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训练,草翦教官突然厉声让小野、宫城还有屠苏阳出列。
三人来至一旁,宫城留意到小野的鼻梁上青了一块,像是被人打的一样。
从草翦教官的话里,宫城和屠苏阳算是听出了。有人举报他昨晚寝室斗殴导致小野受了伤,还看到屠苏阳出入了小野寝室带走宫城。
以草翦多年的教育经验立刻总结出了原委,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霸凌引发的互殴。
尽管宫城解释他们没有动手,临走的时候小野也没有受伤。但他不否认这件事是因他而起。
于是三人被罚在操场上做完100个俯卧撑才能回归训练。
“しかし私は被害者です。(但是我是受害者)”小野抱怨。
屠苏阳想解释,但宫城赶紧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妄动。
“あなたは100を追加します。(你再加100个)”
“はい。(是)”小野委屈得弯成了三角眼,不敢再多说。
草翦一声令下,三人趴在地上开始了俯卧撑。
“扑哧!”屠苏阳趴下时忍不住笑出声,刚好被草翦听到,他和宫城各加了100。
屠苏阳一边心里为宫城抱不平,一边佩服宫城倒是够能忍的啊。明明他才是受害者,眼下又被连累了一起受罚。吭都不吭一声?
“反省書を提出してください。(记得上交检讨书。)”草翦说完,背着手走向了训练场地。
“はい。(是)”三人异口同声答应。
火辣辣的太阳照着他们,屠苏阳心想刚才就该找个阴凉地。往旁边挪半米就是树荫,失策!
其实屠苏阳早就做完了200个,他看宫城还没好就不急着起来。
当初他看到白俄的同学的腹肌羡慕不已,为了练出那八块腹肌,读书时每晚做100个仰卧起坐,后来感觉不带劲儿了就逐一段时间往上加50个,巅峰时期是300个。
这200个俯卧撑压根不在话下!
小野先好了,归队。
终于一分钟后,宫城也好了。
屠苏阳几乎就在宫城起来的一瞬间也起来了。见宫城躬着腰,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赶紧上前搀他一把,谁料这小子居然不领情,一下甩开了他。
宫城一边喘气,一边紧闭双唇吞咽着,盯屠苏阳那眼神就像看到瘟神一样充满嫌恶。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训练场奔去。
屠苏阳注意到宫城眼里带着血丝,难道他昨晚没睡好?
莫非他认床?
训练中途,刘俊叔突然被叫走了。
张启明刚好看到,心想这刘俊叔安安分分的难不成也犯了事儿?
宫城刚坐下,发现他们寝的人都跟避瘟神一样走开了,端到别处去吃饭。
他完全被孤立了。
宫城默默地拿起筷子,刚要开动突然筷子被人从手里抽走。他光抬头还不够,仰起脖子才看清了对方。
宫城盯着屠苏阳,那句“你干嘛啊”还未出口,桌上的酱油拉面就被屠苏阳端了起来。
“走,上我们那儿吃去。”说着走过武藏苍介那桌的时候故意瞟了个白眼。
“来,顾笑庸。挪挪屁股!都往里坐一个位儿。”屠苏阳催促道,一边将宫城的酱油拉面往桌上一放,筷子往面碗上一搁。
顾笑庸正吃着,不情愿挪位置。
“那儿不是有位置吗?俊叔今天没来。”他指了指刘俊叔的空位。
屠苏阳还想说点什么,宫城已经主动走进去坐到了刘俊叔的位置。
“嘿,你来了?宫城!”坐在旁边的陈寅亥向他打招呼。
“嗯,打扰你们了。”宫城抱歉地点头。
屠苏阳脸上没说,但是心里不情愿地将宫城的酱油拉面往里一推给了陈寅亥,陈寅亥接过又小心翼翼地推到了宫城面前。
“谢谢。”宫城接过面。
“不客气。”陈寅亥一脸笑呵呵的。
宫城拿起筷子,要不是屠苏阳挟持着他的酱油拉面,真没想过来那么麻烦。
原本指望宫城坐自己对面的,谁想现在并排了,还隔着一个陈寅亥。
——人脸都看不见。
“诶,对了。怎么不见俊叔啊?”许汗青问了一句。
“训练的时候,我看他被教官叫走了。然后就再没见过。”张启明回道。
“说不定等会儿午休回寝室就能见到了。”陈寅亥嚼着饭闷闷地说。
“宫城,你怎么不吃肉啊?”许汗青留意到宫城的面碗里什么都吃了,汤也喝得只剩了碗底,唯独留下了叉烧肉动都没动。
“哦,我不怎么爱吃肉。”宫城解释道,一边掏出手帕擦着嘴。
屠苏阳竖起了耳朵,敢情儿他不是不好意思,是真的不爱吃肉。
记下了!
