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磁星域 第12章 西祠往事

心烦意乱下，金叶决定出去走走。可是走出“莲蓬”后，她又失去了目标。

表域那么大，是天域的十倍，空域的五倍。但对金叶来说可以去的地方却十分有限：见惯了天域的繁花似锦，表域朴素平凡的风景，实在难以引起她的兴趣。

整个表域唯一可以看看的恐怕只有慈幼城里的“西祠”了，这里毕竟是为了接引大能和接引后临时居住的地方，全部都是天域人修建的，风格也跟天域有些类似，即使比不上天域的宏大和辉煌，也自有一番玲珑精巧。

但对于西祠，金叶总有一种复杂的情绪，这绝不是因为她在西祠没有自己的地盘而嫉妒。她在莲蓬的居所设施并不比西祠差，还有十三年前为了照顾小女孩“菱菱”，在西祠也住过一段时间。

西祠跟慈幼城一样，是她出生起就知道的地方；但这个“知道”仅仅是知道而已。慈幼城很多地方都可以随便出入，即使不是那么“随便”——比如慈幼城外、比如员工的莲蓬——孩子们也总是能想到办法溜过去见识见识。只有西祠，那么美丽高贵，是他们永远不能涉足的地方，总惹得她蠢蠢欲动。

在年幼的金叶心中，西祠就是人世间最华贵的所在，只有最上等的人才能出入，是她“毕生”追求的梦想。所以她总是绕着西祠打转，总是在找机会进去，终于有一天被她找到了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低谷，也是第一个起点。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西祠在慈幼城的最西边，跟南边的街市毗邻。南市是慈幼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里面出售的东西对慈幼城的孩子来说稀奇古怪又充满了诱惑，有意思极了。

他们当然买不起，一个是他们没什么钱，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南市本来主要就是为“西祠”服务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的是天域人日常所需、有的则是天域没有所以四处搜罗来给天域人看个新鲜的。

金叶反而对那些商品不感兴趣，当别的孩子去南市瞎逛时，她就一个人到西祠去。远远地看着那些华丽的房子，然后想象里面是什么样子，一定又舒适又宽敞，比起童栖馆那大通铺、所有孩子都跟无尽海里的死鱼一样摊着肚皮挺尸的样子，要好不知多少倍。那个她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是尊严，只是本能的讨厌那令人窒息的狭窄的生活。

那天，金叶又爬上那株老树，借助密密匝匝的枝叶为掩护，想要窥视那栋常年云雾缭绕的庭院。

其实就是因为那个院子总是隐藏在云雾中，所以她从来都看不见什么，只不过这个地方是最安全的，从来没有人来干涉过她，她也就习惯坐在树上遐想一番后再离开。

直到很后来，到了空域的金叶见识多了之后才知道，“云雾缭绕”的效果不过为空置的宅院防尘防盗所设计的“锁云符”，因为那栋宅子是空的，所以才没有人来管她。

直到那天，院子里进来两个人。可笑当她突然发现可以看清楚整个院子之后，还以为终于发生了什么奇迹，可以满足自己长期以来的好奇心了。结果，刚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隐约看见人影，还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就被发觉击落，掉下树后她陷入昏迷，之后的事都是听金集说的——哦，那时候还叫雨集。

一开始是雨樱发现她不见了，叫了雨集一起来找她，在树下发现她掉落的东西，猜测她的失踪应该跟旁边的宅院有关。雨樱去求人帮忙，当然没人理她。“聪明”的雨集就去挑衅几个平时喜欢惹事但本事也不错的孩子想把事情闹大，结果反而被打受伤。最后还是雨樱运气好搞到稀奇东西，居然就这样把她给换了出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过了两天，雨集找到她，让她去劝雨樱：“只是告诉那个大人东西是哪里来的，她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呢？”

雨樱果然很固执：“我当时就答应别人不说出东西的来历。别人好心帮助我，我当然要信守承诺。”

“那个大人说不定只是欣赏那个东西，所以才肯用来换雨叶，现在想问问东西的来历，你怎么就不说呢？”雨集极力劝说。

“那个大人很凶，我怕他会对恩人不利。”雨樱很坚决，“而且我们都得了恩人的好处，雨叶被救了出来，雨集你的伤要不是用恩人给的药丸，肯定会残疾。那些大人的事，我们就不要掺和了。”

