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井孽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兄妹契约

黑夜中，万千世界，斗转星移，楚姿只身遁入了空暝迷境，时而炫彩星云、流星环绕，她辗转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地子那湛蓝夹白的星球，身浮沉真空无物空间，脚踏之处、手指悬动之处皆萤火流离，星辰闪烁，衣着玄石彩矿、霞光气焰、冷水流动看起来灵动缥缈。

她正好奇的飞舞旋转，使流光漫洒，极其美丽，她看着自己肌肤更加白润、通体荧光，像是光气所制，总感觉怪怪的，就用手指划了下手腕，感觉碰不到实处，任意划断，光气如流水断了又有补上，感觉自己就是拼凑的，没有个实体，便到各处星球游走，找了一个钻石海域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水面上，看到了自己，一双水灵眸子一个发着暗黑微桃红光，一个发着深紫微青绿光，高挺的小鼻子、樱桃小嘴白牙，脸面如白玉一般精细雕琢过似的，十分的清秀佳丽，又稚嫩羞涩。

“诶，怎么又变回来了？”她邹着眉头，扯着划着流水般虚幻的脸蛋，“真奇怪，幸好眼睛什么的没随意流走补位，不然不是个怪物了。”

她在一面自言自语的，不知何处传来一阵空灵幽远的女人声：“玄瑛嫪蕊——玄瑛嫪蕊——别忘了历劫归来……归来……”

“吾妹玄瑛，哥等你……归来……”这是一男生声音。

“吾妹玄瑛，别忘了……”这是一女生声音。

他们皆是从不同方向，传来空旷之声，弄得楚姿好一顿晕头转向，但闻其佳音却不见其人，也没见有另外一个人在这，便嘟囔着呐喊：“请问有人吗？你们是谁？什么玄……瑛……嫪蕊，你们的亲人吧？要不要帮你们找找？”

“不必了，机缘到了，迷途自然知返。”那女人说。

“你们还真是透彻，满宇宙的喊她，说不定她就听到了。”

“嗯，她确实听到了。”女人欣慰的说。

话音一落，楚姿觉得和她聊得来，打算再说几句时，这周遭环境从黑暗变得白亮，在一个清河中央的小洲之上，她依偎在一个人肩膀上，看着河水汩从石缝中流走，旁边的那个人的脸庞在波澜中浮现，着实引得楚姿一惊。

“嗯？轩宇！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楚姿坐立起来，上下打量着他，只是他两鬓高束玛瑙石发冠中，合出一束黑色麻花绳似的，只留两簇些许须发俏皮的拂弄脸颊；其后的长发任他随风飘散，青丝如瀑般垂下。

身穿着蓝绿相间的波涛纹白底的直襟复古长袍，腰束黄底如意云纹锦纱宽腰带，长袍下摆浅蓝蛇尾，深入水中拨弄得水花四溅，吓得她跳了起来，“你……你怎么是……一条人蛇……”

那被唤了声“轩宇”的男子，皱着眉头，满眼伤心，闪着淡紫微绿琉璃瞳，缓缓吐出：“小幽，你，你不记得我了？”

这一切都太过蹊跷，楚姿不知如何反应，这一切又淡淡消失了，周围彩色一片霞光一般，她四处看着，一个身影，端庄秀雅，不动声色，一直背对着她，朝她直径走远，她看得一怔：“师姐！是你吗？”

她满眼开始模糊，却不想再让她消失在她面前，连忙擦着泪奔跑过去。

那女孩没有回头，没有听见似的，只是说着：“阿言，给，你的莲子羹。”

说完，楚姿就立刻闻见一丝丝熟悉可人的味道。

“师姐！师姐！我在，我在，你别走！你看看我呀！”

楚姿拼命的朝她跑过去，却再怎么快都追不上她，眼看着像一片亮白走去，突然横空飞过一只凶兽，张着血盆大口，把她一下抓走，“不！不要！师姐——”楚姿重重的摔在地上，大喊着。

“哼！没用的，灵言子，你弱爆了，放弃吧——”一个冷冷嘲弄的恶魔之声，“哈哈哈哈~~~~”

“魔尊！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楚姿恶狠狠的朝她师姐被掳去的方向喊着，“师姐——”楚姿趴在地上哭喊着。

