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井孽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不打不相识

在久违的一觉深梦过后，楚姿惊讶的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卧床上，“这觉怎么睡得这么死？不会乱说了什么话了吧。”

因为午觉，又睡得太死，所以头袋昏昏沉沉的，一只黄色花蝴蝶从后山的窗户飞了进来，落在了她的指间，“什么，玄古镇闹泥石流、大蛮山水断碧椎塔，魔尊孽党全部逃走，哼！他们非留着要研究，研究个屁，现在好了，还好不在溪泺镇附近，给他们受着，活该！然后呢？”

“荒宿镇，地裂岩浆出，梅雨一带，魔尊的大动作暂时就这些了。”

“可有分派人手？”

“平头哥皆已派人前往了。”

“这死蜜罐干得不错。”

“那，小主如何打算？”

“以上三地属玄古镇最近。”

“和薛先生果然想得一模一样，因此平头哥并没有派部队去玄古，静候小主美差得胜，玲黄告退。”

“嗯。”目送玲黄飞走，楚姿悠闲得撑坐着，翘着二郎腿，“玄古赫兰……嗯~~~”她自言自语的念想着，随着一阵清香，便有一棵苗从她脚边的地上破土而出，越长越高，长到楚姿发觉了它的存在才停下，“诶唷，我说怎么怪香的，原来是白栀姐姐呀，薛先生有何贵干啊。”

“小主，薛先生知道你要远行玄古，特意让我送来。”那栀子树上果真吊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挂坠，还吐露这寒气，“先生说那边炎热，还望小主小心身体。”

“放心吧，有先生的莹冰寒坠护着能有什么事？”楚姿接过那寒意袭袭的坠子挂上，藏进最里层，“很好，凉凉的。替我好好谢过他。”

“好的，属下告辞。”栀子花复完命后又缩回地底并恢复了土质。

“嗯，孺子可教呀，才和薛先生说了一遍，就记住了。”

因为又一次破土而出好多次，把土泥地都搞得坑坑洼洼，楚姿就和薛先生吐槽过，现在凡派来传达什么的草木精族都做得很好了，“薛先生，不过相识数日，行事老道周全，深得我心。”

“小主，还是谨慎为妙。此人来历、身份皆未明朗，又终日戴着竹斗白纱帽，从头遮至脚裹得严实，天这么热，也不肯以真容示主，虽尽心为主疗养，也不可推心置腹呀。”一只红白血蛇从床上爬至楚姿手臂，吐着舌头，“属下必定会对新来的谋士大人多加关照的。”

“嗯，很好。”

“小主……”

“阿楚，可醒了？”那小蛇正还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脚步声，是轩宇的声音，那小蛇只好退下了。

“嗯。”楚姿整了整衣服，便下床起身去开门，“什么事？”

“听闻你平日只食些山间的果子，我就下山给你去集市上买了点糕点，还有你爱吃的冰糖葫芦。”

“墨莲啊，墨莲，我还没认他，你就把我卖了？”

“这不怪她的事，是我问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斯文败类我可是见多了，敢问林公子居心为何？”

“小主，您就别……”墨莲怯怯的说。

“嘘——别说话，这是我和他的对话，你……回去，好好地反省去吧。”

“好，那你怎样才肯认我这个哥哥。”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呀，这些年我过得挺好的，你们放着自个好日子不过，非要到这里认什么错呢？而且或许你们认错了呢？”

“不会的，首先你叫林楚姿，其次你是AB型血，最后你的两肩胛中心，有个特殊的特殊的胎记，是彼岸花形的，如此奇特，父亲是不会弄错的，更何况你床上挂着的配饰，我的是龙，你的是凤，父亲希望我们是人中龙凤，也希望我们的情谊胜似龙凤双生。”他从脖子上解下了吊坠，墨绿黑石制成的龙图腾给她看，“虽然你的摘了。”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让我认你也不是不可以，把你的一切都给我，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可愿意？还有我所承受的一切，皆因你那心胸狭窄、腹黑善妒的娘，还有顽固管事的爷爷，你最好想清楚，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想要什么，拿走便是，只是楚姿，我娘这些年也受尽了老天的责罚，心力憔悴不堪，爷爷年事已高，若你心中对他们有什么苦怨，我愿意一并承担，请勿要怪罪我娘，和爷爷，好吗？”

楚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双润红诚恳的眼睛，她也奇怪，明明她是多么的恨着林家，可这些天交道下来，阅人无数的她知道他们并非那么可恨，她甚至想要打消报仇的念头，可十几年的仇怨，加上这些天搭的高架子，使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隔阂、鸿沟难以一时半会跨越，她多年形成的个性亦不会让她轻易的乖乖就范，她也只能继续那副不驯的样子点了点头。