“宫城,你真不吃了?”陈寅亥盯着宫城碗里的几块叉烧问道。
“嗯,真不吃了。”宫城说着手已经端上了碗沿,准备收拾。
“等等!”陈寅亥赶紧拦下,“你不吃,那给我吧!”
“啊?”宫城放下碗,有些目瞪口呆,然后僵硬地点了下头。
陈寅亥说着夹起了宫城碗里的叉烧,见张启明盯着,索性也给他和许汗青碗里各夹了一块。正要给顾笑庸,对方来了一句:“诶,不用!我吃饱了。”毫不留情面地拒绝。
陈寅亥朝他怒了下鼻子,“哼,省了!”
“我说你家里也没给你少吃的喝的,你怎么总惦记着别人碗里的肉呢?”屠苏阳摸着下巴调侃。
“我这不是看不得浪费吗?而且宫城从始至终都没动过那肉,干净!别人的我还不稀罕呢。”
“你知道吗?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儿?”
“吃着自家碗里的,看着别人锅里的。”
桌上传来几人的一阵偷笑。
中午回寝室休息。
108寝室的众人也没见到刘俊叔。
训练结束回到寝室,他们才终于见到了刘俊叔。
“俊叔啊,你今天去哪儿了?都不见你人影。”陈寅亥说着跑过去揽刘俊叔的肩膀。
“对啊,上午见你被教官叫走就不见你回来。”张启明插道。
顾笑庸和屠苏阳见刘俊叔表情不对,垂头丧气的,平时也不是说他多活络但是精神头儿还是挺足的。
“俊叔,是不是出事了?”屠苏阳一句话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刘俊叔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屠苏阳不说话。
“俊叔,要是真遇上什么麻烦看看大家能不能帮忙解决,别不吭声啊?”顾笑庸平时虽然毒舌,但是心肠不坏。
“我要回国了,明天上午退学手续就能办下来。傍晚的渡轮。”
这个消息如同导弹轰炸着108寝室,瞬间扬起了无声的尘埃飘落到每个人的头顶。
陈寅亥刚想开口,被许汗青拍了一下肩示意他让开。
许汗青抱了抱刘俊叔,没有说话。
刘俊叔的嘴角努力上扬,挂起礼貌地微笑,拍了拍许汗青的背。
陈寅亥也一个熊抱上来,“我也要。”
“等等,我们是老乡,一定要抱一个!”张启明说着踩着床铺,跳下来,光着脚就跑过去抱上了他们仨。
“喂,等等,我也要!”顾笑庸此刻也顾不得平时的骄矜,要凑个热闹。
“你你你别过来……诶啊……!”
“你们急什么,人家不还没走吗?今晚我们给你践个行!”屠苏阳提议。
轰!
刘俊叔被他们几个压到了床上,床板发出一声巨响。
笃笃笃!
