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井孽 第5章 第五章 渐进梅雨镇（一）

“哥，听说梅雨镇地处偏远，各族杂居，又多为怀古复礼人士汇聚，自成一派江湖，又是妖魔灾荒最严重的地区，早已脱离国家掌控很多年了，恐怕难再与现代接轨啊，你说那里会是个什么样子的？”轩虞好奇的通过车窗环顾四周，一路漫天黄尘，黄土上稀疏簇簇浅草，稀稀疏疏的树木，还有几颗枯萎的老树，折断的枝丫在风中摇摆不停，偶尔略过几只乌鸟，“哎！百多年前，国家协商了各族和怀古派开发旅游，就开发了一半，渊井事件一出，这事便耽搁下来了，幸好在南方，近靠梅雨镇，镇地独高，常年烟雨不断，这里才得汇集山雨，不然早就旱化成沙漠了。”轩虞可能早就习惯了在轩宇面前一个人自言自语，除非是和家中的姐妹们，才得一片欢脱。他就这样一个人靠着窗玻璃，“相信过不了几年就会恢复山丘密林吧……”

“不用几年，半年足以~~~哈哈哈哈~”轩虞话音刚落，三重声调，男女混杂的邪魅之音在他耳边环绕响起，顿时毛骨悚然的让他不禁破嗓高呼，顿时失去了意识。

“轩虞！轩虞，怎么了？”一侧的轩宇被弟弟突如其来的惨叫声一惊，瞬间镇静下来，一把搂过弟弟，警觉起来，环顾车内并无一丝异样，又看了看窗外，只见一只灰皮狐狸蹲坐在车外不远处，一直盯着他，似笑似惑的眼睛在车驶过它身边闪出一丝红光，他的耳边也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笑声，使他不禁捂耳，车也在一阵狂飙后瞬间急刹。

等轩宇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和弟弟身边各被一个持剑布衣扶着，身后还有三四个，把他们牢牢实实包在安全圈里，眼前他们所乘之车已是一团熊熊大火，司机人想必已葬身火海。

“公子，可无碍？”轩宇身旁的一名布衣剑士确认安全之后，转头问他。

“无碍，多谢。”突遭事变，轩宇虽面色惨白，从小的军事教导，让他马上清醒。

“令弟急需治疗休息，公子，可否随在下暂息一处？”

轩宇看了看昏迷的弟弟，“有劳了，多谢！”便欲扶过轩虞，脑部又闪过一丝阵痛，便反被他人扶住。

“公子还是少用力得好。”那名少侠说罢便吹了一阵口哨，瞬间从山间跑来七八匹赤红烈马，然后带着他两扬长而去。

“公子，可算醒了，来喝点镇魂汤。”轩宇睁开眼，眼前是个清秀灵动的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着他醒来可高兴的转头朝门外喊着“小俊哥哥，小俊哥哥，‘奇观峻’的道长们搭救的公子醒来了。”又回头把正欲坐起的轩宇扶靠稳，再欲喂他汤时，轩宇礼貌的自己接过说：“我自己来，多谢。”便喝下了。

“酸酸的。”轩宇喝下后，拭了拭嘴。

“敖，里面加了青梅煮的，开胃唤神些。也好喝些。”

“嗯。”轩宇欲起身把碗放案边，小丫这丫头也心细体贴的拿住去放，还吩咐道：“公子还需多加休息。”轩宇只好点了点头。

“请问‘奇观峻’是何？那几个道人在哪？”轩宇又问周边也不见救了自己的那几个布衣道士。

“敖，那是他们的道观，就翻过后山，过几个村落就是奇观峻了。道士们出来历练也有些时日了，喝了碗茶，便急着回去复命。公子不必在意，就是问，他们也未必会说，只是道自己有济世救人之责。更何况他们一直这样，尤其是近百年来，时常救人到各个村落治疗，何况又不止‘奇观峻’，还有各路道家仙门。”

“好吧~”轩宇略有失落，沉默了许久，“对了，姑娘，我该如何称呼……”

“叫我小丫就好。”

“小丫姑娘，我弟弟在哪？”

“敖，就在隔壁房间。”小丫指了指方向，“丽姐姐正在照顾他。”

“他严重吗？”

“这个…不知，不过放心，丽姐姐也是‘气蓋村’出了名的神医了。”

