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愿鱼 第18章 人鱼的旋律-9

第十八章：生生灯火，明暗无辄

在两条线段的交汇里，在眼泪落下的漩涡里，两道细长的身影逐渐融合。指针滴答滴答滴，圆盘在转动里，推动着故事的发展。

“滴答。滴答。滴答。”

钟表响了。

一个少女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

她今年18岁，名字叫温之禾。

今天是她上大学的第一天，也是她即将和学长张石玉相遇的第一天。

......

好戏，即将上演了呢。

————

漫天晚霞里。

温之禾带着白无咎、黑未央二人，回到了‘画梦’画廊的‘铁屋子’里。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温只只的过往，眼前的一切景象显得是如此的熟悉。

哦，差点忘了。

还有一个麻烦没解决呢。

她不要张石玉廉价浅薄的爱，她要让他彻彻底底明白，‘爱’并不是他可以轻易践踏的东西，廉价的不过是滥情的他本身罢了。

——在温只只的时间线里。

温之禾将记录着张石玉罪行的物证以及电子资料，全部都寄到了警察局。

至于人证嘛。

她相信，温只只和‘铁屋子’的女孩们，一定会如雨后春笋般站起来，讨回她们应有的公道。这样一来，她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

至于她是如何搜集到线索的嘛......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

张石玉在温只只的时间线里所做的那些事，他在温之禾的时间线里，也同样这么做了。

同样的‘画梦’画廊，同样的‘铁屋子’。以及，同样的一群，正在被摧残的玫瑰们。

不枉她放长线钓大鱼。

先是专门为他投了资，成为了画廊的股东。随后动用权力，在‘画梦’画廊的幕后人员里，安插了自己的人。

于是，一天天，一月月，积少成多。

所有的证据，都已掌握在她的手里了。

与其说是温之禾给了张石玉最后一击，不如说是他自身的野心和**，大到吞噬了他自己，大到越过了道德的准线。

在不同的时间线里，他做着同样的恶。

因此，也会迎来同样的结局。

这一回，是专属于他的铁屋子，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恶人自有恶人磨，光明终将打破阴霾，正义的光是一定会洒向人间的。

不过，在住进国家的铁屋子之前，她要先送张石玉一个‘小礼物’。

想到这，温之禾似笑非笑，嗓音柔柔。

——“你想出去吗？”

——“或者说，你觉得你还出的去吗？”

张石玉愣在了原地。

他的灵魂像被焚烧的石头，噼里啪啦响了不停。

温之禾抬手一挥，电光火石间，张石玉身体周围的铁链竟然凭空消失了。

而后，温之禾将手中的那枚情侣戒指，丢进了‘铁屋子’里。

是她的那枚。

——不过。

木头戒指似乎和张石玉身体的磁场，在互相排斥。

张石玉一低头，便看见他心脏周围的银线仿佛失去了牵引般，耷拉了下来，垂挂在了臂弯左右。

心脏的碎片在各自的节奏里接连跳动着，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回，每块碎片只要震动一下，他就会感到一阵刺麻的疼痛感。

心跳不止，疼痛不停。

温之禾轻飘飘的话语，飘进了张石玉的耳朵里。

——“这是我们之前一起制作的情侣戒指。你的那枚，已经变成了报酬，随手送人了。而我的这枚，将会是......”

——“你的噩梦。”

——“若有一天，你能够真正认识到错误，戒指便会与你产生连接，你当下的真实情感也会经由你流向我。”

——“你若反悔，连接便会随之断开，你也将会在这个铁屋子里，循环度过一个又一个的白天和黑夜。”

——“这是我送你的‘小礼物’。”

——“当然，你做的那些恶事，也不会因此一笔勾销。监狱仅仅是关住你的身体，而我要的，是你全身心的认罪与臣服。”

——“还记得那些被你偷录视频作为威胁，不断地被带去酒店，供你玩乐的女孩们吗？我私下里偷偷和她们联系过了。所以这整整一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当然，所有的聊天记录，酒店记录，影像资料，以及她们的口供，我都准备好了。”

——“你知道吗，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你的生活，她们一定会过得很好。”

——“而我要你,,,,,,”

——“把这牢底坐穿。”

————

医馆里。

温之禾只是低头，柔柔一笑，似随口调侃道。

——“真是奇怪。你说怎么会有人，能够长出一副厚厚的外壳呢？”

——“像个牡蛎一样。”

白无咎抿了抿唇，垂眸，沉声开口道。

——“或许，你有听过尼采的‘精神三变’吗？”

温之禾闻言，轻轻皱眉。她观察着眼前的白无咎，在虚幻的光晕下，少年依旧淡然如云间松鹤。

眼前的少年，他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纵使他没有刻意散发光芒，却还是会牢牢地吸引住你的目光，然后在他的身上，久久停留。