临门的小野开了门,看到屠苏阳站在门口,就像一堵墙。
朝坐在床上看书的宫城喊了一声:“宮城君。(宫城)”
宫城抬起头,把书反扣在床头柜上。
“ありがとう。(谢谢)”宫城朝小野礼貌地点头,关上了背后的门和屠苏阳在走廊上交谈。
“他们还有没有……欺负你?”屠苏阳刚看到武藏苍介不在。
宫城一脸你来难道就是要问这个?
算了,人家不想说就算了。屠苏阳摸了摸脖子说回了正事,“俊叔退学了,明天傍晚的船。今晚我们想在寝室里大家给他送送行,也没什么?就大家聚聚。你要不要一起……”
虽然宫城觉得有些突然。
“具体什么时候?”
“8点半以后吧?”
“哦,我可能晚点到。9点左右?”宫城回答。
“哦,那好。”屠苏阳俯视着宫城,他穿着制服的草绿色衬衫,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了轮廓清晰的锁骨,感觉就像那玉如意的手柄一样。
宫城转身进屋,屠苏阳突然叫住他:“诶,宫城!”
“嗯?”宫城握着门把,回头。
“啊,没什么。你忙,我先走了。再见,晚上见!”屠苏阳抬了抬手,转身一溜烟走到楼梯口往上走了几步。突然一想,他住一楼啊!于是摸着后脑勺退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宫城已经进去了。
幸好,否则差点出洋相!
晚上,8点40分左右108寝室就忙得差不多了。
于是靠窗的地上铺了刘俊叔的席子,摆上了晋裕的葡萄罐头、盛记陈皮梅、牛肉干,张启明甚至连KliM乳粉都拿了出来。
“谁要你的奶粉,你当还是吃奶的娃呢?”
“我收行李的时候我姥姥不在边上吗,结果她递错了,把送我大伯他闺女刚出生的小女儿的奶粉递给了我,我当时也没仔细看。原本要带的是华福麦乳精。”张启明直到现在都懊恼他的那罐麦乳精。
许汗青拿出了饭盒,知道刘俊叔明天就走,但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给他践行。于是赶紧去食堂打了一份荞麦面。
“怎么,你怕俊叔没吃饱啊?”陈寅亥调笑。
顾笑庸道:“这荞麦面没什么滋味就跟阳春面似的,你弄它做什么?”
“诶,等下!我弄武汉热干面给你们吃。”许汗青说着拿出自己床底下纸箱子里的香油、芝麻酱、醋、辣椒油、虾米、腌萝卜丁,那么一拌。
那香油的味道一出来,顿时香飘四溢。
许汗青先自己夹了一根尝尝味儿,砸了咂嘴:“这面不劲道儿,味道不对。”
眼下就一双筷子。
陈寅亥和张启明立刻明白了,迅速翻身拿来了吃饭的家当。顾笑庸则慢悠悠地,一点不急。
“俊叔,你用我的。这双当公筷。”许汗青见他行礼都理得差不多了,翻出来麻烦。他特意刚才尝的时候没碰嘴就是这个意思。
“好。”
正当他们觉得可以开始了的时候,陈寅亥朝屠苏阳喊:“苏阳,你还坐床上孵蛋呢?就差你了。”
“我这不等人吗?你们先开始。”屠苏阳盯着门口,这宫城是有多准时,都8点59分了还没来。
笃笃笃!
“来了!”屠苏阳心想,赶紧跳下床。
“是我,宫城。”
怕他们以为是查房吓一跳,于是便自报了家门。
咔嚓!
“快来,就等你了!”陈寅亥按着屠苏阳的肩膀把他挤到后头,探出脑袋迎接他。
宫城脱了鞋落座,拿出一个食盒放到中间,还有一罐丽辉饼干厂出产的夹心饼干。
“这个食盒是今天碰到静香护士,她让我带给你的。说谢谢你之前帮她搬东西,她也知道你要走了,让我跟你说声谢谢和一路顺风。”
“俊叔,你什么时候帮人家搬东西?居然不叫我?”陈寅亥努着嘴。
“我也是碰巧遇上,顺便帮忙。”刘俊叔笑着打开盒盖。
“你就别惦记人家静香护士了,人家有未婚夫了。”顾笑庸敲了一下陈寅亥的脑袋。
陈寅亥摸着头都忘了叫疼。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上星期我遇到了,他未婚夫来接她下班,我还和他们打了招呼。汗青也在,不信你问他?”
