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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永安在 殊道同归 第23章 北平

作者:韩起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4-01-27 04:33:43 来源:文学城

宫城起了个早,去了趟新新公司。

既然要拜访,那也不好意思空着手上门。屠苏阳提过他母亲是杭州人,在他六岁的时候火车事故不幸离世。虽是二房,但父母是自由恋爱故而鹣鲽情深少不了爱屋及乌。

宫城特意挑了些杭州特产借此投其所好。

方谬天巡逻途中,赶巧不巧遇到廖诗诗去邮局寄东西。嫌东西重,嫌他不懂怜香惜玉,总之软硬兼施,撒娇发嗲硬是让方谬天帮她提着要寄的物件陪她去趟邮局。

廖诗诗把两罐奶粉、香油、雪花膏、丝袜交了上去,在窗口填写着中华邮政交寄国内详情单。

方谬天百无聊赖地靠着招待窗口,偶然听见窗口的工作人员和同事唠了一句:“前段日子也有人寄这个牌子的奶粉来着,是不是这个牌子好啊?”

同事:“侬嘎呢记拉嘎清桑?记性老好额!(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记性真好)”

窗口:“是个北平人,卖相长得不错,个头都快赶上窗口顶上了。那个姓氏挺少见的,名字也好听,叫什么屠苏阳。”

同事:诶呦,侬个小妮子嫑看上人家忒?(诶呦,你个小姑娘不要看上人家了)

砰!

两人吓了一跳。

方谬天双手撑在窗口,脸凑着窗口朝里喊:“他寄了什么东西,寄哪儿去了?”

对方看他巡捕打扮,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就知不好惹。赶紧安抚道:“您等等,我去把单子找出来。”

方谬天拿到邮寄单,看了下收件人姓名写着“苏禾”,寄送往北平,包裹内装何物写的是奶粉、果丹皮。

方谬天拿着单子转身就要走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紧紧抓着胳膊,“这个你不能拿走。”

“给我拿笔和纸来。”方谬天吼道。

“快去拿!”工作人员抓着方谬天的手不肯松,回头通知同事。

廖诗诗收好执据和挂号凭单,回头找方谬天就见他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诶,谬天!”凭她叫唤也不见回个头,廖诗诗望了眼窗口,见工作人员将纸笔收了回去。上前询问:“您好,刚才那位先生什么事儿啊?”

工作人员刚想告诉她,被同事一拉,冲窗外大喊:“洒宁晓得!(谁知道)”

廖诗诗吃了闭门羹也不好再问什么。

“一句话不留把我一个女人家扔下不管,算什么男人!”廖诗诗双手抱在胸前,红唇翘得老高,一脸不高兴。

宫城检完票上车,这是他第一次去北平。

“宫城,跟我去北平呗?”

屠苏阳曾经问过他,被他回绝了。

“宫城,你知道吗?那故宫,就原先那紫禁城,里头有座钦安殿跟你的字一模一样……”

最终,他答应了。

屠苏阳激动地抱着他说到时按坤宁宫墙的宫墙红给他做身红西装,让宫城穿着红西装同他回北平,见他的老父亲。

——可惜,他食言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窗声。

思绪回到当下。

宫城惊讶地发现穿着制服的方谬天敲打着玻璃,示意他打开。

可窗卡死了。

宫城隔着玻璃告诉他去前面,方谬天领会赶紧朝还未关的车门奔去。

穿过两节列车,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宫城加快了步伐穿梭于拥挤的车厢。但为时已晚,乘务人员已经关上了车门。

