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怪物 第3章 03

砖石垒成的城墙入口，有许多人头在攒动。一只橘猫顺着布满青苔的墙根溜过，与猎人协会统一发放的黑色斗篷相擦。他们是来看今早发布的新通缉令的，防卫措施已更新至全城巡逻的程度，这让不少居民略微放心了些。

阳光在艾因的胸针上折射出金色的辉泽，她负责向居民解释通缉令的内容和接下来的政策。已经说了一早上的话，同伴替了她的班，此刻，她正靠在墙角稍作休息。

但是，有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平静。

“您好。”

面前的青年脱下头上的礼帽，按在胸口向她微微躬身致意，浅灰色的发丝垂落下来。他披着一件漆黑的羊绒长斗篷，版型笔挺。双臂从斗篷下伸出来，露出里面同色的西服，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枝贵族手杖。

“打扰您了。请问您能帮我解释一遍，发布这张通缉令是发生了什么吗？您和其他猎人本周打算采取何种措施呢？”

他顿了顿，声音露出一点歉意：“那边人有些多…如果我打扰了您的休息，您可以拒绝我。”

艾因转过头来，刚好和那双抬起的冰蓝色眼睛对视。二者眼神相接了不到两秒，青年微微一笑，得体而又富有教养。艾因立刻就判断出来，一个贵族——这几乎是刻在他举手投足里的，某种显赫地位的标志。

但就是那一瞬间，她似乎产生了错觉。青年的眼睛里有种特别的东西…那是一种微妙的威慑，好像他站在那里，和在场的人都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还有那种隐隐约约，若有似无、忍而不发的危险和神秘感。如同黏稠的网，触碰到人的皮肤。

她在那一刹那联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

“您的举手投足不像是个年轻人。”艾因试探性地说。“非常…得体而老道。”

——您的气质不像是青年。

“我游历过相当多的地方。”

“的确。在我的印象中，温斯顿的贵族里并没有人拥有像您一样令人印象深刻的蓝色眼睛。”艾因说。

——您是从哪儿来的？

“最近城中有吸血鬼作案，而且相当频繁。我们还没有掌握‘他’的行踪，甚至不知道名字或是相貌特征。现在即使是白天，也非常危险，所以我们安排了巡逻。像您这样的人，最好应该去配一定的护卫。”

——作为贵族为什么不带护卫，单独出行？

“那么通缉令是关于‘他’的了。您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温斯顿的贵族。谢谢您，我刚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会听从您的建议去招聘护卫的。”

“您叫什么名字？如果您是来温斯顿旅行的，那么我建议您最近最好换一个地方。换句话说，这份通缉令可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了城中发生的事，您是否还会出现？

“我是帝斯.佩尔，”青年温和地说，“来自南部叶德拉城的子爵家族。这显然是一件可怕的事。不过，我不仅是来温斯顿旅行的，而是来办一件重要的事。鉴于往返的时间，看来，我需要拜托你们，并且严加小心了。”

毫无破绽…

艾因皱了皱眉。难道是她多虑了？

可是他们多日的追查毫无结果，这个作案的家伙胆大妄为却又滴水不漏，犯案的时间和地点都相当随性，甚至有些意想不到。艾因判断，他一定是一个踩着刀尖跳舞的疯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的通缉令下，去询问巡逻的猎人？乍一觉得相当不可思议，但她认为，这恰恰就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最后是一个误会，她会因为冒犯贵族被协会处罚，艾因也愿意冒险。

胸针似乎没有别紧，在这个说话的关头突然滑落了。

青年注意到了脱落的胸针，弯腰伸出手去捡，却不想刚好与艾因的手相互触碰。

帝斯愣了一下…人类的手指柔软的触感，温暖的体温，好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在蹭他的掌心。年轻的女孩从他的手中捡去了胸针，另外一只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腕。

“您的体温…真低。”

冷冷的声音。

空气似乎凝结了。

哈……真有趣。带着微笑的双唇轻轻上扬，怪物眯起冰蓝色的双眼。

“是的，确实如此，我正是来温斯顿治病。我的家族祖辈之中，存在一种遗传的病症，它会导致这种症状。我有可能将命不久矣…您能为我介绍本地的医师吗？”

怪物藏起笑容，发出一声哀伤的叹息。

女孩似乎愣住了。她急忙放开帝斯的手，有些手忙脚乱地别上胸针，脸微微有些发红。“…对不起，希望您原谅我的失礼……”

青年微微一笑，幽默地打趣道：“难道您刚刚以为我就是那个被通缉的吸血鬼？”

“……”艾因低着头，不敢直视帝斯的双眼，只能硬着头皮说：“上帝啊，真是连日的加班使我的神经衰弱了…我再次为我的行为道歉，如果您要到猎人协会去投诉我的话，我这就带您去。”

“没关系，您不要紧张。我相当理解你们为工作的付出，这是一件好事。我只是好奇，如果发现我不是吸血鬼，您要怎么解释您像这样握住我的手？”

“嗯…我想我会说：‘噢，天哪，我在您的手腕上发现了一只虚空蚊子，我想帮您赶走它。’”艾因耸了耸肩。

“哈哈哈哈…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帝斯忍不住笑了，“您真有趣，哈哈哈哈…”

“也许吧。不过您的脾气真好，我还以为一般贵族受到这样的侮辱会暴跳如雷呢。”

“我想，暴跳如雷的就不是贵族了。”帝斯也耸了耸肩。

“噗嗤……哈哈哈哈，”艾因笑得眼角出现了泪花，她就这样靠在城墙上，擦着眼角笑了好一会。帝斯拄着手杖，微笑着静静看着她。

一个小小的布绣挂坠躺在她的掌心，被递到帝斯的面前。

针脚并不精细，也没有东方人贸易过来的那些产品那么精美。挂坠的正面，黑白的阴阳鱼图案外部是一个八边形，一些横杠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排列着。

“在我的故乡，”艾因慢慢地说，“这是一种寓意平安的护身符，它的上面是‘太极’和‘八卦’，这种图案被认为有着神秘的力量。”

“这上面有圣力吗？”

“没有。”艾因笑了，“也许你不会理解东方人的思维，不过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祝福。”

她把那个挂坠放到帝斯的手里。

“希望你早日康复。”

“…谢谢您。这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帝斯郑重地说，握紧了它。

“愿我能再次与您相见。”他说。

因为是计划9万字的中短篇所以为了保证叙事重点，前期节奏会快一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