“对,确实。一个男的个子不高,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陈寅亥听得用手垂着自己盘起的大腿,都说这日本女人嫁了人就要在家相夫教子。静香护士这就要离开他了吗?
陈寅亥作悲地要把头往宫城肩膀上靠被屠苏阳并着三根手指头给戳了回去。
“你干嘛?让不让人难过了!”
“人家洗过澡了,别往人家身上靠。”
“我也洗过澡了,还用得铃兰茉莉味的香皂。人家宫城都没嫌我呢!对哦,宫城?”陈寅亥说着把头往宫城怀里蹭,气死屠苏阳。
宫城盘腿坐着,陈寅亥蹭过来刚好靠在他腹部就跟那狗讨好主人一样。
“唉,我说俊叔你家缺不缺狗,沈阳产的还日本留学过的,带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
静香护士是奈良人,送给刘俊叔的是奈良县出名的柿子叶寿司,顾名思义就是用柿子叶包裹住浸过醋的青花鱼覆盖的饭团。这样不但能去除鱼的腥味,保持生鱼片的鲜度,更增添了一股柿叶清香,这是当地沿用许久的保存食物的方法。
“笑庸,你的寿司怎么跟我不一样啊?”陈寅亥看到顾笑庸的鱼肉微微发红。
“估计是用的鱼肉不一样,这寿司用的鱼多了去了,像什么青花鱼、鲑鱼、鲷鱼……”
许汗青表示:“我是吃不出来,感觉这鱼都差不多。”
“这寿司吃的时候最好配上芥末、酱油,再来一杯清酒。”
顾笑庸话一落,陈寅亥和许汗青立刻纷纷跑回自己床铺,不一会一人拿着一瓶黑雾岛,一人拿着一瓶酱油回来。
“你俩这是……”
张启明吸溜了一下挂在嘴边的荞麦面目瞪口呆。
“不说都忘了,上回儿出去买的。”陈寅亥递了下去,大家传阅着。
黑色的瓶身上写着“黑雾岛”三个汉字。
“你这不是清酒,是烧酒。比清酒带劲儿。”
几个人头凑到一起,眯起眼睛,刘俊叔带头儿来了一句:“拿杯子。”
一声令下,除了宫城人手一个杯子凑了过去。
“你用我的。”屠苏阳自告奋勇把杯子让给宫城。
“这不有饭盒吗?我给你倒上,对了宫城你能喝酒吗?”陈寅亥觉得有必要问问。
“能,但明天还有课。够了!”
陈寅亥才倒了一口,他就拦住了。
“寅亥这都没倒上呢?”在张启明看来这一口酒根本就不算喝酒。
此时,南北差异体现得淋漓尽致。
“宫城说得对,你们明天还有课,要训练呢!”刘俊叔替宫城解围。
“就是,给俊叔满上,我们几个意思意思就行。”屠苏阳赶紧帮腔。
宫城抬眸望了屠苏阳一眼,屠苏阳正好和他对上了眼,冲他露出白牙笑笑。
“干杯!”
六人觥筹交错加一个饭盒。
“这酒到底没中国的酒带劲儿。”屠苏阳咂了咂嘴。
“谁说不是呢!”顾笑庸摇了摇头。“你快回去了,到时就能喝到咱们自家的酒了。”
张启明按着刘俊叔的肩膀捏了捏,好似安慰。
陈寅亥借着酒壮胆,“对了,说到底什么事严重到要突然退学啊?”
