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灵 第4章 再续前缘

自动贩售机“那头”的世界和原来的并没有什么不同，陆尧从自动贩卖机穿出来后还是面对着相同的大堂，只不过这边多了很多奇怪的装置和墙面涂鸦、装饰。

陆尧出神地望着墙上的涂鸦，那些涂鸦明明是绘制在平面上，却有着3D的一般，会随着视角的变动而变化。墙上绘制着“欢迎”、“Ｋ”、“新生”等字样，还有指示箭头，示意新生往哪儿去。

他来到箭头所在的地方，箭头指向了一张画在墙上的单人沙发，上面写着“坐我”。沙发的旁边的墙上画着一个圆洞，上方同样写着一行字——行李扔进来。陆尧的行李还在驿站里，他便没有管那个圆洞，而是认真打量着这个沙发，那个粉红色的风骚宫廷公主风沙发。

陆尧抬头看了看右上墙角的360度无死角监控，猜想这一定是某个恶趣味的前辈的小巧思，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屁股往墙上怼，结果他真的坐到了一张沙发上。沙发感应到了有人坐在沙发上便开始旋转，陆尧的小手紧紧抓住沙发把手，而沙发也越转越快，直到陆尧的视线都模糊了，脑袋晕晕乎乎的，才缓缓停下来。

陆尧站起身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他甩了甩脑袋，用力敲了敲，眼前的世界才逐渐恢复清明。他回头看了看，沙发还是在墙里，但他此刻所处之地早已不是那个无人的大堂，而是来到了一处新的场景，面前是一大片青葱的草地，而四周被几栋古色古香的小楼团团围住。

这里是宿舍区。只不过和早上看见的“那边的”宿舍区相比，这里摆放着很多的奇怪的装饰物，墙上也依旧画满了五颜六色、造型奇异的兽。

陆尧面前有条石头铺成的小路，直通草地的中央。中央有个立起来的小台子，陆尧沿着石路走过去走到那台子前然后发起了呆，他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而他现在没有录取通知书，通知书上会有给新生的提示。

突然他身后传来重物掉在地上的闷响，接着就是一声声“啊～啊啊啊～！”的男声尖叫。

陆尧警觉地转过头，看见那画在墙上的沙发在墙里飞速转动，隐约可以看到上面坐了个人，惨叫声就是他嘴巴里发出来的。

“我刚应该不是这样吧？”陆尧撇了撇，「还好没人看见我这样」。

不一会儿，那人就被沙发甩得叫不出声了，然后沙发也是渐渐停了下来，一个高大的男生从墙里跌出来。

“唔！”男生摔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陆尧赶紧朝男生走了过去，生怕对方有什么性命之忧。陆尧走近了只见一个男生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旁边黑洞的下方应该就是他的行李了，行李很少。

陆尧见这男孩一直躺在地上不起来，他也就轻轻地退到一边，找了张长椅坐下，双手撑在椅背上，抬起头闭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他还没休息多久，又是一声“啊！”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他缓缓地掀开眼皮，那个男孩已经站起来了，正局促不安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尧上下打量着男孩，对方非常高大，估计有一米八，皮肤白皙，眼睛被刘海挡住看不清五官，微微有些驼背，跟饿了五百年的吸血鬼似的。陆尧问道：“你是？”

男孩立刻深深弯下腰鞠了一躬：“您好，我是来报道的新生，我…我叫江妄。”一语话毕才直起身子。

“哦。”不认识。

男孩说完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偷瞥陆尧，似乎是在等他做自我介绍。

“陆尧。”陆尧完美接收到了对方的肢体信号。

“好好……好的陆尧同学。”

……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一动不动。江妄一直在偷瞄陆尧，但只要陆尧试图抓住偷看的他，江妄就会转移视线假装自己没在看陆尧。

这个蚊子般的偷看行为让陆尧烦躁：“你杵在那干嘛？没事干吗？”

