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神笔麻酿 第6章 第 6 章

天色尚未破晓，整个天空阴蒙蒙的。

【交出来！不然我废了你的手！！！……你自己挑，这一根，还是这一根呢……】麻酿睡得不太安稳，似乎被梦魇缠身，眉头紧锁，表情痛苦，突然，她猛地挣开眼睛，坐起身来，急促地喘了半分钟后，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想起什么，她趴在床沿，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箱子，盯了两秒又推了进去。

里面是否有她昨晚丢进去的魔杖？这个问题，这已经没有开箱查验的必要了，这个，本不该出现的纸箱子，已经证实了昨晚的一切是真实的。

她第一次知道，梦想照进现实，原来还能让人心生畏惧。麻酿下了床，牙也没刷，径直坐到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脸上，麻酿面无表情地滑动滚轮，快速扫过帖子下的留言。

她说的“会再见”一话，并不是随意说的。遇见维尔的当晚，她就以路人身份发布了条“见证白衣帅哥猛擒小偷”的帖子，以她的粉丝量热度不会低，知道她这重身份的维尔，想找她的话，自然会顺着这条线索摸过来。

她也没奢望能直接找到他，可是，为什么，这么多条留言里，连一条提及他信息、下落的都没有，就好像这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搞笑的是，这里还有条，向她索要他的联系方式的。

麻酿笑……笑不出来，她感到恐惧，这支笔的存在，几乎等同于把“世上有鬼”这四个字贴她脸上，而且，她这个凑巧与“马良”谐音的普通人，真的配拥有这支笔吗？她要为这股超乎现实的力量，付出什么代价？时间？生命？健康？或是她现有的，努力来的一切？

这一连串无解的问题，像是在她脖颈一点点收紧的绳索，让她连呼吸都显得奢侈。麻酿关掉网页，蜷缩在椅子上抱着腿，温暖的晨曦洒在身上，却让她身体凉到了骨子里。

维尔，你究竟在哪！？

在无尽的等待中，麻酿过上了从未享受过的“悠闲”日子。

清晨醒来。

“中午吃什么？泡面OR外卖？泡面。”

小睡后，先削个苹果。

“晚上又要吃什么？加蛋的泡面OR贵一点的外卖？贵一点的外卖。”

“嗡嗡嗡～”

“啪！”

拍死脸上的蚊子，强行入睡。

除却必要的吃喝拉撒，麻酿最常做的，就是用食指往上划拉屏幕，就这样，宛如复制粘贴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直至华桦发来消息，才终止了这场循环。

——桦美人：蹦到月球了？

——麻酿：？

——桦美人：【胖揍】冬天没到，你就干脆开始夏眠了？叫你休息你玩失踪，粮仓都空了，没听到你粉丝都饿得嗷嗷叫了吗？快起来干活。【拖下去八十大板打成Q弹牛肉丸】

麻酿蹭了下抱枕，脸上带了点笑意。

——麻酿：你叫声听听？【在悬崖边缘反复试探】

——桦美人：……那么欠应该没事。

——麻酿：【龇牙】【无能狂怒】【你等着】【拔出五十米大刀】

你的好友正在输入中……

——麻酿：【滑跪】【我错了】

竟然已经过了半个月吗……麻酿放下手机，恍惚想着，要是华桦知道世上有鬼力乱神，会有什么反应，会采取什么行动呢，比如说，在一个人值班的夜晚……

“这灯都报修几百年了，再不换可以当古董了。”华桦巡视完，走出病房时，忍不住吐槽了下走廊忽明、忽暗的灯。突然，身后传来高跟鞋“哒哒哒”的清脆声响，而且迅速向她逼近，上一秒还感觉离她有个十来步，下一秒就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华桦猛地转身，却只见空荡荡的病房和往屋内扬起的白色窗帘，她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神，又看到了她脚底渐渐减淡的影子，然后……她“哇”的一声，捂面逃走。

最后一句她瞎编的，那不像华桦，更像是她本人会有的反应。桦桦才不跟她一样怂，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翻箱倒柜，找出那个恶作剧的人，对他进行正义的制裁。

啊……这样一看，她好像又逃了，她明明说过不再逃避的，麻酿看向少见的，没有沾到任何一点染料和铅笔灰的干干净净的手，心里好像少了一大块，空空落落的。

沉思片刻，她再一次坐在电脑前，这一次，她认真刷起了粉丝留言。

【小顺有利：身体不舒服吗？那不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分享链接：白熊效应：越不要做的事情越想做，你要做什么代替你不要做什么，自我内耗比内卷更可怕。】