“嗯，多谢了，我去……”轩宇掀开被子正要下床穿鞋。

“公子醒了！”轩宇正欲说着就被一声空脆的青年音打断，一个俊秀阳光的小哥跑跳进来，这大概就是小丫口中的 “小俊哥哥”了，看到轩宇，忙拱手，“在下李俊卓，江湖逍遥生，无表。去姓叫名便可。”轩宇欲站着随礼的，忙被止住，“公子刚醒，还是不用太早下床了，不打紧。”

“林轩宇。”他只好坐着拱手，“多谢相助。”轩宇说话一直很平，听不出情感的，说话也干净利落，没得半字废话。

“江湖之中，不过萍水相逢，垂手相助罢了。轩宇君，不必介怀。”

“我去看看那位公子，你们慢慢聊。”小丫见俊卓进来了，就退下了。

“轩宇君身着不同，想必是城里来的吧。”

“是的。本来只是来探个亲戚。”轩宇想了想又问，“请问这里是何处？离梅雨镇多远？”

“毗邻梅雨近郊，门外那座高山便是。轩宇君是要去梅雨镇吗？”俊卓指了指那座要翻几重小山方还可见的奇峻青山，烟云缭绕十分神秘。

“不，就是顺便了解了解。”

“敖，那就好。梅雨镇，除修为极高的得道修仙之士，其他人难以入内，至今流传已无生人。据说一队考古人员挖开那个渊井后的几年，山上流下来的水都是黑红散发着恶臭味的，像炼狱一般，山下好几个村落的人家不是被毒死，就是各种离奇死亡，难以善终老死。还好被控制住了，像瘟疫一样的恶梦。”

“那你们也没想过要搬走？”

“哎，城里除了机元技术，人口密集之景色，虽也再无什么污染，但多少没有高山俊挺、青葱竹柏，鸟语花香，这般逍遥自在景色。而据山林依水泊之乡镇，皆被妖魔席卷，我们无处可搬，再说我们离梅雨也还远，而且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唯有加强防范，珍惜当下，也无憾此生了。”

“的确。”轩宇若有所思，像被点拨了几窍似的开阔了许多。

“小俊哥哥，还有这位……”那个小丫又欣喜的跑了进来。

“叫我轩宇就好。”

“嗯，轩宇哥哥，那位阿虞哥哥也醒了。”

“阿虞？”俊卓略皱皱眉头，“又无礼了。”

“是阿……是轩虞哥哥让我这么叫的……”小丫低头微卷着嘴。

“无碍，俊卓君，即待我们如朋友一般，更有搭救之恩，叫得亲切也无事。”轩宇久违的略笑了笑，“来，小丫，既叫了阿虞哥哥，那就叫我阿宇哥就好。”

“阿虞？阿宇~嗯？”小丫若有所思，“岂不像在叫同一个人。”两位都被眼前这个傻萌傻萌的小个子呆瓜逗笑了。

“没听阿宇哥说吗？”俊卓略弯了弯腰在她面前，“这个呀，是阿宇哥，隔壁的那位是阿虞哥哥。”俊卓捏了捏小丫的鼻子，刮了刮他的脸蛋，又顺势把她扛在肩上，“我们就不打扰阿宇哥了，去看看你的阿虞哥哥如何？”俊卓刚要出门，转身，“轩宇君好生休息。”

“嗯。”轩宇以礼别之。

一日过后……

“轩宇君，轩虞君可谓是身强体健啊！要是搁在常人呀，不歇息个几周几月，那可都很难下床呀。”

这是轩宇他们入住气蓋村的第二日了，鸡刚打鸣，万物刚醒，他们就纷纷下床了，日头刚升，不刺眼也不炎热，合着这农家特有的青草与泥土的芳香，凉风徐徐，这是清晨的光景。这是小丫和几个女孩儿在烧火做饭，偶尔也会嬉戏打闹，还有的女孩儿撸起袖子，捧着个脚盆走向河边，有捧着篮子走向菜地花丛；男儿们有扛起锄头、挑着担子的、隔着田地吆喝打招呼的，有打铁的、做弓箭的、还有的在人少的空阔地方练剑的、对打的、观战的；更小的孩子追逐打闹，过家家，顺便角色扮演的，乐成一派。

俊卓刚练了会剑，就看见他们在观看，便停下来便擦拭着边说着。

“原本就只是惊吓而已，不打紧。”轩虞还想着从小军校训练，受过的伤都无数，更何况就是惊吓又不像惊吓的复杂感觉了，正要说的，可不想被不爱说话的哥哥抢了去，“待会还是得急着去亲戚家。特来知告会俊卓君。”轩虞吃惊的看了看轩宇方才会意了，从小阿宇就是从不说谎的，可初次说谎也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

