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天下人 第54章 大名到来

噗嗤。

男孩刚刚跪坐下，就一声闷笑，想要憋住，却是越想越好笑。

“哈哈哈哈！”

尽管肩膀都随着爽朗的笑声抖动起来，身上华丽且正式的礼服也不见得乱。

一旁的佳子知道这身有多沉，除了沉重的布料，还有用于固定的夹子和钉针，来防止一层层的布料在行动间错开看起来不规整，先吩咐侍女先帮大名把礼服卸下来。

“笑什么？”一边换着衣服，佳子慢慢问。

“笑我那个姐姐、姐夫啊，母亲没看见他们那副表情吗？”

迎接雷之国大名的仪式上，已经答应了以臣下之礼迎接的火之国大名夫妇全程神色怪异。

单纯个人尊严也好，保住体面，防止失去价值被杀也好，两人极力撑起一副虽败尤尊的架子来，但所处的位置却难以实现这样的妄想。

这就显得可悲，而又滑稽。

“她嫁出去的时候，你尚未出生。”有什么怨愤，要这样嘲笑其失败呢？

佳子也脱了外裳，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些，说话间不显愠怒，可是没有随着大名快活的语气附和，本来也是一种表态。

从小长在宫廷的俊一，对氛围具有非同一般的敏感。

他立即意识到母亲的态度，虽然不明原因，也立即收敛了笑意，有些尴尬地默默配合侍女，加了一层舒适轻软的外衣。

沉默中，规规矩矩地坐好，给佳子斟了一杯清茶。

佳子的问题指向很明确，如果俊一对过去的恩怨没有额外的了解，就算是获胜后狼狈的敌人也不该如此嘲笑。

是啊，他不该知道。身为大名的俊一，身为儿子的俊一，不该探究母亲为什么抓着顺子穷追猛打。

顺子、哲彦姐弟，是他与养母天生的敌人，这是血缘决定的。

你只需知道他们是敌人就好，佳子这样告诉俊一。

母亲不曾言明，但俊一其实明白，她一直不想要自己探究与火之国的关系，靠近某些阴暗存在的旧日恩怨。

俊一对这次的战争没有参与太多，甚至可以说只是粗浅知道目标是火之国。

虽然母亲说他长大了，可以做些事情，不过现阶段，他的首要任务还是熟悉国内的各方面的工作，这次来火之国，是大名身份要求的礼仪性工作，同时，不少大臣暗中猜想这是不是大名插手外事的契机。

而自己趁着母亲夺取火之国的时机，伸手获取这方面的情报，这种行为可以视为试探，也可以视为挑衅……一位刚刚长到可以亲政年龄的大名，违背一位野心勃勃文治武功的代政者的意愿，实在是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按照传统的宫廷故事，自己面临着引起对方警惕的危机，是时候扔几个不重要的棋子，比如说是身边宫人引诱自己探究不该了解的事情，让宫墙内外都权威深重的养母借此尽情敲打自己一番。

所谓隐忍，韬光养晦之类，不过如此操作。

但是，俊一不觉得他与母亲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俊一声音闷闷的说：

“我自己找宫人打听的。”

自己打听，而不是有人有意透露，也就没有人故意诱导。

佳子端起茶杯，遮住半面，袖下一抹不明显的笑，带着赞许的意思，让气氛明显的缓和下来。

“原来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让俊一不知何时屏住的呼吸慢慢松开。

母亲并没有对他的有意违背大加指责。

本是想批评几句的。

佳子满意于少年大名的回答，改变了原本设想的态度。

不管初衷如何，俊一能说出这样的话，佳子就足以感到欣慰。

勇于担当，而不是把错误或者责难推给别人，是一个统治者最难培养的担当。因为只要无上权势不失，就有能找到无数的甩锅人选。甚至替君主承担罪名，也是封建时代臣子的忠诚行为之一。