【萌死我了：跪求包租婆被割后续。】

【不拘小节的画手：我来交作业了。附图：五彩斑斓的向日葵。下一次作业要求是什么，牡丹花？玉兰花？玉簪？【磨刀霍霍】】

【磕CP是我精神食粮：娘娘～你快回来，粮仓因你而填满！】

【每日打卡：嘀！】

【亲生的国舅爷：有空？珂及山爬起？】

很奇怪，依旧没有维尔的线索，可她的心，却没有以往的不安和焦躁，反而是难得的平静。

无根的大海和天空，连整座城市的霓虹也仅仅能照亮微不足道的一隅，不管那笔有多厉害，有多神奇，有多……让人害怕，扔进海里也就听个响声的待遇。

麻酿坐在满是细沙的台阶上，狠狠咬下一大口洒满香料的羊肉串。

“姐姐？”

“姐姐？”

“姐姐！！！”

“啊！？”麻酿一震，茫然地指向自己，“是在叫我吗？”

“嗯！”一对粉雕玉琢的双生子望着她，齐齐点头，他们拿着塑料铲子，两人中间立着一座歪七扭八的沙子……城堡？

“怎么了？”

“姐姐，你是大人，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精灵的存在？”

“为什么这样问呢？”

两只小手默契地指向对方。

“哥哥不相信。”

“咩咩相信。”

“妈妈说了！世上是有精灵的，它会守护着善良的孩子，陪伴他们一起长大！”

“那你说精灵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

“它在，它在……”妹妹回答不出，小嘴巴一瘪，眼里的大泪珠摇摇欲坠。

麻酿被两小只忽视了个彻底，不过她并不在意，反而看戏看得挺开心的，就有点后背凉飕飕的，不远处的孩子妈，能别拿那种“交给你了”的火辣眼神盯着她就更好了。

什么？问她怎么知道的？那么～大只的孩子爸挡住，她确实发现不了，只要孩子妈忍住好奇心，别老是趴在肩头探出半个头，控制住与她遇见后秒转的视线，她也不敢如此断言。要不是的话，今晚全场的羊肉串她麻小姐包了！

“有精灵，真的。”在两小只你一句，我一句的“有，没有”中，麻酿悠悠插了句。

两小只暂时休战，携手对外，“那它在哪？”

“因为你们长大了，都知道哄麻麻了，所以它们去找下一个需要陪伴的孩子了。”犹如复制粘贴的小脸上，同时流露出了相似的难过，麻酿笑了笑，不由得感叹起造物者的神奇，“不要伤心，它们很喜欢你们，喜欢到在你们一出生时，就留下了一份祝福。”

麻酿让他们面对面站立，看着对方，“在它的祝福下，你们不会孤单，身后永远有对方的存在，一起成长，一起经历大大小小的事，成为对方最坚实的后盾，和坚持自我的勇气。”

两小只还太小，尚不能完全理解话里的意思，可也能感受到，这是件会让他们觉得很自豪的事情，于是，他们不争精灵了，反倒争起了“谁更弱鸡，谁来保护谁”一事。不过，从向她比来的心来看，他们的老母亲倒是挺满意这个结果的。

“依儿，艾儿。”听到父母招唤，两小只一边喊着“麻麻！”，一边张开双手奔向他们。被忽视的爸爸吃醋了，在他们跑到前一把搂住了自家老婆，让两小只只能围着他们跳脚。

哦！她的眼睛！！！

“姐姐！”兄妹俩不知为何又跑了回来。

“谢谢你！mua～！！！”响亮的双重奏，他们分别在麻酿脸颊两边留下个带着鱼腥味的亲吻，然后才抱上挖沙玩具，跑回再次牵起父母的手。

麻酿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的她，同双胞胎中的妹妹一样，坚信这世上有精灵的存在，她甚至幻想出了一只小精灵，它小小的，也笨笨的，却愿意陪她玩，会在深夜守着她入眠，在她被欺负时会义无反顾地冲出来，尽管偶尔也会骂她不争气……

可是某一天，它毫无征兆地走了，她翻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找到它。

说起来也挺幽默的……她开始画画的初衷，仅仅是因为想见它，可记得时画得四不像，现在的她有这能力，却早已忘记它的模样。此刻的它在哪里，又在守护哪一个小朋友身边呢。

此时，一阵海风吹来，麻酿搓搓手臂的冷意，没有再待下去。

……

麻酿从浴室出来，身上带着还未散去的热气，决然地按下桌面正中的红色按钮。

刚回到家，她就发现桌面多了一个奇怪的红色按钮，拿也拿不起来，挪也挪不动，顶上标着三角形的播放键符号，对她来说，几乎等同于血淋淋的“绝对不能按”五个大字。

一番纠结之下，她决定按下按钮，所谓的纠结，也不过是她心理准备的时间，在她没把小耳朵扔掉，而是锁在书桌抽屉里时，这个决定早就已经下好了。不过在此之前，她洗完了碗筷，洗了澡，刷了牙，这样即使被吓晕了，第二天醒了也会是清爽的。

“投影吗？”按下按钮后，眼前出现了个闭眼的二头身白发小人，这比她预想的画面可爱多了，麻酿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软软的，滑滑的，凑近闻也香香的……