“哦哦……对。”江妄左右转头寻找自己的书包，然后边打开书包边小声嘟囔：“这里连小学生都好凶啊，天呐好可怕！”

江妄从书包里掏出了他的入学通知书，打开，通知书上便出现了小动画，示意他把通知书放在一个圆台上。江妄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圆台，他捡起自己不多的行李走到了圆台边上。

陆尧也偷偷猫了上来，没有通知书的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他得偷偷看一下。

江妄看陆尧面无表情地站在他旁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要把，要把这个放到这个上面。”他举起通知书又指了指圆台。

“嗯，继续。”

江妄小心地把通知书放在圆台上，接着通知书变成了一团光，光团消失后录取通知书也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在圆台上的是一部很薄的手机以及一张校园卡。

陆尧偷瞄了一眼江妄校园卡上的证件照，长长的刘海被发夹别了起来，眼睛黯淡无光，黑圆圈非常明显，惨白又削瘦的下半张脸，简直和他本人一样死气沉沉。

一道女声从圆台里传出：“临渊特殊教育学院K级生江妄，签到完毕。”

江妄拿起台子上的东西，将手机开机，手机随机响起了好几声来信提醒，他开始仔仔细细地阅读了起来。

“那个……我先回我的宿舍了。”江妄放下手中的手机，有点不敢看陆尧遍盯着地面说道。

陆尧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江妄便如获大赦般拿着行李快步走开了。

陆尧看着江妄的离去背影，高大健硕、完美身材，饱满的肱二头肌可以把小学生样的陆尧一拳抡飞八里地，但面对陆尧时却表现的很胆小怯懦。

「可真是个怪胎。」陆尧只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眼神。

陆尧拿出金灿给他的透明卡片卡，依葫芦画瓢地放在了圆台上。圆台也有了反应，陆尧面前出现与刚刚不同的全息投影的画面。

“临时权限卡用户，请选择您所需的服务。本机只限办理新生入学相关事务。权限倒计时23小时59分钟。”

陆尧选择了“宿舍服务-住宿人员信息表-K级”，Ｋ级新生的所有宿舍分配情况就通过全息影像展示出来。

陆尧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又看见了图像右下方的“编辑”选项，这是只有这种高级权限卡才能使用的功能，陆尧露出贱贱的邪恶笑容，然后点击了编辑。

陆尧用权限卡完成了入学登记，圆台收走了他的权限卡，同样地给了他一部手机。

特教院男生的宿舍是养月楼，女生的则是昭和楼。陆尧去驿站把快递取回来，来到养月楼411房间门口，用手机刷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很大的双人间，阳光充足，带小阳台和独立卫浴。房间中央摆了两张木制小床。陆尧随便选了一张床躺了上去，这两天他总是特别困，好像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又沉沉地睡去了。

……

“陆尧！你个祸害！你可把我们害惨了，你去死吧！”一张张丑陋的脸前赴后继地挥着爪子向陆尧挤过来，试图用手活生生地将他撕碎。

陆尧吓得跪坐在地上，一步步往后挪动，眼泪和鼻涕不停地往下流，不断地重复着：“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

接着地上裂出一道口子，越来越大，直到把陆尧吞没、坠落，他落到了片火海中。

“尧尧，是妈妈啊……妈妈好痛！你为什么不救妈妈？你不是最厉害了吗？你救了那么多人，可为什么连自己的妈妈都守护不了呢！”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地陆敏贞指着旁边的一块黑色燃烧物说：“你外婆在那呢，她可想你了，你去看看她啊！快去啊！”说着说着便拖着残破的身体朝陆尧扑过来。

“啊啊啊！妈妈对不起！别过来，对不起，我错了！”陆尧缩成一团捂住耳朵。

一双柔软的大手把陆尧抓起来，她把陆尧放在手心，她太巨大了陆尧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和身上好闻的香气。

