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 第85章 心结

季越发现，自从他变回原形，萧铭宇便恨不得时刻将他揣在怀中，片刻也不得分开。

“躲这儿做什么呢。”萧铭宇大老远就见到院子里躺椅上，躲在软垫下只露出半截尾巴的季越，“夏天了，不嫌热吗？”

大榕树闻言晃了晃，繁茂的枝叶正好在躺椅上落下一片阴影，挡住临近中午有些炽热的阳光。

小狐狸淡淡瞥了他一眼，调转身体趴在躺椅上，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萧铭宇手欠，戳了戳小狐狸大腿：“我给你留了纸条，想看到了吗？”

小狐狸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

“还没回答我呢，在这里干嘛？”

季越闭眼假寐。

萧铭宇凑过去，俊脸满是得瑟的神情：“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压低嗓音，语气暧昧：“季大夫在这儿等我回来呢，是不是？”

季越雪白浓密的眼睫颤了颤，萧铭宇温热的呼吸就洒在他面前，根本无法忽略。

小狐狸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抬起毛茸茸的脚，踩在萧铭宇俊朗的脸上。

萧铭宇乐了：“怎么还不高兴了？谁惹你了？”

他上前捞起季越：“给我摸摸。”

小狐狸双耳一立，机警万分地跳下躺椅，在半空被萧铭宇精准拦截。

季越眼神充满警告。

萧铭宇视若无睹，嚣张地在对方柔软的肚皮上又摸又捏。

说实话，如果是人形的季越，萧铭宇恐怕还没有那么大胆，可偏偏季越无法控制变回原形，还是又软又好欺负的妖崽模样，谁看了想上去捏捏过两把瘾。

萧铭宇对毫无危险，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妖崽稀罕的要命。

可他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季越有啊。天知道对方每次摸他的时候，都忍不住浑身发软，像流电流从四肢百骸流过，带动神经，某些东西无法抑制地兴奋。

那种刺激的感觉让季越觉得新奇，又羞于开口。

得逞的萧铭宇笑的又坏又痞，说的理由无比冠冕堂皇：“跑什么？我要帮你输送灵力呢。”

一开始的确是输送灵力，可到后面就渐渐变了味儿。

季越在心中不服气地反驳，叼着萧铭宇虎口磨牙，直到对方手上留下两个淡淡的牙印才松开。

萧铭宇毫不在意：“知道我早上做什么去了吗？”

季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懒洋洋闭上，甩动尾巴轻轻抽打着萧铭宇，示意他不要卖关子。

萧铭宇顺手又摸了一把季越脑袋，把小狐狸抱在怀中往楼上走：“我们在若云山耽搁时间太长，需要交接的事情有点多。这两天事情结束后，傅弈、宋锦先后向伏妖堂递了辞呈。”

季越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没有特别惊讶。

傅弈现在身体里住着牧枫的神魂，自从恢复记忆后，几乎是一心扑在牧枫身上，找了一堆方法，就是为了确保牧枫在神魂转移时万无一失。

整合所有他们目前所知的消息来看，伏妖堂、玄阳观并不是表面上所说的那么简单。

当初璞云机缘巧合下沾染吸收了一丝牧枫的神力，得以修炼成妖。因而没有彻底忘记牧枫的存在，虽然记不清，但心中一直有执念。所以在发现玄阳观伏妖堂同当年之事有些许关联后，便毫不犹豫伪装身份进入玄阳观，甚至多次潜入通天塔。

后来璞云告诉他们，玄阳观大多修士其实只妖怪伪装，这也是他即便身为妖也并没有引起过多怀疑。

而且在多次进入通天塔后，他发现通天塔关押的妖很少，总之远不如表面抓进去的数量。

至于为什么，萧铭宇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五百年前的大战中，萧铭宇重伤到需要退化为龙珠修养，之后妖丹依旧出现问题，不得不暂时自我封印。当时被天道劈了不知道多少道玄雷，又自爆妖丹的白榆绝对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那么他必然不会放弃曾经以其他妖物妖丹修炼，短时间内取得飞速成果的这种方法。

还有百姓口中神秘强大的国师凫屠，萧铭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绝对是白榆。

双方都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凫屠不在乎会不会被萧铭宇发现，萧铭宇也不认为凫屠有那个能力现在就同他对上。

季越在他怀中动了动，疑惑他怎么不继续说。

萧铭宇眨眨眼，从思绪中抽离：“没事，就是想到了——白榆。”

季越看向他，用眼神说：没什么可担心的。

萧铭宇一笑：“没有在担心。”

他将季越放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这是季越变小后，他特意让人赶制出来的椅子，比寻常的高不少，刚好季越坐着够上桌子。

