐渐太平,你要是真的和他定了亲,名声自然是要受损,娘更怕你丢了性命。毕竟,连坐这事,皇上做过不少,谁也说不准……”
“沐爹爹,娘,求你们了,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想试试,沐爹爹,你不是也说郭哥哥是个好苗子吗?娘,你一向不在乎这些教条礼法的东西,我清清白白,更不在乎旁人的看法,郭哥哥待我真心,我必要用真心回他。”李乐心跪在李归宁和沐英面前苦苦恳求。
李归宁对乐心的这份坚持道是十分惊讶,她回头去看沐英,却发现那人也在看自己,眼中不乏深意,竟还透出一丝笑来。她瞬间明白了,他是想起了当初,想起了当初的他们。罢了,罢了,既然这孩子自己愿意,就如了她的意。如果最后结果是坏的,她再豁出去这张脸面救上一救罢了。
李归宁没有发现的是,她和沐英深情对视的时候,陈鹏飞也在默默的注视着她,眼中流露出的不舍和痛心是那么的含蓄,似乎生怕别人发现。她现在是镇国将军夫人,皇后义妹,她有夫有子,地位尊崇,如果让人知道自己对她仍旧爱慕,对他们两个都会有万劫不复的危险。陈鹏飞在心里告诉自己,有的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以后好也罢,坏也罢,同她一起分享,同她一起承受的,都不会是自己了。
54
再看郭明宇这边,这小子糊里糊涂的被抓走,糊里糊涂的被投入大牢,当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还有比这个更冤的罪名吗?自己是爱使长枪,也在父亲面前耍过几回,全当显摆了显摆,但是怎么会被人传成要杀父?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他以为这也最多是诬告,管家和父亲都会为自己申辩,可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就被判了死刑,这简直跟晴天霹雳一般。这就是个噩梦吧?这不是真的吧?是谁在跟自己开玩笑吗?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身边有几个比自己早进来的囚犯,陆陆续续拖出去斩了,又不断有新的被抓进来,他冷眼看着,除了几个确实有罪的,大多数都是跟自己一样,都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这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郭明宇再是豁达之人,也是个17岁的少年郎,怎么也想不到会凭空遭此祸事,当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可最让他痛心的,是对“乐心”的思念,一会儿想自己没有如期上门,她一定很生气,可是又希望管家不要告诉她实情,要不她会跟着着急,一会儿又害怕抓了自己的人会不会连沐家也牵扯上,会不会连累乐心、沐将军……正胡思乱想着,一个狱卒带着一个穿黑色兜帽的人走了牢房,“哐哐”的敲了下牢门道:“有人探监,时间有限,抓紧点儿!”
“怎么是你?”看到来人脱下兜帽,郭明宇先是吃惊,后是一种无力的愤恨,这里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于是低声呵道:“胡闹,这里脏得很,快出去!”
“你以为我想来啊,快在这里摁个手印。”李乐心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文书来,她虽然从小离了父族,但是李归宁对她一直疼爱有加,后来成为沐府大小姐更是锦衣玉食,哪里来过牢房这种地方,这里的气味闻一闻就有些作呕,真想不到明宇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那些人对他动刑没有。想到这里她更心疼了,可是想想今天的任务,她不得不让自己的声音冷起来。
“这,是什么?”郭明宇不解的问道。
“还不是外面的人,说我和你有牵扯,我怕连累母亲和沐爹爹,写了一份文书,说明我两毫无关系,你快摁了,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你说什么?”郭明宇愣住了。
看到他那难以置信的神情,李乐心有那么一瞬想把全部事情都说出来的冲动,可是她太了解他了,如果告诉他真相,他铁定不会同意,所以她故意背过身去不看他的眼睛,只是反手递给他文书:“你要真的为我好,就赶紧摁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好,好,好!”郭明宇一时间觉得刚才的担忧都成了一场笑话,他看也不看,一把夺过文书,咬破手指,在一个鲜红的手印旁边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李乐心拿过文书,看到了那个还湿润着的红手印,心里闪过一丝心疼,不过,总算是把这个呆子骗过去了。她嘴角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问道:“你不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不必了,你走吧。”郭明宇呆坐在哪里,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李乐心走出牢房,待牢头锁上门,才拿着文书一字一句念到:“沐家有好女,名乐心,聪慧伶俐,美貌动人,现聘于浙江行省参政郭景祥老爷嫡子郭明宇为妻,特书此书,以示证明,洪武二年十一月初九。”
念完后,她得意的用文书敲了敲牢房的木门:“小明宇,听到了没,你是我的了。”
郭明宇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赌气摁的是什么文书,他几步跑到牢房门前,又气又急:“你又耍我!”想要伸手去夺,隔着牢门却怎么都无法碰到李乐心,无奈下他只得哄着说:“好乐心,快给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着呢,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才故意骗你,哎,我耍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次次都上当,当真毫无长进。”李乐心啧啧两声,还摇了摇头。
“你不懂,这可是生死大事,你别在这上面胡闹,啊。再说了,你不为了我,也得为你娘和沐将军考虑一下,现在胡乱一个理由都能抓人,更何况有这婚书!”