“阿楚，阿楚！”突然觉得被紧紧抱住似的，楚姿醒来了，发现正靠在轩宇的怀里，“又梦到你师姐了？”

“嗯。”楚姿喘吁着擦着额头的汗和眼角的泪，“你没睡？”

“反正睡不着，陪着你也好。”轩宇紧紧的搂着她因冷汗颤抖的身体，“很冷吗？”

“还好。”

“还疼吗？”

“还好。”

“你……刚才……”轩宇问道，“还说到了魔尊。”

“嗯。”楚姿叹了口气，又突然隐约觉得奇怪的打量着轩宇道，“对了，我好像还梦见了你。”楚姿觉得气氛过于底冷，想要雀跃一下。

“嗯。”轩宇点了点头，耳根微微泛红。

“你……你都知道啦？”

“嗯，你都说了。”

“啊？”楚姿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那我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你就是叫了我一下。”

“敖，对了，我就是梦见你长着一条长长的蛇尾巴。”

“啊？这么奇怪。”

“你还叫我什么来着，反正名字也不是我的，叫什么妤来着，敖，应该是江梦妤，对吧！没想到梦里的宇哥，风情多了，哈哈哈哈。”楚姿笑得前俯后仰，还把肚子又笑疼了，“啊，又……喜极生悲，果真没错。”

“你小心点。”轩宇搂住她，怕她疼得头栽下床，“又疼了？忍一下，墨莲在帮你煮着汤。”轩宇站起来扶她躺下，“我去看看好了没，你先躺着。”

“别！别，我不能平躺啊，你把我靠着床栏坐着就行，你自己可以走动走动了。”楚姿抗拒的抱着他的手，不肯躺下。

“那，那我去看看就来，你别摔下来了。”轩宇再三叮嘱才不放心的出去，留着楚姿一人在床上打滚。

楚姿冒着密汗，蜷曲着跪坐在床一动不动的休息，“啊！还要在床上呆个五六天，呃……做女性真麻烦！”

“小主，汤已煮好，林公子在盛着。来，墨莲先伺候您漱个口，梳洗一下。”墨莲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

“真是麻烦你了。”楚姿艰难的向床沿挪动，“你看，我现在就像个废人一样，幸好还有你。”

“小主可千万别这么说，都怪墨莲没有照看好你，要是主人知道了，肯定是会心疼死您的。”

“师姐……”楚姿嘟囔着，“说起这些年来，我这人脾气臭，不如师姐的万分之一，师姐要是知道我亏待你了，哎！还不定怎么说我呢。阿莲，对不起啊。”

“我知道，墨莲都知道，小主，若不是为了救主人，哪会变得如此急性子啊，常年都没好好休息，不然每到这个时候，身体也不至于愈发的差了，还是要多补补了。”

“嗯，好墨莲，我再也不凶你了，等师姐回来，我们就隐居于此，共历江湖吧。”

“那，那林家怎么办？”

“嗯，也对敖，林轩宇待人还是不错的，可他家就不知道了，先探探底细再说。”楚姿盘坐床沿背靠着墨莲，好让她给自己方便梳妆。

“不过呢，这样，小主也才有作回女儿妆的轻松时刻了。”

“哎，这种期间哪里轻松了，不是疼，就是累，一点都不轻松。”

“哎，真希望主人快些回来，好好帮你调养一下。”

“嗯。”楚姿叹息着，这些年她一直对墨莲谎其言曰“只是被魔尊抓走了”可她使用过无数遍师门独家的心灵通法，却在阿楚剑回到身边后，再也没感受到过师姐的心电气息了，所以每每听到墨莲的满心期待，楚姿就心如压着千万公斤大石头一样，悄悄地沉默了。

“也不知主人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想我了，会不会很无聊。”墨莲帮她梳好后，浮想联翩，“对了，小主，你有没有联系过主人，主人被关在那边，一定无聊透了，也只有你才能逗主人开心的。”

“嗯，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就和师姐联系过了，她问你有没有不开心，我欺没欺负你。然后我们交流了一下出逃的谋略，她说让你好好地等她回来，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用一个半天，给你画副肖像。”

“真的吗？”墨莲趴在她肩上，甜甜的笑了。

“所以呀，你得好好地修炼，把自己的样貌修美一点，别老把时间花在我身上，知道吗？”

“那可不行，我答应过主人，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我可不能食言。不过，我会好好修炼的。”

