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观测代码[无限] 第3章 神明列车（三）

苏晴看到一个女人暴力拉开了休息室的门，她当即将人像识别信息念给莫离：“林意眠，28岁，量牧科技公司研究员。”

刚一说完，全息投影的画面再度消失。

正当苏晴输入“林意眠”三个字进行搜索时，门被敲响了。

苏晴立刻删除搜索框内的字，然后关掉当前页面。

不出所料，她再次听到了输入密码的声音。

门打开了。

还是那袭黑衣。

纪望凡走了进来。

苏晴按捺着内心的忐忑，上次她的表现过于慌乱，纪望凡当场察觉出了她的问题，这次不能再让错误重演。

纪望凡面对苏晴，摊开的掌心仍是那枚银色芯片：“我来取货。”

苏晴坐在椅子上没有伸手去拿，只是对纪望凡说道：“我现在不能输入密码。”

纪望凡抬眼盯着苏晴问道：“为什么？”

苏晴不自觉地想要躲闪纪望凡的目光，但又定下心神：“我收到消息，有人要来杀我。”

纪望凡：“谁要杀你？”

苏晴：“保密，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机。但你必须保护我，也是为了保护货物。”

纪望凡没有回应，他审视着苏晴，似是在思考她所说的话。

苏晴没等纪望凡开口，她先问道：“十四，八，五十三，六十九，二十七，这串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纪望凡仅是蹙了下眉，然后直接回答：“我不知道。”

苏晴有些失望，但她知道那群黑色战甲马上就要来了，于是起身向门口走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纪望凡不再追问苏晴，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去。

房间之外，在苏晴眼前俨然是个小型仓库，错落有致地摆着几排黑色箱子。

纪望凡看着她诧异的表情，眉头蹙得更深。

苏晴余光瞟了一眼纪望凡，他的神色使得苏晴身体发僵，脑海之中浮现起了上次纪望凡眼底流露出的杀意。

但纪望凡没有问出“你是谁”，而是反手拉住她的衣袖，走向对面的墙，将苏晴的右手放在墙上。

可能是触及到了某个机关，那些黑色箱子同时亮了起来。

箱中是比湛蓝海水更加浓稠的液体，缓缓流动其中。

每个箱子里面，都漂浮着一具人体标本。

苏晴正在惊叹之余，警报铃声大作。

室内一片闪烁的红光。

苏晴立时慌张不安，反手拽住纪望凡的衣袖：“快躲起来，有人闯了进来。”

但纪望凡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他看着眼前漂浮在水箱中的人体标本说道：“苏晴，有了这些货物，一切都会改变。”

……

十四，八，五十六，六十三，二十七？

莫离看着林意眠问道：“什么意思？”

林意眠眼里透出不解，她半歪着头打量莫离：“你忘记了？”

莫离默不作声。

这串数字所代表的含义会是什么？密码？暗语？抑或是黑话？

她突然间想起了美术馆手册上的那些划痕。

但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拿起手册确认。

当务之急，还要阻止爆炸发生。

万一列车再次爆炸，任务却没能重置，自己就彻底死了，无论是在裂缝世界还是在初始世界。

只是现在，还有机会阻止爆炸吗？

正当莫离陷入焦虑时，宋时宁走了过来。

林意眠警惕地看着宋时宁，威胁他说：“你想买一送一吗？”

宋时宁冷哼，神情里夹杂着一丝怒意：“她是我的。”

“是吗，你以为你能得到她吗？”林意眠回以蔑视的态度。

什么情况？

难道是因为那张通缉令吗？

他们两个在争夺杀死自己的机会？

宋时宁是暗域杀手，那林意眠呢，她是一家科技公司的研究员，难道是伪装良民身份的杀手……

宋时宁不再理会林意眠的挑衅，他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整个车厢霎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手印。

这些黑手印扭曲地向着莫离的方位爬行，很快便占领了整间休息室。

还有口中仍旧念着“我知道你是谁”的黑色人影，他们走到休息室门口，站在莫离面前抬起手臂，伸出的手犹如来自地狱的鬼手。

那些鬼手触碰到莫离时，细若游丝的电流钻进她的毛孔，游走在五脏六腑上产生的疼痛，让她有种会被转瞬吸食殆尽的感觉。

与此同时，漫天漫地的黑手印爬上莫离的身体，它们没有抓住她的四肢，而是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片阴影。

阴影包裹住她的全身，让她如同子宫里的胎儿。

可是莫离感受到的不是羊水的温热，而是一股阴寒在向她入侵。

阴影带给莫离的感受既不是液体，也不是固体，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质感。

它在不断地进行蠕动，黏腻湿滑的触感让莫离避之不及。

莫离感到怀里多出来了一样东西，随之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她低下头，控制不住地大声尖叫。

但是她的尖叫被粉碎在了这片空间里，伴随她的只有无声。

她看到怀里赫然蜷缩着一个怪物！

是宋时宁的怪物！

它突出的眼球盯着莫离，布满密密麻麻黑点的舌头舔着她的脖颈，口水更是恶臭至极。

从它溃烂皮肤里爬出的蠹蛆，又爬到了莫离的皮肤上。所经之处，会产生灼伤般的剧痛。

不知为何，莫离想起自己当初受到棘光高塔的影响，日日夜夜头痛欲裂。当她处在崩溃边缘的时刻，是世安局将她招募，帮她注射药剂缓解痛苦，代价就是需要意识进入裂缝世界执行任务。