单是他敢正面对上自己的施压，也足以称为勇敢。

要知道能够掀起一场倾尽全国之力的战争，就是四枫院在雷之国无上权威的表现，哪是一个尚且没能接手任何政务兵权的少年大名可以敌对的呢？

俊一的心智随着身体的快速生长而成长着，会因自主意识的增强产生叛逆的行为。

这会令监护者不爽，但是佳子清楚地知道，俊一不只是儿子，她自己也不能永远保持盛年。作为下一代的俊一，他最重要的品质不是孝顺听话，最大的能力不该是讨自己欢心，而应该是那些能肩负起是雷之国，乃至天下未来的，一些更不柔顺的性格。

她也愿意为一个稳重可靠的继承者，压制自己的权欲，付出时间和耐心。

佳子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母亲又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呢？”

反客为主，同时又是一种回答——“我知道里面有问题，但你不告诉我，所以我想要去探究”，有态度，但是佳子要的不只是态度，不满足于这样笼统的回答，佳子说：“她与我们是敌非友，关于这点，我并没有过隐瞒。”

俊一皱眉，他当然知道，但事情根本不是简单的立场对立，言辞忍不住急切起来：“那仇恨呢？除了邦国之外，她伤害过你！还有……我的母亲。”

被激了一下，俊一果然说出了进一步的想法，还是年轻了。

但佳子并没有因为套出养子进一步的想法有什么高兴的感觉。相反的，难免有些终有一天要解决遗恨的怔忪。

【我的母亲】

俊一平时也以母亲称呼自己，但此刻的话中所指显然不是她，而是……他真正的生身之母，与自己有主仆之义的先大御所夫人。

她本以为大名是受到宫人挑拨，此番态度严肃也不过担心他性格有偏激自负的倾向，才会仅因为胜负就对人肆意嘲笑，现在看来，俊一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另有原因。

而这个问题，更加隐秘，也更加尖锐。

“你能查到这层联系，我很吃惊。关于夫人的事情，确实是他们一系的手笔，但也很复杂……先夫人、先大名……还有我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谈起多年压在心底的往事，想到当年与夫人相处的时光，那也算是一路上难得的一段晴好时光，佳子的内心也难免被触动，更加理解了俊一的迫切——哪有孩子能对母亲的死轻易释怀。

隐瞒不是佳子的初衷，也从没想过能隐瞒一辈子，现在让他知道这些旧事，也未尝不可。

“夫人她不是病逝的，宫中、外朝都牵扯其中，有些事情就连我也不敢说完全清楚。

……直到彻查条山一系后，我才确定，下手的人是先代夫人留下的，那对兄妹确实是幕后主使。但无论如何，有权决定他是否能进宫的，乃是先大名的亲信。至于外朝，我也只是当时听夫人说过，主税寮长官条山一庆等对她多有不满……”

佳子从自己的视角说起了当年的腥风血雨。

事情的始末隐秘又充满杀机，以至于很难确切地说幕后之人是从何时开始布局。

不过，在佳子眼中，一切开始于在俊一的出生。

那时，天下半主的四枫院佳子还只是佳子，不过是一个出身低微，幸得大御所夫人信任的宫女，靠着前世的知识和微末忍术被格外看重。

来自火之国的前任夫人生有一子一女，女儿刚出嫁未久，儿子没得到世子的名分还被大名日渐疏远。此时，大御所夫人诞下一名男嗣，更是宣告了宫廷斗争的进一步胜利。

然而很快，曾经备受宠爱的大御所夫人敏感地感受到了丈夫的变化：“他喜爱着俊一，我确信这一点，但也只是这样，他现在只喜欢那个孩子了。”

夫人向近旁的侍女抱怨，话语间满是忧虑。

不久后，陪臣莫名其妙地托信询问大御所夫人的身体，不明所以的夫人产后恢复得很好，只让佳子如实相告。

此时之后月余，线人递来消息，说大名有意避开他们，另外建立联系火之国的渠道。

站在夫人身侧的佳子看到这位衣冠华美的女子颈后立起寒毛，颤着声让佳子出去探访消息。

那时的佳子负责为夫人联络内外，对进出宫廷轻车熟路。近期的种种蛛丝马迹让佳子心中警铃大作，她是夫人的亲信宫人，夫人有事，她就性命难保，别说宫中侍女该有的细碎小步子，宫外街巷的佳子三步并做两步，只恨自己忍术学的不够精到，无法更快