即便恢复原形，季越也做不出直接坐上桌子这么不雅的行为。

季大夫时时刻刻都矜持懂礼。

“长生今日也递交了辞呈。”萧铭宇道，“是我让他去的，毕竟他跟着我们一同去了若云山，白榆虽然不屑于对普通人，但我还是怕他出什么意外。”

季越坐在软垫上，乖巧点头，表示赞同。

萧铭宇继续道：“云珏先回了妖界。我父母还不知道我平安的事情，让他帮忙送个信。”

妖界人界因为法阵结界的隔绝，信物之类的东西并不能直接送达，所以带信这种事只能由云珏亲自回去。

并且萧铭宇十分清楚，以云珏咋咋呼呼的性格，回去后该说的不该说的绝对会一股脑讲给他母亲听，届时恐怕父母都会知道自己有了伴侣。

萧铭宇很期待也很乐意将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但如果直接跟季越说这件事，小狐狸恐怕会表面淡然，然后独自躲起来悄悄紧张。

所以这事儿他觉得还是先瞒着季越，但出于私心，他选择让云珏回去送信。

桌上有个小巧精致的玉蝶玉碟，里面放着最近牧枫送来的给季越恢复用的药丸——那是萧铭宇刚准备好的。

小狐狸两只前爪扒在桌边，试图用粉白的爪垫拿起玉碟，却颤颤悠悠险些将药丸打翻，最后只能懊恼放弃。

笨拙又可爱。

萧铭宇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将药丸喂给季越：“不过云尘留了下来，算是保护长生。”

他笑了笑：“别看云尘年纪小，银龙族天生擅战，在所有龙族族群中，居于第二，有他才，大多妖怪都不能把长生怎么样。”

“当然啦。”萧铭宇架着小狐狸咯吱窝高高举起，“我们金龙族才是最厉害的，你嫁进来绝对不会吃亏。”

萧铭宇想了想，又十分诚挚期待道：“你不乐意嫁也没事儿，毕竟我嫁入你们九尾狐族也不是不行。”

还沉浸在药丸苦涩味道，被突然举高的小狐狸条件反射弓起身子勾起双脚，毛茸茸的狐狸脸满是懵懂：“？”

也不知是不是妖丹受损，被迫变回妖崽模样的原因，总之，萧铭宇发现最近的季越经常呆愣愣的，完全没有往日的敏锐机智。

虽然担心，但还是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个时候的季大夫可真好欺负。

他用指尖蹭了蹭季越耳尖深红色的软毛，叹道：“怎么这么呆，下次问问牧枫要不要紧。”

季越毫无杀伤力地用尾巴抽了抽萧铭宇手臂。

“唧～”

窗外发出轻响，小尾巴倒挂在窗边，大了些许的暗金色双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季越。

萧铭宇为了清净，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占有欲，早早地就将小尾巴打发给宋锦和云尘。

说起来，在季越醒来的半个月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尾巴。

小尾巴不止眼睛变大了，整个儿都抽了条。如今已经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只是长度有些差强人意，让人总觉得它这是胖的。

除此之外，它的四爪完全长成，虽然看起来并不锐利，但挥舞起来仍旧有些虎虎生威的意味。额头鼓包变长，分出短小的分岔，好似鹿角。而它原本半透明的身体也彻底凝实，通体金色，细密的鳞片泛着淡色微光，四爪、尾巴以及胖乎乎的小角由金色渐变成深红。

头似驼、眼似兔，腹似蛇，鳞似鱼，这俨然是龙族的特征。

季越新奇的打量着小尾巴，小尾巴也兴奋地回望着季越。

萧铭宇解释道：“在若云山时，它因着急救你，误打误撞冲破瓶颈。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正式脱离灵体形态，修炼出身体。”

小尾巴闻言兴奋地飞过去，到了季越面前时，暗金色眼眸里，压不住的喜悦中又多了几分羞涩：“唧～”

它的叫声粗狂了许多，细听之下，隐隐回荡着空灵的啸声。

小尾巴挂在萧铭宇肩头，奈何它长得太快，现在只能用两只前爪挂住萧铭宇肩膀，后爪抓上他的后腰。

尖利的爪子刺破衣裳，猝不及防扎上皮肉，萧铭宇疼的一哆嗦，龇牙咧嘴掐着小尾巴后脖子将小长条放到桌上，严肃道：“爪子挠人有多痛不知道吗？以后不允许随便挂人肩膀上。”

小尾巴讨好谄媚地蹭了蹭萧铭宇侧腰，粗短的小角偷摸蹭上小狐狸柔软的皮毛。

季越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抬头用眼神询问：它算龙族吗？

“算是吧。”萧铭宇随手薅了一把小尾巴脑袋，“看着形态像是龙族，不过它是我俩血肉灵力融合而出的产物，兴许以后还会有属于九尾狐的能力。”

