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被关在了镜子空间?
医馆里。
——“阿白,听说你找我有事?”
阿离摸了摸她那被零食填满,没有一丝余地的,圆滚滚的肚子。
她垂下脑袋,而后又抬起眼来,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嗯。”
白无咎浅浅的应了一声,随后拿出了手中那本,黑未央所写的病人记录册。
阿离愣了一秒,她吃饱喝足后的困倦神情里,是满满的不情愿。
——“......啊?又要陪你去放纸扎船啊?”
——“可是这回我吃的太饱了,实在是走不动路了,要不......”
白无咎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病人记录册,语气淡淡。
——“不。”
——“不是去放船。”
阿离闻言,微微皱眉,脸上原先还有些玩味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这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想要我去做什么?”
白无咎的目光,牢牢盯着病人记录册上的第一行,也就是登记病人姓名的那一栏。
他的眼眸里透露出几分锐利的银光,微微扬起的嘴唇,表达着此刻,白无咎内心的了然。
而后,他幽幽的说出了三个字:
——“孟辉渊。”
阿离在疑惑中抬了抬眼,下意识的重复道。
——“孟辉渊......?”
随后,阿离明媚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茫然,似是不解,似是追问,她又道。
——“阿白你到底想要干嘛?”
——“别跟我打哑谜。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白无咎的呼吸顿了顿,笑容里盛满了温柔,还藏着一丝淡淡的宠溺。
——“今天来的病人,名字叫孟随波。他声称自己是替哥哥孟辉渊,来到这里寻医看病的。”
——“所以,我需要你去暗中调查一下,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应该是......”
——“注意,你只需要暗中观察,验证我的猜测就好。”
——“这样一来,等孟随波下一次来复查的时候,这一切的问题,以及关于他身上的谜团,就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听完后,阿离并没有说话。
她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眸里翻涌着无边的墨色。
在阿离的眼眸深处,黛山紫与明茶褐错落的奇异光芒,像一道燃烧的波浪在两个人之间游走。
与她此刻无言的沉默,在彼此应和。
白无咎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片刻,但少女的心思他确实是不太好猜测。
尤其是像阿离这样古灵精怪、天马行空的绝代猫妖。
于是,正当白无咎准备开口询问时——
阿离终于有了反应。
——“怎么办,我又想吃栗子酥了。”
——“可是,我最近好像有点补过头了......一天八顿,顿顿都不落下。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有人能抱得动我了。”
——“你看,我肚子上的肉肉都变多了!”
——“不过你别说,这肉还挺软的......我刚刚捏了好久呢。”
白无咎:“......”
白无咎的内心os: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有没有人能管管我啊!经营一家医馆,真的很不容易......】
【虽然看病治病不难,可是员工让我为难......】
————
但抱怨归抱怨。
白无咎敛了敛眸,从宽大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雪白色的小方包,模样看上去还挺精致。
白无咎面色划过一片无奈,嘴唇微微勾起,像是早已习惯了阿离的无厘头。
他银色的眼瞳里,跳跃着两抹热烈的火苗。而在这火苗之中,却又倒映出阿离的脸来。
——“喏。”
——“既然现在想吃,那就去吃,何必非得要‘延时满足’呢?”
——“在当下的时刻,能够拥有当下的快乐,也是一种了不起的超能力啊。”
在这份不期而至的惊喜里,阿离欣欣然地接过了小方包。
打开一看。
纯白的帕子上,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三块,栗子酥。
见状,阿离的神色里,闪过了几分讶然。
白无咎却低头,目光掠过她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嗓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缠缠绵绵的尾音里,勾着意味深长的语调。
——“而且,长点肉好啊,脸圆圆的多可爱。再说了,要是别人抱不动你,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们太弱了。”
——“......况且,我还是能抱动的。”
只可惜,白无咎最后这一句的自我证明。
沉没在了阿离满心满眼,并且吃的满嘴都是的,最后一块栗子酥里。
此刻。
白无咎流转的银色眼瞳里,倒映着内心无声的告笑意。
——果然,是只不折不扣的小馋猫啊。
——看来,率先攻略阿离的胃的计划,初步成功!