即便是他也无法制止已经驶动的火车。

宫城回头见有一扇窗开着,赶紧上前将头探出窗外。

火车缓缓地向前行进,方谬天等着宫城车厢经过的那一刻,跃起,将手里的纸团塞到了他手中。

“屠苏阳之前寄过东西……这是地址!”方谬天调头追赶着,手括在嘴边大喊。

站台上的嘈杂和呼啸而过的风声将他的呼喊瞬间吞没。

宫城回到座位,打开揉皱的纸团,是一个地址。方才依稀听到方谬天喊“屠苏阳”、“地址”,但和陈寅亥给他的屠苏阳家的地址不一样,或许他漏听了什么关键的字眼。

除了地址上面还有两个字,不巧的是第二个字花了。只认出了一个“苏”字,直觉告诉他这像是个人名。

宫城捏着纸张觉得潮潮的,其他字也不同程度洇了。刚才方谬天穿着警服,显然是工作时间,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急着告诉他,可具体的只能等他回去才能问清楚。

宫城收好了地址,开始了他的旅程。

除了去日本上学和去杭州姨家,他还没有离过上海。

方谬天摘下警帽,捋了一把头,掌心全是汗水。

“也不知道宫城那小子听进去了多少?”

从上海到北平如果风顺大致需要3天。

宫城从上海北站出发沿着京沪铁路达到南京的时候已经晚上7点,出了南京下关火车站雇了一辆人力车到码头,买了一张船票坐轮船渡江到了浦口。去火车站买票乘坐津浦线特别快车,第二天晚8点半抵达天津总站,换了京津线特别快车,抵达北平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半了。

一路舟车劳顿,宫城在附近旅馆住了一晚,顺便弄弄干净免得脏兮兮的去屠苏阳家拜访失了体面。

或许是奔波操劳的原因,宫城发现冒出了胡茬。当初屠苏阳还笑话他嘴边没根毛,他不是不长,只是没他们长得快天天要打理罢了。

宫城对镜子照了照,确定仪表整洁端正,提着行礼下楼退了房。

按着陈寅亥给的地址,宫城顺利找到了屠苏阳家。

狮子抱鼓的门当相当气派,四合院的外观虽说不像上海的洋房富丽堂皇,却有着古朴大气的韵味。

宫城拎起椒图口中的门环敲了几下,铜环在门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雕刻繁复的照壁和一口青花瓷的大水缸。

“您干嘛的?找谁啊?”

宫城这才注意到一个穿着花布衫,梳着乌黑大麻花辫,肤色略黑却有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的丫头躲在门后。

“你好,我叫宫城,是屠苏阳的同学。”正当宫城回复她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个浑润的男声。

“喜眉,谁啊?”

“回老爷,他说是二少爷的同学。”喜眉回头,见屠孝延走了来,便退开将门口留给他。

宫城一听她喊“老爷”,“咯噔”了一下,那不就是屠苏阳的父亲?难免紧张起来。

屠孝延露了面,一张国字脸看上去正气凛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眉眼带着慈善。相比这个年龄段的人他满头的银发难免引人注目。

宫城向屠孝延重新作了一番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宫城,从上海来。是屠苏阳军校时的同学,顺道过来拜访,带了些礼物,不成敬意。”

喜眉一听,刚要说什么被屠孝延伸手拦下,便低头不再作声。

“苏阳的同学?大老远从上海来北平还破费,那别在屋外站着了,快进屋坐坐。”屠孝延笑起来眸中带睐,热情邀请宫城进院。

宫城提着行礼和礼物,踩着脚下的唐莲纹地砖,一路穿过抄手游廊。屠孝延拄着一柄紫檀鹿角银柄拐杖,步履蹒跚。然而宫城印象中记得屠苏阳说过他父亲眼神不好,却是腿脚利索。

坐定,上了茶水。屠孝延打发喜眉下去。

他上下打量着宫城,微微张着嘴颇有些意外,却又满眼是欢喜。

宫城被屠孝延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端起茶几上的茶也不管今晚能不能睡着,掀开盖碗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迎面扑来,宫城轻呷了一口。

“从上海过来,途中休息过没啊?”屠孝延关怀。

宫城放下茶碗,回道:“昨晚到的北平,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休息的。”

“要是没休息好,我让下人给你备间客房先好好睡一觉。”屠孝延说着,望了一眼桌上的礼物,眼前为之一亮,“这些是杭州的特产。”

“杭州和上海离得近,市面上多能买到苏杭一带的特产。”

屠孝延眯眼,他知道对方在回避用心,既如此他也就佯装不知收下他的好意。

“屠苏阳不在家吗?”宫城询问,从进屋到现在的观察他推测对方大概率还不知道屠苏阳遇害的消息。

“苏阳当了记者,总在外跑。已经半年多没回家了,你来得不巧!”