刘俊叔埋头蒙了一口酒,看着大伙儿说出了实情。
“我是家里逃出来的。我爸快不行了,让我回去。”
“俊叔,看不出来啊!你看着不像啊!”
刘俊叔看着老实,没想到也是一个叛逆青年,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家不还有你大哥和二哥吗?”
“我二哥打小身体就不好,家里说肺痨左不过今年冬天。大哥娶了个家室强的悍内,估计是怕我大妈和她媳妇儿兴奋作浪,让我娘受委屈。所以急着让我回去。”
“哦,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妈是妾氏就生了你一个,你大哥和二哥是你大妈生的。”顾笑庸凭借自己的分析理出了头绪。
“嗯,笑庸说得没错。”
其余几人纷纷抬起了头,向刘俊叔投去同情的目光。
“不过,这也是我妈甘愿的。我爸对我妈不错,我妈也懂避着大房,也就还好。”
原来这刘俊叔的母亲当初家道中落,还欠了债。他爷爷就和媒婆商量给刘老爷说个二房。媒婆收了钱就到那刘老爷面上去说:“你啊,这病不好是缺了个冲喜的。我给你算过了,你命里应该有三个儿子,眼下还缺一个。”于是顺理成章把刘俊叔的母亲嫁进了刘家做了二房,聘礼抵了债。半年后刘老爷的病碰巧好了,第二年还真生了一个儿子,那就是刘俊叔。可谓是母凭子贵。
刘老爷年纪大了,怕大房闹,于是承诺独大的一份家产一定给大儿子,再给一份她。老二看他造化,若是好的也不会缺他的。刘俊叔和他母亲共一份。他这么说无非是安慰大房,他知道刘俊叔的母亲不贪心,也知道她是个读过书识大体的,对她偏爱有佳只是碍着大房的面儿。
刘俊叔不喜欢生意场,一心有个军人梦。于是攒够了钱,瞒着家里来到了帝**校。
“俊叔,敢情儿你这退学是回去继承家产去啊?”陈寅亥算是明白了。
“姓刘,你爸全名叫什么名啊?”张启明想起了山东地界上的一个人。
“刘富仁。”刘俊叔答。
张启明突然眼睛瞪得像铜铃,向刘俊叔抱拳敬礼,“失敬失敬,有钱人!大财主!”
虽然知道能来帝**校的家境都不会差,但是从张启明的反应看刘俊叔的家底果然殷实。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很敬佩你这份勇气。无论是来帝**校还是决定回去。”一向安静的宫城拿起饭盒朝刘俊叔敬酒。
他话虽然不多看着冷淡,但是刘俊叔看得出宫城眼里的诚意。拿起杯子和他碰了杯。
于是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边吃着贡献出的食物。
“你要是晚一天走就好了,后天休息,明天下课就能出去大家聚一聚。”
“这样也挺好的。”刘俊叔对这方面不讲究。
趁着说话的间隙,陈寅亥一边声东击西,偷偷倾斜杯子给宫城的饭盒里又倒了些烧酒。
刘俊叔看到了,用胳膊碰了碰陈寅亥。
陈寅亥笑了笑,不甚在意。
回头,屠苏阳又盯上了他,朝陈寅亥瞪了一眼。
陈寅亥朝他白了一个眼,只当没看见。
酒足饭饱,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屠苏阳记得宫城来寝室的时候穿着白色的衬衫,解开着两颗扣子,下面穿着宽松的睡裤。
原本以为他光着脚穿鞋来的,没想到他脱了鞋里面还穿着袜子,盘腿在席子上坐下。起初挺着腰有些拘谨,后来喝了酒也就放松了,背稍稍躬了起来。
如果宫城知道陈寅亥在他背后动手脚,喝了不止原先倒的酒是不是会气得骂人?
这被子怎么那么软和?
屠苏阳觉得身上有些冷,想把被子往身上盖。
这被子怎么回事?老是往下滑!
