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清日暖,晴空万里。缭绕的云雾间,白玉灵舟若隐若现。
灵舟内部,白玉浑然一体,每一处皆精巧至极。
宽大云床之上,懵懂漂亮如雪团子似的小孩子翘翘脚丫,再甩甩尾巴,又咕噜噜滚了两圈,终于慢吞吞睁开了一双澄净明澈的琥珀瞳。
“醒了?”一旁静观小家伙各式动作的白衣剑尊语气淡淡。
谢杬迷惑地瞅瞅周围环境,却还是乖乖点头,小奶音软糯稚嫩:“杬杬睡醒啦~”
杬杬这一觉睡得可舒服啦,是什么、是……神清气爽!
对,神清气爽!
谢杬杬奶呼呼的小脸蛋一扬,还挺得意呢。
……就是肚肚有点饿。
小家伙无辜地眨巴眨巴圆眼睛,好乖好乖地瞅着自家爹爹,若有所求的小模样格外惹人疼。
谢晏枫终究还是没忍住舒缓了冷淡眉眼。
他心底无奈地轻叹一声,对自己的妥协竟有一种宿命般的预料之中。
算了,杬杬还小,贪睡一些也是正常。
如此这般想着,谢晏枫索性将原本打算放在后面说的事情提前。
浓睫轻垂,谢晏枫指尖微动,一张薄薄的纸就落到了谢杬身前。
“杬杬看看这是什么?”
“呀?”小孩子歪歪圆脑袋,脸蛋上的软肉肉随着动作轻轻颤了颤:“什么呀?”
“立……买?房屋、文……”谢杬两只嫩呼呼的小胖手捧着纸张,刚磕磕绊绊地读了一句,拖在身后的毛茸茸大尾巴就不好意思地在柔软的被褥上扫了扫。
小家伙鼓起脸蛋子,有点垂头丧气:“爹爹,杬杬不认识……”
“是爹爹考虑不周。”谢晏枫失笑,起身走过去安慰似抱起那只香香软软的奶团团。
“杬杬还小,这些尚且不急。”他温声道。
谢杬抖了抖大尾巴上的毛毛,捧着纸张暗自下决心:杬杬不要做小文盲啦!
杬杬要好好学习,多多认字!
虽然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心底立下了雄心壮志,但不认字就是不认字,谢杬杬耷拉着无形的三角耳朵把纸张举起:“爹爹念~”
“好。”谢晏枫揉揉小家伙软绵绵的脸蛋,单手抱稳谢杬后,接过纸张:“立典卖房屋文契……当日一并收足,并无短缺……空口无凭,立此文契为证。”
小文盲听了半晌,半懂不懂的,小表情有些懵懵呆呆:“杬杬?”
“对,是杬杬。”知道小孩子是听到了熟悉的字眼,谢晏枫眸中含笑:“杬杬昨日不是说喜欢那个小镇吗?爹爹在小镇里买了一处宅院,房契上面写的是杬杬的名字,以后这处宅院就是杬杬的……”
“杬杬想去住多久都可以。”白衣剑尊语气平淡而不容置疑:“杬杬的房子,自然是由着杬杬的心意。”
“杬杬的?”小孩子仰头,呆呆地看着谢晏枫俊美深邃的侧颜,琥珀瞳中一点一点聚起璀璨的光芒:“是属于杬杬的房子……”
谢晏枫微微笑起来,语调温和地给出肯定的答复:“没错,杬杬的。”
“杬杬是房子的主人,哪怕是爹爹,杬杬不高兴了,也可以把爹爹扫地出门。”谢晏枫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些许调侃。
“不会的。”谢杬藕节般胖乎乎的短胳膊抱住谢晏枫脖子,闷闷道:“杬杬最喜欢爹爹了,不会把爹爹赶出去的。”
谢晏枫眸光一凝,心间仿佛被蜜糖塞满,弥漫的甜意让他唇边弧度染上难言的温柔:“爹爹也最喜欢杬杬了。”
“杬杬把房契收起来吧。”他抚了抚小家伙软韧的脊背,嗓音沉静而包容。
谢杬杬重重点头:“嗯!装进须弥戒里,好好的,不让它坏了。”
“不会一碰就坏的。”谢晏枫轻笑:“我在房契上面留下了一些灵力,灵力会保护着房契,不让它轻易受损。”
小孩子闻言,琥珀瞳越发晶晶亮,开心地卷卷尾巴:“杬杬知道了。”
但谢杬还是专门腾出来一个玉盒,郑重地将房契板板正正地放进去。
谢晏枫没有阻止,哪怕小孩子腾出来的那个玉盒里面原本装的东西比那处宅院贵上数十倍,他也只是笑着给予小孩子鼓励与肯定的目光。
等小孩子把玉盒收进了须弥戒中,谢晏枫才开口问道:“杬杬饿了吗?爹爹带杬杬去吃饭好不好?”