——正确的情报，是应对危机的前提，她必须联系同夫人联系密切的几位陪臣，获取进一步的情报。

行至半途，一种莫名的恐惧像是撕破了黑色的大幕，罩住了佳子。

有时候连佳子也难以分辨，她是先产生了那种可怕的想法，还是先听到了远处宫中回荡的凄冷钟声——大御所夫人病逝了。

【去母留子】

在那时，佳子没有彻查执行方法的能力和时间，只是凭着非凡的政治直觉，直指一切背后目的……还有敌人——【大名】

她不可能赢。

而且，假如一切猜测为真，大名会杀死她，清除一个多余的变量，理由都好想，为大御所夫人殉葬或者失职离开宫廷，随便什么。

大名守在“爱妻”的尸身前哀思时，尚在宫外的佳子已经意识到，不管猜测的敌人是否正确，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是王被将军后留还在棋盘上的兵。

在巷子里奔跑的佳子慢慢停下来。

【不能这样简单的下结论。】

在直觉的指引下，佳子试图寻找着现实的证据，长子哲彦是夫人最大的敌人，但是他也好，出嫁的顺子姬也好，都不该有穿透大名把控的宫廷谋害夫人的能力。

短暂的瞬间，她想到大名对长子的不满、对夫人态度的变化……甚至是传闻中大名与其母亲的斗争，太多太多，佳子也不清楚那一瞬间她想了多少。

事情的线条越发清晰。

大名来自火之国的母亲无比强势，朝堂上重用陪臣，施压大名交好火之国，还安排了与火之国的联姻，大名深受其苦，彻底掌权后不想要继承人再受到那个水土丰茂、国力强盛的隔壁姻亲影响。

但他偏偏不敢跟火之国撕破脸来，直到近几年才有了俊一这个老来子，成为亲近火之国的长子之外，另一个选择——培养俊一成为真正的雷之国的国主。

阴谋安排夫人的死亡，就是为了实现大名别扭的目的。

而自己，要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陪葬女役，还是……为大名粉饰一切，为雷之国未来国君献上一切的忠臣？

有活路。

似乎已经习惯了做个赌徒，那一刻的佳子甚至没有感觉到砰砰的心跳声，不过是……再赌一把。

她赌自己猜对了幕后的执棋之手，她赌大名需要有人稳住已经在雷之国盘根错节的火之国势力，她赌自己不在大名的计算之内！

再次加快脚步，佳子前往原本的目的地，但是内容却从原本的打探消息，变成了说服。

“夫人为人所暗害，无力回天，当下情况紧急，敌暗我明，我等臣仆，当护卫俊一少主不被歹人所害，为此竭尽一切，死不足惜！”

就这样，她凭借着为死去夫人守护少主，获取了刚失去主心骨的大御所夫人一系的支持，又凭借这一身份存活于宫廷之中，受封四枫院，主管一方宫事，负责照顾年仅数月的俊一世子。

宫女出身的养母，在大名看来并不能把持住一位新君，并不像一位火之国的大御所一样不可忍受。

有个忠诚能干的侍女照顾俊一的起居，他可以慢慢培养像白纸一样的俊一，就算那个宫女有异心，杀了、遣散都是小事。

事情也如他所想，很顺利。

原本以为多少会找些麻烦的佳子，似乎能听懂大名最深处的心声，对世子竭忠尽智，不仅是生活上的严密保护，还能协助提供一个统治者该有教育，甚至是安排未来的班底，协助平衡来自火之国的势力，按住忍者那边的刺头。

最可贵的是，她几乎从不提及世子的亲生母亲，还有火之国。

简直是完美的助手，若不是个宫女，大名想她一定可以成为雷之国的栋梁之臣。

现在这样，成为俊一的宫人，协调内外，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然而，大名从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一个能够手把手教导俊一做合格世子的宫人，一个能替世子配置未来班底的宫人，是否意味着她本身就有统治一个国家的才能呢？