屠苏阳皱紧了眉头,抬腿夹紧了被子。手上也用力,一手抱紧上面,一手往自己怀里捞。
这被子怎么有个疙瘩啊?难道是天气潮棉花结块了?
他用力一揉,怎么揉不开啊!
手上一热,湿湿的。
这被子怎么湿了?
上面的手一松,整个人往旁边滚了一下。
屠苏阳猛地睁开眼睛,转过脸看到宫城害怕地贴着床沿,背都快钻进床底下去了,两手撑在身旁,微微喘着气。
那样子活像一只受了惊的麻雀。
“苏阳,你干嘛呢?”陈寅亥醒在他前面,在他对脚坐着。
昨天大家喝醉了,累了。有的睡地上了,有的还知道爬床睡。
“我怎么了?”屠苏阳刚醒,一脸懵逼。
“你刚才……”
“我先回去了。”宫城爬起来,他不敢看屠苏阳,好像他是什么猛禽令他这只麻雀害怕。
“诶,宫城发生什么事了?”屠苏阳追问,宫城却连头也不回。
“到底怎么了?”屠苏阳向陈寅亥投去了疑惑的求助。
宫城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已经陆续起床了。
他也赶紧去洗漱。
换衣服的时候,他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胸。透过微透的背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左边好像肿了,刚才刷牙洗脸的时候就觉得布料摩擦着胸前那边有些难耐的痛楚。
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下身像有什么压了上来。他还没完全醒来,伸手去推了推。接着就被捂住了嘴,背后伸来的手环住了他的腰拼命往后按压,后背紧贴上了令一具身体。
“嗯!”宫城觉得左胸被狠狠地捏了一下,疼得他顿时清醒。
他想喊但嘴被捂着,张口舌头直接碰到了对方指节,一股咸咸的味道。
终于,他松手了。
宫城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万一他掐的是脖子现在恐怕醒不过来了。
“嘶!”衬衣不慎摩擦到左边疼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屠苏阳听完陈寅亥的描述一脸难以置信。
“我当时做梦来着呢。”屠苏阳把手埋进了自己的掌心。
“苏阳,你做的该不会是那啥梦吧?”张启明起哄。
“扑哧!”
“你要是再不醒,我看你接下去手都快伸宫城那儿去了。”
“那他不会喊醒我啊?”屠苏阳来了一句。
“你当时这样,捂着人家,人家能喊吗?”陈寅亥说着拉过拿着洗脸盆正要出去的张启明做演示。
“我就梦见抱着我那床被子,它老往下滑就想捞回来盖身上。”
“松开,我还洗脸去呢。”张启明拿毛巾甩开陈寅亥。
“你这些狡辩就等着留到宫城面上解释吧,看人家信不信你。”
顾笑庸走了进来,碰巧听到这些,补了一记刀:“看来这酒不是好东西,都说酒后乱性。别人好歹知道找个女的,你是男的也成?”
“我又没醉。”屠苏阳皱眉争辩。
“那就更是罪加一等!”
“怎么哪儿都有你?”屠苏阳啐道,“哪边凉快哪边儿呆着去!”
“按我说,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给宫城道个歉。都是男人,宫城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刘俊叔听着大致摸清了来龙去脉。
“俊叔,这和小不小气没关系。要是宫城知道苏阳喝醉了,做春梦,把他当了那个……”
砰!
