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送来了凉爽的风,久等了一年的果实争相开放香味浓郁,动人心弦。这是最适合庆祝的季节,是收获的季节。
项近坐怀不乱,神色平静地饮下了酒。而坐在她边上的山凝寒面色凝重,推开想方设法扒开她衣服的女人和一切尝试把她灌醉的女人。
女人们听说来了个面相好,气质好,又多金,甚至没吃过肉的男子,一个个犹如饿虎扑狼地展开了攻势。
可惜这公子太过于定力好,她们这么多姐妹各个身怀绝技居然也没拿下!但是还好,她们有的是手段和力气能啃下这块硬骨头。
“几位姑娘,若是有才艺的可都拿出来吧。我家公子不缺女色,反倒对有才情的人能另眼相看呢。”
项近把酒杯放下,姑娘们都看向这位貌不惊人的盲女,尽管看上去资质平平,可气质确实说不出来的好,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人,能被带在身边,想必也是因为出众的艺术天赋吧。
被她这么一说,姑娘们可都动了心思,一个个收起了前面吓人的气势,各个掩着面娇羞起来,好似刚才与现在都不是同一个人。
山凝寒终于挣脱了包围圈,心有余悸地没有继续喝酒,再喝下去可就不知道这酒里放了什么了。
她也不是从来没听说过青楼,以前山凝雨就很乐意跟她讲自己听到的坊间逸谈。她们没成名前,多的是人把她们当成青楼女子,出言秽语已经是常态。
如今就要亲眼目睹青楼女子赖以生存的另一项本领,山凝寒也严肃起来,她很是期待。期待她们被埋没的天赋得以呈现。
几位女子拿起了自己得意的乐器排在两边,另几位女子站在中间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在这一刻,她们已经不把自己的技艺当成赚钱的工具,活命的资本,而是骄傲。
山凝寒的眼神如此庄重与肃穆,像这般干净的眼神十几年来都罕见。她们要的舞台,她会给,她们要的尊重她也给。
事已至此,谁不会甘愿为她献上一份尽心尽力的曲子和舞蹈?
一曲舞闭,浓郁的气氛久久无法散去,山凝寒和项近刚想开口说话,只可惜,被突然插进来的嬷嬷打断了。
“哎呀,我方才在门外听到了呢。原来公子可是性情中人,对这高雅也很在行呢!”
嘴上说着钦佩,眼神却冰冷地把在场的姑娘们都扫了一眼。姑娘们魂飞魄散地收起了姿势,又坐回到位置上,举起了酒杯。
山凝寒很是不快,项近按下了她快要起身的冲动,淡淡说道:
“我们公子可是难得来了兴致,姑娘们可都是国色天香的标致美人,花香芬芳,才情艳艳。只可惜还未等一亲芳泽就不得不被迫中断了,嬷嬷,你可有一份功劳。”
言下之意是,你打扰到了人家的兴致!
嬷嬷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皱纹也开了花似的:“竟是奴家打扰了!有罪!有罪!奴家这就下去!”
嬷嬷退下后,山凝寒的怒意不减,仍旧非常不快。连曲子都没什么心思听了,招手想把她们都打发走,项近却让她们留下了。
“怎么?你很有兴趣?”
山凝寒挑着眉,项近只顾着喝酒。姑娘们神色各异,却没人再上前劝酒了。
只待酒全部喝尽,项近起身说道:“少爷,我们走吧。”
山凝寒古怪:“你刚才又不走,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难道你是过来蹭我的钱看美女的?
有些东西,山凝寒不懂,山凝雨却懂。如果她在场,肯定就知道项近的用意。她们两个人都有聪慧的心灵,可惜她不会跟山凝寒解释,可项近会。
项近示意让姑娘们离开,等她们离开后这才缓缓开口。
“这是什么地方?”
“宜春院啊?”
“那老鸨刚才是进来干什么的?”
“是为了……”
是了,山凝寒这才注意到为什么项近要留下她们。无言再饮一杯,默默起身,深深的看了项近一眼。
没想到看上去无所事事,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人,内心却如此敏感。这一点,山凝寒自问不如山凝雨和项近。
项近拿起拐杖,伸出手想探探山凝寒的衣角,不料山凝寒却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宜春院。
“喂。”
“你刚才说想去那里逛逛,我陪你一起吧。”
少女的手掌柔软微热,带着女生独有的触感,活泼和天真在她乱晃的方向上得以体现。
明明嫌弃之心溢于言表,相握的手却不允许松开,坚定的紧紧握住,给人以十足的安全感。
项近知道自己稍微被山凝寒看顺眼了一点,而就这么一点也足够让她得到莫大的善意。
毕竟山凝寒是个嘴上不留情的家伙,项近还以为自己要很久很久才能从仆人的身份往前迈一小步。
明明知道自己并不受视力阻碍,却依旧担忧她的安危不让自己一个人乱逛。明明看不顺眼,却仍旧放心不下。
山凝寒,意外看不出来是个热心的人。
项近对山凝寒问道:“少爷,我之前听见你的琴声略有异样,是怎么了?”
山凝寒领着她穿过人流,一面小心项近不要被撞倒,此刻有些心不在焉,只敷衍项近说:“琴弦断了而已,不算什么。改天换一把就是了。”
项近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她对很多事情都处于无所谓的冷漠。因此山凝寒决定直接回客栈解决晚饭问题。
等回到客栈,山凝雨已经喝完了药躺在床上很安稳地睡着,睡姿很乖巧,只是神态略微难受。
见到她安然无恙,山凝寒明显松了一口气,用衣袖帮她轻轻擦去额角上的汗水,晃动她的身子:“凝雨?起来吃饭了。”
山凝雨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神色苍白,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凝寒?你们回来了?刚才喝了药现在好多了,刚才不是你们送的药,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说到这里,山凝寒一下子红了脸,山凝雨见到这副样子的山凝寒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顶着自己虚弱的身子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项近恰合时宜地推门而入,端上来她们订好的晚饭和熬好的药放在桌子上。山凝寒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就转移话题,居然不打算再提了。
“哼。”
居然不告诉她?
山凝雨拍拍被子,“阿近,你来。”
你敢?!
山凝寒下意识飞了项近一个眼刀,完全忘记了她是个盲人。理所当然忽视了山凝寒的怒视后,项近也没有去到床上。
她坐在一旁打开饭盒,开始吃饭,一边听着山凝寒全身心抗拒把刚才出入宜春院的原委告诉山凝雨,一边听着山凝雨闷闷不乐地抗议山凝寒的独断专行。
其实这样也不错。
没来由,项近这么想着。
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