“嗯。”楚姿看着她，笑得甜甜的，心里就放心了。

“阿楚。”门外一声传来，“汤好了。”

“嗯，可以进来。”墨莲再次整了整楚姿的装扮，弄得楚姿只得无奈的笑笑，这才跑去开门了，“请进。”

“嗯。”轩宇颔首示礼。

“那我先出去了。”墨莲说完就合上了门出去了。

“好些了？”

“嗯，它总是一阵一阵的，我只能等着。”

“来，先喝下，暖暖。”轩宇坐在她旁边，将热腾腾的汤递给她，“小心烫。”

“嗯。”楚姿捧过后，就小口小口喝着，“嗯，好喝。”

“以后你要多加注意休息。”

“嗯，知道，知道。墨莲刚说过我，你又来唠叨。”

“那你可记住了。”

“哎，我也想啊，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你明明可以跟我回去的。”

“回去也亦在江湖啊。再说回去能有江湖逍遥自在吗？不可能的，看看你们之前的表现，严重缺乏历练。”

“你不想回城里，总也可以跟我回军营吧，还是可以出任务的，至少多个人照顾，不好？”

“军营？听着跟牢笼似的，不好。反正这十几天过后，你回你的军营，我们总会见的，不是？不然，我采药都能碰上除邪盟，以后啊，说不定就一起出任务了，对吧。这就叫那个，嗯……殊什么什么来着。”

“殊途同归。”

“嗯，对对对，殊途同归嘛。”

“哎，真拿你没办法，既然这样，那好吧。”轩宇说着，“不过，你再也不能把支开我了，还有……”轩宇想想。

“嗯，尽管说，不过分就行。”

“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就带你回去。”

“嗯，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要是想去城里玩儿了，你就一定要带我去，而且还得把我带回来，不许骗我回家。”楚姿捏着下巴想了想又说，“介于你是个军人，你也有你的规矩，那你就抽时间带我去玩好了。”

“好，一定。”

“哥，看着窗外景色不错，能把我抱出去吗？”

“嗯。”轩宇起身将她抱起，走出的屋，“你要坐哪？”

“嗯，那！凉亭，那儿有桌子，我可以趴着。”楚姿兴奋的指着那，挑起双脚丫子，沐浴阳光。轩宇也没见过她这般的高兴，便还抱着她，旋转着，跑着跳着故意逗她，“啊——哥，吓死我了！哈哈——”

……

他们就这样玩了好久，轩宇才把她抱到了凉亭里，扶好，才退了出去，楚姿连忙说：“介于你这么好，又知道我这么多秘密的份上，你可以进来坐吧！不过，要帮我保密哦。”楚姿说着，“这儿风景可美呢！”楚姿大口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对了，你又没睡觉，那可有吃早餐？”

“放心吧，墨莲姑娘给我做了。”

“你看这儿，是不是很美。”

“嗯。”

“你猜这是干什么的吗？”

轩宇看了看凉亭之上，木桌、墨砚、笔架、还有小书阁架，“看医书、写药方的。”

“嗯，没错，你知道吗？以前就是师姐看病写方子研针灸什么的，我就负责抓药、熬药、采药，阿莲就煮饭什么的，还有师父常年云游，授我们见识，现在就我和墨莲了……”

“不会的，以后还有我，放心吧，箭焰、咆散军、除邪盟什么名门百家一定帮你从魔尊手中救出师姐的，我还会陪你找你师父。”

“嗯，到那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待阿楚，把阿楚多年的苦楚给偿还了。”

“嗯，那是自然。”轩宇紧紧握着楚姿的手。

“嗯，这里好像还有十余天，那打算怎么过？”

“嗯，你想怎么过？”

“嗯……”楚姿想了想咧嘴一笑，“啰！你是军人，平日肯定是应不暇接的训练、操作、出任务；而我，一介江湖人士，整日竟也是打打杀杀，毫无半点寻常人家的感觉。既然，你是放下军中身份，当了一个平凡哥哥；那按江湖规矩，我亦放下已有身份，做一个平凡的妹妹，与你相处如何？”

“好，可是……”

“怎么了？”

“你在溪泺已是出名了，‘美名’都波及玄古了，你说，你放下身段，别人亦心甘情愿？”

“嗯，我承认我是很出名，但是林楚姿就未必了。”