“屠苏阳已经半年多没回家了?”宫城亲耳听到着实震撼了一下,和屠苏阳神秘失踪的时间刚好吻合。

“是啊,这孩子随性惯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军校毕业非要跑去当什么战地记者,在北平当个普普通通的报社记者不好吗?”屠孝延说着无奈地摇着头。

和屠苏阳在上海初遇,他也说当了记者。虽然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宫城对他产生过怀疑,但终究没有深究。他看到过屠苏阳用着他母亲留给他的钢笔写稿子,玳瑁笔身却套着不匹配的派克钢笔帽。他不但留着,还一直在使用。大概就是那一刻他打消了对屠苏阳的怀疑,相信他真的只是一名记者。

“头回儿来北平?”

“嗯,第一次来。”宫城答道。

“这北平比不得上海热闹,但是逛的地方也不少。既然来了,干脆待几天好好逛逛。”

屠孝延说着余光瞥向门口又收回来,托起盖碗按着盖子嘬了一口。

“爸,听说有客人来了?”屠少阳一掸长褂,左腿先迈过门槛,紧接着扶了一下门框,右腿才迈了过去。

屠少阳长得一表人才,个头也高,身形与屠苏阳相比显得瘦弱不少。他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一身绛紫薄绸长衫,银色芝麻链的怀表链子露在斜襟外,一双皮鞋擦得锃亮。

即便有长衫的遮掩和皮鞋的矫正,却依旧无法掩饰屠少阳跛足的缺陷。

“少阳回来了?”屠孝延向他招呼示意过来见见客人,“这是苏阳的同学,从上海来的顺道儿来拜访,还特意带了堆礼物。”

屠少阳上前,瞥了眼桌上的礼物不甚在意,转而笑望向宫城:“我是苏阳的兄长,名字儿你刚也听我父亲叫我了,我叫屠少阳。您怎么称呼啊?”

“我叫宫城,幸会。”宫城赶紧站了起来。

眼下离得近了,宫城细细端详了一番,虽说是异母同胞的兄弟但是长相完全没有共同之处。

“不知道您这俩字怎么写呢?”屠少阳的笑带着生意人的精明和凉薄,笑不达眼底。

“宫殿的宫,长城的城。”

“哟,你这个姓听着贵气,家里要不做点生意真是浪费了这么好个姓?”屠苏阳套着话儿。

“家里确实做着些生……”

屠孝延突然咳嗽了一声,“人家舟车劳顿的,你也不说带人下去休息休息,饿不饿?”屠孝延数落着大儿子的待客不周。

宫城疑惑地望向屠孝延,刚才明明告诉过他是休息过了才上门拜访的。眼下这般……

——屠孝延在挽留他!

“对对对,是我没想周到。”屠少阳表示,“那父亲,我让人带他去客房。这也快中午了,交代厨房等会儿多做几个菜。”

“你安排去吧!”屠孝延朝他挥了挥手,遂向宫城笑道:“孩子,住几天不碍事别不好意思。你要有事要忙就去,不妨碍。”

宫城原本就有留下打探的意思,眼下是个好机会。

“谢谢您的好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屠少阳热情地要帮宫城提箱子,宫城赶紧拒绝,怪不好意思的。

屠少阳一改方才的殷勤,态度稍显冷淡。“你是屠苏阳的同学,也是汇文学校的?”