“啊！你们这么快就要走啊，虽说能下床了，可这么赶，不要紧吗？”

“就是和亲戚说好了时间，这儿也耽误一天了，实在怕他们担心。”

“可这种惊吓可不能轻视的，很容易就落了个‘妖闹’，就算身体再好也不能轻心呀！”

“俊卓君教诲得是，我们会注意的，可亲戚年老，不忍心他们担心。”

“好吧，但也先吃个饭再走吧，饿着肚子可不好。待会再让丽姑娘看看。”

“有劳了。”轩宇、轩虞纷纷拱手谢之，“不知如此厚恩何以为报？”

“江湖之中，恩报循环，顺其自然为好。”俊卓还之以礼，“轩宇君，轩虞君，可知我们‘气蓋村’的祖辈是何？”

“愿闻其详。”

“是流落街头又不成一帮派的乞丐或是不得帮助的老弱病残。”俊卓说的很平淡，却把这两兄弟打心里吃了一惊，“自古以来，皆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人们对于他们都是纷纷避让躲开，直到有几个大侠结成的组织，散富家不义之钱粮，救济了我们的祖辈，又有几个像是城里来的理发师、化妆师教祖辈们洗漱打扮，祖辈都觉得和常人无异，从此勤勉起来，直至今日，我们片刻不敢忘怀。”

“那…那些人呢？”轩虞忍不住问。

“救济过我们后，有的上山修行，有的继续到别处去了，有的说是回城发展，各有各的志向，可惜他们都没留下什么名字，只说是自愿者。”俊卓背着手看着天，“不过还在延续。”

“就是你们了。”

“不光是我们……”俊卓微笑着说，迎着风，给人清风明月之感。

“喂——大家伙，阿楚姑娘又来了，带了三车钱粮！”一座马车驶过来，人们纷纷跑过去领饷，俊卓家就派了小丫携几个弟弟妹妹去的。

“财神爷，楚姑娘呢？”只听见那一人群里的人喊话，其他人纷纷起哄。那‘财神爷’就是这个马车夫了，能给他们带来温饱之物的人。

“是呀!是呀！阿楚姑娘呢？”

“她什么样子啊！”

“高高瘦瘦，身穿黑衣，蒙面，飞檐走壁，身手极好……”那马车夫说的是十分得意，极像个说书的。

“那你见过她吗？”

“没有，只闻其声音。”

“切！原来是没见过啊！”“那她声音如何？”

“听上去，真真是个冷艳美人儿。”“切！听说车夫可不是接货的，这么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老哥，可不能这么拆台的。”

“我看啊，就是发货的，也未必看见过她吧。”这家伙自以为是的拆台（或许是真可以拆的台），可真是口不留情呀，大家也只管乐呵，“大家想要知道阿楚姑娘啥样，可就得去县城或郡里。”

“对，到那些富贵人家打听。”“对，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就是命好！”

“我们也不差呀——”“那倒也是。”

“好啦，好啦，你们领完了，我还得去下家呢。”

“多谢！”众人齐声道。

“以后啊，我也要去领个差事，兴许能碰见传说中的阿楚姑娘，再来告诉你，如何？”

“切！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得美！”“好好，好妹妹，我心里想的可都是你呀！”……领完钱粮大家伙各干各的去了，人声混杂也终于消停了。

“这阿楚姑娘是何来历呀？”轩虞问道，而这个‘楚’字，轩宇心里闪过一丝涟漪，有种莫名的感觉，却又不记得何种事情了。

“阿楚姑娘，一代游侠，我们都没见过，就是那些大户人家也难窥其真容，官兵追捕这么多年，也没结果。不少县令都不得不礼待乞丐弱势百姓，才不被楚姑娘青睐。这不求援到城里去了，据说会派助军过来。”

“那这不就是……”轩虞欲说着，被轩宇示意闭嘴。

“也没什么，很多人都很难理解。其实我们也是自食其力，才不依赖这些的，阿楚姑娘也偶尔只带些人过来，无家的，就留下，给他们盖房，教他们生存，才需要些钱。”轩宇轩虞纷纷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小俊哥，两位林公子，可以吃饭了。”这是俊卓家的阿寿姑娘，边摆着碗筷边喊着。

“俊哥哥，阿宇哥，阿虞哥哥吃饭了！”几个小辈们在篱笆们口跳着喊着。

“二位请吧！” 阿寿邀请礼，指着满桌的肉菜，“家底不勤，厨艺不佳，就这些个拙菜，略备薄酒，还请笑纳。”

“客气了。”轩宇轩虞颔首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