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使节 第12章 氮基生命

山路蜿蜒曲折，仿佛在无尽的森林中迷失了方向。路芸驾驶的跑车沿着这条山路穿梭，像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车身在阴暗的树影与斑驳的阳光间不断切换，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对比。跑车的低矮车身几乎贴地飞驰，而大马力的引擎经过了特殊改装，它并没有通常跑车那标志性的轰鸣声，反而安静得像林间的风，只留下轻微的嗡嗡声与风的低语相互辉映。

路芸的智能眼镜已转移到安然的脸上。他的表情严肃，眼镜屏幕上，无人机发回的图像以实时更新的方式展现着周围森林的高清细节，以及可能潜伏的隐患。安然的手指在他的电子纸屏上快速滑动，这块看似脆弱的纸张般设备显示了他们的精确位置，并且确认周围没有任何追踪信号能够锁定到他们的位置。每一次屏幕的刷新，都是对他们安全的再确认，也是对未知的一次勇敢直面。

在后座上，巴洛克依然蜷缩着身体，尽力适应狭窄的空间。他的眼睛紧闭，表情似乎透露出轻微的紧张与不安，整个人似乎在内心深处与某种不可言喻的恐惧做着斗争。尽管外形强大，但在这密闭的车厢内，他的脆弱一览无余。

车内的气氛凝重，仿佛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巴洛克那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安然从前座转过头来，捕捉到巴洛克的状态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和坚定。

“目前，情况安全。”安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他的话语不仅是对外界环境的确认，也像是在给巴洛克和路芸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和支持。

路芸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未从前方的道路上移开，车轮在湿滑的山路上略显颠簸。她调整了一下方向盘，稳定了车身后说道：“还得开好几小时呢，咱们聊聊巴洛克的事怎样？”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之前注意到你有些不对劲，就上网查了查。确实，那几天有人上传了不明飞行器坠落的照片和一些模糊的视频。”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沉重和严肃，仿佛他即将分享的信息重若千钧。他缓缓说道：“是的，那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巴洛克。他的飞船在西北一个山村附近坠落，最开始我们以为是别国的间谍卫星之类的，但到那里才发现，飞行器的材质竟然是地球上从未见过的。”

路芸平静地听着。这个本应令人大吃一惊的发现，在她已经见过活生生的巴洛克之后，似乎已经无法再带给她任何更大的惊讶。然而，她的心中依然涌动着科学探索的激情，对这种未知生物的好奇远超过了初次的震惊。

安然继续叙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未曾有过的情感波动，混合着回忆中的震惊与现实中的重担。“我们把飞行器密封打包回基地。打开的时候，发现了他。”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心中重新体验那一刻的情景，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好奇和责任感的复杂情绪。

“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世界要毁灭第七次’。” 安然的声音带有一种迫切性，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那个场景再次在他眼前浮现。他继续说道，“你可以想象，在那种情况下，一个外星人，一个能说我们语言的外星人，而且他说的是毁灭。”

路芸的表情变得严肃，她的眉头紧皱，反应出她的内心忧虑。“军方肯定如临大敌。”她的声音低沉，透露出对情况严重性的认识。

安然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表情，既有沉重也有无奈。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响起来有些沙哑：“他们为了国家安全，秘密关押巴洛克，保密至上。指挥部认为这些信息若外泄，可能引发全球范围的恐慌和混乱。”

他又补充道，声音中带着一种难掩的责任感，“在那个时候，我们都处于一个未知的威胁之下。虽然这种做法可能有争议，但从他们的角度看，保持信息的秘密性是为了防止不可预测的后果。”

路芸听后，眉头紧锁，她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似乎在思考这种做法的后果。“但这样真的对吗？民众也有知情权。”她的语气坚决，表明她对这种极端的保密措施持有保留意见，“隐藏真相，只会让人们在真相大白时更加恐慌。”

安然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深邃，反映出内心的斗争。路芸的话显然触动了他，使他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如果人们了解真相，至少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准备面对未来的挑战，还是寻找解决方案。我们不能低估公众的理解能力。”