“我是他军校的同学。”

“你看着可不像当兵的料。”屠少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上海人,细皮嫩肉的,眉眼间蕴着一脉脱俗,清秀的可人劲儿和戏园子里的男旦比,要说艳压一头也不为过。屠苏阳读书的时候就喜欢往那戏园子里跑,还因为一个佟月清的戏子砸过一叫刘占山的军阀府邸的窗。

宫城:“扫地僧看着也不像指点江山的料。”

屠少阳愣了一下,嘴角弯起弧度,埋头笑着却不出声,“果然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和苏阳一个性子——不饶人。”

喜眉刚好经过,被屠少阳叫住。

“喜眉,你带他去客房。”屠少阳虽吩咐喜眉,却望着宫城:“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喜眉怯怯地抬头瞟见屠少阳走了才敢抬起头看宫城。

宫城望屠少阳离开,松了一口气。他们兄弟关系不好宫城是知道的,所以屠少阳讨厌他也是理所当然。

喜眉领宫城到了西厢房,要帮宫城拿行李被拒绝。

——哪里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提。

喜眉见行不通,便又说给宫城去打点水来,却抱着瓷壶犹犹豫豫的。

“你是有什么事吗?”宫城看了出来。

喜眉怯怯地抬起脸盯着他,低声问:“您是从上海来的,我有个东西也是上海来的想让你帮我看看。”

宫城当是什么,笑道:“你拿来,我帮你看看。”

“真的?”喜眉瞪大了眼睛,兴奋地叫起来。突然又有些沮丧,“可是我没带在身上,等下我去拿了给你瞧?”

“嗯。”宫城点头。

“那……我先给你去倒倒水!”喜眉一高兴,说话就结巴。抱着瓷壶转身一溜小跑。

宫城将行礼先放到了一边。

这么大的宅子,屠苏阳的家境殷实不容否定,但是要承担起研发的费用还是远远不够的。这屠家的营生或许会是个关键。

宫城沿着墙角,见前面一间屋子,透过纱窗往里窥探。里面一层层的好大一件木雕家具,像是一张床。往上瞧,好像还悬挂着一个什么物件。宫城贴近了窗,像是鱼形的物件。

“喂,你怎么出来了?”

宫城猛地转身,看到了提着瓷壶的喜眉好奇地打量自己。

“哦……我想跟你说不用麻烦了,我不渴。”宫城随便找了个借口。“你脚步真快,我都没来得及追上。”宫城指了指身后的屋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喜眉瞧了一眼这屋子,一撸长辫垂到了胸前,难受道:“这原先是二夫人的屋子,二夫人过世后,二少爷住着。如今二少爷不着家,就空着。我也就每隔两日进去打扫打扫,就连这都还被大少爷说过。”喜眉提到屠少阳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小声咕哝。

“你要回去不?”

宫城回头望了眼屋子,留意到门没有上锁。

喜眉要帮宫城倒水,被宫城拒绝了:“你别忙了,要喝我等会儿自己倒就行。”

喜眉望了望外头,确定没有外人。偷偷地掀起衣服一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铁皮盒,左不过一块大洋大小。

“您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喜眉双手捧着,好似珍宝一般贡上。

宫城接过,掀开盖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他当是什么呢,不就是雪花膏吗?宫城用手指蘸了一点,听见喜眉“诶”了一声,抬头疑惑地望她,喜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吭声。

宫城捻了捻,盖上盖儿还给她,“这是雪花膏,擦脸用的。”

“还真是雪花膏……”喜眉摩挲着铁皮盖子轻喃。

宫城奇怪,她既知道还问他做什么?

“你看得出是哪个牌子吗?”喜眉向宫城投以期待的目光。

“这还真不好说……”看铁皮盒子什么都没印应该是分装出来的。宫城搓了搓手指又嗅了嗅,看膏脂的质地略微发硬,气味也没有那么浓郁了,但是仔细闻闻那股桂花香和隐隐的檀木还是依稀能辨。宫城想起当初屠苏阳给他后面抹过的膏脂气味和这个倒有点相似不由得一阵心虚眼神闪躲,“可能……可能是雅霜吧?”

“真的?”喜眉喜笑颜开,宝贝地看着手里的铁皮盒。

“我也不是很确定,你可以拿去店里比对比对。”宫城提醒。

“嗯!”喜眉赶紧把宝贝藏了起来。

“你很宝贝这盒雪花膏?”