“饿啦~”谢杬乖乖道:“要去吃饭的。”
谢晏枫便抱着谢杬杬走出卧房。
看到厅中已经摆满饭菜的木桌,小孩子好奇:“爹爹做的吗?”
“对诶,爹爹什么时候买房子啦?杬杬不记得呀~”小孩子的思绪又拐了回去:“杬杬一直跟着爹爹,爹爹没有离开过呀。”
“饭菜是客栈里的。”谢晏枫微带无奈地捏捏小家伙胖脸蛋:“本来正好吃的,可杬杬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饭菜就只能用灵力温着了。”
谢杬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里含着点不好意思,但小嘴一噘,又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杬杬也可以吃昨天买的糕点~”
“这样啊,原来是爹爹自作多情了?”谢晏枫笑着掂了掂怀中的奶团子。
谢杬小小声哼唧了下:“也没有……”
小家伙偷偷瞄了眼自家爹爹,然后,那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的脸蛋讨好地凑过去蹭蹭谢晏枫面颊:“爹爹~”
脸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谢晏枫心软成了一片,他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我们杬杬啊……”
他也不为难小孩子,只是一边将谢杬放在椅子上一边继续解释道:“昨夜杬杬睡着了之后,我将清宇剑留在床尾保护杬杬,又出去了趟……”
“然后就买下了宅院?”谢杬眼眸溜圆,小眼神崇拜。
谢晏枫被眼巴巴的小家伙逗笑,轻轻颔首。
“哇~”谢杬呜哇:“爹爹好厉害。”
谢晏枫听着小孩子惊叹的小奶音,笑着把汤匙塞进谢杬肉乎乎的小手里:“杬杬不饿了?乖乖吃饭。”
“这就吃。”谢杬尾巴尖尖一翘,小狗崽似的埋头嗷呜呜吃饭。
等小孩子吃完饭,灵舟也进入到扶光群山上空。
谢杬站在船舷旁,想了想,仰头主动道:“爹爹,杬杬可不可以直接去朝稚峰听课呀?”
谢晏枫眼中划过一抹诧异:“杬杬是担心须弥戒里的糕点坏掉吗?须弥戒中时间是静止的,糕点不会坏掉。”
“不是。”谢杬摇头:“是杬杬想去学习。”
杬杬不想当小文盲啦,要好好学习。
谢晏枫没看出身前这只矮墩墩奶团子的小心思。不过既然是谢杬自己要学习上进,他自然不会阻止。
“那我们现在去朝稚峰。”
声音未落,灵舟便已经转变了方向。
……
自从前日眼睁睁地看着小师叔含着泪花花离开,卫徐干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教习长老在上方讲述妖族冥诡之祸,他在下面呆呆地看着窗外。
看着看着,他猛地跳了起来。
“卫徐?”别惊雀连忙扯住他的衣角:“还在上课呢!”
“不是,别惊雀,你看!”卫徐激动地指了指窗外:“是小师叔和师叔祖!”
别惊雀顺着他指出的方向望去,看到挺拔清俊如竹的白衣青年和青年怀中脸蛋奶甜的小孩子,眼中也溢出些激动。
但他并没有像卫徐一样跳起来,而是看向教习长老。
今日为他们讲课的教习长老是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他见两个学生都坐不住了,也不强求,笑着放他们出去。
别惊雀和卫徐谢过教习长老,脚步急促地跑出去。
“师叔祖,小师叔!”