“你说得对。”安然终于开口，声音中透露出疲惫与认同，他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力，“但这种立场在军中并不占多数。军方用了各种方式来试图从他那里得到更多信息——包括一些非人道的审讯方法。但巴洛克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沉重，“巴洛克显得非常迷茫和害怕，完全不像是来自先进文明的侵略者。他更像是被困在这个星球的受害者。”安然的语气里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对于作为军人，却无法保护这位无辜者的无力感。

路芸对巴洛克的遭遇感到同情，她的心中涌动着深深的怜悯。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安然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就是你那天情绪低沉的时候跟我说看了什么很惨的老电影？其实是在说巴洛克吧。”

安然微微点头，面露难色，“是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我觉得那是错误的，我们不能因为恐惧就失去了人性。”

路芸的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支持，她温柔地看着安然，声音中充满了坚定，“我同意你的看法，安然。无论巴洛克是从哪里来的，他现在是一个需要帮助的生命。你能站出来反对那些做法，真的很勇敢。”

安然感受到了路芸的支持，这让他内心的负担稍微减轻了一些。他的表情稍显缓和，眼中透露出一丝感激。

“我们后来从巴洛克那获得了更多的预言。”他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忧虑，他的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回想那些令人不安的时刻，“一些很快就被验证了的预言。”

路芸的眉头微挑，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浓厚的兴趣和好奇，“嗯？”她鼓励安然继续说下去。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细节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巴洛克说全球通讯会在一个星期三突然中断。他也预告了A国和B国之间的突然战争，并且指出通常被认为明显更弱的B国最终获胜。”

他顿了顿，语调沉重，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不祥的重量，"还有那场毁灭了C国首都的超级飓风，没有一个气象学家预测到了，但是巴洛克提早好几天就告诉我们了。” 在这一刻，安然的眼神中充满了深刻的忧虑，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那些事件发生时的冲击。

路芸听得目瞪口呆，她的表情夸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眼睛因惊讶而略微张大，脸上写满了困惑和震惊。"你说那个黑色星期三，还有A国与B国突然爆发的战争，还有超级飓风。”她重复着安然的话，每个词都带着试图连接这些信息的努力，试图理解这一切的联系和意义，“他真的全都预告过？”

安然点头确认，“确实如此。不仅准确无误，而且具体到了日子。”

路芸的眉头紧锁，露出深深的困惑。她习惯性地试图从科技和科学的角度找到解释。“这怎么可能？科学怎么解释？”

“专家们也无解。”安然的回答简洁而直接，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深深的不安。

路芸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试图将这些超乎寻常的事件与科学原理相结合，但无论如何，她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她转向安然，表情严肃，"如果现有科学不能解释，那我们就必须考虑其他可能性。巴洛克的预言如此精准，难道真的有什么我们未知的力量在背后操控吗？"

安然微微点头，他的表情沉重，眼中的忧虑如同远处那逐渐聚集的乌云。"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巴洛克的出现和他的预言可能预示着某种更大的威胁或未来的某个转折点。” 他的声音低沉，每个字似乎都重若千钧，"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我们应该认真对待关于人类文明即将灭绝的警告。”

路芸轻轻叹了口气，尽管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但她的声音充满坚定，“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们都将一起面对。”

"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更多关于巴洛克的信息。” 她自言自语道，随即转向后座的巴洛克问道，“你说这个世界即将第七次毁灭？”

巴洛克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迷茫而深邃，如同遥远星系中的黑洞，吸引着所有光线和疑问。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与自己的记忆作斗争：“我不知道，说过七次吗？...有一个声音，在，头脑中，它说，人类毁灭，要我阻止。”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无力感，仿佛他自己也被这些片段化的记忆和不明的命令所困扰。

“那人类为什么会毁灭？”路芸不放过任何细节，她继续追问，试图从巴洛克的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中找到线索。

巴洛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表情显得疲惫，仿佛被无形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他没说，还没说。”他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无力感，好像在努力抓住那些即将消散的梦境。“记忆，模糊不清。”

