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觊觎者,奸佞,在圣者的光芒下不堪一击。——《鸮神记7:11-13》
“什么?死者体内没有检测出任何人的J液?”林波吓得一骨碌收起了架在桌上的脚,端坐起来。
“是,是的……”鉴识科的小哥说,“但是……”
林波急的用手用力地叩着桌子:“但是什么但是,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鉴识科的小哥被吓懵了,不敢说话。
“没事没事,你慢慢说,你检测出了什么?”钟哲起身挡在林波的面前,给小哥一个微笑。
小哥这才回过神来:“但是在死者的衣物上,还有单维的衣物上,均检测出了j液的痕迹。已经确认是单维的了……此外,单维体内没有检测出迷药残留,但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
“呀哈!”林波打断了小哥的发言,倏地站起身来,“这小子狐狸尾巴可算被我逮到了!待我去见单维跟他好好聊聊!”
“等等警长,”钟哲问,“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发生了侵害,为什么j液不在体内?”
“这就要去问单维本人了,可能是被害人反抗太激烈,可能是单维的功能不太行……不管怎么样,审讯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林波说着就走到了门口,见钟哲没有跟来,又回头看了一眼:“你到底来不来?”
钟哲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去鉴识科看看!”
“随你的便!”林波走了出去,只听见走廊传来他愉快的口哨声。
钟哲对小哥无奈地耸耸肩:“走,带我去你们那看看。”
还没进鉴识科,钟哲就闻到了化学品的味道,仿佛进入了中学时期的化学实验室。
推开门面前是一片透着红光的黑。检验室是一个暗房,这里没有白光照明,而选择了红光,避免对证物产生不良的影响。
房间中央的大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证物,它们被放在不同的托盘上,插着不同的标签。有的被无菌塑料袋包裹着,有的就暴露在空气里。
多名工作人员带着塑胶手套在忙碌着,而另一个房间,分析师在电脑前严谨地计算着。计算结果就被实时全息投影在了对应的证物上。
小哥带钟哲来到孟桐案的区域前。
“之前我们已经检测过一次死者的证物,而嫌疑人抓获后,我们再次取出死者的物品,与嫌疑人身上的东西又做了比对。死者和嫌疑人的衣物上都检测出了嫌疑人的j液,除此之外,牛奶盒里检测出了死者的dna,证明牛奶盒是死者带去现场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线索了。”
“有没有什么不起眼的小发现,多微不足道的都可以,有时候破案的关键就在那些细节上。”钟哲还是没有死心。
“如果说细节的话,是有的,”小哥说,“只是组长不让说,就算说了,对案件审理也没有什么帮助……”
“说说看!”钟哲疲惫的脸上又有了神采,“我帮你保密!”
“那你可不能告诉组长是我说的……”小哥吞了口口水。
钟哲的眼睛里闪起了光,他用力点了点头。
小哥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耳语道:
“是这样,其实我们刚打开牛奶盒检测的时候,发现里面残留的牛奶是带有一些淡淡的红色的。我们本以为是什么果味牛奶,比如什么草莓味西瓜味的那种,但看包装,也就是普通的纯牛奶而已。我们先提取了一些液体检测DNA,发现果然检测出了死者孟桐的DNA,也的确检测出不明物质。”
“是某种毒剂?”
小哥摇摇头:“不像是。反正当我们想提取更多牛奶检测这种物质时,你猜怎么着,牛奶恢复成纯白色了。我们对牛奶做检验,也不再能检测出这种物质?”
“这很奇怪啊……”
“因为死者死因很明显是勒死的,法医那边下的结论很准确,血液中也没有任何毒素的残留。所以组长告诉我们,之前的检测结果有不明物质可能是计算机故障导致的误差,而牛奶呈现红色可能是特殊环境的光照所致的错觉。这件事没有其他的解释方式,所以我们也都认可这个结论。”
钟哲看了看这个笼罩在红光下的“化学暗房”,其实不管什么东西,就连面前小哥的脸也反射着红光。说是错觉,也不无可能。
“是错觉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觉得可疑。因为当时取样的人是我,我自认为能分辨出光线的红色和液体本身的红色,它们是有差别的。但组长的理论确实说服了我,让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我现在也不确定了。”
钟哲陷入了沉思。的确,小哥说的这点很可疑,但他们已经无法查证已经不存在的证物了。就算上了法庭,对法官说出这一切,也只是小哥的孤证,是一种无法被采信的一面之词,还会给小哥带来不少麻烦。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
“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放心吧,我知道这种事情说了也没用。但,至少给了我一些新的想法。”
钟哲向小哥点头致谢,然后转身离开了鉴识科。
钟哲还是决定去审讯室看看。
当他走进审讯室时,正好撞见林波从审讯室里走出来。
审讯室的单面镜里透露出可怖的一幕,单维已经失去了人的样子。他鼻青脸肿,眼睛变得一大一小,而嘴里,鼻子里,都不断往外流着带血丝的透明液体。
林波见钟哲过来,忙按下玻璃边的一个按钮,透明玻璃转眼间变成了毛玻璃,审讯室内的一切都被遮挡了。
“你来晚了,”林波得意地说,“结案了。”
“你屈打成招了?”