雨叶当然感激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被雨樱碰见一个的陌生人救了，她也不想恩将仇报的。但是雨集说：“我们这种小人物，人家碾死你都不愿费力气，你这次毫发无损的被放回来，还不是因为那件东西引起了大人的兴趣吗？我们若能把东西的来历找到自然少不了好处，而且我们马上就满十五岁离开慈幼城，之后是一直在水域还是去土域甚至空域，就看现在了。”

自从在西祠被抓又被放，雨叶就变得很急切，或者说慌张，总害怕这一连串的事情没完没了，害怕那个大人不放过自己，所以雨集说什么她都不反对，但雨樱一直是他们三个中最善良心软、却又最固执的，不一定会答应。她地对雨集说：“你们俩最要好，连你都说服不了她，那我要怎么做呢？”

雨樱和雨集之间确实有些暧昧，情窦初开的青春男女，看起来也那么般配，雨叶有时候都感到嫉妒。

英俊的少年却笑了：“我们三个是好朋友，我跟你性格反而更像，雨樱有些太天真。但现在是决定人生的大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明着不行，你暗中观察一下，看看她有什么破绽没有。”

雨叶跟雨樱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又最了解她，所以她故意在雨樱面前描述她对那个大人的担忧：“雨集说那个大人又来找他了，一定要追问到东西的来历。哎，怎么办，我好怕雨集被我连累。”

看雨樱不为所动，又接着说：“总之是我不好，惹出来这样的祸。希望恩人千万不要被我连累才好。我看那个大人那么执着，真希望恩人已经离开了，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果然雨樱就紧张了，晚上的时候从他们惯常走的通道偷偷溜出去，雨叶和雨集一直跟着她，终于大概确定了那个“恩人”的位置。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耽误，雨集直接就去向西祠的大人报告，而雨叶留在原地守着。

那个大人来的很快，他让雨叶和雨集在外面等，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雨叶还记得那天晚上月光融融，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她看不清雨集的表情，也看不清那个大人的意图。

她问雨集：“雨樱会不会有事？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大人让我们等着，我们就等等。雨樱她，只要不惹恼大人，应该不会有事。”

雨集的声音听起来也恍恍惚惚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担心。担心那个大人会不会出尔反尔让他们白干一场，担心十五岁后的莫测前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一点担心雨樱。

毕竟年纪还小，也一直都没怎么从西祠的事情中恢复过来，心慌慌的不知怎么办才好，雨叶才听从雨集定下了这一连串的计划。现在计划是起作用了吧？“雨樱那么犟，也许她就是会惹怒大人，也不知道恩人这次会不会继续帮她。她运气一向很好，希望这次也一样吧。”她瞅了瞅雨集，“你就不怕雨樱知道我们跟踪她后生气？她的气性很大的。就不知道这次你送她点小东西还能不能挽回了？”

雨集苦笑：“这次若是成功，大人随手给点好处我们都受用不尽，到时候我给她买最贵的莲心茶赔罪。再说如果我们三个都有好的前程，她肯定不会再介意。若不成功，不用她生气，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

雨叶慌忙问：“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不会把我们抓起来吧。我们只是听他吩咐，什么多余的都没做啊！”

“把我们抓起来也没什么用。”雨集倒不担心这个，“慈幼城孩子的生死还不至于是他能控制的，打我们一顿对他也没什么意义。对了，当时你在西祠是看见或听见什么了吗？我看他们本来不想放过你的。”

说起这个雨叶还一阵后怕：“我真没听见什么，就看见两个人，还没看清楚就被打晕了。你怎么这么说，他们真的不想放过我？”她紧张地抓住雨集的袖子，“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他们的脸，他们也没问我话，为什么就断定我看见了什么？要不我去求求那个大人，跟他说清楚？”

“你不要多事，”雨集估计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想得很清楚，“他拿着你也不知该怎么办，所以才一直把你关着。关了你三天，再加上雨樱正好拿着他感兴趣的东西去求他，才顺势把你放了。本来都没我们的事了，但雨樱就是不肯告诉他东西的来源，他才来找你，当时你受了惊吓正在卧床，我只能站出来说我可以帮他。”

“真的吗？他不会找我麻烦了？”雨叶相信雨集的判断，也相信这件事他做比自己做结果要好得多。放下心后又开始好奇雨樱拿去救她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啊，大人为什么那么感兴趣？”

“我也没见到，听雨樱说是一个小小的戒指之类的东西，好像可以防御元磁力攻击。”雨集也不太确定。那时的他们都不明白防御元磁力攻击是多么了不起的功能。

雨叶还想再问时，远处却传来雨樱痛苦的呼叫。同时，有一个身影从他们左侧飞驰而至，迅捷的样子能看出几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