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磁星域 第2章 水域初生

元磁星域三面都是被元磁深渊隔绝开的原始森林——“翠英林”，唯有南边是一片蓝色水域，无边无尽，是人类足迹难以抵达的另一个世界，是为“无尽海”。

雨婆耕种的泥塘就位于无尽海边沿的一处浅滩峡湾，很偏僻，但完全没有危险，因为元磁星域的治安全部处在“元磁网”的监管下，确保一切井井有条。

元磁星的寒风季快要到了，在暖阳季剩下的日子里，大部分的表域居民都进城狂欢去了。只有如雨婆这种既不想去狂欢做事情又慢的人才仍然在田里劳作。

泥塘出产莲根，这是表域乃至整个元磁星域食物配比表中最基本的要素之一，为保证莲根产量，每个表域公民成年时都会被分配一定单位的泥塘进行耕种，一方面维持生计，另一方面可以修习元磁力。这是普通人练习控制水元素的通用途径，只有先掌握了水元素，才能依次实现对土、木、火、金各种元素的控制和使用。

当然，随着元磁力的增强，为了进一步的修习，人们需要进入空域和天域，因为每个领域都处于不同元磁力的统治下。

雨婆一辈子没离开过表域，头顶的空域和天域也是她年轻时曾经向往过的地方，那是人类文明和力量的象征，只有强大的人类才有资格居住。

雨婆虽然没见过，但表域所有的再生产工具，包括她日常使用的工具、居住房屋的建筑材料、通往表域其他地方的交通工具，还有通往更高层领域的飞行器，都是空域联盟的产物；另外，覆盖表域的元磁网、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元磁币以及星罗棋布的行政商业网点，则是天域的杰作。

现在是元磁星历2003年。据元磁星人人都知道的人类文明史记载，两千年前一艘迷失星际的人类太空飞船无意中闯入元磁星，却发现这里的元磁力场十分暴戾，非常不适合人类生存。幸亏后来船长发现了一块较为温和的土地，就是现在的元磁星域所在地，再经过人类一步步移山造海的改造，最终形成元磁星域如今天域、空域、表域三层空间的格局，为的是对应元磁星五种不同的元磁力元素——金、木、火、土、水。

其中表域分成水域和土域，仅存在保证人类能够生存的最基本的元磁力；如果能进一步修炼出木元素，就可以进入空域。像表域一样，空域又被分成木域和火域。当分别在木域和火域完成木元素和火元素的修习后，如果能摸到金元素的门槛，则有机会进入天域。

只有最强大聪明的人类才能把五种元素都修炼齐全，这些人全部分布在天域，同时天域也是元磁星域最高权力机构——学士阁所在地。天域的学士阁集中了人类最精英的力量，负责整个元磁星域的治理和稳定，是每个星域人都仰慕和服从的存在。

然而雨婆实在资质有限，工作后也没有多余的元币供她进一步提升元磁力，就一年一年在水域呆了下来，竟也习惯了。

听说别的领域的人不喜欢水，恨不能离水越远越好，甚至连生活在表域的人，都以土域为尊，水域是最无能的人只能待的地方。

雨婆承认自己确实能力不够，然而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和满足，至少老老实实耕作不坑蒙拐骗，水域又那么美，她很喜欢。

金鳞鳞的无尽海，浩渺如烟，平静无波，只偶尔有几只纯白色的水鸟飞过。

好安静，一切都太安静了。这样的宁静，令人心旷神怡，却也时常令人感到孤单。

看了一百几十年了，还是老样子，还是好奇那边有什么，还是想找个人讨论一下。可是没有人。雨婆轻叹一口气，继续弯下腰挖泥塘里的莲根。

莲根是精细作物，不适合用元磁力工具进行采集和收割。人力挖掘出来的连根，完整饱满，一根根似婴儿胳膊大小，稍微清洗一下就晶莹光洁，水元素充沛的仿佛要流淌出来。

这样品相的莲根能卖差不多一个元币了，雨婆侍弄的这一亩泥塘，一季少说也有50元币的收入。老婆子一个，怎么都够用了。

如果再养一个孩子，也是可以的。养一个孩子是雨婆心里一直都有的一个奢望。

其实水域虽然在金木水火土五域中属于最低等级的，却有一个别的领域都必须要仰仗的地方，那就是孕育生命的能力——所有的孩子都必须在水域出生，并且至少长到三岁才能离开去别的领域。