路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但她并没有放弃，她的声音尽力保持平静，尽管语气中难掩一丝迫切和焦虑。“那个声音还告诉你了什么？”

巴洛克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过了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沮丧：“没有，想不起来。”

路芸继续："那个声音，你现在还能听到吗？你有问过它细节吗？”

“它，后来，没有。”巴洛克努力组织语言，“我，不能对话，只能，听到。”

"我明白了，你只能被动地接收这些信息。” 路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换一个话题。

她注意到巴洛克的外形与人类有某些相似之处，这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希望通过了解他的生物学特征来获取关于他的更多信息。“你长得有点像我们，是不是你的母星也和地球类似？”

巴洛克缓缓摇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无奈，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这个以碳基生命为主的地球上解释他的异质性。“不同……完全不同。我，氮基生命……呼吸氮。”他的话语简短而坚决，表明他对自己种族的特征和生存环境有着清晰的认识。

一直沉默的安然显然被巴洛克的这个回答所震惊，他忍不住出声道，"我以为你只是体积比地球人大一些！" 这种直白的反应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巴洛克与人类的根本差异不仅仅在于外观，而是在于更深层次的生物学构造。

巴洛克点了点头，“科学家在研究……你不在。”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似乎是想起了在实验中感受到的恐惧和无助。

路芸察觉到巴洛克情绪的变化，她的声音立刻柔和下来，充满了安慰与理解。“别怕，巴洛克。都过去了。”她轻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同情与承诺，“我们不会让你再经历那样的事情，我们在这里帮助你，了解你，不是利用你。”

她顿了一下，看着巴洛克逐渐平静下来，又忍不住表达自己恍然大悟的兴奋："难怪你在地球上也能呼吸。"

巴洛克稍微放松了一些，随即补充道，“冷……我的星球，很冷。”他的声音带有一种几乎感受得到的寒冷，好像单单提起它就能让周围的温度下降。每个字似乎都缓缓挤出口，带着他家乡冰冷空气的回响。

路芸闻言，脑海中立刻闪现了一个科学概念，她脱口而出道：“伯格曼法则（Bergmann's Rule）。”

巴洛克和安然都显得有些困惑，他们的表情透露出对这个专业术语的不解。安然皱了皱眉，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概念，而巴洛克则是好奇地努力抬起脑袋，似乎在试图多听到一些解释。

路芸语速稍微加快，显得热情而专注：“这是德国生物学家卡尔·伯格曼在1847年提出的理论，主要描述了同一物种或者密切相关的物种中，体型较大的个体往往生活在较冷的环境中，而体型较小的个体则生活在较暖的环境中。”

她继续详细地阐释了这个概念的科学基础：“较大的体积意味着相对较低的表面积与体积比，这种生理特征有助于减少体热的流失。因此，在寒冷的环境中，较大的体型有助于更好地保持体温，从而适应严寒的气候条件。”

路芸的思维迅速转动，她在努力将自己知道的科学常识与巴洛克所说的信息结合起来，语速也越来越快，带着明显的兴奋：“氮的化学性质比较稳定，不容易与其他元素反应。这种化学稳定性可能导致了你们种族的低代谢率。” 她眼中闪烁着对科学未知领域的探索光芒，手势都活跃了起来，“低代谢率意味着你们的生物能量消耗速度慢，体内的生物反应也更加缓慢。因此，从生物学角度看，你们的寿命可能非常长，对吧？”

巴洛克缓缓点头，表情带有一种沉重的宁静，“是，平均两三千岁。” 低沉地说，仿佛在谈论他们族群的寿命时，他也在思考自己漫长生命的意义和负担。

路芸的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敬畏和好奇的表情。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让她的眉头不自觉地微皱。她试图捕捉这一瞬间的灵感，感觉就像是在黑暗中试图抓住一束稍纵即逝的光线。

“你有没有可能是…” 她的声音逐渐放低，带着一种深思的迟疑，仿佛她即将触及一个关键的真相。

然而，这个闪现的想法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