莫离成为缉变队的一员后，她才知道所有执行者都是棘光高塔的受害者。

此刻，莫离受到的迫害从初始世界转移到了裂缝世界。

一个于她而言全是未知的世界。

若是一种痛苦的结束换取的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根本毫无意义。

在这一刻，莫离想要放弃抵抗，她找不到逃离的方向和出口，只能紧闭双眼祈求一切彻底结束。

脑海之中记忆的碎片向她纷至沓来，有苏晴的声音，有镜中的成像，有列车乘客的脸，有明暗交叠的绿光，有响在寂静里的轮轨声，有宋时宁，有林意眠……

还有那本，美术馆手册。

封面上的绿色漩涡占据了她的大脑，那一声声含义不明的低语在向她发出召唤。

她的意识逐渐走向漩涡之中，越向前行，低语越发清晰。

“莫离，莫离，莫离……”有人在唤着她的名字。

当她的意识进入绿色漩涡里时，列车里的景象在她面前铺展开来。

她发现意识能够在车厢中随意游走。

视野里有三名乘客的周身萦绕着无数黑色灰烬。

他们分别是宋时宁，林意眠，和一位男性乘客。

莫离想到宋时宁操控的怪物和黑手印，想到林意眠那群如同鬼魅的人影，不知黑色灰烬是否与此有关。

可是那名男性乘客，她只有模糊的印象。

她的脑中闪过呼啸而来的火焰。

难道，是他制造了列车爆炸？

莫离注视在那名乘客身上，她能感觉自己的意识触及到了他。

列车突然消失了，周遭的景象全都变了，一片火海展现在了莫离眼前。

莫离看见宿主站在一片烈火里，周身却不沾染一点火星。

火灾引起灭火感应装置淋喷了大量水雾，然而对于灭火却没起到有效作用。

主要原因便是宿主不断开枪爆破散落在地的炸药，引燃了整个房子里的易燃物品。

男人无法阻止宿主，于是他试图冲进一间卧室。那间卧室原本火灾程度并不严重，但宿主在他身后冲着地面开了一枪。

房间中的弹药发生小型爆炸，在室内燃起了一片烈焰。

男人仍不退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结果便是他的身上陡然之间铺满火焰，高温烧灼皮肤的痛感让他发出骇人的惨叫。

他冲到一张婴儿床前，幼儿的稚嫩大哭让男人的心脏犹如被人狠狠捏住。

莫离看到孩子小小的躯体已经尽是斑驳的烫伤，作为观众的她也忍不住为其揪心。

男人捧着孩子跪在地上，以最卑微的姿态向宿主磕头：“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他的眼泪落入被灼烧的面庞。

宿主只是无动于衷地伫立在这对父子面前，任由男人哀求的嗓音变得嘶哑，孩子的哭声变得微弱。

尽管剧烈疼痛从肌肤延伸至了脏器，男人仍是竭尽全力抱着孩子。

我的孩子，我必须让你活下来。

他站起身，艰难走到落地窗前。拿起地上的一个奖杯，拼尽虚弱的力气，用力敲击玻璃，但终究只是徒劳。

他瘫坐在地，绝望在心里蔓延。

婴儿没了呼吸，早已停止哭泣。被男人抱在怀里，像是熟睡一般。

男人瞳孔失焦，对着天空徒劳地祈祷：“上帝，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莫离对上他的视线，不禁有些心虚。

看着火灾造成的残破景象，莫离心有不忍。短短几分钟内，一条生命消逝，另一条生命正在消逝。

可宿主竟然在笑，她的嘲讽溢出眼底：“罗宇啊，上帝才不在乎渺小的人类。”

罗宇的世界此刻异常安静，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也听不到凶手的嘲弄。

消防的警铃呼啸而来，他的心里却再也不会拥有一丝希望。

宿主转身走了，莫离在她眼里看不到对于生命逝去的任何悲悯。

绿色漩涡也在此时产生波动，眼前的景象骤然消失。

莫离的意识回归本体，重新被困在阴影之中。

……

罗宇躺在医院病床，他的脑机弹出两条消息。

“你要为此复仇。”

“去化椿路找她。”

他的身上缠着绷带插满管子，只有手指动了一下。他看着天花板，那里出现一片烧焦的痕迹。

……

原来，罗宇和宿主有着血海深仇。

她杀了他的孩子，这份仇恨足以让他甘愿同归于尽。

若真的是他，选择爆炸这种方式复仇也在情理之中。

不论是他与否，这列车厢之中至少有三个人想取莫离的命。

这时怪物掐住了莫离的脖子，将她的思绪打断。

莫离本能反应抓住怪物的手腕，试图缓解窒息。

此局不是无解。

只要爆炸发生，时间回溯会让困境生出转圜的余地。

但是莫离没有等到爆炸，怪物、阴影和鬼魅就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令人震惊的一幕。

宋时宁低头看着来自胸腔的剧痛，一端锋利如刃的机械臂，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大口吐出鲜血，抬眼凶狠地对视上了林意眠。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嘴角泛起冷笑，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莫离没有时间理睬宋时宁的死亡，因为她看到罗宇手里握着一根吊坠，他的手指轻抚着链子上的挂件，就像宋时宁会摩挲戒指一样。

宋时宁和林意眠可以凭空生出诡异之物。

那么，难保罗宇能够依靠意念引发爆炸。

莫离虽不清楚绿色漩涡里看到的故事，究竟真实存在还是一场幻觉，但她清楚自己不必为了裂缝世界负起责任。

宿主作恶，与我何干。

莫离拔出宋时宁胸口处的机械臂，径直冲向罗宇，刺入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