“什么叫屈打成招?”林波冲着钟哲挥了挥手中的记录本,“年轻人,早就跟你说过,口供为王!”
“你不能这样!”钟哲拦住了林波,“没想到这个时代了还用这种审讯方式,就连我们警校都反复说了不能用这种手段……”
“警校教的能破案吗?”林波和钟哲对上了眼神,他的眼神老辣而凶狠,“刚从学校出来的孩子,没有权利指责在一线干了几十年的老警察。”
“行,那你告诉我,你审出了什么?”
“我审出了嫌疑人对自己和死者身上都留有他的J液的一切供认不讳。嫌疑人承认上一次审讯他有所隐瞒,隐瞒了他与死者相会的很多细节,原来两人一见面,就用手做了一些你能想到的事情。”林波耻笑道,“鉴于此,嫌疑人在我心里的信誉等级降到冰点,他隐瞒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一点。所以在我的循循善诱下,终于使得嫌疑人说出了真话。你看看吧!”
林波把口供甩给了钟哲,钟哲急忙翻开看看:
那晚,死者(即孟桐)对嫌疑人(即单维)提出分手,希望见嫌疑人最后一面。死者向嫌疑人手机发送了定位地点(已从嫌疑人手机查找出对应消息),嫌疑人没有质疑。见面时,嫌疑人想与死者最后一次发生关系,死者不愿,只同意用手解决,但过程中嫌疑人中途反悔,意图强行对死者做出违反其意志的侵害行为,并在实施犯罪过程中恼羞成怒,失手杀害了死者。
钟哲的手在颤抖,林波见状一把夺过了口供。
“清楚明白,所有细节都对上了。”
钟哲颤抖地说:“你不觉得还有疑点吗?的确,这样的分手引起纠纷闹出人命的案子有很多,但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在不夜街工厂那样的地方?你不觉得蹊跷吗,还有吊坠……所有相关人士的问讯里都提到了那个吊坠,但偏偏现场没有找到……”
林波讥笑道:“吊坠?那么重要吗?所有相关人士也都说了,那个吊坠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也许被水冲走了,也许孟桐压根没戴着它去现场。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丢了,掉了,很值得你在意吗?”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林波试图用长者的威严盖住钟哲,“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的推理。”
“我还没有成形的推理,我只是觉得那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雨水也冲刷走不少痕迹,整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也许现场不止他们两个人,也许……总之有很多可能性。”
“比如说?”林波脸上藏不住不屑的表情。
钟哲也急了:“比如说就算是不夜街的混混侵害了死者并嫁祸给单维,我们也没办法证伪不是吗?不夜街那么乱,现在的线索那么少,你怎么能屈打成招?”
“不能证伪你能证实吗?什么时候你头脑中的臆想比口供和鉴识科的证明更有效了?”林波用口供用力地砸向钟哲的脑袋,“你说不能证伪,那我说是外星人干的整个案子行不行?你来给我证伪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就这样把案子提报上去,搞个大新闻。我给你把单维释放,然后上面怪下来责任你背行不行!”
“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摆正你的位置!实、习、警、员!”林波狠狠地瞪着钟哲,空气里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钟哲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林波缓了过来。
“年轻人,你太激进了。别以为警校的高材生就能在警局一帆风顺,别以为一个案子就能让你一举成名扬名立万……”
“警长,我没有这么想……”
“你先给我闭嘴。我要告诉你的是,但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都是这么简单,没有你想的那么曲折离奇。你到楼下看看,新来的案卷堆成山了。你把心思全放在这一个案子上,我们哪有时间去办别的案子?你想要给单维正义,楼下那些案卷里的正义谁来负责?”
林波缓缓向门外走去,而钟哲依旧倔强地咬着牙一动不动。
当两人擦肩而过时,林波停下来,用记录本拍拍钟哲的肩:“更何况,我觉得,这份口供已经是正义了,你有什么不满足的?别忘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爹,你能进重案组跟着我实习?可别把自己看的太高咯!”
钟哲站着,仿佛听到周围人的嘲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