除此之外，水域还有一个全元磁星域最宝贵的资源——往生潭，那可是元磁大能们重生为人的地方。当然这是普通人不能奢望的大神通，是传说中的长生不死。

不过雨婆也没多羡慕，这辈子也活够了，并不想什么长生不死。

而且因为大能们转生后的样子也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数量不多但也不少，甚至有能力有门道的人如果想去慈幼城领养一个往生的孩子，也不是没有机会。

雨婆想领养的孩子，无论是自然出生的还是往生潭出生的都可以，在她眼中没区别。

可每回雨婆想去慈幼城领养个孩子，周围的人就笑话她，说她养自己都困难，养个孩子还不如在慈幼城过的好呢。到时候别孩子没养好，倒养了个仇人。

养父母和养子反目成仇的例子在以前的表域并不少见，所以渐渐也没什么人愿意养孩子了。甚至亲生的孩子，也往往被父母直接丢在慈幼城里养育。因为生孩子是有好处的——有来自星域的为鼓励生育的补贴——而养孩子就没什么好处了。

寂寞了这么多年，雨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有了领养一个孩子的念头。每当寒风季到来的时候，整日只能猫在家里，还是有个孩子更好点。可一年年拖下来，她又越来越担心活不到孩子成年——也就是15岁。

星域会在每个居民到了15岁以后给他们分配工作，确保每一个人都能自食其力。在15岁之前，所有的孩子都由星域出钱养育，但每个孩子必须要有一个监护人，无论是慈幼城还是领养人都算监护人。

让雨婆一直犹豫的是，若她领养了一个孩子却不能把孩子养到15岁，那她死后孩子怎么办？重新再找监护人几乎不可能，回去慈幼城的话……会很可怜。

雨婆自己也是从慈幼城出来的，见过无数欺生的例子。

其实元磁星人的寿命很长，表域人因为元磁力微薄大多是一百二三十的寿数。而空域和天域人寿命都会更长，根据研习元磁力的程度不同，寿命也不同。

据说有天域人能活五百岁，而且强者还能再度往生，只不过往生后差不多都会失去记忆重新开始，跟以前也没什么关系了。

而雨婆已经快一百五十岁了，能活到这个岁数很不寻常，她寻思这一定是她年轻时那个人给她吃的“延年丸”起的作用。

雨婆一向不太去回想当初的事情，也觉得所有人都羡慕的“延年丸”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让她心里一直没底，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久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雨婆一边想事情一边劳动，有些累了，想到孩子心里就空空的。她随手洗了一根平时不太舍得吃的莲根嚼起来，爽口又多汁，解乏又解渴。要是有个小娃娃呀，她又忍不住想，她一定把最好的莲根留给小娃娃…….

海浪唰唰的拍打着莲塘边，那种韵律感她早已熟悉得能编织成好多首歌谣。

咦，今天的歌谣好像有点被干扰，是什么？她停下所有的动作，仔细聆听......她好像听见了婴儿的声音？

雨婆连呼吸都屏住了——真的有，咿咿呀呀的，真好听啊。她甚至能想象出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正伸手伸腿的在笑，笑的那么动听，她的心简直都要融化在这笑声里……

是自己想孩子太多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雨婆不愿轻易放弃，她起身朝笑声走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到莲根也不心疼了，被莲叶划伤胳膊也不在乎了，仿佛着魔似的，朝无尽海的方向走去……

声音断断续续的，却越来越清晰。

雨婆觉得自己在做梦，要不怎么解释眼前这无限美好的景象？

在莲塘最靠近无尽海的边沿，一张最大保持最完好的莲叶上，躺着一个活生生、白嫩嫩的婴儿，它正悠闲的用手朝大海尽头的夕阳抓去，余晖给它那胖乎乎的小手镀上一层金红色，像飞翔的火鸟。

雨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打搅到什么，然后她的梦就醒了。

啊，孩子亮晶晶的眼睛转过来，笑起来，她用抓夕阳的小手来抓雨婆——一下子就抓住了，咯咯咯，她笑的更欢了。

这一定是上天赐给她的孩子，是所有的宇宙星辰一万亿年才有一次的恩赐。

雨婆用带着泪的唇，虔诚的吻向小女孩的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