顾笑庸话没说完,屠苏阳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刚好砸他脸上。顾笑庸也不气,抱起枕头笑着扔回去:“人家估计把他当成了个变态,吓得以后都不敢来我们寝室了。”
“苏阳,没事的。宫城不和你玩儿,还有我们!”许汗青换着衣服嘲笑。
许汗青一般都是和事老的性子,宁可劝慰不拆台,居然连他也拿自己寻开心。
屠苏阳趴在床上,一脸颓丧。
“苏阳,你再不洗漱当心迟到啊!”顾笑庸友情提示。
屠苏阳这才“噌”一下重振了精神。
“汗青,你坐对面俊叔那位置。”屠苏阳指挥着。
“干嘛坐那儿?”许汗青一头雾水。
“我算是看出来了苏阳这只披着狼皮的狐狸,宫城不坐他对面怎么跟人道歉。来,启明!往里挪一个位置,坐汗青那位置上。”顾笑庸说着也往里挪了一个位置坐到了张启明原来坐的位置上。
这样一来,就剩了屠苏阳对面的位置。
“你说,万一宫城不愿意坐过来怎么办?”陈寅亥发出了灵魂拷问。
五个人面面相觑,随即纷纷回头搜寻宫城的身影。
宫城端着蛋包饭,抬头,忽然看到他们那一桌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全身僵直,调头就走。
“走了,走了!”张启明叫起来。
“去拉回来啊。”顾笑庸朝屠苏阳挥了一下。
陈寅亥赶紧一脚跨出座位从屠苏阳背后绕过,追了上去。
宫城只觉肩膀一沉,突然自己手上的蛋包饭就被抢走了。
“宫城,快来!位置都给你留好了。”陈寅亥招呼着。
“我……”
“走走走。”
宫城心想他们寝室干嘛都喜欢挟持他的午饭啊!
陈寅亥把宫城的蛋包饭往屠苏阳对面一放,朝他弹了下舌:搞定!
寝室纷纷给他暗暗竖起大拇指。
宫城看了看,“刘俊叔怎么没来啊?”
“哦,俊叔他要办理退学的手续说就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顾笑庸解释着,朝屠苏阳递了个眼色。
屠苏阳皱了皱眉,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寅亥踢了一下屠苏阳的脚:人都给你请来了,别怂啊!
“宫城,苏阳有话跟你说。”张启明突然像土拨鼠探头一样迅速来了一句,紧接着埋头装吃饭。
宫城才开动,把那口蛋包饭硬是咽了下去。
屠苏阳朝张启明龇了下牙,趁宫城抬起头望向他时赶紧收了起来。
四目相视。
“宫城,对……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做梦呢!我以为我抱着我那床被子呢,吓到你了,我跟你道歉。”屠苏阳故意翻起眼皮,微微噘着上唇,博同情。
宫城没有吭声,埋下了头。
气氛有些紧张。
他们一个个向屠苏阳投来,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哦,没关系。”
沉默片刻,听到宫城口中传来轻描淡写的一句。
“你原谅我啦?”屠苏阳试着确认。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又没犯什么大错。”宫城舀了一口蛋包饭送进嘴里。
屠苏阳心想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是消气了还是没消啊?
“寅亥,你想什么呢?那么认真!”顾笑庸见他饭都不动,一副沉思状。
“我在想苏阳把宫城当被子,就没觉得这被子不够盖?要是苏阳给宫城当被子倒是没问题!”
“咳咳!”
“噗哈——”
“呛到了,没事吧?”屠苏阳看宫城呛得都喷出来了,赶紧关心他。
顾笑庸、张启明和许汗青三个则是笑喷了,这陈寅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宫城,我说下回你把苏阳……唔唔唔……”许汗青赶紧捂住了陈寅亥的嘴。
宫城盯着他眨巴着眼睛,他想说什么?
“吃你的吧,别说下回了,没下回儿!”
许汗青一松手,屠苏阳就把一块肉塞进了陈寅亥的嘴里堵上他的嘴。
“扑哧!”
宫城笑的时候抿着嘴憋着,嘴都绷成一条直线了也不肯张口秉承着笑不露齿的美德,鼻腔里偶尔发出几声哼气声。
这宫城什么人啊,就连笑起来都那么腼腆。
屠苏阳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突然宫城皱了皱眉,捂着左胸。
“你怎么……不舒服啊?”屠苏阳关心。
“没,没事。”宫城埋头吃饭,刚才笑的时候侧身不小心蹭到了又有些疼。
明天就是休息了。
大伙儿表示即将迎来美好的一天!