小尾巴才不管自己到底是龙族还是九尾狐族，将近半个月第一次见到醒着的季越，两眼放光，人来疯似的不住往萧铭宇身上扒拉。

萧铭宇笑骂道：“怎么跟小狗一样。”

小尾巴哼哼唧唧蹭着两人。

不过季越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陪他玩，象征性地用爪子拍拍小尾巴胖乎乎的龙头，又缩回萧铭宇怀中，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最近他尤其嗜睡，觉得浑身酸胀，这种感觉在萧铭宇给他渡完灵力之后尤其明显。

白泯在他身体留下的外伤几乎痊愈，虽然断裂的骨头还没完全长好，但已经不需要再用绷带固定，也并不影响行走。严重的内伤在日日丹药灵草的调理下也开始好转。

萧铭宇每天会固定在早晚给他输送一次灵力，尽管妖丹仍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比起之前几近枯竭崩溃的状态好上很多。

而且季越有预感，很快他就能恢复正常。

萧铭宇将季越放在床上，低头在对方头顶落下一吻。

季越眼神疑惑。

萧铭宇道：“我还需要出去一趟。”

小狐狸秀气的五官明显的透出些许不愉快：分明早上才出去过。

萧铭宇乐了：“季大夫，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么黏人。”

季越烦躁地用尾巴抽了一下萧铭宇想要摸他的手。

倒不是黏人，更多的是季越对自己这副模样什么都不能做的郁闷。

萧铭宇道：“傅弈最近又捣鼓出几个法阵，想让我去看看能不能温养牧枫残缺的神魂。”

季越闻言起身，要跟着一起去。

萧铭宇拦住他道：“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就好了。小尾巴会陪着你。”

被点名的小尾巴挺着胸脯骄傲地站在桌上，像是在保证自己绝对完成任务一般。

季越冷冷地盯着萧铭宇。

这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他醒来后，萧铭宇便有意无意地将他拘束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中，既不能出去，也不能接触到外界的一切。甚至连熟悉的宋锦李长生他们，也只能到这来看望，而不是他出去。

“别这么看着我。”萧铭宇拇指指腹轻轻蹭着季越侧脸，压下眼底的苦涩和一闪而过的偏执，低声道：“这里很安全，你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季越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萧铭宇近乎叹息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若云山的事情过去半个多月，可季越浑身染血，昏迷脆弱的模样始终在心中盘踞，这几乎成了一根牢牢扎在萧铭宇心中的一根刺。他曾经因为强大的力量无所畏惧，可当有了牵挂后，很多事便开始瞻前顾后，考虑更多的后果。

他不怕白榆，但怕白榆对季越下手。尤其是回忆起记忆中，白榆对穿越时光而来的季越展露出的奇怪兴致，甚至还有他不知何时下的标记。

只要是白榆亲自下的标记，无论对方躲藏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午夜时分，睡梦中总能看到季越遭遇各种不测，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若云山好几次季越都因为自己陷入险境，如今自己再次和白榆对上，更是无形中将他往危险面前推。

萧铭宇时常后怕，甚至担忧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自己再次变回修为尽失，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保护不了的人。

所有办法都不是万无一失，唯有将人放在眼前，藏在只有自己气息的空间。

可季越从不是什么弱小的存在，他不需要依附于自己。

矛盾和心中奔涌的不安让萧铭宇无比烦躁，那种状态就像笼子里的困兽，无处安放的焦灼和自我造就的牢笼禁锢几乎让人疯狂。

他将额头抵在季越额前，亲昵又虔诚：“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季越沉默的盯着他，半晌侧过头，用侧脸蹭了蹭萧铭宇。

他知道萧铭宇为什么会这样。

小狐狸湿润的鼻尖蹭上萧铭宇脸颊，这是一个特殊的，又饱含包容的，情人指尖的亲吻。

季越会对萧铭宇妥协，萧铭宇最终也会让步，这是他们互相治愈的一种方式。

最终萧铭宇心中藏着愧疚出门，季越和小尾巴站在二楼出目送他离开。

弧形的淡金色防御法阵在院子里若隐若现。

季越发现近来兰草精灵们安静了许多，甚至这两天都不再出来。

他目光扫过院子的陈设，眼底露出若有所思的了然。

在看去时，萧铭宇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季越灵活地下楼，试探性的推了推紧闭的大门。

门上的金色法阵在季越触碰到的瞬间便消失，消失前，还亲昵的在他爪子上蹭了蹭。

季越觉得好笑。

口口声声说不要让自己出去，可设置的法阵却又根本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萧铭宇根本狠不下心对季越做出类似“囚禁”的事情来。

季越忍不住腹诽：真是个别扭的人。

小尾巴鬼鬼祟祟跟在季越身后，伸出爪子想尝试着阻拦，可季越一个眼神他立马变卦。

“唧！”

我也要去！不准丢下我！

季大夫：不嫁，你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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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心结