“好吧，我且信了你，暂且答应了，我要的，你必须一件不漏，毫无保留的给我。”

“好，成交。”轩宇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哼，可笑，你竟一点犹豫都没有，也不谈谈条件什么的，不怕自己一无所有了，或者连命都没了？”楚姿疑虑一笑，“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楚姿伸出一只手，从广口袖里爬出一条黑白骨干的四三十厘米的小蛇，“它叫二十一，是条尖吻蝮，又名五步倒，专吃骗我的人。”

“我早有决定，绝非儿戏。”

“好吧，二十一，你又有位新朋友了，开不开心？”楚姿对着它亲切的说，二十一也亲昵的吐着舌头蹭她的鼻尖，看得轩宇毛骨悚然，但仍旧是铁骨铮铮军人般镇定的看着。

“它……为什么叫二十一？”

“因为它有二十一节银环。”

“那你怎么驯服它的。”

“嗯，魅力吧。”楚姿邪魅一笑，“怎么，你害怕了？”

“还好。”轩宇深吸了口气道。

“得，听说你剑术了得，可否切磋一二？是竭尽全力的那种。”二十一也犹如受到命令似的缩回了袖子。

“既然是阿楚提的，我自然没什么可推诿的。”

“嗯，就用卫身术，如何？”

“好。”

随之，楚姿从家中拿出两柄铁剑就到院子里双双切磋剑艺了。

“上掀下坎，这是最为简单的正面防身术；身转剑旋，则是巧妙深入敌方后背，占得先机，则任伤任擒，必要时可灭，都是有可能的；前挥后回，绕合八字，是当敌人闪躲到你后方可防挡一招，给自己转身的机会，剑速快狠的话，还可以以一敌二，甚至更多……”

轩宇边与她过招边与她与她简略解释一二。

“嘿！可真是头一遭听你说这么多话。”楚姿贼笑道，“怎么样，我继承得还不错吧。”

楚姿灵活得抵过他一侧击，一个跳转从他后背刺去，轩宇转身一个侧闪，再挥出一剑。

“这叫避其锋芒，夺其首级。”

“哥，你还真是毫不留情呀，我若躲不及，可就人头落地了。”楚姿一个前翻，落地之后说。

“怎么可能，你本可用腰旋斩或地旋脚配以前翻躲予以压制的。”

“头都要落地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想别的，万一三心二意躲慢了，那就完了。”

“练习都是点到为止，并不会置你于死地，更何况我也不会伤你分毫，你还是要好好想想这样的情况，你要如何逆反局势。”

“我可从不把任何打斗依赖为练习，那样很可怕，而且我已经很认真了，再说你根本拿不下我。”

“那是因为拿下你必需使出绝杀，置你于死地……”轩宇严肃的说，“我知道，你的从来都是真枪实战，不允许你以练习对待。只是在你的剑意中察觉你的攻守失衡，你明白吗？若是对方并非危及你性命，你是不会防守自己的，很多时候都是我躲开的，否则你就受伤了。”

“没那么严重，我不过才学四五个月，实际学的日子算下来，也不过十日，自然不熟，为何要如此严苛。”

“十日学得这样流畅灵活，的确不错；但是楚姿，父亲相处的这半年，你多数日子是在养伤，不是吗？”

“可很多时候你只能以攻为守，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这些年，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多得去了，能杀死我的有几个啊，能拿住我的又有几人啊，最后不都反而白白送了性命。”

“我知道，以攻为守，适宜速战速决，多为生死之搏，命悬一线，无援可求，或援军无法及时赶到之战，实属被迫之战。”轩宇像是自言自语的说。

“行啦，我既然认你为哥了，你就别再推测我的过去了，行不行？现在我都感觉，我每说的一个字，做的一个动作，都感觉你会把我看透，这样多没意思，而且好不自在。”

轩宇勉强一笑，楚姿又道，“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嘛，你就别太悲观了。倒是你，跟傻子似的任我踹一脚，明明有这么好的功夫，也不知道躲开，一伤就是两月吧。”

“这样不好吗，至少我还多了个妹妹。”轩宇一把搂住楚姿，“幸好……”

“嗯？幸好什么？”楚姿被旁边的人猝不及防的搂在怀里，感觉踏踏实实的，温暖的还有心跳声，呼吸声，可以安心凝神，可以不用提防，不用猜忌，“原来有哥哥是这样的感觉。”

她心想着，心里窃喜，感觉甜甜的，美滋滋的，像糖果，像在清家酒肆，大喝特喝着‘石上流’，像在镇子上左手一打鸭肠串、羊肉串、冰糖葫芦等，右手一只大鸡腿大口大口的吃着，不用担心被人抢走。