正想着,白无咎的目光微微抬起,阿离已经吃完了三块栗子酥。
阿离转过身,右手高高举起,对着身后的白无咎挥了挥手,表示挥别。
一眼望去,她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条,绣着花猫的白帕子,看上去格外显眼。
阿离微微眯眼,抿唇一笑。
随后,她向着门外走去,语调也在漫不经心里,微微上扬。
——“这回是真的吃饱啦。”
——“准备工作去咯!”
......
医馆外。
闪过了一只猫的身影。
————
在公司的仓库里。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
当黄昏逼近地平线之时,同事们都去聚餐了。所以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孟随波一个人,也就是所谓的“老好人”。
他正在默默打扫着,仓库里囤积已久,无人在意的,一堆凌乱不堪的纸盒。
——“咔哒咔哒。”
——“砰砰嚓嚓。”
——“嘣次嘣次。”
纸盒在手掌中不断翻折,又在扫帚和畚斗的碰撞和敲击声里,传出了一阵又一阵,独属于这些废品本身的音乐伴奏。
孟随波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环境,渐渐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在金属的碰撞与纸盒的敲击,所产生的音乐引力里,孟随波的身体被慢慢抽离了出来,向着另一个未知的空间飘去。
他的双脚,不再向最初那样,站在公司杂乱无章的仓库里了。
等孟随波察觉到周围的事物不再变换,且自己的视线已经静止了一段时间时,他便做出了猜测,自己此刻应该是停下来了。
在孟随波的眼前,是看似无限,却又有限的空间。
准确来说,这个空间,是由一道道‘镜子门’组成的,并且,这些镜子还在他周边,围绕成了一圈。
肉眼看过去,镜子在折射的视角里,无限向外延伸。
可当他真的向前迈出步子时,还没走几步,便会被玻璃镜的实体所阻碍。
所以无论孟随波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哪种姿势,朝着门上看过去,玻璃镜面上呈现的,并反射回来的,都是他自己。
但,却又都不是真正的他自己。
因为这些镜子,全部都是。
——哈哈镜。
孟随波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看着周围环绕着自己的,无数个扭曲的自己。
他的心底确实是有点发怵。
但孟随波本身也知道,他若是想要突破眼前的困境。唯一的办法,便是推开其中的某一扇门。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打破,这个‘自己围堵自己’的诡异包围圈。
——可是,在门的背后,又会迎来什么呢?
——以及,他到底要选择哪一扇门呢?
孟随波不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
他不知道,与现有的已知的困局相比,镜子背后,那个陌生的未知的环境,是否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
他同样不知道,这些围绕在自己四周的,把他照得奇形怪状的镜子,究竟要选择哪一面,才会是最正确的决定。
——已知,还是未知?
——苟且,还是突破?
这,确实是个问题......
孟随波不知道,自己在这些镜子中央,到底停留了多久。
毕竟在这个没有任何多余的,生命气息的奇异空间里,毕竟在这片七扭八歪,却久久保持着‘我不动,则他也不动’的镜子方阵里。
时间的流逝,仿佛成为了一个笑话。
如果像孟随波现在这样,静静地坐在原地,只求此刻的生存。
并且不用为此,打下任何有风险的赌注,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可是......
难道他真的,要这样一直过下去吗?
孟随波细细思索着。
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还有没有别的,可以逃脱的通路。
......
虽然所处的具体空间有限,但孟随波的思维,却在无限发散着。
如果把眼前的一面面镜子,理解为:
在这个数据化的时代里,‘镜子’本身是当代社会对所有个体的全面映射。
即通过时代的产物,也就是经由无形的网络平台,使得信息的媒介得以传播。
但是,由于‘镜子’本身的特性所造就的,范围的无限性和沟通的有限性,这一前提。
因而间接使得,在这一前提条件下的所有个体,其思维向外的,延展性的长度不同,以及表达者文字背后的,含义褒贬不一。
从而最终造就了——
这两个相对的命题:
是,这个时代裹挟了个体?
还是,个体推动着时代改变?
......
————
于是,孟随波继续猜想。
他此刻所处的‘镜子空间’,有没有可能会是这个社会的另类缩影。
但同时,这也将会是前面所提到的,两个相对命题的统一解答,以及共存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