“那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晚古大人又做如何解释？”

“我林楚姿，是个采药人，当然采药人又不止我一个，而当日那个古大人想要的药材及其难得，虽生在西南，可生长之地，海拔极高，环境极其严重，还有只凶兽驻守，所以，古大人就跟我做交易了，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又去杀人放火了？我有那么不堪吗？”

“嗯，了解了。”轩宇笑着说，“既然这样，反正我来此不过十次，我就不改名了；而你，平时也不常用这名号出入，那么也正好。”

“好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楚姿高兴的忘乎所以，结果刚跪立起来，便感觉体内翻江倒海，飞泻如瀑，只好捂着肚子悻悻的坐下。

“怎么了？”

楚姿尴尬不失礼貌的笑道：“嘿！我都忘了，这儿还有五六天不宜多动弹。”且又隐隐的感觉到了痉挛坠胀之症，还越来越明显，只好一手撑着大腿，一手压着小腹，一声不吭。

“不急一时，等你好了还有时间出去玩。”

轩宇此时感到格外的轻松，他深呼吸着清新空气，看着飞瀑和一览群山，突然看见一红而不是很耀眼的圆日半露远处一山尖尖上，说道：“看太阳升过山头了，想必天气要炎热了，你要不要回屋？”

说着就别头向她看过来，见楚姿低着头紧闭着嘴，头上冒着大颗大颗汗硬撑着，连鞋都不及穿，急忙把她抱了回屋，“墨莲姑娘，阿楚她……”

“没事，我来。”

墨莲从里房跑了出来，见此状连忙扶她去了浴房，轩宇则去厨房打热水给她们提去，大约在庭院踱了半个小时，墨莲才从里屋出来了，“林公子，可以了。”

“她怎么样了？”

“在床上了，你去看看吧。”

“嗯，那个……”

“怎么了？”

“我煮了些汤，不知可不可以？”

“你也会？”

“嗯，以前在城里，见家中姐妹们吩咐厨子做过，还听家姐说过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做的。”

“那你说说放了些什么吧。”

“见厨房有野山楂、姜、红糖、花生、桂圆、米酒、红枣一起煮的。”

“嗯，那么做法呢？”

“还有先后？”

“呃，嗯，稍微有点，不过没关系，我稍微去拯救一下，就好。而且小主知道是哥哥亲自做的肯定会舒服多了。”墨莲说完就赶紧跑进厨房去了。

轩宇想道：“刚才为何没有先去百典屏上察看一番呢，下次应该注意一下了。”想着摸了摸口袋中的一缕薄薄的长方玻璃似的折子，就走去了楚姿的房间了。

不一会儿，墨莲推开门，端进了腾着热气的一瓷碗，说道：“小主，给，这可是林公子亲自做的暖宫汤，你喝喝吧。”

“哇哦~~这么好！”楚姿看着身旁的轩宇，“哥，真是想不到，你还会做这个。”

“你先喝喝看，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墨莲递给她后，就掩面笑着出去了，楚姿闻了闻：“嗯，还是挺香醇的。”就吹了吹气，“咕隆”的喝了一口，“可以啊，色香味俱全。”

“想必是刚才墨莲姑娘施了补救之法吧。”

“嘿，宇哥莫要深藏不露了，我可是这么想的。”

“你又作何想法？”

“嫂嫂呗！你肯定经常与嫂嫂做，是不是？哎，做我嫂嫂的女人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大的好人，不然这辈子怎么这么幸福，对吧。”

“阿楚，你又胡闹了。”

“我这么说已经很收敛了，你怎么又不舒服了。”

“哎——没你说的这么好。”轩宇叹了口气，想着这些年，梦妤这些年一直都是林家大姐和她家里人照顾着的，因为轩宇常年都在军校研发室，要么就到来了军营，哪里做得像楚姿说的这般好，想来也真是惭愧。

“哎，还真是，这不是身不由己嘛，再说了好事多磨，这么好的东西，她值得等。”楚姿喝完最后一口，就把碗递给了轩宇，“好喝。”

“好多了吧？”

“嗯，那自是当然啦。那我且命你这几天，至少每天可以喝到一碗你做的，也权当为了你能以后给嫂嫂做的更好喝练练手，你可愿意呀？”

“这些天，就只为你做，其他的以后到了再说吧。”

他们兄妹二人依偎在一起，说着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