“明宇哥!”李乐心把文书别在腰后,确保他抓不着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这是能救你的唯一方法,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成,但是,”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我怎可眼睁睁的看着你无辜问斩?”
“你啊,真是把我算得死死的!”郭明宇苦笑一声,如果她一开始让自己签什么订婚文书,自己铁定不会签,可她偏偏骗自己说是什么撇清关系的文书,自己一起赌气也就签了,而且连字都不会看一眼,真是什么都让她算到了。
“事在人为,明宇哥哥,郭伯伯还在赶来的路上,只要他来了就一定能证明你的清白,我们现在做的,就是稳住现状,避免你被那些人提前胡乱斩了。”
“太危险了,这样会让沐府全府都有不可预估的危险,你还是听我的话,把文书给我,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郭明宇抓住她只手,恳求道。
“嘿嘿,晚了。”李乐心后退几步,看到狱卒又在催促,便急忙道:“我已经打点了狱卒,让你好过一点儿,走了啊!”说完冲他俏皮一笑,匆匆离开了。
第二日,李归宁拿着这新出炉的订婚文书去了趟皇后的翊坤宫,由于没有留任何侍候的人,所以不知道她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之后没过2日,就有皇后婉转劝诫皇帝的话传了出来,话说皇帝一听有人给郭明宇求情,一开始愤怒异常,觉得竟然还有人给这不孝之人求情实在是不分黑白,但是皇后却说:“郭景祥只有一个儿子,传言也许不可靠,杀了他的儿子恐怕就断了郭景祥的后代了。”看皇帝听了不言语,又道:“妾身知道皇帝重视孝道,这人如果真的可恶,是个不孝之人,到时候杀了便是,如果是真有人造谣,那这个人便是个孝子,岂不是死得冤枉?皇帝可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如此一番,虽然朱元璋还是生气,但好歹没说立刻杀了的话。另一头,郭景祥日夜不停,累死4匹马,终于在三日后赶回了京城,面见皇帝,陈述冤情,还系数了郭明宇数桩孝顺感人之事,终于让皇帝相信此乃污蔑,这才免了郭明宇的罪,无罪释放了。
沐府。
现在已经是深夜,李归宁坐在梳妆台前,拔下头上一只玉簪,放进妆盒里,想到今天闺女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对沐英道:“你看到乐心今天的表情了没有,听到那郭家小子没事了的消息,一口气松了瘫坐下来,然后看见我在看她,还不好意思了,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了什么,跟我说了好多道歉的话,什么不该拿阖府的安危当儿戏之类,呵呵,这还是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小儿女之态。”
“年轻人嘛,做事全凭冲动,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患难见真情。”沐英大咧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双手枕在脑后,嘴里说着话,脑袋里却想着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夫人为别人的事情忙了许久,好几天没和他亲香了,今天应该可以了吧。
“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会答应这门亲事,要知道你还有溪儿和陈儿,你是沐府的大家长,总得为整个府里考虑,外面的形式,越来越乱了。”李归宁本就不喜满头插钗带花,一般都是一个玉簪挽发,再稍加点缀一下就行,因此很快就把自己打理好了,此刻她正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沐英,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床上那人的腰。
沐英嘿嘿一笑,猛地一起身,一把拉住李归宁的手,一下子就把她拽到床上,吓得李归宁惊叫一声:“你疯了?”
“乐心是你闺女,也是我闺女,这孩子看人眼光挺好,那郭家小子我看行,事情经过我也知道了,他明知那是撇清关系的文书还摁手印,嗯,是条汉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我当年的风范。”
“风范,你当年什么风范?趁人之危吗?”李归宁想起和他的第一次就来气,不过想了想还是劝到:“听说你最近在朝上又反对了皇上的意见,皇后隐晦的跟我提了好几次,让你收敛点,现在那人是皇上,不是你的义父!”
想到那些无辜入狱或者屈打成招的冤假错案,沐英眼神一暗,却又不在意的说:“你确定你要这个时候和我谈这些,夫人,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点儿可以谈点儿别的。”
“谈,谈什么?我和你谈正事呢,你别岔开话题,我怕哪天皇上……”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是李归宁对房事还是很有些放不开。之前沐英一直在外征战,在家的时间不长,可每次回来对此事都十分热衷,后来定都应天,在家呆的时间长了,更是跟喂不饱的饿狼一般,让她着实招架不住,因此她故意没有看到沐英眼中的狂热,想打岔过去。
沐英却截过她的话头:“现在我和你谈的也是正事!”然后一下子吻了下去,把李乐心想要说的话全部盖了下去,让她的心、神、人,全都随眼前这人而摇摆、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