谢晏枫朝跑过来的两个孩子微微点头,然后俯身将谢杬放下,又递给谢杬一个储物袋:“杬杬,你昨日买的那些礼物爹爹刚刚都已经移进这个储物袋里了,过去吧,爹爹下午来接杬杬。”
谢杬握住储物袋,稍稍犹豫了会儿,踮脚亲了谢晏枫脸颊一下,然后才迈着小短腿朝别惊雀两人跑去。
谢晏枫看着小孩子摇摇晃晃的小身影,眸底掠过一抹笑意。
……
“小师叔,昨日我回去问了姨母,是我们没注意到你的情绪异常。你现在好点了吗?”卫徐拍着胸膛很是豪气:“小师叔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卫徐是锻造峰玉菡道君已逝的长姐之子,自幼就养在玉菡道君膝下,二人情同母子。他话语中的姨母就是指玉菡道君。
说起来,谢杬杬也是见过玉菡道君的。
前几日和锻造峰祝师姐一起到清宇峰看望谢杬的几个女修中就有玉菡道君。
“小师叔,我也会照顾你的。”比起卫徐,别惊雀要寡言许多,但此时他也紧跟着点头道。
谢杬被他们真诚地看着,尾巴尖尖忍不住快乐地勾起一个小弧度。
不过,小孩子还是认真解释道:“不是你们的错。杬杬哭,是杬杬自己的原因。”
“而且杬杬是小师叔,会保护你们的!”小孩子信誓旦旦。
卫徐闻言反驳:“是我保护小师叔!”
别惊雀看看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小孩子,心中并不赞同谢杬的话,但他不似卫徐大大咧咧,只是默默地将反驳藏在心里。
那边谢杬却和卫徐杠上了,两人都嘟囔着“我保护你”,来来回回,似乎永无止境。
别惊雀只好用另一个话题打断他们的复读机行为:“小师叔,以后朝稚峰就只有我们三个了,林韵诗要在圣音阁修行,不回来了。”
“呜?”谢杬不解:“为什么呀?扶光宗不能修行吗?”
“这个我知道!”卫徐连忙抢答:“因为玄音仙子和林长老要解除道侣印记!”
新的名词出现了,小文盲杬杬投去迷茫的目光:“什么是道侣印记?”
“就是让人结成道侣的印记啊!”卫徐挠头。
这样吗?
谢杬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不对,只好点头表示知道了:“所以是因为这个,林韵诗就不回来了?”
“对啊,她要跟着玄音仙子嘛。”卫徐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放低了声音:“我昨天听到姨母和邵姨母说话了,她们说全都是林长老的错!”
这一回,不止是谢杬杬投过去好奇的目光,就连别惊雀都朝卫徐那边靠过去了一些。
别惊雀是玄诚真人故人的遗腹子。虽然他已经被玄诚真人记在了名下,但玄诚真人是一个长年游历在外的剑修,别惊雀大多数时间是由傀儡照顾着的,是以,他和谢杬一样对外面这些传闻一无所知。
卫徐在谢杬杬和别惊雀催促的目光中,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继续小声解释……
“……所以,是因为什么呢?”小孩子眼巴巴地瞧着谢晏枫,小脸上写满了“快来问我呀~”的迫不及待。
谢晏枫失笑,他其实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但还是顺着小家伙的意,问:“因为什么呢?”
“因为白月光!”谢杬杬脑袋一昂,小犄角都透着得意:“因为林长老有白月光,所以玄音仙子不要他啦!”
谢晏枫挑了挑眉:“白月光?”
“杬杬也不知道什么是白月光。”小家伙被问到关键之处,小脸上的欢快收了收:“卫徐也不知道,因为他刚听到这里,就被玉菡师姐发现啦,玉菡师姐把他赶了出去。”
“还有别惊雀,他也不知道。”谢杬杬扒拉着胖乎乎的手指,认真给自家爹爹解释:“我们中午睡觉的时候还在说的,可是我们的意见不一样。”
“杬杬觉得白月光是很好吃很好吃的糕点,或者是糖画?是不是因为林长老不给玄音仙子吃,所以玄音仙子才生气离开哒?”
“但卫徐说白月光是玩具,别惊雀说是宝剑!”小孩子纠结地拧起小眉毛。
谢晏枫却注意到另一点:“杬杬今天中午是和别惊雀、卫徐一起睡的吗?我记得朝稚峰上每个孩子都有单独的午休房间。”
“有房间的……”小孩子眼瞳纯净无辜:“可是我们在讨论什么是白月光呀,分开就说不了话啦,所以我们就都在一个房间里。”
“爹爹,怎么啦?”
谢晏枫沉默须臾,而后平静道:“没事。”
“如果杬杬想知道什么是白月光,可以去问你叶师伯。”他给小孩子提出建议:“对于这些,他向来最是清楚。”
一直都是和杬杬分开睡的爹爹:你叶师伯对这些最是清楚。
无辜中枪的叶湛锋:???
“立典卖房屋文契……当日一并收足,并无短缺……空口无凭,立此文契为证。”——引自《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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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