“这还是二少爷读书那会儿,放了暑假回来,去上海玩儿给我带的。”喜眉话落,羞答答地埋着头,两颊绯红。

屠苏阳的性格爽快应该和下人相处不错,但看这小丫头的神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

“喜眉……你是屠苏阳的通房丫头?”宫城念叨着她的名字想起读书那会儿陈寅亥拿屠苏阳有通房丫头这事取笑过,当时大家全当取乐,谁也没放心上。

喜眉扑闪着大眼睛,又羞又惊,“你怎么知道……”喜眉话到一半,咬着唇咽了下口水讪讪道:“老爷是有意把我给二少爷的,但二少爷嫌我年纪小,没成事儿……想着等几年,结果……二少爷眼下指不定在上海跟二少奶奶你侬我侬的,早把我忘脑后了。”

二少奶奶!

这四个字犹如一块陨石从天而降“哐”落在宫城面前,砸出了好大一坑。

“屠苏阳结婚了?”宫城吓了一跳,手指暗地抓挠着垂下的桌布。

“这倒没,就之前二少爷在家那会儿他问我‘过段时间娶个二少奶奶回来给你伺候好不好’。都还没过门呢就叫上了,不害臊!”喜眉忍不住抱怨。

屠苏阳在上海有女人了?

宫城胸口一颤,眼眶酸胀,杏眼泛起了亮泽,心里也憋屈得泛起酸来。面对喜眉,又不能表现出异样。只能故作镇定,循序渐进的套话:“没听他提过这事,你见过你家那位未过门的二少奶奶吗?”

“没见过。”喜眉摇了摇头,“不过二少爷夸她总四个字四个字的蹦,夸得跟天仙似的。”

宫城倒了杯水,颤巍巍地扶着胸口,埋头继续问:“是吗……屠苏阳的眼光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到底在说什么?

“你也是上海来的,我说个名儿你兴许认识我家二少奶奶。”喜眉突然认真,敲了下手掌。

“那你倒说说,兴许我认识。”宫城赶紧把水送到嘴边。

冷静、冷静、冷静。

“什么‘安’来着……”喜眉思索了一下,忽然大喊:“对了,就叫钦安。”

“噗——”宫城一口水呛进了鼻子,酸得难受,眼睛憋得通红,手背挡着嘴不停咳嗽,摸索着将茶杯放回桌上。

“你怎么了?”喜眉吓了一跳,想做点什么却又无从下手。

宫城咳了几下,抬起红眼,吸了吸鼻水,“这是屠苏阳说的?”

“嗯,至于姓什么少爷没说。”一回想起屠苏阳当时的样子,一门心思算是认定了。“还夸‘钦安’这名多好听,那洋人叫爱人叫‘亲爱的’,‘钦安’、‘亲爱的’听着多像……哪里像了?你觉得听着像吗?”喜眉泛起一阵醋意。

宫城眨巴着眼睛,敢情儿闹了半天他跟着自己较劲儿呢,吃了自己的醋。

亏了屠苏阳用的是自己的字,不然眼下他钻地洞都来不及。

“你认识我们二少奶奶?”

宫城喝了口水压压惊,没敢正眼瞧她,轻声应了句:“嗯。”他刚才那反应想说不认识都难。

“她真有那么好看吗?”喜眉怯怯地试探着,这点上她感到了自卑。她见过那月份牌上的美女,穿着旗袍,婀娜多姿的样子。

“还……还行吧!”

“你们男人一个样儿。”喜眉说完,一甩那根乌黑油亮的麻花辫气鼓鼓地跑了。

宫城愣了,屠苏阳得罪的凭什么他来背锅?

——二少奶奶。

这屠苏阳到底跟喜眉说了些什么?好歹自己也是个男的,怎么就成了他屠苏阳的二少奶奶了?要也是他屠苏阳给他做宫太太。

喜眉那样子,倒自己像个外室,她像个正室。

——我在想什么呢?

宫城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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