至于后来的事情，俊一多少已经懂事，都是佳子掰碎了讲给俊一听的，是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唯独除了调查先夫人之死……

大名在时，佳子不敢深究。

大名去后，一切烟消云散。

只有彻底控制宫廷，才能查阅人事账目，知道当时刚刚调入就能负责饮食的女役，投缳为大御所夫人殉葬，就来自条山家。

只有彻底终结条山家，彻查宅邸，才能审问条山一庆，搜查祖宅里的文书，侥幸看到顺子兄妹与他交通的密信。

或许，没留在宫廷的话佳子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忍者吧，至少，她足够能忍。

一直忍到十三年后，借着推行新政彻底理清雷之国内部的机会，才拿到了关键的书证，揭开早就猜到的谜底。

好一记顺水推舟、借刀杀人。

条山家支持的长子哲彦失宠在即，大胆出手谋害大御所母子，尚在襁褓之中的俊一逃过一劫，大御所夫人不幸殒命，却不知道借由大御所经验不足性格温和掌控宫廷人事的大名在暗中安排了一切。

而长子哲彦终究没能如愿，十数年之后，条山家也终被清算，乃至顺子沦为阶下囚。

隐忍负重的佳子赢得盆满钵满，权倾一国，剑指天下，而真正的幕后推手，虽然败于天时，提前退场，也可以称得上成事于无痕之间。

若不是有佳子这样穿破迷雾，直击答案的局中变数，恐怕未必有人能发现这一切。

“他们为什么不烧掉？”俊一有些疑惑，在他的兄长哲彦被驱逐，自己继位，甚至兄长谋反兵败后，条山家何必保留罪证呢？

“因为平哲彦没死。”佳子长叹一口气，不算憋闷，但多少有些烦躁的情绪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敢说他死了。条山家把我得罪的死死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便是有一线希望，也不会放弃。”

“母亲，我……”

“所以你不能出事。”

一旦出事，平哲彦跳出来，四枫院佳子有再大的本事力量，都要耗费在夺取内部正统上了，天下归一，平添困难。

“是，我明白的，母亲。但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怕我冲动？”

他清楚自己的问题，年轻、经验不足，所以冲动。俊一不畏惧面对自己的不足，面对才能改正，他也一直以成为合格的统治者要求自己。

但四枫院的回答却让他瞪大了眼。

“因为你不需要复仇。”

“为什么？难道身为统治者，连为母复仇这样的事情，都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是不需要。”佳子平静地解释：“除了那个女人，条山一族也好，涉及其中的忍者也好，凡是我能查到的，我都不会放过，便是顺子，乃至火之国，也轮不到你来解决。”

“但是！但是……”少年有些激动地开口，还是抿嘴止住，他知道有些话不可以说出口，但仍坚持看着一手将自己养大的母亲。

【那大名呢？】

看向佳子的眼神带着少年人的直白，还有刨根问底的执拗。

看得佳子心里闷闷的。

所有可以实现的复仇，佳子都没有想过要留给对此事完全无辜的俊一承担，但有些人却终究无法简单的划分对错。

“父亲他，”俊一得不到佳子的答案，他不相信母亲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出口，却很快被佳子眼中的愧疚灼伤：“……我明白了。”

大名杀了他的母亲，也为他铺好了道路。

其中的恩情爱护，相较于仇恨，究竟哪个更多？俊一不知道。

但是佳子，在他生命中扮演母亲角色的引领者，却与谋害夫人的幕后黑手合作数年，延续了先大名摆脱火之国影响的策略……

这，是不是一种背叛呢？

条件有点困难，我尽量抽时间写点出来（顺利的话周更），没电脑排版可能有问题。另外我断更比较久了，质量也比较惭愧，如果有觉得需要解V的可以评论去发一下，我看需求的人多就解掉，之后还会写，起码会写完准备好的，火之国都城还有斑的剧情，还有番外都设计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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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大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