“咳、咳。”

麻酿猛地坐直身子。

白发小人已经睁开了卡姿兰大眼睛，“这不是投影，是由我的力量凝聚而成的，不过还是你们厉害，尽管不能使用外源力量，却能利用世界规则创造奇迹。”

“维尔。”麻酿有种直觉，这小人就是她要找的维尔。

“对，是我，维尔，维尔的维，维尔的尔。”被麻酿要刀人的目光一瞪，维尔秒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起来，“麻酿，没想到那么快就再见了，我还以为能以一种更帅气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向你解释这一切呢。”看起来，他也很嫌弃这副短手、短腿的模样。

“先等等。”麻酿翻出包薯片，用牙咬开包装，“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担惊受怕半个月，麻酿对他可想不起来什么“待客之道”，而且就怪他盘着腿坐着，像个松松软软的雪团子，看得她是又馋又饿。

“……”

维尔手一挥，背后出现了一张图片。

他开始讲述，影像也随之动了起来：一群Q版小人围攻着一只□□弹弹的诡异多手怪，双方小胳膊小腿你一下，我一下，而冲在最前头的，就是她面前的白发小人。他造成的伤害最高，但同时也承受着最多的伤害，突然，他被吸进了由爆炸产生的漩涡中。

再然后……“所以说，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在抓捕怪物时遭遇爆炸，意外来到这里，而且由于被世界排斥，无法治愈伤势，命不久矣了！？”

“可以这样理解。”

“那……我是被你选中的孩子？要帮你拯救世界？”

“噗哈～你好中二啊！”维尔笑得打滚，从按钮滚落在桌面上，坐起抹去眼角的泪水，“谁有资格选择你，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命运对我的恩赐吧。”

麻酿脸黑了一个度。

“什么意思？”

“世上没有两片一样的叶子，即使是双生子，再怎么像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这理论同样也适用精神力，但是，你我的精神力，在性质、容忍度上竟完美嵌合，我原本只是推测，可当你使出我的能力时，我就确定了，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我’，因此，我只要藏身在你的影子下，就能骗过世界法则，所以……”

“等等，你让我缓缓。”麻酿打断了他，推开椅子在卧室里一边走一边思考起来，骗过世界，这听起来难度就很高，还不如拯救世界，至少还有底气点。

维尔安静地等待，目光跟随着她，看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麻酿停了下来。

“我……！”她一滞，咬牙切齿，“你在干吗！？”一个和她相似的Q版小人，正学着她的样子围在他身旁暴走，屁股后还跟团烧得正旺的火焰。

维尔搭着小Q人的肩膀，一同朝麻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可爱吧？”

他这样，完全看不出初见时的稳重。

对这两张萌哒哒的小脸，心里有气也发不出来，麻酿懒得计较他干的“笋”事了，催促道：“快说吧，我要怎样帮你？听完我好去睡觉，这半月我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她对着镜子，心疼地摸向眼下的青黑。

维尔一愣，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麻酿反问。

“为什么要帮我？你这半月，不是因为我过得很痛苦吗？我这次出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切，然后拜托你找个除了垃圾桶之外的地方埋了笔而已。”

“因为你，帅？”帅得可爱。麻酿用一句他曾经说过的话回了他。

麻酿的举动和言语，显得他的行为是多么卑劣和不堪，维尔羞愧地低下头，“麻酿，对不起，我为我的鲁莽，对你造成的困扰再次表示歉意，但我并不奢望你的原谅，你无需做任何事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一个你知道我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

“别别别，你别这样。”他这颗和身体一般高的大头，再低下去，麻酿都怕他一头栽下去，她用一根手指顶起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这也不是你的问题，是，是——是我的错！”

“如果是别人，得到这笔，想必会欢欣雀跃，如获至宝。只是，你这个倒霉的人，遇到的人偏偏是我，是我这个凡事先考虑最坏情况的人，但即使如此……”麻酿歇了口气，摸上她心仪的白发，“谢谢你信任我，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的眼睛在诉说，她说的每一个字是发自内心，维尔下定了决心，“麻酿，我发誓，我绝对会保护……好……你欸……”

“你怎么了！？”麻酿急了。

他身体开始透明，动作也迟缓起来，头一顿一顿的，仿佛进入了宕机状态。

“啊……呀……力量……用完，了，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期待……下次……帅气……与……你……再……见。”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要做什么！”

“你……知道……的。”

“的”字一落，他和红色按钮一同消失，桌面顿时空了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难不成，真的是她压力超负荷出现的幻觉？麻酿都怀疑自己了，本想挠挠头，却发现手指上残留的薯片渣只能作罢，把基本没动的薯片重新夹起，去刷了今晚的第二次牙，就脑袋空空地上床盖被了。

极度疲惫的身体，在她闭上眼后，没几分钟也陷入休眠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