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花剑语 第39章 人一定要靠自己

各大门派只在武当住了一晚，就待不下去了，因为林潮生死了。是被一种极厉害的掌法击中胸口而死的，没有人不怀疑到武当派身上，不怀疑到李仙君身上。

李仙君这下非但不敢让他们离开，连放出来走走都不敢了。

名为安歇，实为幽禁。囚禁在哪里都是囚禁，囚禁在房间里总还是舒服些。但现在人人自危，如果再有人惨遭毒手，他们就只有鱼死网破了。只盼着本门弟子能尽快得知，前来搭救。

消息果然传了出去，说的是：峨眉派、铁剑门、金沙帮、圣灵派、巨龙帮、昆仑派、崆峒派、点苍派、盐帮、漕帮等十大门派到武当追查噬心石的下落，武当派解释不清、敷衍塞责，徐本溪和林潮生因为态度强硬惨遭杀害，金沙帮和铁剑门同去各人无一幸免，其他门派的人则都被囚禁起来。

消息当然是裹尸鬼放出去的，林潮生当然也是他杀的，因为他发现徐本溪的死并没有让武当与各派的关系达到水火不容的程度，所以补了一“刀”。

圣灵派、昆仑派、点苍派、巨龙帮、盐帮、漕帮得知此消息，立刻派出大批人马，赶往武当救人。

十天之期很快就过去了，秦嘉茵仍旧活得好好的。因为陆凝霜无心伤害她，而江鹤青的目的是噬心石，杀了她也无济于事。

正当江鹤青、无痕、陆凝霜、凌云、陆玲玉、张礼哲、张焘、黄道安、苗可、刘与还、枯骨道人在中宇大厦商议如何夺回噬心石之时，江海龙和江海虎将武当与各派冲突以及各派出征武当这条刚出炉的消息带了回来。

“这就叫‘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枯骨道人说着摇了摇头。

江鹤青道：“不过这对我们却是个极好机会，我想趁机灭他一两个门派，你们觉得如何？”

刘与还道：“峨眉派、崆峒派、铁剑门和金沙帮都已名存实亡，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剩下圣灵派、昆仑派、点苍派、巨龙帮、盐帮、漕帮，实力都不容小觑，出兵必不可少，其总舵距离最近的，单边至少也要七天路程，迁延日久，很可能被其他门派发现，尤其是虚元宫，若被截断退路或者围攻或者直接攻打我们这里，就十分危险了。”

“嗯，”江鹤青捋了捋山羊胡子，“分析得很有道理。”

“有没有可能林子丘真的不知道噬心石的下落呢？”张礼哲道。

凌云道：“他不知道那还有谁知道？难道在那个美女身上？”

陆凝霜和苗可同时道：“没有。”苗可继续道：“我帮她换过衣服，没有发现噬心石。”

枯骨道人看着陆凝霜调侃道：“陆兄弟，你脸怎么红了，难道换衣服的时候，你也在旁边？”

陆凝霜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不过是我让苗可帮她换的，就是怕你们误会。”

苗可补充道：“凝霜哥让我借换衣服的机会检查噬心石有没有在她身上。”

凌云道：“即使不在她身上，她也很可能知道在哪儿。”

江鹤青道：“但怎么能让她说实话呢？”

枯骨道人道：“我有办法让她说实话，把她交给我怎么样？”

“你？”江鹤青一脸的不信任。

“师伯，不可以！”陆凝霜也大声出言阻止，他对这个人的品性已有了深刻的认识。

枯骨道人道：“教主你只要明确自己的目的，只是要噬心石的下落，如果她知道，我保证能够让她说出来。”

“但是我怎么保证你知道后就一定会告诉我呢？”

“你可以派个人随时跟着我。”

“好！”

“师伯，让我去！”陆凝霜大声请示道。

“不行，你心肠太软。无痕，你去监视他吧。还有，凝霜，不许你再接近秦嘉茵，否则严惩不贷。”

“人是我带回来的，理应由我来处置。”陆凝霜强硬道。

“你是教主还是我是教主，这里谁说了算？”江鹤青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陆凝霜听如此说，从椅子上“刷”地站起，转身就走了出去。

“混账东西，不懂礼数，等你师父回来，让他抽死你！”江鹤青高声气愤道。

“我去说说他！”刘与还赔笑道，一面追出去。

“海龙、海虎，你们立刻启程前往武当，一旦有噬心石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爹！”

枯骨道人道：“二位贤侄，我送你们几把宝刀宝剑为助，一会儿可跟我去拿。”

江海龙道：“多谢前辈好意，我们都不用刀剑。”

“你们不用，可以发给弟兄们用嘛。”

二人见难再推辞，只得领受。

刘与还从中宇大厦出来，先到陆凝霜的屋里找，不在，又到附近去找，突然听到不远处房子里传出女人的说话声：“怎么？你抓我回来，现在又要放我？”他恍然大悟，跑了过去。

“你别以为这样可以得到我的原谅，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一剑杀了你！”秦嘉茵继续嚷道。