“槽糕,忘了给俊叔了,想带给他路上吃的!”张启明回到寝室,翻出抽屉里准备好的一纸袋零食。
“这俊叔几点的船啊?”许汗青问了一句。
“记得是5点。”他看了看表“现在4点35分,够呛!”
张启明一想,好歹同学一场。拿起那袋零食就奔了出去,碰巧遇到往里走的屠苏阳和宫城。
“启明,你去哪儿啊?这么急?”
张启明被屠苏阳拦了下来。
“我给俊叔送去,给他路上吃!”
宫城一听,没等张启明和屠苏阳反应。一把抄过张启明手上的纸袋,转身就往外跑。
“宫城,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屠苏阳叫着,拔腿跟上。
寝室里的三人凑到了窗口伸长脖子瞧着。
张启明喘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呜——呜——”
宫城看到了码头上的船,发出了开船的预警。
人太多了,他奋力挤着人群赶到前面。
已经收锚了。
船缓缓驶离了岸边。
“刘俊叔——俊叔——”宫城扯着他那特殊的嗓音喊着,瞬间就被嘈杂的噪音淹没。
“刘俊叔!”赶来的屠苏阳浑厚的一嗓子,站在甲板上的刘俊叔立刻有了反应。
“苏阳!宫城!”刘俊叔朝他们挥舞着手臂。
可这船这么高,他怎么给刘俊叔送上去。宫城犯了难。
“诶……”
宫城感觉自己被举了起来,等维持住平衡,他已经骑在了屠苏阳的肩上。
“往后退点!”宫城指挥着。
他和屠苏阳想到了一块儿——掷铅球。
“俊叔,小心!”屠苏阳刚喊完,宫城靠着屠苏阳的助跑,“砰”一声巨响,把揉结实的袋子扔到了船上正中刘俊叔身后的门框,幸亏刘俊叔机灵躲开了。
一个服务生刚好经过,险些被砸中吓得滑倒在地。刘俊叔一边道着歉,一边扶起他。拿起纸袋稍微拾掇了一下,转身扶着栏杆望着他们。
“启明说路上吃!”宫城手扩在嘴边大喊,吃了几口海风努力咽着口水,否则喉咙痒得喊不出来。
“以后来上海玩儿,找我!
——宫公馆。”
“上海什么?”刘俊叔也学着宫城的样子用手扩音。
“——宫公馆。”
突然几个洋水手追逐,屠苏阳被撞了一下整个人晃了起来。带着宫城就要跌倒。
屠苏阳赶紧往前垫了一下,给宫城当了人肉垫。
“诶呦,你没事吧?”屠苏阳扶着腰,第一时间关心摔在胸口的宫城。
宫城撑着屠苏阳的胸口爬起来,喘着气,因为被海风吹得眼睛有些发干,现在眨眼反而酸出了眼泪。
看着宫城湿润的眼睛,屠苏阳觉得这眼神反而没有平时那么冷淡甚至还变得温柔了。
“宫城,你们没事吧?”张启明也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刚他们倒下的时候他正朝这边赶看到了。
“我没事。屠苏阳,你还好吧?”宫城已经从他身上下来,伸出手要拉他。
屠苏阳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衣服。
“没事,我好着呢!启明让你送他路上吃,不是让你直接送他上路。”
屠苏阳不忘拿刚才一下寻宫城开心。
宫城用力撇开头,不想和他说话。
三人同时望向渡轮缓缓驶向夕阳中的海岸线。
张启明朝着甲板上的刘俊叔挥手,勉强算赶上了。
不过审被锁了,修改了内容待审核故发布晚了。
吃饭座位如下:
屠苏阳陈寅亥许汗青
宫城顾笑庸张启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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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酒后&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