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怪物 第14章 14

潮湿的夜风中带有海洋的咸腥味，灯火在模糊的提灯玻璃背后静静燃烧，巡逻的两个猎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是为昨天发现的那具尸体而来的。这个人被发现死在了沿岸的灯柱下，脖子上有两个干涸的血孔。他的帽子软塌塌地落下来，遮住了男人惊恐的脸。

吸血鬼很少为了吸血而杀人，除非是极度饥饿，或者不畏惧猎人的抓捕。不管哪种情况，都代表“他”的危险性高于一般吸血鬼。

慢慢起雾了，其中一名猎人把提灯举高，费劲地辨认方向。

“这雾真是…”他抱怨了一句，想要转头看向他的同伴。

但是他的同伴不见了。

……

“我没想到你居然主动请缨。”艾因说，“你不是吸血鬼吗…”

“你认为我会包庇同类？”帝斯牵着她的手，在海岸旁的道路上行走。自从有名巡逻的猎人失踪之后，这条路如今少有人来。协会最近又一次变得忙碌，提升了合组巡逻的人数和频率。

他们这是在下班后，帝斯询问最近艾因的时间推迟了的原因，然后要求走一次那条路。

“我只是很烦‘他’减少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吸血鬼之间的联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紧密，事实上，”帝斯说，“我们不互相攻击只是因为没有必要，和忌惮他们所属的领主。因为理论上，只有领主才有支配所属吸血鬼的权力。”

“所以…你不忌惮吗？”

“反过来差不多。”帝斯笑了，他停住脚步，蹲下来抓了一点泥土，捻了捻。

“魔力残留。不太成熟，不过…有不同的魔力。会运用魔力的必然是有爵位的血族，做不到消除的话，爵位又不太高。”

“所以其实是两名吸血鬼？”

“…应该是。其中一名是刚被初拥的吸血鬼，噗…一对‘孩子’和‘父亲’。”帝斯说，“你可以去查查最近失踪的人，他们当中，有没有年轻的女性，20～30岁。那个猎人应该是被传送走了，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明白你说那个凶手出现你就肯定能知道的意思了。”

“如果我复原传送法阵，就应该能知道那个猎人的位置。”青年垂下冰蓝色的眼珠，站起身来，用手帕擦了擦指尖。他感觉到艾因在拉他大衣的衣角，于是弯下腰去看她。

她亲吻了他的脸颊。

“这是奖励吗？”他笑了。

“我没想到您这么厉害。”

“那这点奖励可不够。”帝斯说，“‘明天是工作日’。”

艾因听懂了他的暗示，脸红了。“如果您真能帮助我们破案的话…”

“看来我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方法……”帝斯把手杵到嘴边，用手指关节抵着下巴，若有所思。他笑了，露出尖尖的犬齿。

泥土里，残缺的微弱银光被一点点点亮，繁复的银线交织串联，最后发出耀眼的光芒。青年沉默不语，随即轻轻一挥手，法阵便破碎散去。

他在艾因递过来的地图上标了一个坐标。

“西边的迷雾森林？唔，那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艾因说，“您给我们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您到时候会参加围捕吗？”

“唔，嗯？不知道…也许吧，这要看上级的安排。”

“如果您要去，我就提前去一次。”青年背着手，笑眯眯的。

艾因无端有些后背发毛。她拍了拍帝斯的肩膀，说：“…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您和同伴要小心。对方是有爵位的吸血鬼，子爵，或者男爵，而且会使用传送法阵，一定有后手。”帝斯说，“…我必须保障您的安全。”

“您做的有些…超过。感觉我在导致你们自相残杀…真怪。”

艾因挠了挠头。

“您要阻止我吗？”

“…”

“他们减少了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这是不可饶恕的。而且我还能从您这儿得到奖励。这对我来说，血族之间，不是您认为的同类相残的事，因为我们是一个和一个，而非两个。”

“好吧，帝斯。如果你担心我的安全，你就在围猎时注意一下就行了。倒不用做到这份上…”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

“我这回是真搞不清你的分析思路，”蕾娜满脸的问号，正追着抱着一大摞资料的艾因絮絮叨叨，“你是怎么想到从失踪人口查起的？现有的线索少得可怜。”

“…正是因为现有的线索非常少。”艾因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心虚地说，“那个猎人是瞬间消失的，没有声音，有可能是被传送魔法传走的。会运用魔力的必然是有爵位的血族，但他们没必要吸死人类，所以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总之我也只是在碰运气。”

她不自然地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帝斯仗着索要“奖励”有些得寸进尺，少了一些先前温柔克制的作风。但就是这样也把她折腾得够呛…接受吸血鬼公爵（哪怕是他自愿）的帮助，艾因总有种怪怪的出卖身体的感觉。

“好吧。”蕾娜泄气地说。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和艾因一起翻找资料。

她的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提蒂丝.芙兰，23岁，花店老板的女儿，一周前失踪。最后一次见到她的人说她要去海边捡贝壳。”

“和死者的时间对上了。”艾因思索道，“那个失踪的猎人和她有没有社会关系？”

“艾里克.索伦森，他们的住址很近，是邻居。”

“我们可以去问问看。”

调查进展的很顺利。据花店老板所说，他们的关系很好，从小就经常在一起玩。艾里克还想要和她结婚，偷偷告诉过他。提蒂丝在花店帮忙，有时候需要去海边捡一些贝壳做装饰来卖。

“线索还是太少了。”蕾娜摇头，“虽然时间、地点、关系都对上了，但是我们没办法找到他们。”

“也许我们可以拿着魔力探测器去失踪的地点试试。如果真有传送法阵的残留，我们分析完就能知道他们在哪。”

“…天才！不过，你居然知道怎么分析吗？”

“我找到了，呃，非常好用的辅助设备。”艾因嗫嚅着说。

此时此刻，“非常好用的辅助设备”正踩着一双光滑锃亮的黑色皮鞋，穿着昂贵的双排扣呢制大衣，面色轻松地在这栋密林中都铎风格的别墅里转来转去。他刚刚参观了根据主人的癖好建造的地牢，包括其中的囚徒，正在观察地上建筑的装修风格。

他已经发现了那个猎人，他的身上有伤，缠有绷带，奄奄一息，但并不致命。主人应该是想把他作为食物喂给新的“孩子”。选择这个猎人的原因应该是他对“孩子”有特殊的意义，这如同一场新的受洗。

“主人”不在这里，但也许将很快回来。

但帝斯并不急迫，他慢慢挪着脚步，正如一位高贵的帝王。他无论到哪里，都不会不受欢迎，他必须是受欢迎的。

主人没有把“孩子”留在这里，说明他很重视她…同时也害怕她逃走。帝斯观察了“孩子”房间的内设，得出结论。一路走来，他对那些精心布置的法阵施了些“小小的花招”，这可以帮到他的伴侣，让剧本的走向略有波澜，又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该去接她了。”吸血鬼公爵愉快地看了看怀表的时间，舔舔嘴唇。昨天的艾因太可爱了，对他那些有些过分的小要求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地答应，结果最后差点哭出来。不过这可填不满他的胃口，他还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