“幸好还能弥补。”虽然轩宇说得很小声，但毕竟靠得近，楚姿还是听到了，并感觉被搂得更紧了，虽然有些感到窒息，但这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使她不想失去；此时的轩宇也是一样，他感谢着上帝、老天、命运的垂怜，他想道，“阿楚，好想代替你受过去所有的苦难，希望能好好弥补你，让你和大姐，还有萱茹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无忧的生活，嫁一个爱你的、你爱的人。对！我要把你从厄运的深渊中拉出来，大概是对你做好的补偿了。”

这是他的冲动，又是他的深思熟虑，“阿楚，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平时喜欢做什么？嗯——”楚姿想了想，“睡觉、吃好吃的……”

“那你最想做什么？”轩宇扶着她的双肩，看着她放下恩怨后，一脸的稚嫩的样子。

“最想……”楚姿想了想，然后声色坚定的说，“当然是吊打魔尊，看他还怎么出来作妖，然后救出阿楚的妈妈，还有救……”正说得激动就戛然而止了，神情异常严峻。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吗，放心我不会问的，不过想说了，我也很乐意听。”

“嗯。”楚姿不自然的微微一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轩宇看了她愣了会，点了点头。

“那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事吗？除了这个，因为这是我们每个人的夙愿，你还有什么？为你自己的……”楚姿疑惑不解，轩宇耐心的引导着，心里终有点期待，“就是你妈妈救出来之后，我们以后肯定是要住一起的，到时候你想做什么？”

“以后……”楚姿闪躲开那期待的眼睛，搓着自己的灰黑袍子的褶子，“那你一定要带阿楚去游遍世界各个角落，访遍名山寻百草，救死扶伤……嫁个好人家……”

“哎——傻瓜，这些事你现在就可以做，想去就可以去做，把前线交给我们吧，你不必再刀枪舔血般辛苦过活，这些是我们除邪盟的事……”

“不！”他想伸手握着她不安分的手，楚姿站了起来，这语气坚决得陌生，“哥哥，我怎么说今天这般，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轩宇被阿楚突然的抵触怵住了，连忙极为不清醒的无效否认道：“不，不是这样的……”

“够了，你这样倒像是哪方的细作，很明显是军队那边的吧。按理来说，我应该把你囚禁起来严加审问些什么才是。”

“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轩宇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想你过更安全的生活，像城里的女孩一样，做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向城里帮你申请去医院工作，或者你自己行医，等战事平定，我一定带你去世界各地寻百草，陪你治病救人，给你择个好人家，不准他欺负你。”

楚姿依旧不说话，也不看他，他又道，“好，你愿意留在这，我便帮你申请医护队，像素雪她们一样……”

“你放心，大人有事找她们，必不会亏待她们。”楚姿依旧严肃的说，“谢谢你，可是我不会抽身，我很喜欢做这件事。”楚姿拿着铁剑走向储剑室，“而且今晚我就要出门一趟。”

“去哪？”

“玄古镇闹泥石流，我想去看看。”

“啊！想必溪泺除邪盟也会派人支援的，而且楚姿向来独来独往，这次开始，我要履行我的诺言了，阿楚，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轩宇收剑想着，便追进屋里，“阿楚，我也去！我陪你……”

“啊？别闹了，你才刚好呢，家里有墨莲，不会无聊的。”

“大概营里也会派人去那。”

“哟，这么快就想着回营啦，不是说两月再走。得！反正你伤好得差不多了，江湖规矩，我也还得差不多了，你去吧。”

“别多心，你既答应让我住两个月，不满我是不会走的。”楚姿正想反击，只听见轩宇淡淡缓缓的又说道，“江湖规矩。”

“哟，学得还挺快。”楚姿娴熟的收拾着行囊，还有一大堆镰啊、刀啊的采药工具和载药竹篓。

“这些都是采药的？”回房收拾好一圈行李后，再看楚姿带的这些精巧别致的采药装备有些懵圈。

“嗯，之前捕过不少泥洪石怪，还在它们的头上、脑袋、心脏里找到不少上好西红花、雪蛤、虫草、灵芝、人参等珍稀药材，可惜以前打的都是小辈的，要打好久才有一打，而今儿这只肯定不一样，而且还两不误，甚好！”楚姿说着，“不知又能采些什么药回来。”正要提着往上背，却一把被轩宇夺过。

“我来。”

“嗯，好，好哥哥。”楚姿也是头一次背得这么轻松就出门了，欣慰的点了点头，“对了，再等我一下。”

楚姿突然转身进了里屋，不知道又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