突然，女人石化了，全身都碎裂开来，变成一块块碎裂的红宝石，往下方无尽的红色深渊落去，陆尧也跟着掉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让陆尧害怕得紧闭双眼，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冥冥中，他听见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了一层棉花那样朦胧。突然周深感觉被温暖笼罩，有人将他的身躯牢牢接在怀里，他嗅到了一股烟草味，想睁眼查看对方的身份，嘴唇就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

……

“同学，你没事吧？同学？”

陆尧懵懵地睁开眼，他床边站着两个男生，高一点的那个刚用手拍着他的脸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另一个则睁着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躲在高个男孩身后。

「什么破梦」陆尧在心里骂到，他缓了缓神后便坐起身，认真地打量起了两个男孩。

高个男孩留着一头中长发，脸长的十分帅气，五官精致却不失英气，小头小脸的像个画报模特。

陆尧像是被迷住了的一般死死盯住了对方，饶是对方早已习惯了被人行注目礼也不免尴尬地咳了两声。

陆尧则是一点不感到尴尬，他甚至顾不上穿鞋，蹦下床轻快地小跑着来到对方面前，眯起眼睛露出一个自认为可爱的笑，伸出手说道：“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陆尧。”

对方的语气里没有太多情绪，他回握住陆尧的手：“林野。”

林野的手被陆尧死死握住不放，他几次试图不经意地将手收回来都失败了。眼前这个小孩一直直勾勾地凝视他，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小野……”一旁的矮个男孩软软地叫着林野。

直到这一刻，陆尧才正式地给了这个人一个眼神，就一瞬，然后又转回头继续看着林野的眼睛：“这是？你女朋友？”

林野霎时就有些恼了，他使劲抽出被陆尧握住的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甩着，冷冷道：“这是我哥！”

气氛一下字就尴尬了起来，林野的哥哥缩得更小只了，紧紧揪住林野的衣服下摆。

不过这真怪不得陆尧，这哥俩的长相和气质可以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来形容。林野如果是俊美冷艳的时尚杂志封面男郎，那么他哥可以被当成校园女生发型模板，作用是让学生看着这可爱的脸而对这短发脱敏。

林野搂过他瘦小哥哥的肩膀，恢复了往日的态度：“陆尧……同学，我是你分配的舍友，但是我想请你和我的哥哥方三月换个宿舍。”

“我哥哥身体不好，我想和他住一起方便照顾他。”他又补充着理由。

陆尧还保持着被甩开手的姿势不动，但刚才还翘着的嘴角也拉下来。他转身走到床边，躺下。

“不要。”

“你开个条件。”

“……”

“这张卡里有10000……”

“不要！说了不换，就是不换！”陆尧大吼着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头，声音还带这些小委屈。

方三月看着林野握紧的拳头，担心他们会起冲突，便扯了扯住林野的衣角：“没事的，小野，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的，好吗？嗯？相信哥哥”

林野低下头，嘴巴凑近方三月的耳朵，低声说道：“但不是现在，你这样我不可能让你和别人住一起。”

方三月摇了摇头：“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你，你也不能照顾我一辈子的，我也该自己往前走了。”他踮起脚，用手轻压林野的后脑勺，让他能靠在自己肩膀上，抚摸着他的脑袋，“没事的，不担心，我很坚强的。”

林野沉默良久才终于松开握紧的拳头，叹了口气说：“走吧，我送你去你的宿舍。”

「我可以照顾你辈子。」

「我爸很有钱。」

林野不能理解对方的想法，林家要养一个人是随随便便的事，更何况他的哥哥是个十分简朴的人。但他不会将这些说出口，因为他的哥哥从来不愿多花家里的钱。

林野一手提着方三月的行李一手拉着方西词的手走出了411宿舍。

直到林野兄弟离开，陆尧这才把捂在脸上的被子掀开，他看着天花板恨恨地暗骂道：“狗人，和我住一间很不满意是吧？气死我了！什么哥哥？你有个鬼的哥哥！人家姓方你姓林！你这个偷吃人豆腐的死基佬！”