温之禾的乌黑长发倾斜在背后，眼尾微微上挑。

白无咎手中捧着的灯盏，此时烛火幽幽，暖黄色的光晕恰好照映着少女秀丽的脸庞，勾勒出轮廓。

温之禾的视线，停在了白无咎的跟前。

她垂眸，薄唇微启，问道。

——“什么意思？”

白无咎的视线掠过少女。

少年清浅的眼底，似是柔和与善意，似是沉稳与缜密。他的长睫轻轻一眨，便荡漾起了几分流转着的，潋滟的银光。

白无咎轻轻眨了眨眼，嗓音淡淡。

——“所谓的‘尼采精神三变’，这个理论是通过三种生物：骆驼，狮子，婴儿，以此来象征性地描述人类的精神世界，其发展和变化。”

——“第一个阶段，是骆驼。其象征着传统道德的束缚，以及承受着各种的艰辛与重负。它代表着听从他人的指导与命令，默默承受并学习着当下的种种规则与道德的状态。”

——“由骆驼向狮子的转变，则是象征着勇于破坏传统的既定规范，能够拥有自我选择和自我负责的勇气，也代表着由被动向主动的转变。”

——“生命的本质是生生不息的流动。我们生来便有着一副空壳，在硬壳之下，在柔软之上，爱人者，是生命的法则。而被爱者，则会生长出血肉。”

——“那么到了最后，也就是你此刻的当下，即将迎来的则是婴儿的阶段。婴儿代表着破坏过后的新生，以及创造新价值的力量与热血。”

——“就像是世人皆知，莎士比亚所说的，‘世界是我的牡蛎。’这句话，但人们往往会忘记下一句是——”

——“我将以利剑开启。”

......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这个世界，终归到底还是勇敢者的游戏。

......

有的时候，现实会幻化成不同的形状。

或许因时间线段的间隔大小不一，或许因钟表指针的摆动略有差池，从而无法分辨出它们本来的面貌。

就像在‘画梦’画廊的正中央处，摆放着的那幅画作——《马拉之死》。

世人皆知‘马拉之死’，却无法从画作的表面窥视到，隐藏在‘马拉之死’背后的，沉默的三个谎言。

正如同，在张石玉和温之禾的故事里，也是经由三个谎言，完成了起因，经过，结果，这三个阶段的讲述。

——第一个谎言，是张石玉修复了自身破碎的心脏，以及在多段同步关系进行时的逃避，沉溺与隐瞒。

——第二个谎言，是温之禾与张石玉的相遇，从一开始便在守株待兔中精心算计，在苦心攻略里步步靠近，又在虚空幻影里假意承诺。

——第三个谎言，它的讲述者是......

——时间。

......

因为‘过去’也是一种‘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现在’组成的。

温只只和温之禾，她们所经历的每一刻，都是当下的一种情况。在她们之间，并不存在着，过去或者未来的区别，而是归属于——当下的此时此刻。

这也是所谓的，时间点的重叠。

人鱼的海螺壳里，唱响起无声的告白，爱的旋律在心中久久回荡。

世界是身外之物，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未来是一片没有根茎的土地。

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都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现在，唯有爱是永恒的存在。

地上人间，大爱无疆，大道无垠。

......

在‘画梦’前，在圆盘里，在无数少女彼此交叠的双手之中，钟表的指针“吧嗒”一响，时间的刻度在刹那间，归零，统一。

至此，时间不再是一条水平线上的左右关系，即由过去走向未来。

而是转变成，基于当下的此时此刻为节点，向四周发散，有着无限可能的垂直关系。

旧的故事仍未讲完，故以此为‘引子’，折叠起数不尽的过往，打开却已是新篇章。

......

无论是张石玉，还是温之禾，她们在各自的处境下，讲述的故事大部分都带有自身的情感色彩。而在这之中，最具特点，且能够形成强烈反差的——

就是在不同的时间段落下，她们两个人，回忆里的，光线。

——来自张石玉的那道光。

是充满血色的，常常带着侵略的野心，步步为营，在权谋与设计中不断逼近。

——来自温之禾的那道光。

是阴暗，荒凉，绝望之渊中隐隐闪现出的人心的温暖与纯良。是无数个少女在‘铁屋子’里不甘的呐喊与嘶吼，更是那个烈火熊熊，火光染红了屋顶上方，四角天空的夜晚。

画廊门口处的圆盘仍然在“滴答滴答滴”声中转动着。

“吧嗒”一声，有人移动了时间方块。

两条单线程的指针所走的时间线，逐渐靠近，在相互交叠的阴影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或许说，回忆是某种形式的重逢。

又或许说，遗忘是某种形式的自由。

......

时间未曾停歇，故事仍在继续。

——“你要相信，对的那个人，会站在你的前程里爱你。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地走下去。”

......

生生灯火，明暗无辄。

————

【第二章回：人鱼的旋律】

【完】

————

【预告】下一章回：坠落的审判。

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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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鱼的旋律-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