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磁星域 第6章 学士阁首

学士阁作为天域地位最超然的所在，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住在这里的阁主也几乎隐形。整个学士阁森严庄重的像一座坟墓。

银狼站在重重封闭的大门前，有点不想进去。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犹豫，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慢慢开启，露出黑洞洞的大殿。

银狼朝里看去，空荡荡的走廊尽头，是另一道紧闭的大门。

他深深地叹一口气，迈进第一道门。在跨进大殿的那刻，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又关上了；他朝前走去，第二道门感应到他的接近，也自动开启；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在暗黑的甬道和大殿内穿行，只听得见自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以及偶尔穿堂而过的风声，就连银狼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感到沉沉的压抑以及难以逃脱的窒息。

他没有数到底有几道门，反正每次来这里的格局都不一样。有可能是阁主的手段，也可能是来人心里恐惧的反应，谁知道呢？学士阁神神叨叨的东西一向多如牛毛又深不可测，由阁主代代相传，就连对长老们都保持神秘。

依银狼银部巫师的眼光看来，其中故弄玄虚的成分居多——营造一种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学士阁就保持住自己超然的地位和不可挑战的权威。

终于来到主殿，看见高高在上的宽大主座上的那个身影，银狼出声打破沉重的寂静：“真不知道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已经修炼成雕塑了吗？每次来都看见你同样的姿势坐在这里。”

“所以你越来越少进来了。”那个身影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暗沉，是久没有开口说话后喉咙干涩粗糙造成的。

“今天学士阁开会......反正你也不参加......不参加也没什么，越来越没意思了。”银狼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主殿倒是没变化，外面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我上次听说有人进来时被吓了个半死，我怎么每次都只看见那些无趣的死物？”

等了一阵，见对方又沉默下去半天没个回应，银狼心里的火突然就燃烧起来：“金钊，你这是干什么？真的变成活死人了？想你当初怀抱理想和抱负。所谓的，要为整个元磁星域的发展做出贡献，要为人类的幸福谋取前途，还要研究元磁力的开拓前景，满满都是正能量嘛，现在怎么了？只是死了一个老婆而已，她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痴情。”

有些情绪在心里酝酿久了，一旦爆发出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金钊又是唯一一个可能感同身受的人，银狼话里的火药味，也不知道是攻击金钊还是攻击他自己。

自从钰菱死后，这日子简直憋屈透了。

虽然钰菱是金钊的未婚妻，但他们三个一直以来是最好的朋友，从慈幼城就开始的友谊，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一直持续到天域。

可是最后还是变了，人心思变、人心不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

“你很久不来了，这次也不想进来的。说吧，有什么事？”金钊不答反问，声音稍微没那么干涩了，不过还是听不出情绪。

银狼牵着嘴角扯出个笑样子：“你应该知道吧？不然也不会主动给我开门。”

金钊不否认：“是她吗？”

“我还没见到。不过，”他紧盯着上方的身影，“你信吗？”

金钊终于动了，随着他站起身，笼罩着主座的禁制纹波一圈圈散开来，主殿内所有物体都被波及，如同活过来般，明明没有更为明亮或清晰，但就像被重新注入了精气神似的。

连银狼都精神一震，感觉体内的元磁力被激发得强烈振荡起来，他忙敛住心神，压制不受控制的元磁力，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轻松了一些，发觉元磁力激荡过后，以前的沉滞处居然消退了一点。

“原来你功力大涨。”银狼感叹。他从来不敢小看金钊，不认为他这几年真的在虚度，刚才的话也有试探的意思，但金钊用行动回答了他，让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天才，和自己的不及。

“你心思从来不在这里。”金钊一针见血，“所以钰菱才说你是花花肠子、浪荡才子……”

“真心骗子！”银狼接口，“这句才最实在，即使是骗，也是真心的。”

他们相视一笑，随即又沉默下去。

好像少了那个女人，他们就再也没有那么多话说。隔阂，诅咒，愧疚，悔恨……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再不废话，金钊回到银狼刚才的问题：“你给她用了往生符，难道你不信？但是你这三年又完全没有离开天域，仅把她托付给别的人。你是不关心，还是不相信？”

“那你关心吗？”银狼反问，“你不也什么都没做？哦，不，你做了。你动用阁主的权力，禁止慈幼城使用往生符。你这是古语所说的‘亡羊补牢’吗？”

“我还有资格关心吗？”在银狼面前，金钊再不掩饰自己的苦涩，“禁用往生符，是想要完成对她的交代，希望亡羊补牢犹未晚。”

“禁用往生符，恐怕是禁不住的。对她的交代，更是她不在乎的。”银狼想起那个女人死之前的决绝：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金钊痛苦的闭上眼：“所以，你觉得她下定决心永不往生，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不知道，”银狼颓然地说，“往生符这个东西是我师父造出来的，我从来不感兴趣。当年钰菱的情况，她是绝不肯向往生符灌注愿力的，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后来我师父想办法加入她生前的精神力强行造了一个出来，三年前有了反应，接引的人说成功接引到一个女婴。”

金钊问：“你为什么不亲自接引？”

银狼答：“因为，我没有经验做这个。”

金钊又问：“没有经验也可以从旁协助，如果真的关心的话。你是不关心吗？”

银狼犹豫：“不是，我只是，不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她？还是不确定想不想她回来？”金钊也不知道自己希望银狼的答案是哪个。

“都有！”银狼坦然承认。“那你呢？你虽然没采取行动，但时时关心着吧。不然也不会刚好在三年前，接引到她之后才下令禁用往生符。”

钰菱在十年前死亡，她生前的愿望是希望能人人平等，至少慈幼城不要有往生大能和普通孩子的等级区别，金钊既私心想她能往生、又想为她完成心愿执行公正，所以直到三年前得知她往生后才颁布的禁令。

“因为这是你们银部的事情，你又是银部的掌诀，我相信你能做好！”金钊几乎是喊出这句话。

“呵呵，”银狼冷笑，“你相信我能做好？你这么相信我？而且是在关于钰菱的事情上愿意相信我？”

“为什么不？”在这点上金钊绝对肯定，“我们三个虽然有误会，但没有谁真的想要伤害彼此。你对钰菱，对我，绝不会敷衍。我也一样。”

“那是以前，钰菱就是被我们害死的，”银狼平静地指出，“从她死后你敢说你对我再无敷衍隐瞒了？我们都一样，不然也不会都指望对方能做点什么，或不做什么，却从不沟通。

他突然不想再争论下去：“承认吧，我们其实都不知道该不该让钰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