“死基佬”林野此时正在哥哥的宿舍和他的舍友“对峙”，突然打了个喷嚏。

方三月立刻担忧地拉起他的手关心道：“小野，怎么了？不会是感冒了吧。”

方三月的舍友就坐在他们面前电竞椅上，双手插在胸前，翘着二郎腿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马上方三月焦急地向他求助：“怜生同学，请问有感冒药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被叫怜生的男生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哥，我没事，就是鼻子突然有点痒罢了。”

方三月的舍友叫我妻怜生，和方西词一样是比林野高一届的J级生。

他有着一双大又微微上挑的狐狸似眼睛，留着偏分斜刘海和约莫到脖子的整齐短发。

「看起来不像个阳刚的人。」

这让林野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

虽然这个房间已经有人住了一年了，却比411号房间更加整洁、有条理，就像一间样板房。

方三月的行李并不多，二人很快就整理完了。我妻怜生则一直坐在他的电竞椅上使用电脑，头上戴着一个很可爱猫耳耳机。

忙完的林野还想在方西词的宿舍多待一会，他不想回去见到那个奇怪的小孩，一想到他的脸，林野浑身都觉得毛毛的。

可是方三月却不遂他的意，他怕他们在这聊天会打扰到他那有些高冷的舍友，便用手推了推林野的背，小声说：“小野，我们去你的宿舍整理东西吧，你的行李还没收拾呢。走吧。”

“……”林野被半推半就地走出了方三月的宿舍。

方三月关门前看到我妻怜生扭过头正在看着他，方三月慌乱的挪开视线后轻轻将门关上。

二人回到411宿舍时，看见陆尧还维持着他们走时那把头埋进枕头里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方三月的动作便小心翼翼了起来，但林野可不管这么多，依旧当没外人似的我行我素，但他个大少爷哪会整理呢？只能在旁边给方三月打打下手。

直到二人整理完宿舍，方三月都离开了，陆尧依旧维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变过。

林野站在陆尧床边犹豫了一会，最后才用没穿鞋的脚在陆尧的屁股踩了两下，说：“起来，刚发通知了，要开新生大会。”

陆尧依旧不动如山。

林野便低下头凑近陆尧的耳朵，用气声说：“别装睡，刚才都偷看我几次了。”

陆尧立刻把头扭向另一边，尴尬得耳朵尖尖都红了。他装模作样地伸个懒腰，起床，然后故作惊讶道：“哎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睡死了都不知道呢！”

林野没有理会他拙劣的表演，他用两指勾起自己的外套挂在肩上：“给你两分钟，没出来就不等你了。”

陆尧找出自己的手机，确实有通知。通知上写着：“xxxx年x月x日，四点三十分，在学校东南”

陆尧一打开宿舍门，就闻到了一股烟味，是他很熟悉的味道。

林野正靠在走廊的围墙上抽烟。他熟练地吐着烟，在耳后把头发扎成了一个小啾啾，脖子上还套了一副耳机，像极了一个放荡不羁的摇滚乐队成员。

陆尧很讨厌这烟味，让他感觉全身的皮肤上都在被小虫啃食。他走向林野，伸手从他嘴里拔出了烟，说：“不许抽烟。”

“啧。”林野忍着没有发作。

“你再这样抽烟，都没人想和你接吻。”陆尧持续输出到。

林野弯腰，故意把还没吐出的烟喷在陆尧的额头上，说：“我发现你还挺幽默的。”

动作一气呵成，没给陆尧反应的时间便，转身便往楼下走去。陆尧立刻就跟了上去。

陆尧忙追上去：“真的，跟老烟枪亲嘴儿，呃，挺难受的。”

“怎么？你亲过？”

“嗯——”陆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梦到过，被一个烟鬼亲了，一下给我熏醒了。”

“放心，我不可能亲你。还有，想和我接吻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

“滚。”林野戴上耳机，不准备再理会陆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