“你再吵，我就不能保证你能走得了了。”陆凝霜一面忙里忙慌地为她解着绳索，一面语气沉着道。

“她是肯定走不了的！”刘与还推开了门。

两人都吃了一惊，“我说得没错吧。”陆凝霜颇为沮丧地在床沿坐下，手里停止了动作。

“不对，你说的、做的，都不对。”刘与还摇头道，“凝霜，你真的以为你放了她，她就可以顺利下山吗？要阻止她走的并不是我，而是乾坤教漫山遍野的岗哨、成百上千道关卡。”

“只要你不拦着我，她就可以顺利下山，因为我要和她一起走。”陆凝霜沉声道，看起来缺少生气的目光停留在床尾。

“你疯啦？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这么久的隐忍和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没有白费，起码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一定要靠自己！”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转头直视刘与还。

“你有没有想过你欧阳师父呢，你这一走，你们的关系必然会受到影响。还有我们，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不是乾坤教的人，都是因为你才来到这里，你这一走，我们怎么办呢？千万要忍耐啊凝霜，如果要走，我们也商量个时间一起离开啊。”

陆凝霜眼眶霎时湿了。沉默片刻。

“对不起！”他看着秦嘉茵，满怀歉意与无奈道。

秦嘉茵只是冷笑一声，她的绳子虽然解脱，但穴道未解，仍然不能动弹，陆凝霜又慢慢把绳子绑了回去。

“你真是个软蛋！”秦嘉茵充满恶意道。

这句话刺得陆凝霜的心很痛，绑绳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又恢复稳定，他没有回击。

随后找到凌云，恳求道：“云哥，你也听到了，师伯不允许我接近关秦嘉茵的那间屋子。但她是我带回来的，我不忍心让她受到伤害，我看枯骨道人的样子却是一定要伤害她的，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

“还留意什么！你听我说，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我帮你救她出去，但是我也不打算回来了。你之前的意思是想等找到噬心石，铸出日月剑，再去虚元宫，但现在，第一呢，日月剑是铸不出来了，第二呢，我觉得你师伯对我们的事情委实不像上心的样子。”

“所以你打算仅仅依靠自己的力量？”

“是！”

陆凝霜会心笑道：“云哥，我们现在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终于愿意跟我一起离开了吗？”凌云惊喜道。

陆凝霜点点头，又皱眉道：“但就凭我们两个人，真的可以报仇和救人吗？”

凌云拍拍他的肩膀，“阿霜，自信点好吗，告诉你，我现在可比以前厉害多了，厉害得甚至有时候自己都会吓着自己。杀人救人虽难，但我们只有两个人，凭你的轻功和我的武功，想要脱身还不容易吗？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们迟早可以成功的。”

陆凝霜心想话虽如此，脱身还是不定容易，但也不再争辩。因为他已决心要走。

“我因为欧阳师父和镖局众人都在这里的缘故，暂时不能和乾坤教闹翻，等你走后，我就托个借口来找你。我们约个地方会面。”

“那就在包子村包子铺，到了你就说找凌二。”

“我就说自己叫陆三。”

“入港！”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星光也很暗淡。凌云躲在屋外，枯骨道人与无痕相继出来之后，他才悄悄溜进去。

屋里烛火已被熄灭，秦嘉茵听见推门声，睁开眼，见一个人影从门外蹿进来，鬼鬼祟祟的，忙低声问道:“谁？”

由于在屋外等候良久，凌云的眼睛早适应了黑暗，他可以较为清晰地看见屋内的事物:门的左边靠墙有张桌子，桌上空无一物，右边角落安着一张没有挂蚊帐的床，床很高，床底放着个木桶，秦嘉茵就笔直地躺在正上方，绳子从脖子绕到胸口、从胸口绕过两臂、绕到背后又绕回来、绕过腰肢、绕过双腿，缠了一身。他回身关上门，低声答道：“我是来救你的，别出声!”地上平坦、无物，但他每迈出一步都很小心。

直到床前，秦嘉茵才依稀看清他脸颊的轮廓。她记得那天刚到山下时见过他。他是陆凝霜的朋友。陆凝霜要救她，现在他也要救她。

“你为什么要救我？”

“受人之托。”他为她解开绳索的过程中，她一直盯着他。看见她那双美丽的、在黑暗中依然富有光泽的眼睛，他笑了笑。“那个人是谁？”她追问道。

他替她解开穴道，“走吧，先离开这里再告诉你。跟着我。”

陆凝霜要和她一起离开，现在他也要和她一起离开。

“你要送我下山？”

“顺路而已。”

“我身体有些虚弱，行动不会太方便，恐怕会连累你。”

“那我背你吧。”

“呵，不用。”秦嘉茵嘴角向右一撇，用一种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瞅了瞅他，走到前面去了，“只要你不怕我连累你就行。”

她大大咧咧地打开门，“你小心点!”凌云低声提醒。他赶上前拉住她，挨着门，往四外瞧了瞧，所幸并没有人。屋外很安静，只有风吹草木的沙沙声和虫鸣，星星比刚才多了些，照在地上微微泛白。

“你走后面，跟着我!”他把她拉到身后。

“说就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她挣脱他的手。

刚迈出两步，远处就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人被其他屋子挡着，还看不见，但显然是往这个方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